褚朝阳垂首将额头磕在他肩膀,抽泣道:“不是因为他,因为别的。”
徐盼配合地嗯了声,呼噜着后背,笑着肯定道:“在哪方面都有本事,别自怨自艾了,你得相信你自己才行。”
褚朝阳又呜咽一声,吸了吸鼻子扑簌簌落泪,看起来可怜死了。
“好了乖乖,都笑你呢。”徐盼看了看街上的行人,多少都会好奇地分来一些目光,他半拖半拽地拉着朝阳上车。
徐盼从容地挂挡打火,刻意去忽视褚朝阳异常的反应:“朝阳,把安全带系上。”
是人都有些不愿说的小秘密。
朝阳不愿意说,他选择尊重和理解。朝阳是他相依为命的人,细微的异样或许不足以让他起疑,但从褚振华那边回来后就变了不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他搞不清怎么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朝阳。”
褚朝阳侧过脸看他,哭得让他心疼,等着徐盼下一句话。
“别哭了。”
徐盼专注着前方的道路,他刚拿下驾照没多久,再加上一贯谨小慎微,只能用余光看他一眼。一番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折返回去,无奈地笑笑:“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褚朝阳的嘴唇瘪了瘪,湿漉漉的眼睛紧盯着他哥:“就算我没本事,你也爱我?”
“怎么定义你没本事。”
徐盼皱了下眉,在路口等绿灯的间隙看过来:“你已经很优秀了,你还想徒手搓个火箭上天啊?”
若是以他的标准,褚朝阳能生活自理就算有出息。
褚朝阳被这话逗得哭不下去了,但也乐不起来,哽咽道:“要是我当时跟褚振华走了,你还会像这样对我好?”
徐盼被问得无语,绷不住笑了出来,专心与路况慢慢地说着:“朝阳,你试着反过来思考一下,你跟你爸走了,你还愿意联系我么?”
如此简单的问题,有什么想不通地。
他甚至比褚朝阳更害怕分开,他的父母走的太早又不亲近,只剩下一个小弟弟是温暖的。他恐惧总有一天朝阳会回归他原来的家庭,但他控制不住的想对朝阳好,因为褚朝阳对他的意义几乎占据所有。
从褚振华上门找他的时候,他就惶惶不可终日,能拖一拖是一天、直到褚振华说要去学校里亲自找朝阳才收起见不得光的心思。
他怕呀。
他怕褚朝阳一走了之,再也不理他了,从此形单影只踽踽独行。他亲口告诉褚朝阳,可能会让朝阳对他多一丝记忆——不管是财迷心窍还是含辛茹苦都行,大概率他们不会再有交际。
褚朝阳的眼睛都亮了,认错态度积极,但不打算改。继续道:“哥,要是你、有了伴侣,没和我在一起呢。”
徐盼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笑盈盈地直白道:“你是不是想说,要是我和赵晔在一块了,在这种关系下,谁更重要?”
“……嗯。”
他哥比他想象的要坦荡。
褚朝阳心虚地应了声,躲开他的目光看着中控台,一会儿后车就停在小区楼下了。他看着徐盼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去单元楼门口等着。
他比徐盼高了半头,因此看他哥的时候就要稍稍低头,不然就觉着他哥太瘦弱了。
徐盼下车后仰头看了眼楼梯间的窗户,莫名其妙地笑了下,推了推朝阳的肩膀让他先走:“知道答案你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骂我?”
“徐盼!”褚朝阳刚被哄好一点,听到这话又急了。
徐盼笑了一声:“得细分啊朝阳,我是人,人是会变的。”
褚朝阳不想听他哥说这话,沉默着,等到了家门口就脱力地抱住他哥,要死不活地拖着腔质问道:“怎么分……”
徐盼摸摸褚朝阳的脸颊,笑了下:“不逗你了,我肯定把你放在第一位,我家里就只有你了。”
他也明白赵晔是一时兴起,而他也希望寻求不是一个人的陪伴。
“不过赵晔的话很奇怪。”他眼珠斜过来,注视朝阳的眼睛,“他说他对我不好,他打算改了,然后我再回到他们身边一起生活。”
“可是,先前我和他并没有到撕破脸地一步,我挺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的……”
这话是他的疑惑,也是故意说给朝阳听的。
“他脑子有病,他想谈恋爱想疯了,嫉妒咱们感情好。”褚朝阳垂眸笑道,更坚定了降低道德底线的想法,有人脉就要学会使绊子。
是么。
徐盼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在白净温润的面容上显得俊美无铸,心里有些不合时宜的动摇。他想和褚朝阳再亲近一些,在这种打哑谜的状态下,他有些说不出的不安与后怕。
他转过身面对着朝阳,抬头亲了上去。
褚朝阳将防盗门摔关上,唇齿交缠地拥吻着,他不大习惯让徐盼主动,上位者主导的权利就该在他的手中。
他们的亲吻很激烈,都在索取掠夺对方口中氧气。
褚朝阳将他哥抵在门上,紧贴着,很快就觉察到徐盼有了反应。徐盼在分开的间隙,喘着亲吻他的颈侧,两只手臂都搭在他肩膀上,断断续续吐露着:“朝阳,我最爱的都是你……不管什么情况我都最爱你……”
“哥,你别骗我。”
徐盼哼笑一声,贴近他的耳朵:“你是哥哥的宝贝,哥哥的心肝……”他突然闷哼一声,有些埋怨的望着褚朝阳,接着又凑近说了几句烂俗的情话。
褚朝阳好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翻涌。
第51章
工地停工了。
说是管理层整顿几天, 但蓝铁皮外的警车和新闻记者显然证明这不是件小事,远远望过去围了一圈人,乌央乌央的。北方的春天干燥, 一阵微风就能扬起一股尘。
褚朝阳看了一眼就让司机掉头, 绕开人群, 挑个更轻快的道路。
电话另一头是个暴躁没有文化的青年,他嗤嗤乐着向褚朝阳表达感谢,谢谢他帮他及时挽回父亲的偏心——是赵光卓——他的女强人母亲也被丈夫为难,在家里没有绝对的话语权,正在为儿子受制于私生子而寝食难安。
他私下接触过几次赵光卓, 这人虽然易燃易爆炸,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妈宝。
蠢货很讨人厌, 可蠢且听话就是妈妈的好儿儿。
吃饭吃半截,聊起他母亲的不容易,赵光卓哭得像个一米八多的熊孩子。从被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上门挑衅,到私生子出神需要她来费心思压下和安置,而他父亲依旧在外面夜夜当新郎, 压根就不把他们母子当作亲人。
他现在最大的诉求就是让他母亲成为董事长,自己可以安心躺平,弄个好圣孙之类的也挺好。
褚朝阳斟酌几秒,想想还是闭嘴保持沉默, 回家吧孩子,回家啃老去吧。
这次他依旧安安稳稳站在干岸上了。虽然大家都明面上看着衣冠堂堂,背地里下作见不得人, 但赵烨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单是贿赂媒体喉舌这一条,下面就压着一堆东西。
不闹到明面上,上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些事不上秤没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打不住。关键在于赵晔的母亲和弟弟如何做选择,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怎么看都是往死路上逼。
他还是挺乐意看到这幅局面的。
自己吓自己。
褚朝阳长呼出一口气,他放松的靠在后排,揽着窗外的街景。看到一家蛋糕店后果断让司机停下,上次生日的那个水果蛋糕还不错,徐盼还是挺喜欢的。
只是他哥不怎么愿意出门儿了,一旦出门儿褚朝阳就得让保镖跟着。
回到家时,徐盼正跟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外教学英语,流利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手里还握着笔不时写写画画。看起来可认真了,至少学习态度比褚朝阳认真。
朝阳十分自觉的在一旁保持静音。
他把买来的蛋糕摆在桌上,又轻手轻脚的洗了几个水果,然后坐在徐盼旁边的椅子上,小臂交叠趴在椅背,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
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徐盼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开始变得磕巴了,一直到下课都没见好转。
“笑得那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徐盼摸摸他的额头,眼神探寻,笑着问道。
褚朝阳挺喜欢他哥这么摸他的,他哥的动作很轻,温暖干燥的手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在抚摸的间隙吻在他的脸颊,风有了形状,爱也有了形状。
他拉过徐盼的手,在一侧叼住咬了咬,留下个湿漉漉的齿痕:“喜欢你啊。”
跟徐盼在一块儿太让人上头了,情不自禁地得寸进尺。
徐盼也不和他计较,拿过一旁的纸巾擦手:“弄我一手的口水。”
褚朝阳很是得意,微微晃晃脑袋,骄矜的哼了声:“朝阳,亲亲哥哥。这个时候怎么不嫌我又亲又啃的啦?”
“褚朝阳。”徐盼被他气笑了,“你不亲我还想找别人来亲?”
“那可不行。”褚朝阳歪坐起来,凑近又在徐盼嘴上啃了一口,“盖个戳儿。我看你挺喜欢吃那个水果蛋糕的,所以买了两个口味儿。”
他抬手将那两个盒子拿过来。
越相处越会发现徐盼真的很容易养。他随便准备一个礼物,一束花一块蛋糕,就能哄的徐盼眉眼弯弯。就算他可能准备的不合徐盼的心意,他哥依旧会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笑盈盈的夸他。
“我对蛋糕之类的并不了解,所以买了一个草莓的,另一个是开心果。”
“没事,怎么样我都喜欢。”徐盼拆开后用小叉子插起一块儿,“第一口给你。”
他们家吃东西第一口都要给褚朝阳。
褚朝阳占了便宜还卖乖,回味着口中的一丝丝甜,执拗的问道:“我觉着你又在哄我。”
徐盼苦恼的看了他一眼,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垂眸注视着他的眼睛。这话说的让他心里产生了些许不适,他回头看了眼门口,再转过脸时表情缓和一些。
他觉得褚朝阳挺聪明的呀,怎么碰到一些小事就变成了死心眼儿。
“我就是实话实说,这就算哄你?”徐盼又喂给他一口。
褚朝阳这种行为多少是有点儿找事儿的嫌疑,嚼嚼嚼,往徐盼身边挪了挪,低声道:“我不明白。”
徐盼偏偏头,困惑道:“你不明白什么。”
褚朝阳假装在忙翻看着他的笔记:“我随便儿做点儿什么你都夸我,感觉跟哄小孩儿似的,你这样弄得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在装喜欢了。”
他当然知道徐盼在给他开滤镜,可咱这滤镜也不能那么厚呀。
他希望他哥真心实意的高兴。
徐盼被他这番话弄得微微皱眉,望着朝阳思忖几秒,蓦然一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你送我礼物,不管怎么说,不都是在向我表达爱吗。”
“小时候在河边捡的最平的石头,能打好几个水漂,每到夏天你就会送我。再比如说现在,你能够主动的想着我,并且还会给我带小蛋糕……这已经说明你很爱我了,我有什么不知足的。”
家里很安静,徐盼的声音不大,他不急不缓的将自己的心意一一道来。
敏感的情绪像是一把双刃剑,祂并不是只能让人察觉到他人的恶意,也更能察觉到身边人的爱。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得到朝阳几近所有的爱,可这副患得患失的神情与朝阳本该横冲直撞的年纪是突兀的。
徐盼并不想看到朝阳这副样子。
在寂静中,他几次欲言又止:“朝阳,其实有些话你是可以跟我说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褚朝阳垂眸打断他的话。他十分珍惜现在的光景,他不想要徐盼知道那些事情,逃避式的将现在与过往一切两断。
这辈子他算是误打误撞才获得今天的美满。
与此时相比,过去的他显得懦弱退怯,笨拙无能的像个初涉世事的孩子。每每午夜回忆,他总觉着差一点每次都是差一点,由着性子将本就杂乱无章的关系搞得更差。
他遇到与徐盼相关的事情就会慌乱,笨的可怜。
如果将过去的事情全盘托出,徐盼会不会看不起他?……
褚朝阳又有些委屈与怨恨,他可能是没出息吧。当他和徐盼的关系重新融洽时,想跟他哥诉说他遇到的不公,想让徐盼心疼他。阴暗一点儿,可以说是褚朝阳希望徐盼和他一起陷入情绪的黑洞。
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
就像是迷路走丢的孩子重新回到母亲的身边,途中都不当回事儿,硬撑着体面与倔强,假装在心门外塑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外壳。自欺欺人,嗫嚅着一切都没事,他是个大人他可以做好一切的。
结果对方稍稍说一句温声细语的关心,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时钟迅速地逆时针旋转,世界忽的在眼前变得高大陌生,他也缩回了一开始分离的年岁。
他的理智在和情绪撕扯,激烈交战,弄得两败俱伤。
徐盼望着他许久,起身从后背抱住褚朝阳,怜爱的亲了亲他的耳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没有别的可以承诺。但唯一能确保的就是,无论如何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褚朝阳愣了下,嘴唇微微颤动,一开口又变了样子:“好感动啊盼盼。”
“没个正形。”徐盼也不逼他,叹了口气,“你这一个月忙完了吗?轻易见不到你,看起来又瘦了。”
“差不多了。”褚朝阳摸了摸脸颊,有点心虚。
徐盼收拾了桌面,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隐隐埋怨道:“你稍微熬个夜就挂相,我是瞎了吗才看不出来的。”
“那我得好好养一养了。”褚朝阳笑了下,凑近徐盼的耳朵低声说,“哥哥知道怎么疼我的。”
有点儿痒,徐盼抬手搓了搓耳朵,用手肘抵开他:“我可不知道。”
褚朝阳茶言茶语地叫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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