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磊一怔,他来的时候并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儿,他就是来道谢的。顺便能认识一个大夫会好很多,省得柳影再为了他去和别人睡觉,他没抱着被正眼的态度。
段嘉瑞想问他关于学校的事儿。
第95章
“你妈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啊?”
杨清磊一怔, 清俊的眉毛皱在一起。他以为段嘉瑞是个正人君子,和这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结果还是一上来就问柳影的去处。
弄半天还是他妈的姘头。
段嘉瑞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杨清磊只是个小孩儿, 又是个哑巴。
他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 但听过寡妇带儿子的故事,都是恨不得当成眼珠子疼,纯属是好奇柳影为什么能让杨清磊自己一个人来道谢。
段家的堂屋和偏房差别挺大,段嘉瑞睡的那屋里是个方桌,围了四个条凳, 木头是好木头,就是不如放堂屋里的太师椅。
主座的条案上还放着东瓶西镜。
段嘉瑞才来了两天三夜, 只想着和花溪腻歪了,又避着和段老太太有关的事物,自然是第一次见。
和他记忆里的差别很大,快赶上早年间的地主老财了。
他招呼杨清磊入座,却见那小子站在一边纹丝未动, 有点好笑:“清磊,你是来这杵着当柱子呢?现在还烧么?”
杨清磊摇摇头,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哑巴就没多说。
段嘉瑞挺苦恼的, 这咋交流,他也不会手语,又不会读心术。勉强的挤出一抹笑, 从供香的盘子里拿过个苹果:“坐坐坐,你先吃着。”
“小豹,你咋把供菩萨的果子拿下来了?”段老太太拎着个茶壶跨过门槛, 看见段嘉瑞让小孩吃苹果,就迈着小脚要来收拾他。
段嘉瑞嘴角抽搐:“您老还是没事儿,哪暖和哪呆着去吧……”
他将近一米九的青壮,把一个干巴小老太太抱出去轻松得很,双手架着胁下就把老太太送出去了,全程轻拿轻放。
气得段老太太原地跳脚:“段豹,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对你老娘!……”
段嘉瑞俯身在她耳边道:“妈你去把鸡杀了吧,外面的这种野鸡都成百上千的,等会我弄个山药炖鸡,你吃不吃?”
“城里人都说这道菜延年益寿,而且还补身体,我好容易回来你不得吃点好的。”
人到年纪了就会变得贪生怕死,特别是段老太太这种寿命进入倒数的老人,一听能多活几年,黄褐色的眼珠子转了转,转怒为笑。
“我就说我小儿子在城里转一圈不一样了。”段老太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菊花,“你确定那小子都给咱的吧,他不会再要回去了?”
段嘉瑞点点头:“妈你快忙去吧。”
“花溪,花溪!”段老太太迈着小脚往屋后跑,在过道出喊着。
段嘉瑞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过去拉住段老太太:“妈,你知道人家为什么来送野鸡么?”
段老太太:“还用说啊,人家指名道姓的找脏东西,肯定不干不净的。”
“花溪是个大夫,他没嫁过来之前经常帮别人看病。”段嘉瑞压下怒气,慢慢解释,“昨天那小孩发烧了,他妈特意来找花溪看病,你这样对花溪,下次就不一定来了。”
段老太太惊诧睁大眼睛:“他都嫁过来快五年了,我就没见过他给我看病,那次我感冒了他都——哪有这样做儿媳妇的,要不是我命大就让阎王收走了。”
“能么多年我都以为他是个吃白食的。”
段嘉瑞真无语了,他和这边人的观念不一样。他们家娶媳妇是小两口回去恩爱过日子的,这边直接不演了,就是来找个免费陪吃陪睡陪玩的佣人。
他扯回正题:“你还想吃山鸡么?”
“废话,当然想了。”段老太太压低声音,怕屋里的杨清磊听到觉着她没见识,“这几年我都没让脏东西……”
话说一半,段老太见段嘉瑞脸色一冷,连忙讪笑着改口:“花溪花溪。”
“开始我听说过他会点医术,我也问过他,他没理我……小豹你知不知道,当时他可凶了,要不是我找人捆住他,他就要一头碰死。”
段嘉瑞一怔:“怎么回事?”
段老太像是要揭穿花溪的真面目,义愤填膺,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过来:“当时他叔揭穿他是个双性,点明了是他爸他妈在户口上造假的,隐瞒了菩萨,让老神仙不高兴了,所以他爸妈才被收走了。”
“……”段嘉瑞无语了。
要不说死人最讨人喜欢呢,说祂们说得再过分也不会反驳,任由造谣者胡乱生事。
段老太嫌弃段嘉瑞扫兴,捅咕他几下,继续道:“他叔就因为这要杀了他,咱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和咱没关系啊。”
“但他还问他叔,有没有看见你,咱们这种清白人家就是平白无故被泼脏水啊。他当时还勾引你哥呢,你哥一看见他就说自己是他姘头,赔了他二叔几百块就要让花溪给当媳妇。”
说到这,段老太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大儿子看这个热闹。
原先就段嘉瑞一个神神叨叨地,精神不多正常,她听说段嘉瑞爱和个瞎子一块玩也没管过。但她最得意就是大儿子,总是哄的她满心欢喜。
“我就想不通了,花溪他为什么看不上你哥,你哥比你差哪了?”
“……因为花溪他有眼光。”段嘉瑞拿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段虎肯定对他不好,花溪怎么样我还不清楚么。”
段老太要拧他耳朵:“你看看,你就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他一个瞎子,有什么好喜欢的。再说了,娶媳妇就是为了生娃过日子,谁请他回来当祖宗供着?”
“我乐意。”段嘉瑞抓住她的手腕,眉心微皱,“你要是还想吃好的,你就对花溪好点,他病人可在哪看着呢。”
段老太悻悻地甩开他,揉着自己的手腕,嘀嘀咕咕骂着闲街。被段嘉瑞瞪了一眼后,连忙挤出一抹笑:“以后我把他当观音菩萨供着,你看着行么?”
阴阳怪气。
段嘉瑞无语:“对他好点吧,在这儿净吃苦了。”
“你要是真没事,就把鸡杀了,山药去皮。”
段老太点点头,趁段嘉瑞不注意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才跑开,三寸小脚没有影响她老人家的行进速度。
段嘉瑞疼得想骂人了。
但他又拿老太太没办法,老人骨头脆,磕着碰着就可能一命呜呼,他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他回堂屋帮杨清磊倒了杯热水,去后院找花溪,花溪洗漱完又去喂鸡了。
花溪搂着喂鸡小簸萁边唤鸡,边撒米粒儿。自从段嘉瑞回来后,他就肉眼可见的高兴多了,被段老太数落都忽视不在意了。
段嘉瑞走到他身边,抓了一把扔到鸡圈里,突然出现的人把花溪吓得后退几步,惊恐地和来人保持距离:“谁?”
“你男人。”段嘉瑞过去把簸萁拿过来,毫无章法地倒一半到鸡圈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芦花鸡咯咯叫着跑过来啄食。
花溪笑着挽住他,仰头亲了他一下:“当然没有。”
段嘉瑞抿住唇,不想给花溪留下不好的感官,把脸颊递过去:“我没刷牙呢,刷个牙再亲。”
花溪摇摇头,声音软软的:“只要是你,我就不讨厌。”
“……”靠。
【宿主,您没谈过恋爱么,那么大的反应。】
警校里都是男的,谈个聚巴啊,再说谁会喜欢上自己的同班同学啊。看见还不够恶心的呢,谈个同学直接干成ptsd。
段嘉瑞不吃对方送来的窝边草,并且啐了一口。
他拉着花溪往回走:“猜猜中午吃什么?”
花溪随他笑着:“鸡蛋灌饼,还是面条?”
“往好吃的猜嘛。”段嘉瑞回屋十分迅速的刷了个牙,先前在警校时时间抓得紧,他又贪睡起不来床,洗漱几乎是一分钟就做完。
花溪晓得他是逗自己,随口蒙了几个,着实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听得反倒叫人觉着可怜,段嘉瑞见不得人受苦,等回去了少爷还得给西南山区捐款去,要想富先修路。
段嘉瑞掬起一捧水洗脸,他不爱用毛巾擦,用手抹一把再把水珠甩了就行了。他刷完牙就要和花溪亲嘴,笑道:“昨天你看那小孩特意来谢谢你,带了两只山鸡,还有些山药。等会炖鸡吃。”
花溪皱了下眉:“山药?”
“你不吃?”段嘉瑞和他去找杨清磊。
花溪摇摇头:“我不吃。”
段嘉瑞记得以前还弄过山药芋头蘸白糖,他俩边吃边扔给山里的小动物吃,松鼠山雀之类的就在不远处叨叨叨。花溪对它不过敏,应该是怕处理麻烦。
他试着劝道:“我让老太太处理去了,她要是不干的话,等会我去收拾。”
“我不想吃。”
段嘉瑞抿了下唇,山药是养胃的,花溪这几年过得不好肯定得慢慢养过来。以前吃,现在不吃了,估计是吃不惯段老太他们的做法。他对自己的厨艺挺有信心,循循善诱:“炖的烂点儿,一抿就化,能香迷糊了。真不试试?”
擎等着吃,也够可以的啦。
花溪沉默片刻,对他笑了下:“段虎把那东西打碎了抹在我下面。”
段嘉瑞一怔,脑子嗡一声空白了,他有时觉着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中文。不是,他真有点懵,胃口一下子就变得难受淤堵了,想呕出来。
花溪看不见,也能明白段嘉瑞的惊愕,他不确定段嘉瑞会不会因此嫌弃他。可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不想和段虎睡觉,让有本事弄死自己。结果万万没想到段虎为了让他求自己操他,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他偏偏就是硬骨头不服软,段虎越这样,他就越讨厌他。
他不指望段嘉瑞知道自己为他守身如玉会怎样,他乐得上赶着的,段嘉瑞什么反应他都可以接受。但他还是希望段嘉瑞能哄一哄他,而不是在意有人看过他畸异的器官。
因为他喜欢段嘉瑞。
一碰见他,就忍不住把自己受的委屈都说出来,但花溪清楚说了大概率只会讨嫌。毕竟段嘉瑞就没央他这么做,他又一声不响地不告而别,想想还是算了。
花溪松开挽着段嘉瑞的手臂,看似无意地岔开话题:“清磊是在堂屋等着么?”
段嘉瑞一把抓住他:“堂屋的门槛高,我扶你。”
坦率地说,段嘉瑞心虚赧然的无地自容,他是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在他的认知里,花溪就是自己的媳妇,媳妇是用来娇养呵护的。结果他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现在他除了对花溪好,别的于事无补。
进屋后,花溪就和杨清磊打了招呼,段嘉瑞负责在中间传话。
真几把好笑,屋里三个人,一个哑巴一个瞎子,就一个全乎的。
段嘉瑞觉着花溪在聊天这方面比他靠谱,他总是掉不起来热络的感觉,和杨清磊面面相觑只有尴尬。
当然,要是给他调查的任务,他也能在及格线上完成。公安局不是摆设的行政机构,也拥有暴力执法的权利,他需要做的也不只是找猫找狗、断一些家长里短的鸡零狗碎。
聊了一会儿,花溪跟小孩说生病了还可以找他,但下次不要再送那么多东西了。
段嘉瑞看到杨清磊愣了下,似乎是不敢相信,顺势提议道让他带自己去看看他们的学校。他对这里的记忆有很多对不上的,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去决定下一步走向,脱离现实都是妄想。
杨清磊点点头,约定了时间后便离开了。
回过头,段嘉瑞发现花溪不在堂屋了,转了一圈最后在他们屋找到的。花溪在把头发重新编一下,他的头发很长,披散着或者束成低马尾都会碍事。
“宝宝。”
花溪没抬头,也没搭理他,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段嘉瑞自讨没趣,讪笑着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膝盖小幅度的摇了摇:“宝宝,你来这里干嘛,外面晴天了去晒太阳吧。”
花溪腾出一只手推开他,淡声道:“段嘉瑞,你让我自己待会。”
“我又惹你生气了?”段嘉瑞直接挤上去,脸颊压住他的腿,“你要是心烦你直接说就行,我喜欢你,我要是哪做的不好了肯定改。”
“你很好,是我不行……”花溪垂着眼睫,拿过桌上的发绳,“我就是心情不好,你不用这么紧张担心我,不值当的。”
段嘉瑞皱了下眉,有些不忿:“你是我媳妇,这不我应该做的么?”
花溪轻笑一声:“谢谢你。”
“不是。”段嘉瑞被这句话噎得不知道说啥了,从花溪腿上起来,黑沉沉的眼仁望着他。他从始至终都是长嘴的,花溪也不跟有些人似的乱矫情,突然搞这么生分让他燥得心烦。
“你跟我客气什么?”
花溪面上带着无措的空白,眼圈都是水红的,声音压抑着不舍:“……你这次走了,还回来么。”
段嘉瑞深深地看着他,起身在他唇上啃了一口,竟然笑了:“宝宝舍不得我。”
花溪有些害怕,他强作镇定的忙完别的事,不想接受段嘉瑞又一次离他而去。他不知道段嘉瑞再回来是什么时候,他没法面对段嘉瑞,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段嘉瑞握住了他的手:“那你跟我一起去?”
“我对你来说是个麻烦。”花溪立刻道。他太矛盾了,既舍不得段嘉瑞,又不想给他添麻烦。
段嘉瑞总是始料未及的温柔包容,在身后搂住他的肩膀,单手哄孩子似的捏捏他的脸颊:“我说不是就不是,我们家小宝是我在这里的礼物,惊喜。”
花溪眉间郁郁,后靠在段嘉瑞腰腹,含泪仰头仰望着:“你别再骗我了段嘉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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