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尚寒声眉宇间透出些许寒意。
站在眼前的会长扮相好,一颦一笑都像在唱戏,江寄川不知不觉盯着尚寒声的脸看了许久。
他记得小时候,过年唱大戏,父亲也会登台唱几句,不过唱的不是京剧,是豫剧,腔比这个粗很多。
完整的戏他不记得多少,只记得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挂不完的帅,斩不完的陈世美。
姜遇回头看着江寄川,评价道:“我瞧着也像,你啊天生就该演绿珠,现在为时不晚。”
“绿珠?”江寄川对这个典故有印象,但是对这段戏并不熟悉。只记得有个出名的场景,是绿珠从宁死不屈,跳楼而亡。
尚寒声道:“我父亲最出名的就是这出戏,可惜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唱不了。”
“那您呢?”子承父业,按理这出戏尚寒声也该会。
“我……”尚寒声看着他,一双含着光的眼眸冷了又冷。
“你就别问了。”姜遇看着江寄川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咱们会长能唱,就是不能唱最后一出,眼下他要教你,你学是不学?”
“会长的父亲是?”
“尚听风。”
江寄川听到这个名字,顿了片刻后,眼中的光亮了一亮,“学,你们的规矩是什么,需要磕头拜师吗?”
尚听风这个名字他见过,这人是学校里有名的教授。尚寒声愿意教他,不亚于国医大师的亲传弟子要收他,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诶,现在不兴这套!”姜遇看着正要撩斗篷往下跪的人,忙把人拉住了。
尚寒声倒是没想到江寄川答应的这么快,他还没说要收呢,这孩子差点礼都行完了。
这下不收也不好了。
原本还听姜遇说,这人估计不乐意,没想到……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真实在,还是真狡猾。
尚寒声上前一步,仔细看着江寄川的脸,好半天后才道:“扮相好,就是眼神太死,得练。”
干他们这行的都是童子功,江寄川这种半路入行的最不好教,也没人愿意教。
他父亲收的徒弟里,没有能唱这出戏的。他收的几个徒弟拍戏的拍戏,做生意的做生意,没哪个能沉下心的。
听姜遇说这人是开着保时捷来的,学的又是戏文专业,估计是不用进公司的富二代,多的是玩乐的时间,不着急挣钱。他要是学这个,比整天在酒吧混日子强,家里人不会不同意。
尚寒声六岁学戏,十六岁唱的炉火纯青,奖拿的手软。眼下江寄川十八岁,要是悟性好,他能再花十年,叫这出戏重演。要是悟性低,大不了拿他做个招牌,往后再收几个天赋好的。
尚寒声想到这里,原本冷着的目光缓和了不少。
三人吃了一顿饭,临分别时尚寒声的脸又有些沉,也没让江寄川叫师父,只让他还叫会长。
江寄川和姜遇把人送到停车场。
等车开远了,江寄川才问他:“会长是因为什么不能唱的?”
他看这人刚才在台上挺好的。
姜堰道:“以前会长唱的更好,要怪就怪姓齐的。”
“姓齐的?”这临城姓齐的,能跟尚家打上交道的,就只有……
“齐盛啊!”
三个字让江寄川脑子一炸,“什么?”
姜遇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道:“其实是私事,就是……当年咱们会长跟齐盛是一对儿。”
“一对儿?”
江寄川觉得今天接收到的信息过于多了,尚寒声怎么能跟齐盛是一对儿。
姜遇道:“对啊,这事儿当时很多人都知道。好像是有一年校庆,咱们学校的校友楚思年把齐盛带来了,咱们会长那次唱的就是绿珠。”
“天呢……”这么这么巧。
“你别打岔呀,接着听我说。后来那二世祖一落座就看上咱会长了。今天一束玫瑰,明天一副头面的送,天天来学校里专程等着请会长吃饭,追的可猛了。”姜遇说到这儿脸上有几分得意。
“后来呢?”这句话一问出来,江寄川其实也能猜到后来的事儿了。姓齐的追人猛他是知道的,相信渣攻的话,肯定没有好下场。
姜遇感叹道:“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分了。咱会长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沉沦了好几天。人是没什么事,就是腿不好了,演起来大不如前。”
“还有这一段前尘。”
齐家真是造了不少孽,怪不得楚思年在宴会上会那么说。
姜遇点头道:“你在他面前可千万别提齐盛,齐家的人也别提,虽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一年,会长也不是小气人,但我还是怕他伤心。”
“这样……”江寄川心说自己不只认识齐家人,还跟齐盛的弟弟睡一张床上,这怎么说呢。
“是啊,要不然哪儿轮的到你。别说,那天你下车的时候我没细看,健身房那次一端详,嚯,你跟咱们会长还真有点儿像。”
“是吗……”
合着姓齐的都一个审美,江寄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江寄川在想要不要跟尚寒声说齐盈的事,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先回去问问齐盈再说。
。
周六早上,江寄川刚出校门就看见了齐盈的车。
“什么事儿不能昨晚回来,非得等早上。”齐盈昨天就电话给江寄川了,这人非说社团有事,得留一晚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要是昨天晚上回来,这会儿他还搂着江寄川在床上躺着呢。
“会长请吃饭。”
“会长?什么会,天地会?”齐盈倒是不知道江寄川加社团了。
“戏曲社团,社长叫尚寒声,你认识吗?”江寄川问他。
齐盈想了想,“尚老的儿子,他在这个学校?”
“对,你还知道别的吗?”江寄川又问。
“我还得知道点儿什么,我这刚回国,跟他可没什么关系,见都没见过。再说了他都三十了,我没兴趣。”齐盈怕江寄川误会。
江寄川心说,你没关系,你大哥可太有关系了。
“你真不知道?”江寄川又问他。
“真不知道,我高中一毕业就去国外了,一连待了好几年,能知道什么?”齐盈觉得江寄川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以往这人在他面前不是不说话,就是骂他,可从来没提过别人。
这是怎么了,别人是看上人家了,唱戏的这么有魅力?
“你这出门在外可得经得起诱惑,别谁给你点儿好处,你就上钩。”齐盈提醒完,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这尚老爷子是有点儿地位的,万一那个尚什么声的看上江寄川给他许个前程,这小兔崽子不会把持不住吧,他可是追了两个多月都没睡上。
“你想什么呢?”江寄川心说自己可不姓齐。
“你想什么呢,一见面什么都不说,只说你们会长,他那么好吗?”
“你吃哪门子醋?”江寄川搞不懂齐盈。
“我就爱吃,你摸条狗我都吃醋,吃他的醋怎么了,老子爱吃谁的醋就吃谁的醋,谁能管我?”齐盈一点儿不避讳这个。
江寄川脑子简单,感情上不喜欢想这些弯弯绕绕,他要是不明着说出来,这人根本不会注意。
“那你挺贪吃。”江寄川如是评价。
“你有毛病吧!”
齐盈真是拿江寄川没招儿了,这人好话不说,竞说净气人的,他早晚被江寄川给气死。
第30章
“哪里有毛病?”江寄川问他。
“哪儿都有毛病。”齐盈看他病的不轻, 这世上也就江寄川敢对他这样了,要换别人,他早不伺候了。
“那你下次先别来接我了, 我自己回去。”
“江浔声!”齐盈的声音大了不少。
江寄川抬眸看他。
齐盈冷哼道:“这么着急立单身人设干嘛,怕你们会长知道?”
江寄川深吸了口气,心说确实, 要是被尚寒声知道自己跟齐盈关系这么近, 一准儿要生气。虽说瞒着也不好,但没必要舞到人家眼前去添堵。
“你还敢默认!”齐盈更生气了,他没见过江寄川这么没自觉的人。
不让他接他还就非接了, 他不止到校门口接,他他妈的要宿舍楼前头接!
等着吧,小王八蛋!
齐盈想到这儿, 没再说什么,油门一轰就走了。
江寄川察觉到他生气了, 吃醋把自己气成这样,还挺能耐, 这人但气归气,开车还是一如既往的稳。不愧是霸总, 从不意气用事,该做的事干的都挺好, 真叫人望尘莫及。
江寄川想到这儿,唇角忽然多了些笑意。
。
公司, 看着办公桌后眉头紧皱的人, 李总助心下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半晌,齐盈忽然开口问他:“尚寒声你认识吗?”
一开口就问了个禁忌。
他当然认识,不止认识, 尚寒声跟齐盛的戒指都是他找人定制的,现在还在他家没送出去呢。依他看,这辈子恐怕是送不出去了,下辈子也够呛。
这种东西材质好但克数少,背靠大牌子,大手艺人,再来个私人订制,名字缩写一刻,买的时候要多贵又多贵,卖的时候要多贱有多贱。纯智商税,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买的。
不过他也不用操这份心,齐盛和尚寒声有的是钱,吃点儿爱情的苦怎么了?
“这个,盛总不让提。”
“我让你说,不说收拾东西滚蛋。”
“这……”齐盈嘴里的滚蛋,肯定不是滚出办公室的意思。兄弟俩一个臭脾气,真折磨人。
李总助假意为难了片刻,才把齐盛和尚寒声之间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齐盈听完之后,挑了挑眉。他哥向来喜欢的都是年纪小的男孩儿,没想到还真跟尚寒声有一腿,他以为楚思年说梦话呢。
这尚寒声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能捆住他哥一年。
虽然这点他弄不明白,但一想到这人跟他哥处过,一颗心也放松了些。两个0号没有未来,江寄川想玩儿,让他玩儿去,一般人还巴结不上这号人物呢。
“滚吧。”
“是。”李总助面上没有表情,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就看见了自己不争气的徒弟,正紧张地攥着拳头等在门外。
“李哥,连累你了。”冯助理尴尬地笑了笑。
李总助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兄弟俩的臭脾气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谁让他俩出手阔绰呢,为了钱什么不能忍?
想当年齐盈上初中的时候,跟得了躁郁症没什么差别,见谁让谁滚,凡是个直立行走的,路过他身边都得被骂两句,比现在严重多了。现在起码知道问两句再说滚了,有进步。
至于齐盛就跟不用说了,纯王八一个,不过这个王八真有许愿功能。伺候好了,要什么给什么。上司到底是上司,大方足矣,别的都不重要。
“听说,盈总这边有个固定的伴儿?”李总助一边走,一边问了一句。
这个“听说”是假的,齐盈有两个多月没回老宅那边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什么人绊住脚了。
冯助理闻言,眼中多了些惊讶:“您都知道了?确实有,那人是二院江主任的儿子,好像是跟家里闹掰了,投奔二少爷来了。”
见自己亲爱的徒弟还是如此单纯,李总助眼里多了些儿复杂的笑意。
“江浔声……”他思量了一会儿,提醒冯助理道,“别跟他走得太近,两男人的事儿我见多,最多一年也就腻了。你对人家太好,到时候人家再赖上你,说你的不是。”
“可是,二少爷对他很好,他人也不错。”冯助理觉得这两人是真的在谈恋爱。而且江寄川不图钱,不是那种势利的人,还很上进,他上学都没江寄川那个冲劲儿。
“好有什么用?”李总助心说齐盛对哪个都好,但也是建立在没有腻的前提下。
男人都那么回事,征服欲强,喜欢新鲜刺激的人和事。没追到手的肯定稀罕,等时间长了,还不是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当年齐盛对尚寒声多好,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这边儿刚开完会,立刻能飞大半个中国去看人家唱戏。有用吗?最后还不是不相往来,跟没认识过一样。
李总助想到这儿,提醒道:“不用想为什么,记得我的话就行,你啊……”
他还想说点儿什么,但一看到冯助理清澈的眼神,瞬间闭嘴了。
冯纭出了学校就到他手底下了,这人悟性差,说什么也不会懂的,把他调离总部,真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两人路过茶水间。
一门之隔的地方,Estara正指着饮水机咒骂:“怎么别人用的都好使,我用的不好使,针对我是吧,我明天就找人把你换咯!”
刚从公司健身房过来的人见状,抬手帮他插紧了松掉的插销。
“哎呦,你瞧我这脑子,谢谢你,小江。”Estara说完,给江寄川也接了杯热水。
江寄川接过杯子,说了声谢,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Estara见他干喝水,就把自己点的小蛋糕分给他一些。他有段时间没见江寄川来公司了,还以为俩人分了呢。
“你跟盈总最近还好吗?”
“还可以。”一如既往的斗嘴,但没打起来,在江寄川看来这已经很好了。
Estara听见这句,想说点儿什么,又怕在公司里说不太好。
“平平淡淡就是真。”Estara说完左右脑互搏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对他道,“小江,姓齐的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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