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8%】
社长耐心的安慰使名侦探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名侦探终于忍不住开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还想继续待在侦探社……”
“还想……”
而他每说一句,福泽谕吉就应一声,许诺回去后就立刻完成他的心愿。
渐渐地,名侦探的意识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来越混乱,眼前的景象也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他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说的话也不连贯起来。
福泽谕吉努力地去捕捉他的声音,才只能勉强听到些许不连贯的呢喃。
“还没有……社长……”
还没有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名侦探说完了目前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心愿,但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都能实现的,再坚持一会儿就好。”福泽谕吉压抑着情绪道。接着,他停顿了下,然后用带着恳求的语气喊:“乱步……”
而名侦探此刻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听见福泽的话了,他只是喃喃道:
“……烟火祭……明年……能够一起放水灯吗?”
福泽谕吉抿了抿嘴,没有如之前一样立刻作出答复。
他想起了夏日祭那天未完成的计划,本来说好了要陪乱步去放水灯,最后还要一起看烟花的。
不过却因为中途发生的意外,最终只能潦草地结束了那次夏日祭,自己也先行离开了。
早知道、早知道的话,那天就应该陪他去放完水灯再走了。
明年,是否还能一起放水灯、完成今年许下的承诺?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有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是永久的遗憾。
但福泽谕吉最终还是自欺欺人地说:“好,回去就一起去放水灯。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也都要一起去参加夏日烟火祭,约定好了。”
社长还真是惯着他啊。
名侦探的遗憾在社长一遍遍耐心的安慰下,逐渐变得无足轻重。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9%】
或许是回光返照吧。
突然间,名侦探感到自己勉强恢复了点力气,意识也短暂得又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将脑袋贴在了社长的背上,温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在这里名侦探能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真温暖,这种感觉都已经快被自己忘掉了,上一次体会到似乎还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真的很温暖。
名侦探又想起当初,他精心谋划了好久,才能提前天人五衰一步抢走了书。
他却也为此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最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静静躺在落灰的巷子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那个时候,因为失血过多,他一直都觉得很冷,如同寒意刺入了骨髓般的冷。
对比起那次的死亡,现在已经很好了。
名侦探靠在社长背上,轻轻扬起了笑容。
已经很好了。
他实现了写在书上的愿望。
他见到了社长,甚至还见到了侦探社的其他成员。
这些天和大家相处得都很愉快。他吃了许多零食,品尝到了新款波子汽水,也久违地拥有了生日宴。夏日祭过得很开心,破除案件也很开心。
只要能够待在侦探社就已经像是做梦一般了……
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几年前社长还在的时候。那时的每一天也都是这样的,真的很怀念啊。
【叮,‘黑步’执念消除值……99……】
不过,
“我果然还是……”
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好想留在这里,一直一直地留在这里……
【叮,执念消除值……消除值……】
最后的这一句话格外得轻。就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片雪花,慢悠悠地从空中落下,但还没等落到地上就已经静静地融化了。
这一句没有说完,福泽谕吉等了很久很久,却再也没有听到后续。
他慌了,停下脚步,轻声问:“乱步?”
“……乱步?”
那个永远孩子气、总是闹腾得停不下来的名侦探终于静了下来,靠在他的背上,安心地闭上了眼,一动也不动。
福泽谕吉了然地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痛苦地忍耐着些什么。
坂口安吾站在福泽身后,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却能够感受到,空气里感情的残渣浓厚得仿佛快要实体化。
坂口安吾几乎要觉得他会在下一刻爆发。
最终福泽却还是什么举动也没有。
他背着乱步,继续如刚才一样往侦探社的方向前行,就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样,却在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坂口安吾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低着头,安静地充当背景板的角色,见证着这一切的落幕。
风不知在何时停下了吹拂,叶子也不再沙沙作响。
这条小路比较偏僻,很长很长的路上都没有遇见别的行人。
他们就这样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漫长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切默契得如同约定好了一样,保持着难得的安静。就好像是用沉默在做着最后的道别。
第51章
另一边, 此刻中岛敦与芥川已经合力击败了费奥多尔的下属伊万。
虽然他们不小心使普希金逃走,不过幸好有其他人在外面将普希金围堵住了,【共噬】异能也因此得以解除。
太宰治与菲茨杰拉德合作, 以替他拿回被死屋之鼠先前抢走的组合隐藏资产为代价, 向菲茨杰拉德借用了【神之眼】这一整合城市里所有监控的无缪之眼,找到了费奥多尔的踪迹。
最后,他们联合异能特务科抓捕住了费奥多尔。
虽然这其中的细节有许多都与原著情节不同,但武装侦探社却依然如原著一般地顺利解决了这次事件。
国木田独步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他拨通福泽谕吉的电话, 语气轻松地告知这一好消息:“社长,共噬已被解除, 幕后黑手也抓住了,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您找到乱步先生了吗?”
在他看来, 或者说他过于期望着会发生,不愿意去思考别的可能性,以至于在心里形成暗示的是——名侦探的糟糕状况是由共噬引起的。那么既然现在共噬被解除了,平行世界的乱步先生应该就已经没事了。
可是在国木田问出这句话后, 电话的那一边始终没有回应。
是拨通了吧?难道信号不太好吗?
国木田犹豫地道:“……社长?”
电话那边才迟迟地回复:“嗯,找到了。”
国木田慢一拍地意识到情况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社长的声音很沙哑,语气也明显不对劲, 不会是另一个乱步先生出了什么事吧……
国木田还没来得及再问些什么,福泽谕吉就先开口了:“国木田,让所有社员先回侦探社一趟。”
社长没有说明原因,但某种不约而同、不可言说的默契,使他不用开口询问, 就已经隐约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
国木田希望自己猜错了,但是空气里弥漫着的悲伤情绪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是。”国木田怔怔地应下, 或许是怀揣着能多拖延一刻就多拖延一刻的想法,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挑明。
很快,接到通知的侦探社成员们就纷纷赶回了社里。
和国木田想象的一样,当他们回到侦探社后,便看到了最坏的结果。
名侦探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比起以前仿若死亡的状态,现在的他便可以直接被称作是死人了。
没有丝毫意识和感官,不会有任何出自身体本能的细微的动作,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找任何医生来看,估计对方都会道声“节哀”,然后直接建议准备后事。
共噬事件解决的喜悦荡然无存,社里的气氛瞬间低至零下。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根本不敢使用,就算使用了大概也会是没有丝毫作用,江户川乱步也难得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谁也没有办法能使死人苏醒。
就算把社员们都喊回来,也只能是让他们无力地面对这一现实。
……
在那之后,名侦探就一直躺在了侦探社医务室的病床上。
他保持着死亡状态,却很幸运的因为什么他们无法知晓的原因,身体没有衰败腐化。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他再也没有醒来过,哪怕一次。
但所有人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期望他能再次醒来。
于是他们秘密改造了医务室,将名侦探藏匿在这里,对外缄口不言。既保证了他的安全,又方便他们时刻来照看名侦探。
万一奇迹发生了呢?
他们总忍不住这样想,想着说不定名侦探有一天会突然醒来。便也总忍不住常常往医务室里跑,习惯性地对着死人打招呼,怕他无聊似的跟他聊聊天。
但却日复一日的,得不到名侦探的回应。
不论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名侦探始终都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般。
始终,什么回应也得不到。
……
后来,在某一天的夜里,有人在远处燃放烟花。
这天不是什么节日,烟花也并不怎么特别,只是随处可见的玩具烟火而已。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便停止了。
但福泽谕吉在透过窗户不经意地瞥见后,就回想起了之前那个夏日祭的夜晚,心绪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明明从夏日祭那天到现在也没有过去很久。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改变了太多,以至于恍惚间回忆起来,已经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福泽谕吉突然莫名地燃起一种冲动——很想去看看乱步,跟他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深更半夜离开了居住的地方,孤身一人来到武装侦探社。
和白日的热闹不同,此刻这里已经关掉了全部的灯,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非常安静。
福泽摸黑上了楼,用钥匙开了锁,推开门,便径直往医务室的方向去。
然后像是怕吵醒什么般的,他放轻了脚步,动作也更加轻缓地拉开了门。
如往常一般,黑发的名侦探静静地安眠在纯白的病床上。不管他什么时候过来,看到的都是这样的画面,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甚至会觉得,对方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福泽谕吉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犹豫了很久,他才用不自然的口吻道:“乱步……”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后,他磕磕绊绊地继续说:“共噬解决了之后,横滨也恢复了平静。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社员这些天跟往常一样……”
开头的话说了出来,后面的便也就能渐渐顺利地接下去了。
“社员们、他们每天都会来看你几次,总是带着各类东西……床边的这个柜子里已经塞了许多东西,柜子上面也快堆放不下了。”
这是个医务室,原本是不应该会有床头柜的,现在的这个不知道是哪个侦探社社员买的,从某一天起就突然出现在了病床边。
侦探社里的其他人也就都开始时不时地带点东西来,放在这里。
这个世界的江户川乱步更是毫不吝啬地分享了一堆自己心爱的粗点心和波子汽水,还借着另一个自己的名义又买了许多好吃的,把那些都放进了柜子里。
这柜子能被塞满,单是江户川乱步他一个人就有着近乎八成的功劳。
……
“乱步他最近买了太多零食,已经超过了之前约定好的限制额度。不过他说那些都不是他要吃的,是送给你的,算是你当初给他买粗点心的回礼。”
江户川乱步近些日子买的零食实在是越来越多,这就苦了会轮流陪他采购、帮着拿东西的社员们了。
有社员倒是也有小心翼翼地提过“零食太多了,柜子快放不下了”、“平行世界的乱步先生也会喜欢吃粗点心吗”、“这些零食已经够了吧,买太多吃不完会过期的”……诸如此类的话。
江户川乱步当时就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既然也是‘自己’,那么最了解他的人肯定就是我啦。相信本侦探吧,再多的零食也是不够的,粗点心和波子汽水是永远都不嫌少的!”
福泽谕吉想起最后的时候,名侦探也曾提到过那些没吃完的粗点心,便忍不住道:
“乱步,早点醒来吧。”
福泽谕吉想用轻松的语气对名侦探说出这些话。但到了这一句,他的声音里还是难免掩藏不住难过。
“……如果再不醒来的话,不少零食就要过期了。”
……
顿了顿,他深呼吸了一下,迅速重新平复好情绪,然后当作无事发生般地继续道:
“社员们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就堆放在床边,包装还没有拆开。”
毕竟生日礼物还是要本人亲自打开才是最有意义的。
“等你醒来就可以自己打开来看了,你之前不是很期待吗?”
……
“花瓶里的花是与谢野准备的,今天的这束是兰花。”
与谢野晶子每天总是带来不同的花束放在名侦探床边上,给素白的医务室增添些许明亮的色彩。
花一旦稍稍枯萎了就及时换掉,她总是很细心……
福泽谕吉将视线不经意地移到花瓶后方,看见了一盏精致好看的水灯。
“这盏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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