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被放开,瘫在那里装死,慕容雪上前一脚把它踹进了海里,甫一进入海里,它就活了,挣扎了没两下就遁了。
正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沉默了。伍儿默默划船,划了半天,胳膊酸疼,对慕容雪道:“你来划吧,我歇会儿。”
“哦,”慕容雪应着走过去接下她的桨,学着伍儿的模样划了起来。尽管她很卖力,可是船愣是没划出去,不仅没划出去,还在原地打转,把伍儿都快转晕了。
“哎!我说!”伍儿忍不住道,“你不会划船啊!”
“啊,”慕容雪看着她,应了声,颇无辜的样子。
伍儿也是真累,听了没好气地道:“不会我教你!这么简单都不会干什么吃的!”
慕容雪没说不学,但是一脸嫌弃。她贵为大唐的公主,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手画脚,真是醉了。只有在伍儿面前,她才想起自己公主的身份来,可见这丫头态度多么的嚣张!
伍儿稍微指点了一下划船的技巧,慕容雪点了点头,重新划了起来,虽然慢了点,好歹是划出去了。连珠累得没力气飞,趴在慕容雪肩头打盹。伍儿瞧见了他,觉得这小人挺可爱,为了不让慕容雪划船的时候把它颠下来,伍儿主动把它接过来握在手里看着。连珠此时睡着,跟个布偶娃娃似的,挺招人喜欢。伍儿戳了戳他的脸,不由笑了。
慕容雪看到她笑,简直惊为天人,那震惊程度就好比看到母老虎突然撒娇一样。真有点,让人害怕。
慕容雪一边划船一边打量着她,这粗鄙丫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只是性格凶悍,叫人爱不起来。她家那位小姐,又跟个神经病似的,实在倒胃口。慕容雪这芳心寂寞啊。赤皇走了,以前的老相好凝香也不搭理她,彩蝶又是个小丫头片子,一船人,没有一个叫人爱的。想想真是绝望。
慕容雪划船划到天黑,也没见着大船,伍儿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按说这速度也不慢,就算没那么快到大船那里,也该远远瞧见了!况且船上人知道她们出来,应该会等一等她们的!莫不是……走岔了吧?
伍儿问慕容雪:“你识路吗?”
慕容雪问:“为什么这么问?”
伍儿道:“你不觉得我们好像迷路了吗?”
慕容雪抬头一看,满天星辰,华丽璀璨,忍不住道:“夜色真美啊!”
伍儿没心情跟她在这看星星,几乎是吼着道:“我说我们迷路了,你没听见啊!八成是你刚划船那会儿转转转晕了!”
慕容雪回头看她,郁闷地道:“是你让我划的。”
“嘿!这还是我的错了!”伍儿真是被她气死,“你说你能干点什么吧,我真后悔跟你出来!”
连珠被她们吵醒了,在伍儿手上醒来,揉着眼,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啊,天都黑了?我睡了好久?”
伍儿看到小人醒了,脾气收敛了些,低头对他道,“你叫连珠是吧?我们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慕容雪此时也不划船了,就让船自己飘着。划了大半天,她的手也累了,这么累还挨一顿埋怨,真是吃力不讨好。
连珠道:“迷路了吗?你问我?我是路痴!我也不知道啊!”
慕容雪道:“行了,紧张什么,天上不是有星星吗?”
伍儿见她还提星星,气不打一出来,但抬头一看到天空中那颗最闪亮的星星,忽然闭了嘴。天上确实有星星。
慕容雪站了起来,对伍儿道:“你来划吧,我来告诉你方向。”
连珠忙从伍儿手中飞了起来,飞到慕容雪肩膀上。伍儿跟慕容雪换了位置,在慕容雪的指点下,她们没多久看到了大船。原来大船见她们未归,也不曾走远。还有人想着要不要去找她们。
让大家这么担心,慕容雪也有些过意不去,回到船上就跟大家说抱歉。船上人见她们回来了,都放下了心,重新开船。
没事后大家各自回房歇着了。
慕容雪依然噩梦不断。梦得最多的居然不是赤皇的离开,而是那只蒙着一脑袋纱布的螳螂怪。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令她心惊,每每它转过头来看着她的时候,她就惊醒了。惊醒了却再也睡不着。慕容雪已经分不清是螳螂怪真的跑出来了,还是她自己的心理在作怪。
然而失眠,是真的难受。
慕容雪起来,百无聊赖,点了灯,拿了卷书在灯下看了起来。
这书也是跟陈公子借来的,陈公子似乎对神神怪怪的东西感兴趣,还要写个海外志异什么的,也不知他写得怎样了。
慕容雪翻着书页,看到了有意思的一页。是讲一个树精和一个书生的故事。
一个书生要进京赶考,路过一片深山,被一个白果树精看上。白果树精想与他相好,便化了个美貌女子,从那边走来。书生被树精吸引,爱上了她。当下也不去赶考了。就在林子里住了下来,和这树精做夫妻。
这山有个山神,对这树精也有点意思,屡次求而不得,最后却被个书生抢了先,恼怒不已,便想拆散他们。
这日树精说出去办点事,让书生好生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谁叫门都不要开。书生答应了,树精刚走,就有个老头来敲门讨水喝。书生见他可怜,就让他进屋了。谁知这老头就是山神变的,抓了书生的手就把他掳走了。
书生醒来时在一个山洞里,山神饿了他几天。这天给他端来一碗水,书生饥渴难耐,想也不想,端起水就喝了下去。谁知喝得太急,那碗里有根东西也一块吞进了肚子。刚喝完,书生就觉肚子一阵绞痛。那根被喝进去的东西其实是一条乌金蛇,进到他的肚子里就在里面吞食他的五脏六腑。书生最后被折磨至死。
白果树精知道了真相,流着泪发誓要为她的丈夫报仇。山神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把她丈夫的尸体抛在了她脚下。白果树精亲手埋葬了丈夫,扯下了自己一头美丽的头发化成剑,日夜修炼,过了十年,来找山神报仇。然而山神终究是山神,一个小小树精如何能敌?树精最后溃败,抱着丈夫的坟头痛哭:“悲乎!天地不仁!”遂举剑自刎。
来年,坟头上长了棵小小白果树。根系扎入枯骨,生生世世纠缠。
山神的结局没有交代,慕容雪反反复复把那句“悲乎!天地不仁!”念了几遍,想到自己,竟也觉得悲切。
窗外天微微亮了,慕容雪看了几页书,忽然觉得困顿,不由又灭了灯,上床躺着。
慕容雪想到人生的意义,竟觉得人生没什么意义。
第168章 黄鼠狼碑
一条怀着孕的蛇钻出洞来盘踞在石头上晒太阳。一身绿色鳞皮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圣洁的光。绿蛇盘踞在那里,眼神淡漠地看着眼前清明的世界。
砍柴的樵夫路过,恰巧看见了石头上的蛇。那蛇一会儿化成个美人儿坐在石头上思量着什么,一会儿化成条蛇盘在那里,樵夫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低声喊了一句,妈呀!有蛇妖!
樵夫一路狂奔回到村庄,逢人就说山上有蛇妖,蛇妖要害人!村里精壮的男丁纷纷捞起家伙同去看。
一群人拿着扁担斧头砍刀锄头等物随同樵夫奔上山,绿蛇还盘踞在那里,见到他们无动于衷。
众人此时有些犹豫,那蛇在阳光照耀下,看着十分美丽,通体翠绿,泛着圣洁的光,给人一种“这蛇很善良”的感觉。一时大家踟蹰不前。有个胆大的对他们道:“这是蛇妖!大家快抓住它!”
众人一听,稳了稳心神,握紧手中的家伙就要上前。这时绿蛇忽然昂起了头,和他们对视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们,众人紧张得捏了把汗,个别胆小的吓得抖抖擞擞,不敢上前。
忽然晴天响起了霹雳,一道天雷劈在了众人脚前,带着摧枯拉朽的声势,生生把人脑袋轰得一嗡,众人吓得立时扔了扁担斧头砍刀,纷纷退后,有人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频频磕头,嘴里喊着,“蛇仙饶命!蛇仙息怒!蛇仙饶命!蛇仙息怒!”其他人见了,也跟着跪下,喊蛇仙饶命。
绿蛇盘在石头上,昂着头看着他们,身边起了一道青烟,众人抬起头来,看着云烟里的蛇,更加确定这是蛇仙。一时只有敬畏,再不敢生伤其之心。
绿蛇淡漠地看着他们,最后离开了。众人久久无法从震撼中恢复过来。见蛇仙离去,大家相扶着起身,拿起自己的扁担斧头砍刀锄头,转身下山。
下山路上,有人道,“要不咱建个牌位供奉一下蛇仙,也好让它保佑我们这一带。”
有人道,“供奉是要供奉的,只是得请个风水先生来看过。”
“风水先生得去好远请啊!”
“远也要请!不请你知道怎么供吗?供错了位置,惹恼了蛇仙,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被问的人一时无言以对。
“好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大家回去告诫家里人,叫他们不要再随便往山里去,以免打扰蛇仙修行,蛇仙要不高兴的。”
众人称是,遂下山。
赤皇回到山洞里,爬到石床上,就这么趴着。她一个,无人说话,无人倾诉,在这山里寂寞得很。这山林也有她的同类,只是那些未有灵智的蛇类,她和它们又能说什么?
赤皇的心,此时就像大海上的孤舟似的,飘飘荡荡,无所依靠。
慕容雪伍儿伍尚歌几个走在林间小路上,大船又经过一个小岛,她们上来游玩。
连珠坐在慕容雪肩膀上,他没联系上赤皇,大海茫茫,无处寻她,姑且留下了。
这山林很是寂静,几乎没什么声音。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森森,走到一段,路的右边忽然出现很多石碑,雨后春笋般依次排开。这可稀奇了。慕容雪三个不由上前查看,石碑经过日晒雨淋,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稀看得见“黄仙儿”三个字。慕容雪往石碑林看过去,那长满青苔的石碑后有探头探脑的东西,慕容雪心头一紧,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箫剑。
伍儿见慕容雪神色紧绷,不由问:“怎么了?”
连珠也好奇地问:“怎么了?”
慕容雪嘘了一声,伍儿不由也跟着警惕起来,左右看看,还是不解,有些不耐烦地问,“到底怎么了?”
慕容雪低声道:“那边有东西。”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大家一起看过去,不远处的一个石碑后面忽然出现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攀着石碑,探头探脑地看着她们。继而无数石碑后面,都有一只探头探脑的黄鼠狼,恍如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一眼看过去,真是惊悚万分。慕容雪脑中嗡嗡,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这些东西会不会扑上来咬人?若是咬人,可是不得了啊!
“什么嘛,不就是几只黄鼠狼!”连珠很是不屑地道。
“原来是黄大仙,”尚歌小姐呢喃了一句,朝着那写着“黄仙儿”的石碑上前两步,拜了下去。慕容雪刚想叫别拜,却忽然失了声,仿佛嘴巴被缝住了一般,张都张不开。身子也似被定住了,挪不动半步,唯有心里着急。
那些黄鼠狼眼睁睁地看着尚歌小姐拜它们,神情一致,连眨眼都同步,在尚歌小姐拜了三拜之后,黄鼠狼们都乖觉地隐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那些光秃秃的石碑此时直立在那里,怎么看怎么诡异,真是瘆得慌。
慕容雪能动了之后,终于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上前对伍儿道:“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拉起来,我们要回去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伍儿虽然性格凶悍,但对这些神怪似乎有些敬畏,在看到那些黄鼠狼后,人变得恍惚起来,似乎被蛊惑了一般。慕容雪见她没应,拍了下她肩膀,伍儿仿佛从梦中惊醒,骇了一跳,看着慕容雪问:“怎么了?”问出来又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她没控制住音量,空荡荡的林子里回响着她自己的声音。
“去扶你家小姐起来,我们回去吧。”慕容雪道。
“哦,”伍儿应着,去扶地上跪着的伍尚歌。
伍尚歌抬起头来,对伍儿邪邪一笑,伍儿一看,差点把她小姐丢开。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样笑过,笑得这样邪恶,可怕,吓人,这是怎么了?
慕容雪看不过眼了,过去扶着她俩,催促着,“走吧,走吧,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伍尚歌站起了身,对慕容雪点了点头,转身往来路去。伍儿跟在后面。一直未出声的连珠,忽然惊呼一声,“啊!”慕容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只得作罢,嘴里却道,“我说,这里本来就够吓人的了,你啊什么啊?想吓死人啊!”
连珠指着伍尚歌的后背道:“有只黄鼠狼趴在她背上,还冲我们笑呢。”
“啊?”慕容雪一听,不由睁眼去看,什么都没有,不由边走边训斥起连珠来,“连珠,不要以为赤皇不在你就可以作弄我,我告诉你,赤皇不在,我照样可以整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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