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容器破裂,里面的不明溶液哗啦啦洒了一地。
天旋地转间,星使的手却牢牢地将他固定在怀里,发出一声闷哼。
雪臻想从对方的怀里跳出来,却被那只手搂住。
星使的声音低沉,夹杂着喘息,“别动。”
第38章
“别动, ”星使再次重复,“就在这里。”
雪臻变成狐狸时虽然不重,但长时间压在胸前, 也可能导致呼吸不畅。
他没有受伤,星使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况且此时对方还垫在他的身下,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星使的怀里很温暖, 熟稔的气息包裹着他, 脚下的触感也是温热的。
不远处, 洛特菲尔他们已经压制住异变的卓茗, 战况看上去不需要担心。
所以说, 雪臻真的讨厌近距离搏斗, 完全不占优势,还会像这样被轻飘飘地击飞出去。
简直有点……丢人。
星使的呼吸声变重,耳畔的声音无法忽视。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而星使除了让他别动之外, 也没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他抬头去看星使的脸, 轮廓清晰的下颌线占据了大部分视野,之下则是裸露出来的两条锁骨,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星使忽然握住他的一只爪子, “……你要做什么?”
即便没有盯着他, 星使也轻而易举地,看穿他想要跳下去查看状况。
“我……”
没等雪臻说出完整的句子,星使就扼住他的脖颈,“别,会弄脏你的毛。”
显然是随便找的借口。
战况如此激烈,谁有空关心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毛啊。
然而星使稳稳地扼住他的咽喉, 手指在皮毛中巡梭游移,令他不再想要动作。
将头转向另一侧,场地的中心,卓茗被围困其中,洛特菲尔他们的行动已然接近尾声。
“很疼吗?”雪臻忽然问。
星使沉默了一会儿,缓声道:“原本是疼的,但你趴在我怀里,就没那么疼了。”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他又不是止疼剂。
这样想着的时候,安安赶过来,刚准备弯腰蹲下来,就听见星使的声音,“别碰那液体。”
玻璃容器中流溢出来的不明液体,汇聚成一滩小水洼,星使就躺在其中。
雪臻和安安皆是一愣。
……果然是有问题。
安安小心翼翼地扶起星使,没有让自己沾染液体,雪臻轻轻地落在干燥冰冷的地面上。
雪臻一眼便看见星使背后的伤,伤口处还泛着水光。
安安的声音沉下来,“我送你去医院。”
*
洛特菲尔负责全权处理卓茗,星使畅通无阻地搬进逐日庭的附属医院。
经历一系列繁琐的检查后,星使最终还是住进病房。伤口的位置有些尴尬,导致他根本无法躺下来。
经过鉴定,实验室的溶液是有腐蚀性的,当时玻璃扎破星使的后背,再添上这溶液,难怪星使表现异常,如果换作是雪臻,早就疼得不顾形象大叫起来了。
雪臻全程陪着星使。
并不是陪护,因为他几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
病房里的人来来往往,桌子上很快摆满了鲜花水果,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在无聊的时候可以用来解闷的玩意。
雪臻恨不得变成狐狸躲进床底,这样就不用面对探望的人们了。
他真的很不擅长这个。
星使却只是笑,“都知道你是狐狸,所以你完全不用说话。”
狐狸有社交豁免权吗?
雪臻点点头,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该来的人都来遍了,最终病房里安静下来,只留下他们两人。
病房在二层,窗帘半掩着,阻挡住微弱的星光。
雪臻悄悄瞥向对方,他也真的不擅长照料病人,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星使的神情恹恹,唇色淡薄,看起来确实符合病人的身份。
嗯……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坐着。
于是他将目标瞄准桌子上的果盘,里面盛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旁边还摆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面反射出模糊的影子。
那就削个苹果吧。
雪臻拿起水果刀,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中红润的苹果。
星使挑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
还没削到半圈,他的工作就已经进展不下去了,也没人告诉他削苹果是个技术活啊。
星使主动提出帮助,“需要我帮忙吗?”
这是一个诱人的提议,但是让病人帮自己削苹果,也太丢脸了吧。
所以他仅仅犹豫了两秒钟,就拒绝掉对方的帮助。
他倒不至于弄伤自己,但经过一番加工,苹果的果肉已然变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至少他自己是无法下咽的。
雪臻:“……”
怎会如此。
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把苹果递给星使,毕竟这苹果他看着都嫌弃。
是应该装作无事发生扔掉苹果,还是……?
脑中的思绪交织,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听见打破安静的笑声。
此时星使的笑,很难不令他认为是嘲笑。
雪臻:“……不许笑。”
星使的胸腔在振动,“我又没有笑你。”
谁会相信他没有在嘲笑自己啊。
最终还是星使替他解围,“把窗户打开吧,有些闷。”
雪臻松了一口气,放下水果刀和棘手的苹果,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接着打开窗户,露出缝隙让风吹进来。
自窗外望去,楼下几乎没有人,所有的事物都沐浴在星光之下,静寂无声。
等他回到原位,才发现星使接替了他的工作,拿起水果刀削着另一颗苹果。
星使的动作游刃有余,流畅完整地削掉红艳的苹果皮,留下光洁平滑的果肉。
两相对比,被他放在盘子里的苹果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了。
星使是十项全能吧,雪臻疑惑地想,怎么感觉他精通世界上的全部事务。
也许除了操控冰雪这项能力,雪臻默默补充。
此时就算对方告诉他,自己还会弹钢琴、拉小提琴、甚至开拖拉机,雪臻都不会惊讶了。
星使的动作飞快,完全看不出来是需要他人照料的病人。
“给,”星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吃吧。”
雪臻还以为星使是给自己准备的苹果。
“其实那个苹果……”因为那坑坑洼洼的表面,雪臻有些难以开口,“是我要给你的。”
但他还是接过苹果,在星使的注视中咬下一口。
很甜。
“我知道啊,”星使勾起唇角,拿起坑坑洼洼的苹果,“所以我才要吃。”
他以为雪臻会调侃一句,实际却完全没有。
星使似乎对手中的苹果很满意,毫不犹豫地咬下一大口,“很甜。”
——完全一致的评价。
虽然星使人在病房,却也没耽误工作。第二天雪臻暂时离开医院,回到逐日庭帮他拿工作需要用的东西。
逐日庭的顶层房间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模样,只是少了些许生活的气息。
雪臻每收拾一件物品,就在清单上划掉一道,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打开房门,却犹豫着没有马上离开。
最终视线落在角落里毛绒蓬松的垫子上面。
思考片刻,他一并将垫子装进包里,才锁好门转身走向电梯。
这是雪臻最喜欢的垫子,最喜欢的具体含义是,每次变回狐狸,都喜欢趴在上面睡觉。
昨晚不太习惯住在陌生的环境里,或许用上垫子会睡得更舒适吧。
回到医院,星使拿到电脑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开视频会议。雪臻在旁边听着,却总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星使只是偶尔看他一眼,看见那空茫的蓝色眼睛,就知道他的脑子空空。
雪臻断断续续听了一会儿,主题大概是如何安置卓茗,整个流程冗长繁杂。
会议的间隙,星使压低声音对他说,“来这里。”
星使指的是自己的身边,就算不用脑子想,他也明白是让他变成狐狸趴在旁边的意思。
雪臻却没有同意,无声地摇摇头。
那双金色的眼眸锁定了他,比了个口型——“疼”。
雪臻:?
自己变成狐狸趴在他的旁边,就能止疼吗?
没等他问出来,星使就抢先一步,微笑着点点头。
雪臻:“……”
这是什么原理。
雪臻合理怀疑这是胡编乱造,却还是决定顺应病人的意愿。
要不是对方还躺在病床上,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屈服呢。
从逐日庭带过来的小垫子起到了作用,雪臻把垫子平放在床上,变成狐狸跳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没有让自己暴露于视频会议中,避免星使的镜头里突然多出条狐狸尾巴。
甫一跳上床,尾巴就被一只手捉住。
可恶。
尾巴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偏偏星使最喜欢玩这里。
身体一僵,却没有甩掉那只手,任凭手指捋过光滑的皮毛和蓬松的尾巴。
星使是病人。
星使是病人。
星使是病人。
他默默念了三遍,才安静地趴下来,尽力忽略掉那不轻不重的抚摸。
雪臻嗅到医院的味道,听见会议中传来的、略显失真的声音。
还好他带了垫子,这是今天最正确的决定。
星使见他睁着明亮的蓝眼睛,没有要睡的意思,于是顺手投喂着巧克力和葡萄。
巧克力是他喜欢的味道,星使递到嘴边一颗,他就吞下一颗。
最终,其他人探望星使拿来的巧克力,都进入了雪臻的肚子。
第39章
在整个住院期间, 雪臻每天睁开眼睛,都能在桌子上,甚至是窗台上, 看到焕然一新的、排放整齐的鲜花礼物。
一整天过去后,他都不知道送礼物的人是谁。
星使的伤口看上去很吓人, 其实没有伤到致命部位,所以只住了半周的时间。
系统跳出来:【1.5周年即将到来, 主题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夏日海岛啦。】
雪臻忍不住吐槽:【二次元游戏中的大部分时间, 难道都是庆祝周年吗?】
【当然啦, 刚开服没过多久就会迎来0.5周年, 接下来就是最隆重的1周年、1.5周年、2周年……甚至10周年, 如果真的能迎来10周年, 还会被封为二游界的“传奇耐活王”。】
雪臻:【。】
二次元游戏永远绕不开的主题——夏日、海滩、泳装。
【没有阴谋与怪物,也没有危机和欺骗,在夏日海岛中留下快乐的回忆吧!】
值得一提的是, 因为游戏的特殊性, 此次活动特意加入了可以人为制造太阳布景的幻术师。
出海的一行人中, 除了洛特菲尔、星使和幻术师以外,还有几名陌生的异能者,至少在雪臻的回忆里, 彼此之间不曾交流过。
雪臻却不像其他人那么期待。
虽然他没露出厌烦的表情, 星使却立刻发觉了。
星使的声音融入海风,“我以为你会期待来海岛玩的。”
幻术师在船头调动着能力,制造出阳光的幻象。
星使就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中,靠在甲板栏杆旁,靠在他的身边。
“我,”雪臻没有隐瞒的意图, “晕船。”
“我都不知道……”星使的神色瞬间发生变化,“你怎么还站在船尾,难道不会更晕吗?”
凉爽的海风拂过脸颊,他转脸去看星使,看到那不赞同的神色。
“嗯……”
刚来到甲板上的时候,雪臻还没有头晕,站的时间久了,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应该是晕船了。
眩晕并不严重,反而可以令他放空大脑,什么也不用想。
再之后,星使就神出鬼没地找到他,靠在他的身旁。
“我陪你回船舱里,”星使坚持,“我带了晕船药和耳塞。”
星使握住他的肩膀,突然其来的触感令他将注意力集中于此。
据他所知,无论是坐车还是坐船,星使都没有出现过任何晕车晕船的症状,但奇怪的是,他却依旧随身携带着这些物品。
那么是给谁准备的?
没想到星使真的如此细心,把其他人可能出现不适的情况都考虑进来了。
没有坚持留在这里的理由,雪臻顺从地点点头,沿着原路返回到船舱。
躺进柔软的床铺里,一摇一晃的感觉却更加清晰,像是在摇篮里,随着波浪与风上下飘动。
雪臻闭上眼睛,却仍能感受到星使的存在,如此强烈,如此明晰。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船舱里,屏蔽了其他人的声音和动作。
“要睡一会儿吗?”星使轻轻地问,手指滑过他的脸庞,随后移开。
仍旧有些轻微的眩晕,但并不致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只是比起这眩晕,偶尔停落在他的肌肤上的手指,才更令他烦扰。
他说服自己,这只是突如其来的困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星使总是这样做。
但是,如同喷泉般的,从心底冒出来一道微弱却不可忽视的声音:你不觉得星使对待你的方式,越来越奇怪了吗?
这变化并不是从今天才出现,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改变具体从哪一天开始。
然而此时,比起思考这种一时半会理不清的困扰,他的确更想要睡觉。
也许醒来之后,困扰就能像泡沫一般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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