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几个番邦小国集结的兵力却舍近求远地越过了这两处地盘儿,反倒大老远的赶去泉州发兵围城!
宣珩思忖至此,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些日子为着藩王们就藩之事,朝堂上的风言风语一直都不少。
就连宣珩自己这个皇太孙身边儿,都又亲近的官员私下谏言。
要防范藩王在封地之上为非作歹。
甚至有人还私底下劝皇太孙殿下“先下手为强”!
他一直压着这些话,并未纳谏。
下旨藩王归封国就藩,乃是他皇祖父的意思。
宣珩如今虽然已经是监国,但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是绝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叔叔们下手!
尤其是还在皇帝病重,他们这些王叔们正等着就藩的节骨眼儿上头!
倘若身为储君的宣珩都容不得人。
那恐怕日后,他的那些王叔们一个个的,也难以容得下他安安稳稳地登上皇位了!
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临近年节,他的好王叔们,竟然会同自己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萧明渊冷冷一笑:“这是在逼朝廷割肉出去呢!”
加上安南郡王和安顺郡王,还有楚王暗地里养在海外的那些私兵。
她们三位王爷在南边儿一带,完全可以拉出来一道墙来,将自己的封地圈起来,连成一块儿。
到时候就算是朝廷另外派了守将官员过去,也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如此一来,几乎等同于圈地为王!
他们是明白这告诉朝廷和如今监国的皇太孙。
放任藩王回归封国就藩,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可倘若留人在京城,恐怕有些人更是闲不住!
“这几天朝中也有不少风言风语,对藩王久留与京中之事,颇有微词。”
“言及年长者亲王久居京中动摇国本,恐生不臣之心,又多加劝谏太孙应当遵循陛下旨意,早日遣藩王归藩。”
萧明渊将手中的密折搁到一边儿,笑了笑,问道:“殿下猜猜看这是什么意思?”
宣珩闭眼沉思了一瞬,沉声开口:“此事事关就藩,不可耽搁。”
“如今时辰尚早,出宫传信叫朝中重臣前来商议,怕也要等些时候才行。”
“但是眼下不能坐以待毙。”
宣珩站起身来,缓缓开口:“东宫内还有几位幕僚留守在侧,不若先叫他们前来,先行商议出一个应对之法。”
“等明天一早,传了六部和几位老将军们进了宫,直接决策下令,也免得延误战机,漳州、泉州等地百姓苦等朝廷援军。”
萧明渊叹了一口气,扬声将陈德召进来,吩咐了几句。
又抬手亲自替自家太孙殿下梳洗更衣。
萧明渊一面替自家小皇孙殿下系上衣带,一面低声叮嘱:“倘若军情紧急,真要急行军,可调拨京师三营的兵马。”
“三千营为骑兵,可快速奔袭南下,神机营轻装简行,乘水路而下,或许能够更快。”
宣珩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轻轻拉了拉萧明渊的衣袖,抿了抿唇小声开口:“要不然,你也陪我一同去书房吧!”
军营里头的事,只有军营里头的人最为清楚。
宣珩思来想去,还是离不开萧明渊。
萧明渊闻言笑了笑,挑了挑眉忍不住开口:“殿下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
宣珩笑了一下,抬首亲了亲萧明渊的嘴角,压低声音道:“用兵之事......非纸上能信口作谈,萧哥哥与我同去,就当是替我压阵,好不好?”
“好。”
萧明渊凤眸一软,抚了抚小皇孙殿下衣领处的纹路,俯身回吻了一下怀里的人。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开口出言调侃道:“到时候倘若有人因殿下偏宠,嫉恨于臣,殿下可要替我做主才是。”
宣珩有些忍俊不禁,他可从来都没有瞧见过萧明渊在哪里吃过亏。
在他面前么,就更不可能叫萧明渊受半点儿委屈了!
“那是自然......”宣珩笑了笑,没有拆穿对方,顺着他的话满口应下了。
.
不多时,皇太孙殿下带着萧明渊赶往书房。
底下留在东宫的几名幕僚,早就等在书房内门一侧规规矩矩的候着了。
见太孙殿下驾临,一众幕僚率先迎上前来见礼。
“——臣等拜见太孙殿下。”
宣珩走进书房之中,抬手免礼:“事情紧急,孤这么晚急着召你们前来,是为了问策,这些繁文缛节便省了吧!”
众幕僚有些疑惑地抬首看向太孙殿下,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挪到宣珩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之上。
身为东宫幕僚,少有一些时候,有人是远远见过萧明渊这个定远侯的。
只是萧明渊是正儿八经的三品重臣。
平日里不是在军营之中,就是在朝堂之上。
关于东宫的一些政务,明面儿上他虽然不会避嫌,但是也并未刻意插手。
即便是私下替自家太孙殿下思虑和周全,也只是二人私下随口而论。
他从不干涉自家小殿下在朝中的决策,更不会插手操控朝政上的事。
故而眼前有些人隐约觉得萧明渊有些眼熟,有些,却根本认不出来。
东宫内的属官幕僚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同样为皇太孙殿下出谋划策,自然相互眼熟。
如今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人来,暗地里自然有人在心中纳罕。
不等有人开口试探,身为皇太孙的宣珩,已经带着萧明渊越过一众幕僚。
太孙到了主位之上坐定之后,便随意开口赐了座。
萧明渊便自然而然地跟了过去,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家太孙殿下手边儿第一把交椅上。
底下一众幕僚瞧见对方的动作,忍不住眉头紧皱。
皇太孙殿下见众人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萧明渊的身上,眼里忍不住有些好笑。
说起来,萧明渊在东宫住了这几年,书房是常进的。
只是同东宫这些僚属们,倒还真是头一回正式见面。
宣珩抬眸,出言淡声说道:“这位是定远侯,乃是陛下当初为孤钦点的伴读。”
第155章
——竟是定远侯?!
底下一众幕僚心中一震, 他们虽然只是东宫幕僚,但是皆是在朝廷为官,又是在太孙手底下办事。
自然对朝堂之上的新贵重臣们如数家珍。
况且眼前的这位定远侯虽然是新贵, 年纪轻轻便已经位居正三品官阶, 统领京师兵马。
但其家世显赫,其祖父为当今皇帝陛下的柱石肱骨,位列国公, 即便是如今已经交还兵权,退居家中养老, 在军中威势也难以小觑!
其外祖母又是陛下的亲姐姐, 正经的皇亲!
故而这位萧大人的出身可不简单, 乃是实打实的开国功臣之后!
更何况这位还年少时就被陛下钦点成为储君伴读, 与皇太孙殿下的情谊更深厚一层。
即便眼下突然随皇太孙殿下来此有些意外, 但是暂且也无人敢当面置喙什么。
众人只是略微打量了萧明渊一眼, 便转头看向坐在首位之上的宣珩。
“皇太孙殿下突然召臣等前来,臣斗胆问, 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宣珩抬手将袖中的密折置于书案之上, 随后沉声开口:“孤方才接到密报,沿海一带倭贼犯边, 联合暹罗、真腊、吕宋等数个海外番邦蛮夷小国出兵。”
“如今漳州泉州等地皆有战事, 泉州守将不足两万, 受七万余敌军围城, 发信求援却连连受阻。”
“孤眼前的这一封军情急报, 还是有人拼着命秘密呈上来的!”
底下一众幕僚见皇太孙殿下难得有些沉怒,神情间俱是有些紧绷。
过了一会儿,有人沉声开口:“臣记得,暹罗、真腊均为我大景邻国, 且与安南之地接壤......”
“按道理来说,此二地分明距离安南更近一些,便是发兵犯禁,也不当从泉州等地登陆......”
一旁一位姓林的幕僚摇了摇头:“安南归属朝廷不过数年,民风尚且未曾改化,若单单只是为了挑起战事,侵犯我朝疆域,自然不该如此。”
“可是......可是怕就怕沿海兵祸之事,非外蛮一时生意,而是......”
“而是什么?”上座的宣珩沉声开口问道。
那位林姓幕僚抬首朝太孙殿下一拜:“只怕是有内贼作乱,勾结外邦,意图生事、祸乱朝纲啊!”
其余众人闻言俱是一惊。
安南和崖州,均为安南郡王和安顺郡王的封地。
此二位虽然是陛下的皇子,宗亲贵胄、身份尊贵。
但是早年却因为触犯陛下龙颜,才被降爵改封,贬去了南边那等偏远之地就藩驻守。
听闻这二位王爷当初在京城之时,声誉便已是有些不佳,还与眼前的皇太孙殿下有过旧怨。
就藩之后,朝中也有御史多次参奏两位郡王在封地上目无王法、鱼肉百姓,就连陛下都发过训斥的旨意。
如今宫中陛下还在病中,沉疴难去......
说不准还真有可能是有些“内贼”勾结外邦,借机暗通外敌,以此拥兵自重。
——倘若真是如此,如若不尽快镇压下去,那京中诸多未曾离京的藩王看在眼中,恐怕是会相互勾结,群起而效之!
他们这些人都是东宫的幕僚臣属,自然不愿意见到此等可能出现!
“殿下!臣以为怕是要尽快出兵镇压才是!唯有快速解除漳州泉州之围,再寻出幕后主使加以惩戒,才可杜绝兵祸再起......”
他话音未落,一旁便有人起身开口驳斥:“林大人说的这些在座的各位又何尝不知?!只是单只是出兵,怕是只能解除一时之困,却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况且如今虽然是太孙殿下监国,但用兵一事,事关重大,恐需太孙殿下同朝堂之上的众位大臣相商。”
“此非吾等僚属能左右之事,臣不敢擅自进言。”
被呛声的林大人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声!
见着面前的这位同僚言辞凿凿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烦!
他们这些幕僚虽然官位不高,对于朝堂上的决策之事,是有些说不上话。
但是在座的这些,都是东宫之臣。
太孙殿下深夜召集他们前来,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出谋划策的!
此刻若是不进言,那什么时候进?
等敌军打到家门口的时候再进?!
真是不知所谓!
林大人冷笑一声,开口:“那听小齐大人的意思,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向太孙殿下献策之言了?!”
“那小齐大人不若先告退罢!”
齐明安皱了皱眉,看着身侧的林大人,居高临下开口:“微臣自然有策言要向殿下禀明。”
他上前一步,朝着皇太孙殿下拱了拱手:“太孙殿下,兵乃国之重器,不可轻易动用。”
“况且如今陛下病重,余下久居京城的藩王殿下们,又即将出京就藩,倘若京城兵力空虚......”
齐明安沉沉叹了一口气。
面上极为忧心一般,看向座上的皇太孙:“臣以为防微杜渐为上。”
“远虑虽然紧急,但兵祸易解,只要朝廷调兵得当,便可迎刃而解,可是近忧......才更该防患!”
“——臣等附议!”
此言一出,殿内接连有人出言附和。
一旁的林大人却皱了皱眉:“齐大人说的防范是何意?!”
“兵祸再小,动摇的也是陛下的江山,危害的也是我大景治下的子民!”
“应当立即发兵镇压才是,齐大人如今却避而不谈,反说一些不明所以之言,实在是可笑!”
齐明安冷冷一笑:“林大人糊涂了!用兵之事自有太孙殿下做主,岂能因为你我之言而随意更改动摇?!”
“再说,自古以来,汉时有七王之乱,西晋亦有八王犯上,所谓以史为鉴,防范藩王起事之言,臣只是献策罢了!”
“到底该不该采纳,皆由太孙殿下定夺,尔今日如此疾言厉色,难不成是替人心急么?!”
“臣也以为齐大人所言甚是!”这时候,一旁又有人开口。
“削藩一事乃是必行之举,即便是眼下不做,待到太孙殿下继位之时,为江山社稷安定,也要行此良策......”
一旁的萧明渊缓缓放下茶盏,看向眼前说话的中年人:“这位大人是......”
“在下周文泰,忝为翰林院侍读博士,暂为太子殿下讲学。”
周文泰皱了皱眉,看向萧明渊之时神色有几分不善:“萧大人可是觉得在下的话有何不妥?!”
萧明渊笑了笑:“这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事想要请教周侍读,你同那位小齐大人说要防范,那可有可行之法?”
周文泰有些迟疑的看向坐上的皇太孙宣珩。
见太孙殿下面上并无异色,才不动声色地开口:“这......微臣暂且还在参详,不敢妄言,不过,眼下藩王即将出京就藩......”
周文泰抬首看向宣珩,颔首道:“依微臣愚见,为防范诸王暗中勾结,怕是要延缓就藩的时辰,至少要等待战事平定才好!”
萧明渊未置可否,又问:“那如今沿海兵祸,周大人可有解围之策?”
周文泰皱了皱眉,沉声道:“如今陛下病重,京中兵马怕是不宜调遣太多。”
“而且远水解不了近火......臣以为,朝廷可以暂且调遣节制地方兵马镇压兵乱。”
萧明渊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倘若地方兵力无法及时调配该当如何?”
“地方守将离城救援,粮饷筹措该如何安排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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