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真抓住机会,当着东宫亲卫的面恐怕都敢下手。
他与齐王向来走得近,倘若齐王真的暴露了, 怕是赵王府也会因此受老爷子迁怒。
况且,齐王说是要栽赃陷害。
倘若他不跟着,谁知道齐王会不会一口锅扣到他的头上来?
齐王瞥了一眼赵王,转身出了王帐。
“要跟上来可以,别添乱!”
.
萧明渊同宣珩方才进入林中没多久。
身边儿便多了几个人。
“嘿嘿!大堂兄今天起得这么早啊!”一脸憨实的燕王世子宣瑢,顶着萧明渊杀人似的眼神,硬着头皮凑上前来。
身后还跟着宣琅和宣珀两兄弟。
宣珩有一些意外,看着几位自己四叔家里的堂弟,语调温和开口问道:“几位堂弟是要出去行猎?”
“啊......对!就是!”宣瑢连连点头。
又凑上前了一些,对着宣珩和萧明渊眯着眼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宣瑢:“我看大堂兄和侯爷也要去林子里,不如一同前往,一路之上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宣珩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宣瑢敦实且“健壮”的身子。
而后含笑开口:“我记得宣瑢堂弟平日里不大喜欢骑射的,怎么今日起了兴致?”
自己这个燕王世子堂弟向来不爱动弹。
以前在宫里头读书的时候,宣瑢在骑射课上,就喜欢躲着先生,自己一个人私底下偷偷找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乘凉。
宣珩记着......这堂弟随身还带着一个小椅子呢,找到了个清闲的地方,便随手摊开椅子一坐,别提多舒坦了。
今日倒是有些奇怪了。
竟然还骑着马追了过来!
宣瑢挠了挠头皮,嘿嘿干笑一声:“我们——就是随......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宣瑢说着说着,察觉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既然是随便走走。”一旁的萧明渊终于忍不住淡声道。
“那世子殿下不妨在围场内骑马逛一逛便是了。”
“今日太孙殿下预备在林中安营,三位殿下跟着,夜里回不去了怕也不方便。”
萧明渊看着缩着脖子一脸无辜的燕王世子殿下。
——他印象之中,这位的眼力见儿不差啊!
怎么今日非要死皮赖脸地跟上来?
萧明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朝着宣珩靠拢了几分。
“呃......”宣瑢心下苦笑一声,面上还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只是比先前更小心翼翼了一些。
“其实......我是想向大堂兄打听一下,您昨日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个学宫的事。”
听到宣瑢这么一说,宣珩止不住一笑,温声开口:“堂弟想打听什么事?”
宣瑢面上一喜:“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学宫,可不可以招收宗室子弟啊?”
宣瑢如今是燕王府世子,算起来也是宗室。
但是他父亲是燕王,皇帝早就已经赐了封地在北边儿。
日后倘若藩王们就藩,自然王府的家眷子女也要跟着藩王一同前往封地。
到时候,身为燕王世子的宣瑢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燕王府掌权人。
宣珩看着自己这个堂弟。
这一两年在朝堂之上,他同四叔燕王的关系其实不大亲近。
大抵是燕王自己在刻意疏远,宣珩也察觉不出,对方是因为避嫌,还是别的缘故。
但是自己这个堂弟的性子,宣珩还是有些了解的。
宣瑢不善骑射,但是心思通明,敏锐细致,而且不贪慕权力名誉,对下也体恤仁善。
倘若做未来的燕王,对百姓而言自然是很好。
至于学宫......
宣珩语调缓了缓:“宗室子弟如今大多都在太学或是弘文殿读书。”
“学宫如今还未建成,一切都还为时尚早,不过堂弟为何问这个?”
宣瑢嘿嘿一笑,跟着宣珩缓缓御马前行。
“不怕大堂兄笑话我,我平日里......喜欢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但是都是寻书本典籍瞎琢磨。”
宣瑢略略压低声音:“昨日听大堂兄说学宫的事,我才想着,要是能找一个好先生就好了。”
“旁的不说,入门就要轻便许多!”
“像我这般读书一般般,骑射也不行的,虽然出身尚可不愁谋生,但是寻个消遣也是好的。”
宣瑢是真的觉得,自家这位大堂兄说的百工之学很是有益!
宣珩一笑:“堂弟若是想寻先生,请人上门便是了,何必要舍近求远?”
宣瑢苦着脸:“我这......不是府上还有我父王在么,况且我就爱玩儿些小石头,雕着玩儿的,专程请人上门,到底有些张扬了。”
到底是王府世子,倘若叫外人知道了,怕是要说他玩物丧志。
“而且大堂兄日后倘若将学宫建起来了,定然能吸引许多有真才实学的人!”
宣瑢笑了笑:“我这不是也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么......”
两人聊得欢畅,不知不觉便将其他人抛之于脑后了。
萧明渊一直沉默跟在宣珩身侧,并未曾打扰。
自家小皇孙殿下昨日才向陛下接了筹建学宫的活儿,如今怕是对这些话题很有几分兴致。
昨天夜里还拉着他谈了半日。
萧明渊眉眼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小殿下。
小皇孙殿下聪敏好学,也有自己的主意。
身为年长一些的萧明渊,向来是不插手宣珩的决定。
只是会极尽温柔地引导自己的小爱人。
毕竟宣珩是储君,未来大景的君王。
身上担负如此重担,他的皇孙殿下从未曾叫过苦喊过累。
萧明渊知道,宣珩虽然面上看着似乎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实际上却也要强得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他想要做什么,自然是会做到最好。
跟自己学骑射是那样,筹建学宫的事,自然也是如此。
正巧宣瑢这个燕王世子同自家小皇孙殿下也算是有几分合得来。
倘若日后燕王安稳就藩,宣瑢这个世子自然也不会差。
到时候自己小殿下手里头的学宫一立成,总归要逐渐推进到地方之上去施行。
如今二人好好聊一聊,指不定日后还要拿燕王的封地上做样子。
闲谈间,几人已经缓缓行到一处草木茂盛的沟岭之地。
萧明渊方才一到这个地方,便隐约察觉到了些窥视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呼吸略微放轻了些。
而后不动声色地扯着缰绳,驭马贴着自家小皇孙殿下的马儿,并立而行。
将宣珩庇护在自己随时可以保护的范围内。
小皇孙殿下察觉到萧明渊似乎有些紧张,忍不住从宣瑢这一头抽身,转身抬眸看着萧明渊。
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萧哥哥,怎么了?”
一旁的宣瑢挠了挠头,全当自己没听到似的。
自己这个大堂兄和定远侯的感情一向很好。
以往在弘文殿的时候,就是同进同出,连吃食份例都是在一处的。
骑射之时,他也见过萧明渊亲自手把手教自己大堂兄射箭。
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密。
要不是今日不得不逮住机会同大堂兄说说话,他也不想在这儿死皮赖脸。
萧明渊看着小殿下凑过来,凤眸含笑,抬手替自家小殿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又取来预先备好的氅衣,披在宣珩身上,亲手替他系上。
“山坳里头风大,殿下小心别着凉了,先添件氅衣披着,待会儿日头大了再解。”
宣珩低下头,察觉到萧明渊替自己理了理衣裳内衬夹着的软甲,眸色轻轻一动。
“确实是冷了些。”宣珩抬眸看了看一旁的宣瑢。
“堂弟可觉得冷了?”
宣瑢缩了缩身子,他身子敦实圆润,向来是怕热不怕冷的。
不过察觉到周围气氛似乎是有些不对地样子。
老实的燕王世子殿下还是挠了挠头:“是有些凉飕飕的!”
“......听说山里头阴冷的地方多山精山怪,大堂兄,不然我们还是别到那边儿去了!”
宣瑢眯着眼,笑道:“不然我让人去牵几条我父王养的黑犬过来吧!”
“这东西有灵性,还能跟着行猎,一有什么动静他耳朵灵得很准儿能听见!”
他亲爹前些年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非要在府上设立个什么“犬卫司”,养了好些头黑犬在府里头。
这回秋猎行狩也带了几只来。
这些黑狗自小有人教养着,很是聪明护主,也不胡乱咬人,真要在林子里迷了路他们还能带人回来!
宣珩闻言眼前一亮,是有些感兴趣。
一旁的萧明渊忍不住轻笑出声,自己家小殿下有些喜欢这些毛茸茸又有些威风地小家伙。
当初在庄子上瞧见他养的那几只小狼的时候,眼睛比现在还亮。
萧明渊扯着自己小殿下马儿的缰绳,调转了方向。
随口低声轻哄:“殿下若是喜欢,臣庄子上养的狼半月前方才下了崽儿,带一两只回宫,当成小狗崽儿似的养着也好......”
暗地里,一道锐利的银芒已经直直地对着他的后心。
轻微颤动的弓弦声传入耳朵。
萧明渊不经意转头,眼神直直地盯着远处一个地方,眼神冰冷如刀。
第104章
一瞬间, 隐藏在暗地里的人手指猛地一颤!
——被发现了?!
齐王神色一震,猛地放下手中的弓箭。
一旁的赵王看着渐渐离去的宣珩等人,神色沉了沉:“怎么回事?”
齐王神色沉沉, 咬牙切齿地重新举起弓箭:“小兔崽子, 装腔作势吓人呢!本王不相信,他赤手空拳,还能拦得住本王一箭!”
赵王闻言, 心下立刻一惊。
立即抬手压下齐王的动作:“等等!”
“干什么!”齐王挥开赵王的手,“本王说了你来可以别挡着本王做事!”
赵王脸色一黑, 险些忍不住想把齐王脑子开瓢, 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暗箭伤人, 那是要在暗地里放冷箭才好脱身!
如今都已经叫人察觉了, 这算什么放冷箭!
即便是这一箭射出去了, 伤了人又有什么用?
到时候跟在皇太孙屁股后头的那些亲卫, 定然会封锁周围,追查蛛丝马迹。
指不定当场就给他们抓住了!
赵王冷笑, 倘若真的败露了, 太孙会不会出事不知道,他和齐王两个人老爷子定然不会放过!
况且......
赵王黑沉着脸低声提醒:“你自己看看, 太孙身边儿跟着的是谁?!那是燕王世子!”
他盯着齐王手中的特殊的箭尾标记, 只觉得一道气血直冲头顶, 蠢得他脑子发昏!
也不知道之前他到底是怎么相信这蠢货能对太孙下手的。
拿着燕王使的箭, 当着燕王世子的面刺杀皇太孙。
这是疯了不成!
“那又如何?倘若真的成事, 燕王有口难辨,还能来寻麻烦不成?”
齐王咬牙开口,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皇太孙跟着燕王府的人在一处,燕王府的人毫发无损, 太孙却丢了性命,老四就算是长几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你以为老爷子老糊涂了不成?!”赵王深吸一口气。
燕王世子出现在这个地方,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赵王闭了闭眼,低声劝道:“你以为,燕王那么蠢,可以任由你栽赃吗?他连自己家世子都舍得推出来......”
齐王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赵王都要气笑了:“你还没看明白?围场这么大,你猜猜为什么燕王家的几个小崽子,去哪里不行偏要跟在太孙屁股后头跑?”
“怕是今日你的动向,已经叫人透露到燕王的耳朵里了,这几个小崽子,就是咱们的好四哥送来的!”
齐王脸色一沉:“不可能!”
他今日带来的人手,都是手底下忠心耿耿的一批亲信属下,绝对不可能出现半点儿纰漏!
赵王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这个好七哥平日里拿来当枪使,是挺好用的。
可是齐王的性子刚愎自用,带脑子的活儿,确实是不该高估他了!
“那你以为燕王为什么把这几个小崽子送过来?这分明就是知晓你我的动向!”
赵王沉声道:“围场上人多眼杂,指不定就有燕王安插的眼线!”
“以燕王那深沉的性子,指不定如今就部署了人,藏在你我身后,正等着我们替他射下去一箭,除掉了那小崽子。”
“到时候人赃并获擒拿了你我去邀功!他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齐王面上狰狞之色一闪而逝。
燕王老谋深算,在朝堂之上风评一向不错。
要不然,先太子死后,那些门下也不会不声不响全被燕王收拢起来。
齐王三番五次栽赃燕王,就是打着栽赃陷害,让燕王和宣珩那小崽子窝里斗的主意。
只可惜三番两次铩羽而归。
今日又白费一趟功夫。
到底他脑子还没被冲昏,更不愿意替旁人做嫁衣!
眼见着宣珩和萧明渊等人,已经离开。
齐王才一脸沉怒地站起身来。
“哼!算他们今日走运!”
赵王也站起身来,看着已经渐渐消失的人影,深吸一口气:“不是他们走运,是七哥你太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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