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谁当未来的国公府继承人都无所谓。
安平侯世子心底叹了一口气。
死人的情分到底是比不过活人的,更何况他那妹夫萧文英本就更喜欢裴氏和她那一双儿女。
安平侯府总要为大局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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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大姑奶奶,安平侯府的人已经在外候着了。”
秦夫人坐得稳稳当当的,没有一丝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淡淡开口:“进来吧。”
一旁的萧文英见状,也只老老实实地没动。
安平侯世子一上来便笑脸相迎:“萧兄,宁远侯夫人,在下叨扰了!”
萧文英对这个大舅兄还算厚待,命人看座奉茶。
安平侯世子像是不知道似的,又同萧文英笑着寒暄了几句,才斟酌着开口:“今日前来,是听说我那外甥明渊,在外头又同宁国公家的小子,起了些争执伤到了?我听修文一说,便急坏了,他伤得如何?可请了大夫?”
萧文英一愣:“宁国公家的小子?他也伤着了?”
安平侯世子:“萧兄不知道吗?薛家小子腿都断了,怕是好不了了。”
薛演是宁国公府三代唯一的男嗣,萧文英一听心就凉了半截,方才压下去的火又烧起来了!
安平侯世子见状,又叹了一口气:“哎!这事说来,还是明渊有些意气用事了!薛家那小子本就不成器,他又何必置气?竟还拿他母亲的嫁妆,同薛家小子去千金坊做赌......”
萧文英闻言脑子一空。
正要发火,一旁久久未曾开口的秦夫人却说话了。
秦夫人:“裴世子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还是吃醉了酒?怎么竟开始胡言乱语了?”
安平侯世子一愣,来者是客,却没想到一向京城里最守礼数的秦夫人,如今对他说话竟这般刻薄!
一时之间,安平侯府世子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文英皱着眉,起身就想要亲自去问问萧明渊。
方才秦夫人发火,他也未曾细问。
若真将宁国公那长孙腿伤了,岂不是结了仇!
“回来!”秦夫人瞧见他动作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件事,牵涉太大,方才将萧明渊送回来时,便有人同她交代了几句。
秦夫人怎么能认不出来,那侍卫是禁卫,派来的吴太医在宫中也德高望重得很。
来人还专门交代,渊儿是为了救人才伤着了,叫她不必苛责。
若有旁人问话,只让她小心瞒过这一遭。
外头,自然旁人也会守口如瓶。
想必这裴家,是还没听到风声。
秦夫人思忖着缓缓开口:“今日渊儿出门,便已经同我禀报过了,说是裴家少爷请他出去同友人小聚,我还派了两个护卫过去。”
说着,秦夫人抬眸看了一眼裴修文,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心底冷笑一声。
萧文英慢慢坐回来。
秦夫人将先前那些人交代的话说出来:“只是不曾想到,渊儿路上遇到有人惊了马,他离得近了些才受了伤。好在我那两个护卫忠心,将人送了回来,眼下,也请宫中的吴太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裴修文面色一白,起身对着萧文英急急开口:“根本不是——”
“修文!”安平侯世子已经听出来不对了。
国公府的少爷是金贵,但也没金贵到,受了些伤就能请动太医院院正!
吴太医,那可是打陛下登基,就一直跟着伺候的老人了!
安平侯世子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只能压着心中的忐忑,勉强开口应道:“原来如此,那是我弄错了,险些冤枉了渊儿。既然无甚大碍,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就要起身告辞离去。
秦夫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裴世子莫急,你今日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叫你白跑一遭,眼下府里还有一桩案子,要裴世子断上一断。”
说着便叫人将裴氏带了上来。
安平侯世子面色一僵:“这......既然是萧国公府的家务事,我怕不好插手。”
萧明渊既然无碍,那便没必要再为了裴氏,得罪他这个身为萧国公府嫡长孙的亲外甥,和面前的秦夫人了!
安平侯世子只想尽快抽身。
秦夫人开口:“你们安平侯府怕是不得不插手。”
说着,秦夫人将先前整理的嫁妆账册,连着这两年府里算出来的亏空账本拿出来。
秦夫人冷声开口:“好叫你们安平侯府知道,这些年来,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命裴氏主持中馈,光这两年,便挪用了先世子夫人和公中的银子近五十万两。”
“还借着国公府的名头,在京郊的庄子周围,侵占了上百亩良田,已经有人将状子递到我面前了。我萧国公府上下,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新鲜事呢!”
秦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原地,抖得跟筛糠似的裴氏。
转头又看向面色发白的安平侯世子。
她笑了笑,仿佛是极好说话一般的开口:“这件事要如何处置,是公了还是私了......你们安平侯府,拿个主意出来吧!”
第11章
安平侯世子在萧国公府留了两个多时辰。
等天都擦黑了,才带着裴修文,阴沉着一张脸一瘸一拐地走回去,当夜进了安平侯书房一夜都没出来。
没过几天,安平侯府便送来了数车金银,裴修文跟着他大哥将东西送来,正好瞧见姑母裴氏被人架着送上马车。
瞧见裴家两兄弟,裴氏连忙挣扎着喊道:“修礼!修文!你们快救救姑母!”
“我不要去道观,我不要离开国公府,我是大小姐和二少爷的生母,我是安平侯府的......唔唔!”
没几句话的功夫,便有嬷嬷扯了汗巾将裴氏的嘴严严实实地堵住。
裴修文眼睁睁地看着往常雍容华贵的裴氏,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拖上了马车,而后绝尘而去。
一旁的裴修礼抬步向国公府内走去,神色冰冷:“不必对她太过同情,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国公府看在表弟的面上了。”
贪墨公中银钱,挪用正室嫁妆,欺辱国公府嫡长子,还有其他背地里的阴私算计。
裴氏做的事,足够她死上十次!
不是萧国公府不敢让她死,而是没那个必要让裴氏走的如此痛快。
有了这个把柄,日后安平侯府便永远只能胆战心惊,任由萧国公府驱使。
而裴氏,失去了荣华富贵、家族庇佑,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她感到煎熬和折磨了!
再过个几年,怕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和在意!
到底是掌家二十多年的宁远侯夫人,这手段实在是厉害!安平侯府这遭吃的亏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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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文面色发白,别说是耗费心力同情旁人,他现在同情自己都来不及。
裴氏的算计里头,也有他出的一份力,若是叫国公府和他那个表弟萧明渊知道了......
恍惚间,裴修文眼底浮现出那日他在千金坊看到的,如同恶鬼罗刹一般的萧明渊,他竟然瞧见对方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二位表兄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萧明渊看着眼前两位安平侯府公子来的方向,微微勾了勾唇,随意寒暄。
裴修文一怔,对上萧明渊那一双如同往常一般沉静深邃的凤眸,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裴修礼倒是反应过来,拉着裴修文先一步上前见礼。
“表弟客气了,听闻表弟这几日身染微恙,我等不敢叨扰,不过如今看着倒像是大好了,表兄也就安心了。”
萧明渊闻言不置一词,只是看着一旁目光躲闪的裴修文:“修文表兄怎么躲着我,难不成......还是在因为千金坊那日的事情,在怪我吗?”
裴修文猛地抬起头,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什么千金坊的事......表弟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自从那日回府之后,裴修文便派人到处打听千金坊和宁国公长孙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便传出千金坊失火的消息,宁国公府也不知道为何大门紧闭,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就连当初在千金坊之中,一同与他们围观取乐的纨绔们,也全都闭门谢客、足不出户,更无人敢提那日千金坊的事。
裴修文再蠢也知道其中厉害。
这几日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安平侯府上,只是暗地里仍旧命人悄悄打听那日千金坊的事,不过至今一无所获。
萧明渊勾了勾唇,走上前去,压低声音开口:“表兄怎么会不明白?若非你那日,让人在那豹子铁链上动了手脚,怎么又会有后来的事呢?”
裴修文后脊一凉,看着萧明渊的凤眸如同瞧见了恶鬼!
“你......你......”
萧明渊怎么会知道,是他让人在铁链上动了手脚!
萧明渊看着裴修文的样子,又道:“还有那骰官。”
裴修文一步一步往后退。
萧明渊也步步逼近:“表兄怎么不找一个有本事些的,往骰子里灌水银的伎俩实在是太次了,下回记得换换别的手段。”
“表......表弟,这......我没想......都是薛演,对!都是薛演逼我的,我其实不想......”
突然,裴修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踩空跌坐在地上,却被萧明渊眼疾手快地抓住胳膊。
只是裴修文如今看着萧明渊,已经如同见了鬼一般!
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着萧明渊,生怕他突然变成像那日在千金坊的凶煞模样,将他一刀结果了。
“表兄小心。”萧明渊盯着裴修文惊惧万分的脸,松了手,“我又不吃人,那么怕我干什么?”
裴修文面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脸,贴着墙根儿站起来。
一旁的裴修礼有些不明所以,匆匆上前搀扶住弟弟:“你这是做什么?表弟,实在是失礼了,许是这两日天凉,修文他有些着了风寒。”
萧明渊笑了笑:“那大表兄可要好好照顾二表兄才是。”
裴修文软着腿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心底已经凉透了!
萧明渊什么都知道!
那他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裴氏教唆他干的?
是了,如今裴氏已经被送去道观了。
说不定过几年,国公府便再没有这个人了。
还有他们安平侯府这些日子卖田产铺面,东拼西凑起来的银两,裴氏这些年侵吞的嫁妆和银钱全都由他们安平侯府搜肠刮肚填补干净了。
还有薛演!
薛演可是实打实的断了一条腿啊!
他就说当初那只豹子,为什么一开始疯了似的盯着他和薛演不放!
似乎是因为薛演手里拿了那把萧明渊留下来的手.弩,豹子许是错认薛演是伤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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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都在呢!”
宣烬一跨进门,便十分熟稔地打起了招呼:“我还说外头是谁拉来的那几大箱宝贝呢,竟然比本......咳咳,比老子出手还大方!萧家小崽子,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裴修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记得!这是之前在千金坊的宾客!
萧明渊看着宣烬一身低调的墨蓝色锦衣,会心一笑,只是微微抬手对他揖了揖手。
萧明渊:“贵客临门,且恕未曾远迎之过。”
宣烬忙上前两步双手扶住萧明渊:“哎!不用这么客气,你小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如此拘礼!”
“我就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那日萧明渊一下子倒头就睡的冲击性实在是太强了!
导致现在宣烬看着小白脸儿似的萧明渊,总觉得和他打死凶兽的模样有些对不上号!
不过瞧着这小崽子如今似乎又是活蹦乱跳的模样,心下又略微放心了一些。
这几日自家大侄子念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着实有些磨人。
宣烬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一箱箱沉重的木箱被流水一般抬进来,摆在堂前。
宣烬抬手从身后的侍卫手中取来一只锦盒。
掀开一看,里头摆着整整齐齐一沓银票,最顶上的一张显示着万两之数。
“前些日子你赢了那三场赌局,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些赌资没收。”
宣烬将锦盒送到萧明渊面前:“这不今日得空,就替你去宁国公府上要回来了,顺便替你讨了些补偿来。”
说着,命人将身后的箱笼全都打开。
里头不是些金银财宝,就是人参、雪莲之类极难寻到的珍奇药材,足足有七八口箱子,全都塞得满满的。
萧明渊难得愣了一下。
这架势,怕是打劫了宁国公府的库房吧!
宣烬自顾自地安排:“把这些都抬到你们大少爷的私库里头,这都是别人赔给他的,不用省,没了我再去要。”
萧明渊上前一步:“这倒不必了。”
宁国公府的宝贝长孙如今断了腿,怕是正心疼得到处搜罗这些天材地宝医治呢!
想必这里头有不少,是替那薛演寻的。
不过,他不缺那点子药材。
萧明渊不卑不亢地开口道谢:“劳您费心了,萧国公府上好药不少,暂且用不上这些。”
宣烬闻言倒也不觉得冒犯。
萧国公府底蕴雄厚,本就比宁国公富裕些。
他记得眼前的这小崽子,还是他长宁姑姑的亲外孙。
且不论当初长宁姑姑置办过来的嫁妆,单单这些年的贴补,怕是也不少。
看不上宁国公府这三瓜两枣也在情理之中。
宣烬咂了咂嘴:“那还真有点儿为难我了。”
常言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他大哥来时可吩咐了,得好好答谢萧国公府才是。
如今这礼没送到心坎儿上,他也不好交差啊!
“这样,你想要什么,发个话,我去替你找过来!”宣烬上前想拍拍萧明渊的肩膀,临了了又怕碰出个好歹,转而轻轻搭在他肩上抚了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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