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如常,抱起放下的动作也干净利落,连让季识槿发挥想象的空间都没有。
时砚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季识槿平时入睡的时候了:“闭眼,我帮你处理完之后会施一个术法,让你睡得更好些。”
季识槿几乎是瞬间联想到了昨晚的好眠:“昨天你也这么做了?”
“嗯,顺手的事。”时砚不再耽误时间,强硬地要求他闭上眼睛,手指上红光像一条丝带般悠悠探入季识槿的身体。
炽热暖意游走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中,季识槿被那暖意烘得晕乎乎,没一会儿便进入了睡梦中。
时砚照例施了个安神的术法,季识槿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平稳和缓下来,平日里不自觉微皱的眉头也放松下来,周身萦绕着安详温暖的气息。
时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微微张开的红润唇瓣吸引过去。
季识槿平时的唇瓣总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自从时砚帮他压制死气后,才开始有好转,现今已然变成了比较健康的淡粉色。
像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被人盯着看,季识槿微微蹙眉,身体往床里面侧过去,却因为拖累的双腿而无法转身,只能僵硬地半侧着上半身,形成一个扭曲的姿势。
时砚轻轻叹了一声,俯身将他别扭的姿势摆正,因为动作滑落的被子被妥帖盖好,掖好被角。
61悄悄出现,不懂他宿主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睡觉,很好看吗?
“宿主,你今晚要变成狐狸还是维持人形睡觉?这里好像没有第二张床……”
“客房不是有吗?”时砚挑了下眉,哪怕当了很久的狐狸,他还是习惯用人形,“明早用法术清扫一下就行了,没人能发现。”
季识槿的担忧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怀着逗人的心思故意没提,时砚品了品,发现自己在季识槿身上莫名多了些恶趣味。
不过感觉不坏,他一向是很信赖自己的直觉的,所以并未有什么心理波动,确认季识槿睡熟无恙后,掐指幻化成一缕烟,径直飘向了一间无人客房。
…
第二天一早,季识槿醒来,只觉得浑身疲惫尽消,确实是睡了个好觉。
他支起身,却突然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时砚换了身衣服,今天是深灰色的休闲运动装,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交叠的腿上放着电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在这里待着的时间不短。
季识槿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位置,床铺平整,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不知为何浅浅松了一口气,季识槿再次看向他,出声问道:“你昨晚哪里睡的?”
昨天还没等他问出这个问题便被时砚压着躺下了,治疗过后又直接舒服地睡了过去……
时砚摘下从季识槿书房顺出来的防蓝光眼镜,膝盖上的电脑也合上放至一旁,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抱歉,未经同意住了你家客房。不过早上我将所有痕迹抹去了,不会被人发现。”
季识槿摇摇头:“不用抱歉,是我忘记帮你安排了。”
所以他昨晚竟然是用人形休息的吗?季识槿不禁走神地想了下。
见季识槿醒了,时砚悠悠站起身,昨晚季识槿被他抱回床上,轮椅还放在远处,他自己是绝对下不了床的。
“咳,你干什……”猝不及防再次被抱起来的季识槿吓了一跳,看着远处的轮椅,“你把轮椅推过来就可以了!”
时砚低头注视着怀中人略带焦急的脸,不知怎的,却突然想到了昨晚他艰难转身却被双腿困住的样子。
“没事,你很轻。”时砚抱着他轻松转身。
他身高腿长,没走几步便够到了轮椅,俯身将人放下。季识槿抬头看他,眼神略显无奈:“这不是我轻重的问题……”
“嘘。”时砚制止了他的话,手指一动,施了法术的轮椅自己转了个弯向着衣帽间而去。
“去换衣服洗漱,你今天不上班了?”时间已经不算早了。
季识槿被他这样违规操作地打断,想说的话只能咽回去,无奈地洗漱完再换好外出的衣服,出来一看,时砚又变成了小狐狸模样。
“今天我跟你去公司。”时砚传音道。
季识槿一愣,脱口而出:“用人形还是……?”
时砚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就在季识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说话了:“用狐狸的样子吧。”
时砚想了想他若是以人类身份和季识槿一同出现在季氏,必然会吸引到数不清的关注。还是小狐狸的形象好,不会被人打扰,清净。
“……好。”季识槿应了一声,放在腿上的手却不自觉蜷了蜷,说不清刚才心底出现的那一刹那的感觉是失落还是其他什么。
第17章
用小狐狸的身份在季家待了一周多,这段时间,白天时砚要么变成小狐狸跟季识槿去上班,要么出门后变化成人形去处理一些事情,一时之间看起来比季识槿还要忙。
“白天不用跟着我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季识槿放下手中文件,看向趴在沙发上悠然晃着尾巴的小狐狸,长叹了一口气。
他上次被算计只是偶然,后来事情也已查清,但时砚像是打定了主意他身边不安全似的,不仅亲自守着不说,还让程赐在他不在公司的时候常来逛逛,看有没有可疑事件。
对了,季识槿后来从时砚口中得知程赐也是妖,还是只白色小刺猬,从此再看程赐的时候总隐隐觉得别扭。
程赐的人形很有迷惑性,他身形高大挺拔,五官深刻而冷淡,不说话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但谁能想到他的原形竟然是只一个手掌大的小刺猬呢?
因为这,当程赐再来季氏的时候,突然发现季识槿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像见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程赐:“……”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季识槿身边假寐的狐狸,在心底暗骂了狐狸一万遍。
不过他这次来是真的谈工作的,所以也没有浪费时间,摊开计划书就和季识槿讲起来。
和季识槿这种纯人类不一样,程赐的公司都是自己打拼起来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白手起家,所以他对自己的事业极度看重,在和季识槿谈合作的时候寸步不让,坚决要为自家公司挣一个好前程。
听着他们唇舌交锋了两个小时的时砚:“……”
有点吵,还有点烦。
那火红一团,颜色和这间死板的办公室格格不入的狐狸,轻轻一动就能吸引人的视线,此刻正闭着眼晃尾巴,看那幅度还有加快的趋势。
一人一刺猬默默看过去,又默契回过头,加快了交谈的速度。
终于,谈出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程赐心满意足地收起文件夹,靠在椅背上长舒了口气。
季识槿打了个内线电话,没一会儿,萧璇端着两杯茶进来了。
她这些天总见到程赐,都快混熟了,说话也不那么拘谨,笑着和他道:“程总,工作辛苦了,尝尝我们季总的珍藏,上好的祁门红茶呢。”
一杯放在程赐面前,另一杯放在季识槿面前,两人之间茶气氤氲,冲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
程赐端起杯子,也不管烫不烫,猛喝了两口,长长吐了口气:“季总,和您谈合作可太费精力了。”
稍有不慎就掉进对方下的套里了,程赐必须用上十二分的小心谨慎,才能不被季识槿牵着走。
季识槿微微抿了一口茶:“程总过誉。”
不涉及工作的时候,他们反而能坐下来,像刚认识的朋友一样,平淡地聊上两句。
季识槿垂眸片刻,忽然抬起头看向程赐:“你也是妖?那你肯定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年纪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分明已经确定。
程赐诚实说:“是的,我们妖除了妖力消散快要死了的时候,都可以保持身体机能最好的时候的样貌,我虽然看起来才二十多,但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
程赐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旁边装睡的狐狸,又看一眼,然后直接把时砚盯得睁开了眼睛。
程赐:!
“……但是我肯定是不能和厉害的大妖比的!您身边的这位活了至少上千年了!是我们妖族数一数二的大妖!”
程赐以为时砚不满他的态度,连忙夸了不少好话。
谁料季识槿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您继续睡,继续睡。”哪怕都认识好多天了,程赐骤然被那双狐狸眼盯上,还是有点心跳加速,他自我怀疑了一下,“……我说错什么了?”
时砚没理他,懒懒伸了个懒腰,轻巧一跃跳进了季识槿的怀里,自然地将背部和尾巴暴露在外面。
季识槿因为刚才程赐的话有些出神,手下意识抚过小狐狸的背部,像撸猫一样,从耳朵尖撸到尾巴尖。
程赐被迫近距离欣赏了一下人类撸狐狸,倍感无语:“……”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两千瓦的大灯泡。
“对了,大佬,有正事。”程赐咳了一声,想起他今天过来有件事,拿出手机打开某个页面,然后推到对面,“您要的东西,有几件我能弄到,但这个,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拍卖会。”
时砚从妖族回来后,便将清单给了程赐一份,让他帮忙留意着上面的东西。
他们做的这些事没瞒着季识槿,所以季识槿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罗列的那些奇珍异宝,有些东西甚至不止单单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轻轻皱了下眉。
时砚从季识槿身上跳下来,变化回人形,男人手指修长,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看了眼:“好,邀请函能弄到吗?”
程赐见到他的人形反而没那么怕,向后捋了一把他的白毛,露出锋锐立体的五官,眉眼微挑:“您还不知道?上次让他们将您的身份搞定并传出消息之后,承宁数不清的公司想和您牵上线,一个拍卖会的邀请函而已,只要您想,多的是人送到您手上。”
季识槿在这时候插话:“看这场拍卖会的规格,季家应该也会被邀请,如果弄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带你进去。”
时砚轻笑一声:“不用麻烦你,我的身份铺垫了那么久,也该露面了。”
往后用得到这个身份的地方还多的是,这次刚好借此机会在承宁上层圈子里露个面,以后少不得打交道。
“好。”季识槿放在桌下的手指捻了捻,看着时砚的侧脸,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虑来,他也说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也无处发泄,只能暗自憋在心里。
今天一整天时砚都待在季识槿的办公室里,程赐谈完合作就离开了,他不像时砚这么闲,作为白手起家的总裁,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做决策。
程赐告辞时就是这么说的,他怨怼地看了眼时砚,但因为修为的天差地别和对对方原型的恐惧上,他不敢吐槽出口,只好在心里念叨两句,然后迅速离开,回自家公司加班去了。
时砚坐在季识槿办公室的沙发上,腿上放着季识槿送他的电脑,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电脑触摸板上划来划去,姿态放松,却独有一份沉稳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迷人。
季识槿不知不觉放下了手中文件,望着他看呆了。
也许是察觉到季识槿太过炽热的视线,时砚停下敲键盘的手,微微抬起眼帘,动作慵懒地看了过来。
他用眼神询问季识槿,“怎么了?”
季识槿在那一瞬间听见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完了。
他想。
他痴心妄想,胆大包天,想要把一只妖牢牢拴在自己身边,敬他,爱他……玷污他。
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季识槿手攥成拳,连呼吸都停滞了,但他却没有感到如何意外。
只有一种拨云见日的顿悟。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这段时间的种种异样情绪,皆是源于他对时砚的感情变了质。
原来他心底的想法居然是这样。
季识槿无意识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指尖掐进掌心。
时砚见季识槿看着他发呆,脸上表情复杂变幻,不明所以地起身往他那边走去,伸出手想探查一下他的身体。
刺啦——
轮椅猛地后退,碰到了书桌和书架,弄出一片狼藉和刺耳的噪声,季识槿回过神来,发现时砚的手伸在半空,却没有往前更进一步。
“……抱歉,走神了。”季识槿刻意避开和时砚的接触,自己操纵轮椅回到原位,将桌面上被自己拂倒的东西重新摆放好。
时砚盯着他看了两秒,收回视线,手也重新缩了回去,嗓音平淡地说:“嗯,没事就好。”
他回到沙发坐下,重新打开电脑工作起来,没有继续追问,就像是没发现季识槿的变化一样。
季识槿却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砚,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时砚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他的神经上跳舞。
心跳的频率还未平复,季识槿眼神闪了闪,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时砚身上移开,继而投入到工作中。
“宿主,任务目标刚刚怎么了?”61发问,然后看见他家宿主脸上也是茫然。
时砚的两根手指在腿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过了会儿才回答:“不知道。”
他感知到了季识槿的心跳加快,但具体缘由并不清楚,看季识槿的样子也不想让他知道。
没关系,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只要不涉及季识槿的安全问题,时砚可以当做没看到。
“61,将我在承宁的房产调出来。”
61听话地应了一声,两秒钟后,详细的地形图和标记点出现在时砚眼前,上面那些标红的地方,都是他这个身份名下的房产。
61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宿主,邀请函让他们送到哪里?我觉得这个江景别墅就很不错!”
时砚其实无所谓送到哪,反正最后都是让61隔空给他带过来,不过以后离开了季家,他总要有个常住的地方。
“就这儿吧。”时砚点了点一处红点,61将地图放大,看到了那处房产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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