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那些人又来求见,我都没理会。”
“师尊,时立整天哭个没完,我都没有再哭了。”
“师尊,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外面的人都不敢打扰,只能远远地看着那道永远不会消散的结界。
李鸿毅照例每天都来拍打结界叫人,这天也不例外,破天荒的,真让他拍开了。
“沈夜焰!你出来!把结界打开!”
“他不仅是你师尊,也是我师兄!你要厚葬!你让他入土为安行不行!”
“沈夜焰,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你再不出来,你师尊辛辛苦苦守护的宗门要散了!”
结界无声散开,面色冷峻沉凝的少年缓步走出来,李鸿毅只来得及朝他身后瞥了一眼,就又被结界挡住了视线。
沈夜焰平静收手,故意合上结界不让他看到里面,随后平静开口:
“师叔,以后不用来了,宗门长老弟子,麻烦小师叔都去遣散了吧。”
“你说什么!?”李鸿毅不可置信。
沈夜焰:“他死了,从无再无凌霄派。”
“可是……”
“我是魔,小师叔。”沈夜焰打断他:“你还要继续留下吗?”
李鸿毅一折扇打开他,往里面走了两步想起来有结界进不去,不解气,直接拽着沈夜焰衣领将人往外面拉。
“魔什么魔!你看看!现在宗门成什么样了!”李鸿毅扯着他来到院子外:“谁走了?谁不知道你是什么混账东西,你看看谁走了?”
“宗门被毁,大家都忙着重建,你可好,藏在里面躲清静是吧!”
“来投诚的宗门书信堆成了山,你看不看!怎么着?我做决定是吗?”
“这宗门是我师兄的,你是他……你想撒手不管吗?啊?!”
李鸿毅甩开折扇,开始疯狂扇风,看起来更像是让自己消消气。
沈夜焰愣了许久,就这样看着李鸿毅。
-
三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七日,宗门重建按部就班。
李鸿毅、时立、皓轩,以及大部分凌霄派长老弟子都选择了留下来。
不是因为畏惧沈夜焰的力量,而是因为他们都清楚地记得,那个为了保护所爱之人而死的男人,以及那个因失去爱人而堕魔的少年。
“大师兄,膳堂准备了午饭。“时立小心翼翼地站在密室外说着。
密室内传来沈夜焰冷淡的声音:“不用。”
沈夜焰虽然听进了李鸿毅的话,但大多时候还是将自己关在密室里,除了必要的事务,几乎不见任何人。
柳渊还囚禁在凌霄地牢中,终日蜷缩在阴暗角落,俊美的脸庞如今憔悴不堪,但眼中依然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整个人也都处在疯癫状态。
这天,慕容晴雪御马赶来。
时立见状连忙上前行礼:“慕容公主。”
“他还在里面?”慕容晴雪皱眉问道。
“是的,大师兄在里面已经待了十日,期间就出来了一两次,还是被小师叔骂的……”时立担忧地说道。
慕容晴雪越过他,站在结界之外,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铜镜,自顾自地说道:“沈夜焰,我找到了!”
“这是千机营的古老打法器,聚魂镜,可以收集散落的魂魄!”
慕容晴雪正色道:“条件是必须在死后四十九天内收集齐全部魂魄,再加以聚魂的阵法和秘术,就可以复生!”
沈夜焰自结界中闪出,眼中终于有了些许转瞬即逝的光芒:“真的?”
慕容晴雪:“聚魂的秘术我不会,你得自己想办法,我只能将聚魂镜给你,助你去收集散落的魂魄。”
“而且……”慕容晴雪顿了顿,“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魂魄就会彻底消散!”
慕容晴雪看着他,“你要抓紧时间了。”
沈夜焰上前一步,接过慕容晴雪递给他的聚魂境,垂眸看着,那种久违的生机重新出现在他眼中:“要怎么做?”
“已经十天了,姚婪的魂魄应该分散在他生前常去的地方,你需要一一寻找,这镜子会指引你方向,当接近魂魄时,它自会发光。”
-
凌霄派后山的地牢里,沈夜焰坐在不远处的石台上,怀中抱着一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匣,那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枚聚魂境。
柳渊疯疯癫癫的,时哭时笑:
“求求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折磨我你就能快乐了吗!”
“你想死?”沈夜焰缓缓抬起头,血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那也要等他回来,亲手杀了你。”
柳渊疯狂地大笑:“回来?一个死人怎么回来?”
“沈夜焰,你疯了!”
“他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哈哈哈……”
沈夜焰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轻抚着怀中的玉匣,喃喃自语:“师尊,再等等,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夜焰几乎见不到人,疯狂在外寻找姚婪飘散到各处的魂魄。
第一片魂魄在凌霄派主峰找到,那是姚婪带着沈夜焰一起修炼时留下的。
第二片在曾经他们一起下山执行任务时的小村落,那里还保留着他们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第三片在临渊城外的密林中,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单独外出,去寻找失踪的柳子炎。
一片又一片,沈夜焰几乎走遍了他和姚婪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每找到一片魂魄,聚魂镜中的光芒就会亮一分,他心中的希望也会增加一分。
只是无论他走到哪里,人们都会远远躲开,外界对他的恐惧还在不断加深,生怕惹怒了这个传说中的魔头。
沈夜焰从未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他只是默默寻找,然后离开。
到第四十五天,距离期限只剩下四天,最后一片魂魄始终找不到。
直到沈夜焰回到自己儿时故乡,聚魂境中的光芒终于拼凑完整。
“原来师尊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沈夜焰站在村口,看着聚魂镜中闪烁的光芒,眼中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温柔:“还真是让我好找呢。”
意外的是,有村民们认出了他,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对他喊打驱逐,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逃跑躲开。
“是沈仙君回来了!”一个老妪激动地说道。
“快,快去告诉大家!”
很快,村民们都聚集过来,不知道他们对外界的消息知道多少,但都没有对沈夜焰回避,依然叫他仙君。
沈夜焰也没有解释什么。
“仙君,你是回来寻找什么吗?”一老者恭敬地问道。
沈夜焰没有隐瞒:“我在寻找我师尊的魂魄。”
村民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点头:“我们帮您找!”
“姚仙长救过我们全村的命,又帮我们重建家园,我们一定要帮他!”
“谢谢你们,我已经找到了,他确实就在这里。”沈夜焰平静道。
想了想慕容晴雪先前的交待,收集全部魂魄后,月圆之夜便能见到一直想见的人,而今晚,刚好就是。
月色下少年捧起铜镜,月光与镜面折射出神秘又巨大的光圈。
光芒散去后,镜面竟然倒映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沈夜焰心脏狂跳,声音都开始颤抖。
“师尊……”他试探的喊了一声。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
“师尊,是你吗。”沈夜焰伸出手想要触碰,但手指穿过了虚影。
姚婪的魂魄看着他,眼中仿佛满是复杂的情绪。
“师尊,我们回家。”沈夜焰小心翼翼地捧着聚魂镜,随着他的走动,投射出来的人影也跟着移动,只是走到树荫里,投影便消失不见,少年又快速跑到有月光的地方。
“师尊,小师叔已经在满天下找秘笈了。”
“慕容晴雪说那套秘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如果是师尊在的话,一定有办法的吧。”
“我会找到让你复活的方法,一定。”
回到凌霄派后,沈夜焰将聚魂镜贴身携带,片刻不离。
无论是处理宗门事务,还是接见来访者,那面古朴的铜镜始终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最初的几天,镜子投射出来的人影还很微弱,但沈夜焰每天向其中输送灵力,滋养着那些珍贵的魂魄碎片,人影便会慢慢清晰。
后来人影越来越清晰,甚至不用在月光下也能折射出人形,虽然依旧虚无缥缈,但那熟悉的身影让沈夜焰激动得无以言表。
“师尊……你回来了吗?”他颤声问道。
人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转动,但没有回应。
沈夜焰不敢奢求更多,只是更加小心地呵护着镜子,每天晚上都要花费数个时辰向其中输送精纯的灵力。
又过了七天,姚婪的魂魄终于能够发出微弱的声音。
“夜焰……”那声音如梦似幻,轻得像羽毛,却让沈夜焰瞬间红了眼眶。
“师尊!师尊!”沈夜焰激动得几乎要将镜子揉碎,“你终于能说话了!”
“你不用每天守着我了。”姚婪微弱的声音轻声说着:“也不必再为我输送灵力。”
“师尊!小师叔已经去寻找秘术了,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
“这道秘术千百年间无人领悟,找到了你就能驾驭吗?”姚婪柔声说。
“师尊,哪怕废了我一身修为,我也要让你回来。”
沈夜焰自魔魂彻底觉醒后,修为已近化神后期,恐怕即便是巅峰时期的姚婪也要逊色几分。
沈夜焰小心翼翼地将镜子放在桌上,坐在旁边,“我说过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现在师尊你回来了,就算只是魂魄,我也满足。”
从这天起,沈夜焰彻底变了一个人。
白天,他依然是那个令三界胆寒的魔头。
“师兄,南疆三宗请求觐见。”时立站在姚婪院外禀报。
“不见。”沈夜焰在屋里没有出来,声音冷漠,“让他们滚。”
“是。”时立不敢多言,转身要走。
“等等。”沈夜焰突然叫住他,“你进来。”
时立战战兢兢地走进曾经姚婪的房间,只见沈夜焰正小心地抚摸着怀中的镜子,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师尊,时立来了。”沈夜焰对着镜子轻声说道。
时立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向着镜子的方向深深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朦胧的人影显现,姚婪轻叹了口气:“起来吧。”
时立看见姚婪的虚影,眼眶一热,哽咽着说道:“弟子遵命!”踉跄着站起身来。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沈夜焰在处理宗门事务时,总是会征求镜中姚婪的意见,只要姚婪没有自愿外放自己的幻影,外人便看不到也听不到,唯独一个沈夜焰,能与魂魄进行完整的对话。
“北境妖族有异动,要去镇压吗?”这日,李鸿毅来到姚婪房内,对着一镜一人征求意见。
沈夜焰低头看了看镜子,片刻后摇头:“小师叔,师尊说,先派人去调查具体情况,不要轻举妄动,妖族也有无辜者,不可滥杀。”
李鸿毅心中复杂,他那个烦人讨厌的师兄,即使只剩魂魄,依然在努力约束着沈夜焰心中的恶。
“夜焰,”李鸿毅犹豫了一下,又道:“秘术……你真的打算试吗?”
“是。”沈夜焰笃定道。
“如果被反噬,说不定你也会飞灰湮灭。”
面前的淡定的少年一笑,随口道:“那岂不是更好,这样我就能随师尊而去,宗门就交给你了,小师叔。”
李鸿毅:……瞪了他一眼,又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说了一句“随你吧”,转身走了。
每当夜幕降临,沈夜焰就会回到密室,卸下白天的伪装,将镜子放在桌前,在姚婪的魂魄面前放任自己。
“师尊,说实话我好想鲨了那些人。”沈夜焰趴在桌子上,撇撇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每天都有好多人一直在外面吵,说什么要觐见魔尊,我什么时候自封魔尊了,其实都是想来看热闹的。”
姚婪的魂魄从镜中飘出,轮廓已经相当清晰,坐在他身边,像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两人相对而坐,互诉心事。
“你只是……太累了。”姚婪轻声说着,很想抬手摸摸他,只动了动手指,又作罢了。
“是啊,我好累。”沈夜焰亦是如此,伸出手想要触碰姚婪,但指尖只能穿透虚影。
“师尊,我好想抱抱你,真的想。”小崽子更委屈了,带着哭音祈求抱怨着。
看着他这副可怜的小样,姚婪心疼得要命,又飘得离他近一些,淡淡道:“我也想抱抱你。”
“师尊,今天时立又劝我吃东西,可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没有味道。”沈夜焰拿起镜子躺到床上,给自己和镜子都盖好了被子。
姚婪甚至一时间失笑道:“我还在这,你抱着镜子做什么。”
沈夜焰委屈道:“师尊飘在空中,我只能抱着镜子了,好歹镜子能碰到。”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姚婪飘坐到床边,垂眸看着他,哄着人说:
“那套秘术打下来,身体会吃不消,你若想成功,现在起必须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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