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愣住,挠挠脑袋:
“习惯?”
或者是某种基于感性的判断,总之,在他眼里贺顾问和颜队很像,与年龄无关。
哪怕前者好说话又爱笑,没半点精英的架子。
贺临风百无聊赖地听了一耳朵。
今晚简青要去给朋友庆生,他得自己找地方吃饭。
这两周自己几乎天天和简青见面,值班或忙起来的日子,甚至只能在送对方回家时坐在车里聊会儿天,尽管如此,贺临风依旧电量满格,原本打算买菜去简青家里露一手,乍然空下来,他还有点不自在。
汪来悄无声息站到好友身后:“发什么呆?”
“生鲜超市?你要下厨啊?带我一个呗,吃完就走,绝不给你俩添乱。”
贺临风熄灭屏幕,继续翻没读完的卷宗:
“想得美。”
汪来深感重色轻友的冷漠,叽叽喳喳控诉了几分钟,忽然回过味来:【你别是被简总甩了吧?】
他说什么来着。
热恋期,来得快,去得更快。
担心好友丢面子,他这话发在微信上,回答汪来的却仅有一个字:
【滚。】
汪来不甘示弱,重复了三遍反击:【滚滚滚。】
过两分钟又贱兮兮:【bro。】
【谁吃都是吃,我还能陪你喝两杯。】
贺临风选择无视。
他其实也没搞明白自己失望个什么劲,简青是生意人,名利场里的领头羊,偶尔有个应酬不奇怪。
每天都有空见他才奇怪。
得陇望蜀。
自己得好好摆正心态。
然而,没等贺临风剖析完,新的消息便震了震:
【你要一起吗?】
发信人是简青。
堵住贺临风胸口的那块小疙瘩立刻消失。
现在是三点十四,距离他们聊完生日话题已经过去两小时,临时起意般的邀请,反而证明对方深思熟虑。
贺临风太了解简青。
但据他所知,今晚的主角是边绍,之前因为查案和自己闹过点不愉快。
贺临风便道:【寿星没关系?】
手机那头的简青回忆了下,边绍确实跟他抱怨过几次,可对方每次带来的朋友,自己也未必都喜欢。
【安心去,】正宫味儿拉满,简青垂眼看见聊天界面新鲜出炉的截图,【我琢磨琢磨菜谱。】
【周末去你家做饭。】
指尖舞动飞快,座位靠窗,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又道:
【请领导点菜。】
领导。
一种可以极端客观也可以极端暧昧的称呼。
贺临风几乎能勾勒出简青读到这两个字时微微蹙眉的表情,他来回品了几遍聊天记录,觉得自己有点茶。
至少看起来是。
有一搭没一搭,这天居然被两人聊到下班。
有时秒回,有时隔着几十分钟,边绍守在公司门口等简青出来,见对方快上车才把手机收进口袋。
将左手拎着的东西递进窗户,简青坐到后排:“说了我自己去。”
“怕你放鸽子嘛,大忙人。”边绍笑,他知道对方忌讳多,愿意让自己当司机实际是种信任。
恰好他乐得享受这种信任。
装礼物的盒子平平无奇,没有花里胡哨的包装,是简青一贯的风格,边绍越瞧越心痒,问:“能拆吗?”
简青摘掉眼镜捏捏鼻梁:“嗯。”
两个盒子,小的那个装的是车钥匙,边绍立刻欢呼雀跃。
“哥!亲哥!我爱死你了!”双手捧心,他一副热泪盈眶状,“让那群王八蛋抢老子的东西。”
兄弟姐妹众多,边绍又不算受宠的那个,平日难免要受些气。
老头子承诺的超跑被截胡就算一桩。
简青不好参与别人的家务事,只道:“别在闹市飙车。”
“得嘞,”美滋滋应声,边绍继续拆,“遵纪守法,注意安全,放心吧,我都记得呢,惜命……”
话音戛然而止。
正打算假寐的简青顿了顿,抬眼。
第二件礼物是双限量版球鞋,他原本已经忘了这茬儿,被贺临风一提,才托秘书临时去准备。
“重复了就直说,”怀疑对方抹不开面,没想出能夸的词,简青淡淡,“允许你折现或者送人。”
边绍终于回神,抱着盒子嘻嘻哈哈:“哪能啊。”
“得找个王座供起来。”
自打会所投入营业,边绍过生日便没换过地方,他圈子里酒肉朋友甚多,每每总要过来捧个人场。
简青却不和这群二代混在一块。
他坐在楼上,是边绍特意留出的位置,除了服务生没谁敢往附近凑。
“……真亏你年年能把这尊大佛请来,”酒过三巡,发尾挑染成酒红的女生一把搂住边绍,“下次,下次你也让我当一天工作人员。”
“想给他倒水。”
“嘿嘿。”
边绍嫌弃地挪开脑袋。
甭管网上如何“黑红交错”,简青都算圈子里的香饽饽,若非对方足够洁身自好,前任恐怕要排到北江外。
尤其是近两年,对方转型成功,生意越做越大,托他妈介绍自家女儿妹妹的太太差点要踏破门槛——偶尔还掺进来几个儿子外甥,个顶个的漂亮乖巧,简青却始终没透出联姻的口风。
“干嘛?!姑奶奶我要钱有钱要貌有貌!”
醉眼朦胧地仰头,女生狠狠打了个酒嗝:“边绍,你说实话,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看他回了好几条消息。”
“也没下来陪你玩。”
脑子被酒精浸染,她语速有些慢,边绍翻了个白眼,没再给对方续杯。
“那就是男朋友!”摇摇晃晃,女生语带遗憾,一头扎到桌上,“唉,总之没有咱们的份儿。”
边绍:“你喝多了。”
谁跟谁是咱们。
简青没留意楼下的动静,他确实在回消息。
回贺临风。
他的社交圈极窄,边绍算一个,对方爱玩爱闹注重仪式感,简青往往会呆到零点,等这天真正的过完。
咕噜噜吐掉漱口水的贺临风有点羡慕。
他开始掰着指头算,现在离自己的生日还有几个月,然后颓然地窝进被子。
咪咪被挤得喵呜一声。
早早回家,却毫无做饭的兴致,随便点外卖对付了顿;
难得独处,竟然找不到一件想做的事。
贺临风郁郁翻了个身:【要我接你吗?】
删掉。
重新输入:【开车小心。】
“谁啊?这么没眼力见,”带了盘简青爱吃的水果上楼,边绍眉毛拧得能夹死苍蝇,“那个警察?”
手边放着块剩下小半的蛋糕,简青一字一顿:
“他叫贺临风。”
“行行行,贺临风,”边绍撇撇嘴,“感谢他老人家曾经帮小的洗刷冤屈,赶明儿我去送个锦旗。”
明晃晃的阴阳怪气。
简青无奈。
他承认,某顾问在工作时是比较强势,强势到咄咄逼人。
“还是他提醒的我,”简青决定替贺临风拉回点印象分,“——限量版球鞋。”认真计较这也算实话。
边绍似乎十分吃惊,头低下去,盯着脚上新换的宝贝看了好几分钟,仿佛随时要把它脱掉丢到门外。
最终憋出句:“心机。”
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第62章 玫瑰。
约好的晚饭到底没做成。
刀刃撞击案板, 将土豆哆哆哆切成细丝,还剩最后半个时,灯管忽然嘶啦作响, 旋即陷入黑暗。
贺临风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滞, 仰头望了望。
“停电。”完美适应明暗的变化,简青关掉冰箱转身, 睫毛都没动,余光瞥见金属利器紧紧贴着男人屈起的指骨。
于是他揪住贺临风毛衣,把对方左胳膊往后扯了扯。
男人也没反抗,配合地卸去力道,回眸:“嗯?”
组里临时接了桩谋杀案, 他连轴转了二十多个小时, 今天中午才腾出空, 草草休息过便带着新买的食材赶来,浑身透出种柔和的倦懒,像冬日趴在壁炉前打盹的猛兽, 气质格外温暖无害。
“怕你的血弄脏我的菜,”凉凉丢出句解释, 简青松开对方,“我去看下保险丝。”
贺临风有学有样, 按住简青肩膀, 朝外面抬抬下巴:“好像不用。”
“喏, 整个小区都一样。”
齐刷刷地灭了灯。
“业主群怎么说?”完全不担心自己被武力解决, 贺临风经验丰富,“这种情况应该有通知。”
简青侧目盯着男人卷起的袖口,由腕骨一路盯到指尖,巨细无遗, 似乎在琢磨如何将它寸寸折断。
却又被茫然地牵走思绪:“……业主群?”
“对啊,”想到某位总裁个人痕迹淡薄的微信,贺临风失笑,“算了,物业的电话有吗?他们肯定知道。”
简青低头拨出一串数字。
贺临风礼貌移开视线,但还是注意到对方的通讯录十分寥寥,稍稍划动就到了底。
线路出现故障,附近几个小区全遭了殃,物业那边连连道歉,说是工人正在全力抢修,预计九点能够恢复。
当惯了夜行动物,有灯没灯对简青的影响不大,可焖饭炒菜总要用电,他一向抗拒用明火的炉灶,此刻便有些束手无策。
所幸贺临风仍处于准备阶段,没什么东西被丢下锅炖煮,简青挂断电话,发现“主厨”已经打开某众点评。
预想中对方的失望仿佛只存在于预想。
顶着熬夜加班的疲惫也要赴约,临门一脚却扑了空,贺临风竟然仍有心思哼歌,勾着眼尾问他:“你喜欢吃哪家?”
简青试图在对方脸上找到强颜欢笑的蛛丝马迹,继而以失败告终。
“福顺斋。”
重新打开冰箱,他拿出几个透明的保鲜盒,表情一如既往地寡淡:“这些都收起来,明天还能用。”
土豆和苹果一样,去皮后非常容易氧化,偏偏简青像个厨房小白,没有半点要把它们丢掉的意思。
贺临风知道简青会做饭。
眼角眉梢溢出喜悦,他凑到简青身边:“我切的土豆丝是不是特别好看?”
“这条,亭亭玉立,这条,纤秾合度,这条……”
他站的稍稍靠后,个子又比简青高了些,讲话时微微垂着头,呼吸就扫着青年耳侧春风般拂过,手也往前伸着“指点江山”,兴致勃勃地给土豆选美,乍瞧去,仿佛把人圈进怀里似的。
简青胳膊肘一动。
隔着毛衣,他也能感受到男人布料下肌肉的紧绷,装模作样按住肋骨,贺临风发出“唔”地闷哼。
对力道的掌控炉火纯青,简姓总裁不为所动,金丝镜框映出微光,将资本家的“冷血”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秒。
两秒。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简青蹙着眉回头,发现本该在飙戏的贺临风正盈盈望着自己,眸子似被星火点亮。
他们离得太近。
就像那晚在空荡荡的老宅,简青背靠着墙,被贺临风堵在中|央。
“福顺斋需要提前预定,”气氛微妙,肢体接触无疑是火上浇油,简青忍住推开对方的冲动,给出彼此足够合理的台阶,“我去打个电话。”
贺临风低低嗯了声:
“打。”
话是这么说,他人却没动,不向前也不退后。
远低于标准值的社交距离,在对方看来好似十分正常,神色没有丁点暧昧的流露,以至于谁给出更激烈的反应,谁便心虚落了下风。
“要我帮你拿吗?”视线掠过青年微微鼓起的裤袋,贺临风张口。
与往日无异,他嗓音含笑,只是底色有点哑,削弱了其中挑衅的部分,流露出某种陷阱般的诱惑。
简青没理会对方。
福顺斋是他常去的餐厅,老主顾自然能受到些优待,电话一接通,对面立刻告诉简青包厢还有剩,随时可以过来,寒暄得亲切周到。
“……嗯。”
“二十分钟左右。”
“到了再说。”
大多数时候,尽管略感不耐,他都愿意维持一副礼貌的表象,就像那些藏在西装下的削薄肌肉。
但万事总有例外。
浓稠如实质的目光落于唇瓣,存在感极强,几乎让人体会到何谓把玩何谓烧灼,简青抿起开开合合的嘴巴,抬脚,角度刁钻地踹向贺临风。
常年无缘天光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皮肉下脉络蜿蜒,像一条条细长的青色小蛇,贺临风想伸手捞住那漂亮的踝骨,又怕真把对方惹毛,垂在裤缝边的指尖蜷起,没躲没闪,生生挨实这一下。
简青的拖鞋歪了歪。
然后被主人调正:“换衣服。”
进屋之后只脱了外套,贺临风一边搜福顺斋的地址一边随意披起,倚在玄关等简青。
很快,防盗门咔哒打开。
“……有点晃眼,”手电筒大亮,贺临风提醒,“是文教路那家?”
简青颔首:“嗯。”
接着第二次揪起包裹着贺临风的布料。
“怎么?”后者跃跃欲试,“害怕?要牵手才能走?”
简青:“围裙。”
“你准备去应聘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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