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祁东得知自己找他,只是为了重新签合同,恐怕是会在他心上再插一刀。
沈斯宁一直等,等到第九天时他等不了了,他在想到时候让廖祁东签完字,盖了章给他寄过来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找了人,把自己不要的物品都清理丢掉,然后让人把卧室的清洁都做了,做完这一切后,第二天一大早沈斯宁就起床了。
他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居民楼打车。
打车到了机场,在候机厅等待。
人很多,沈斯宁都没处坐,便找了一处花台,买了一张报纸垫着,然后坐下。
廖祁东此时在深山里,这山里有煤矿。
那天和沈斯宁分开后,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像着了魔一样,他甚至想立马回去,把沈斯宁锁起来,不让他走,和他死耗到底。
但廖祁东知道,沈斯宁是高傲的,他这个人骨头最硬,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恐怕沈斯宁会恨死他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廖祁东买了礼品,挨家挨户的上门去,给那几个煤老板送礼拜年。
现在他在的地方,就是这位张老板的地盘,张老板和他一样也是没文化泥腿子出身,六十多岁的人,性格豪迈,尤其是饭桌上他见廖祁东喝酒爽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很是喜欢他。
所以吃完饭没事,还带他来煤矿场看看。
现在工人都放假了,张老板带着他在山里慢慢逛,这山里修了简易房子供工人居住,机器车子什么的都摆放在外头,有两个专门的人守着。
“东子,你看这路,人走着都费劲儿,只能货车出入,要是小车上来,非得陷在这里。”
廖祁东嘴里叼着烟,站在半山腰向下望去,他们这里的地形是山连山,望不见远方,只能看见一座又一座的山。
山脚下就是矿场,工具车子都停放着。
“张哥,你说山的另一面是什么?”
廖祁东想到沈斯宁问的那个问题,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问话。
张老板哈哈笑了笑,指着山的那边说道。
“山的另一面当然还是山啊,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吗?这里除了山就是山,穷得很啊。”
“但是穷地方也有穷地方的好处,规则不完善,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多了去了。”
廖祁东也跟着笑了笑,吸了一口烟后把烟支取下,用食指和大拇指捻灭火星,把烟头扔在脚下。
他知道张老板说的意思。
越穷的地方,贫富越是两极分化。
不要小瞧这些穷地方的地头蛇,他们可是从底层混起来的人,会的有的可是比大城市的人多多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
“张哥,我年轻,不懂的地方多,到时候需要张哥多多提点,我这人也没什么文化,出门挣钱人家多少地方都不要,看不上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闯出点名堂,就想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
廖祁东眉眼都是狠厉和不甘心,说出的话都是心里提前准备好的,他早就打听过这位张老板的生平事迹。
张老板听到廖祁东这样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眼睛笑成一条缝,笑他意气用事,不过吃过几顿饭,就把目的说了出来。
不过也好,心机太深的人,他用着也怕。
“哎呀,东子,你就是年轻,沉不住气,人生几十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年我三十来岁的时候还在工地搬砖,谁能想到我能有今天这一日。”
“文化人又怎么样,会点洋墨水,眼睛都长在天上去了,你看看我手下那些名牌大学生,哪个不是乖乖听我吩咐,我说东他不敢说西。”
“指着老子给他发钱呢!”
“哈哈哈哈,我知道他们不满我,但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得在这里忍气吞声,真有能耐走就是,还不是舍不得我开的工资!”
张老板说到这里,越说越畅快,激动时还用手比划,廖祁东时不时的附和他两句,适时捧场。
晚上廖祁东在张老板家里住的,张老板家修得很气派,门口还放了两座石狮子。
廖祁东在客卧的阳台上站着,台面上放着烟灰缸,缸内有七八支抽完的烟头。
他望着远方,看着夜色下的村庄。
过年了,村里都喜气洋洋的。
已经快半个月了,他没有回去。
沈斯宁应该早就离开了吧。
廖祁东看着手心的伤疤,伤疤没多久就结痂了,他皮糙肉厚恢复得快,廖祁东拿着烟头在原有的位置上,又烫了下去。
下手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心的疼,比不上心里的疼,他内心有一只因沈斯宁而生的野兽。
想疯狂撕咬,破坏一切。
廖祁东看着手心的伤,笑了。
明天兴趣机构的老师们都要回来了,他明天也该回去了,沈斯宁走了,他还得去善后。
他给沈斯宁开这个兴趣机构,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想有个东西牵绊住他,两人有上一丝关联,若是以后两人闹起来,他不至于脱身那么快。
然而这些身外之物,对于沈斯宁来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因为他拥有过更多东西,这些东西入不了他的眼。
所以舍弃时,才会那么痛快。
第二天一早,廖祁东吃过早饭就往回赶,他回去第一时间,是去姐姐家里吃了一顿饭,然后晚上又约着几个发小和朋友一起喝酒。
他在拖延回家的时间。
他明知道沈斯宁已经走了,但他还是一直延迟时间去面对,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回家。
钥匙拧开门锁,廖祁东进门后没有开灯,他不想开灯,开灯会很亮,亮得刺眼。
他进门后没有换鞋,第一时间是往卧室走去,卧室门打开着,他站在门口往里看去。
卧室除了被子枕头,没有人。
大部分行李都不见了,只有少量的衣服。
沈斯宁这个人,他多的是衣服,带不走的东西就不会为难自己,于是就这样丢下了。
廖祁东转过身,忽然间他看见沙发上有东西,借着从阳台照进来的月色,廖祁东无声无息的向沙发走去。
他走近了,才看清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因为沈斯宁太瘦,陷在沙发里屋内又黑,而他回来后的注意力都在卧室,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沙发上有人。
廖祁东蹲下身子。
沈斯宁睡得不好,梦里都拧着眉头。
他的右手搭在沙发上,手心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廖祁东仔细看了一下,才辨认出那是当初带沈斯宁看完马戏团表演,给他买的那个小丑人玩偶。
沈斯宁的卧室,他很少进去。
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沈斯宁对这个玩偶的态度如何,只是玩偶电池没电了,沈斯宁就会无意的提起这件事,然后让他给换电池。
为什么没有离开?
为什么要睡在沙发上?
为什么睡觉也要抓着这个玩偶?
沈斯宁这些天昼夜颠倒,睡得很不好,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总是会听到大门拧钥匙的声音。
最开始他不会出来看,但是到了后面他听见一次就出来看一次,但是次次都听错了,不是六楼的动静,是楼下的动静。
沈斯宁最后干脆睡在了沙发上。
有声音,他醒了睁开眼就能看到。
沈斯宁太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
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沈斯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来睁开眼,就看见身边坐着一个人,一直在看着他睡觉。
是廖祁东,他回来了。
沈斯宁坐起身,下意识的把右手往被子里放,然后往后坐了一点,和廖祁东保持着距离。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没有说话。
“为什么没有走?”
廖祁东轻声问他,语气很轻很轻。
像是怕吓着面前的人。
沈斯宁这时候才发现客厅是黑的,廖祁东没有开灯,那他回来看见桌子上的合同了吗?
那么自己可以说,是在等他回来。
重新签股份协议。
沈斯宁想这样说,但是几次都没能张开口,于是偏过头去,不在看他。
廖祁东缓缓向他靠近,抬手抱住沈斯宁,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找到沈斯宁的右手。
廖祁东撬开了沈斯宁的右手。
从他手心里拿走了那个小丑人玩偶。
他把答案摊开在沈斯宁眼前。
沈斯宁看着廖祁东手心的那个玩偶。
心事被戳破了,沈斯宁恼羞成怒。
直接从廖祁东手里夺过那个玩偶。
砸向地面。
沈斯宁用的力气不小,玩偶砸到客厅的水泥地面上后,当即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而后沈斯宁听到廖祁东笑了。
笑得肆意张扬。
还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沈斯宁,你走不了了。
第41章 牵手
说完这句话后, 廖祁东紧紧的抱着沈斯宁,沈斯宁被他勒的喘不过气,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开口说让廖祁东松手。
那天, 他去了机场, 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等上飞机离开, 但是他却一直等到广播里呼叫他的名字。
他听见了广播,却依旧没有动。
最后错过了飞机。
他找了无数的借口, 说了无数理智的话来劝自己,他是清醒的看着自己留下来的。
一切苦果,他自己承担。
“只是试试。”
沈斯宁为自己挽尊。
就像当初对廖程说的那样。
只是试试,不合适就分开。
“我知道。”
廖祁东回答他,他知道沈斯宁这样高傲的人, 要让他承认是不可能的, 不过只要他松口就好。
沈斯宁在这一刻,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疲倦, 头也很疼,连续多日没有睡好,他睡不好就会有起床气。
“我要睡觉了。”
沈斯宁推了推廖祁东,示意他松开自己。
廖祁东顺着他的举动, 松开了人,他低头去看沈斯宁的神色,只见他疲倦得厉害,就知道他没睡好。
沈斯宁从沙发上下来,起身往卧室走。
关卧室门的时候, 他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对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沈斯宁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就关上了卧室门。
沈斯宁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熟了。
廖祁东没有开客厅灯,他去开了厨房灯,这样客厅的光线不会太亮,不会影响到沈斯宁睡觉。
廖祁东打开灯后,第一时间是去找摔在地面上的小丑人玩偶碎片,玩偶是塑料的,不经摔,摔成了好多块。
廖祁东把碎片一一找齐,然后又去找了强力胶,他坐在客厅桌子边仔细的粘贴,粘贴到最后还差小丑人玩偶的左手食指。
廖祁东蹲着身子,在客厅一一翻找,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那小小的碎片,找到后他把它粘上了。
粘上后,小丑人玩偶有些难看,全是裂痕,于是廖祁东去了隔壁屋子,里面放着工具。
廖祁东找来石膏粉,调好后一点一点的往玩偶上敷,敷好后他把玩偶放在通风的地方等待晾干,打算晾干后在重新上色。
底下他没有封上,到时候方便换电池,涂了石膏,小丑人玩偶就没有那么灵动了,不能一按它的脑袋就唱歌了。
但是涂了石膏的玩偶,比以前更结实了。
要放歌的话,得从玩偶脚底下手动操作了。
廖祁东做完这些后,回了对面屋子,他洗了手去看桌子上放着的合同,合同他看了一遍,然后他把合同撕了,合同上留着银行卡号的那张纸,他留了下来。
第二天天亮,廖祁东起床他把早餐做好,留在锅里,然后去了兴趣机构,老师们已经来上班了,他告诉员工们,沈老板舟车劳顿累着了,等休息好了才会来,所以交代自己过来发红包。
到时候来了大家一起聚餐吃个饭。
廖祁东心情无比的好,给每个员工发的红包都装了两百块,员工们看着开工红包,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发完红包,廖祁东开车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这么多天了没回来,估计冰箱里的东西都坏了不少,指望沈斯宁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了。
廖祁东买完菜回去,把菜放桌子上,然后进厨房,把冰箱里坏了的菜都打扫出来扔进垃圾桶。
他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有个认识的邻居过来和他打招呼,问他过年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人。
“出去找了点活儿干,工资给得高,就去了。”
廖祁东笑着回答刘婶的话。
“哎哟,这过年都不休息呀。”
“东子,你家那个租客家里到底是干啥的?家里这么有钱啊?我这段时间看他一天丢一次衣服,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这居民楼附近的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真有钱啊,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我们都去看过,那衣服好好的,一点破的都没有,他就这样糟践东西?”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哪像我们那时候,衣服缝缝补补的,穿到不能穿了都还舍不得扔。”
刘婶说完这话后,又看了一下四周然后神神秘秘的,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
廖祁东笑了笑,给沈斯宁找了借口,说他的衣服被老鼠做窝了,为了健康着想只能把那些衣服扔了。
“怪不得,那是得扔。”
“不过你家那老鼠有这么多吗?我看他扔了不少,你还是抱只猫回去养吧,喂点吃的也费不了事儿,让它帮你捉老鼠。”
他们这里都认为,衣服被老鼠爬过或者做窝会带来霉运,所有的衣服都要扔掉。
“行,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廖祁东聊完就往回走了。
廖祁东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把之前买的灯笼和彩灯挂上,这个年他们谁也没有过好,但是东西已经买了,那就沾着年尾巴热闹热闹。
廖祁东做完清洁,快中午了沈斯宁还没起床,廖祁东没叫他,把早上给他留的早餐当午饭吃了,吃完后廖祁东又重新做了点留在锅里。
下午廖祁东去停车场了,员工们都上班了,他给员工们发了开工红包,然后看了一下停车场停的二手货车还剩多少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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