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将云朔闹疫病,图国皇帝甚至写来国书想引盛军过去染疫,盛军过去之后又是如何治疫、如何收复衡州民心的经过,都拣着重点细说了一遍。
众宰相听得比刚才还恍惚——云朔竟然闹起痘疹?!
随即又想到——幸好盛军早早种过痘,不然根本抓不住这次时机。还不仅收复了失地,更收复了民心。
跟着却再一个激灵——不对啊,种痘是年初时的事!那时怎么能知道年尾云朔会闹痘疹?!
众宰相一时神色各异,又是观察姬安和上官钧,又是相互递着眼色。
姬安只当没看见,总结道:“听说图国大军压在卓县以北,凡出卓县的人都被射杀。图国和卜察摸不清疫病情况,至少开春之前肯定不敢往云朔派军。我们得赶紧派人过去,降臣如何安排也得议一议。”
上官钧接道:“陛下的意思是,云朔八州直接作为一路。景定被图国升为府,既是八州内核,可以保持不变。降臣中文官能用的都用上,武官可以往河西调,既远离了图国,也不至于让他们太不习惯。
“另外,今日要将安抚使、转运使、提刑使、常平使,以及景定的知府、少尹、通判都定下来。其余七州的知州和通判由诸位举荐,三日内议定。下面各知县由吏部举荐,下月初五前要议定。”
众宰相一凛,立刻抛开那点不能问的疑问,开始讨论人选。
一番争论过去,总算把那几个最重要的官职定好,当然姬安还得把人都找来亲自面试一下。
人选议完,姬安再道:“明春要在云朔路推广新麦种、玉米、高粱、土豆,等叔圭送回云朔的土地情况,我会让农学署制定推广方案。唐卿,你带着户部先想想怎么往云朔运种子。先调近处仓里有的,不够我再补齐。”
尚书左仆射唐武思索片刻,回道:“陛下,如此大量,陆运损耗太大,还是得走水运。可云朔在图国手中近百年,前朝的诸多数据都已遗失,飞廉军暗线画的图又粗糙,怕是得先派人绘制山川舆图。”
姬安蹙下眉:“舆图是肯定要重绘的,但这个工作量太大,赶不上明春用吧。”
上官钧接话:“八州的府衙和驻军应该有,叔圭必会收取,等他传回来便可用上。待开春天气暖了,再根据那些图派人去重绘。户部这边,就先把平朔关以南的计画做好,等图回来再计画后一段。”
唐武应了是。
姬安又提管煤的官员,这是个即重要且极肥的缺,众人又是一阵讨论。
等把云朔的民政要事都议过一轮,宰相们的兴奋才平息些许。
枢密副使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陛下、大司马准备如何布防云朔,那二十万中央军可还回来?”
姬安用手肘碰碰上官钧。
上官钧会意,开口说:“中央军留下十万,将东北边军往云朔掉,再从云朔当地征一些兵,大概五六万吧。我先前和孟满提过,他会先在那边镇守三年,之后再换将。”
庞侍中有些担心地问:“京城一下少十万兵,会不会空虚,可要征兵补充?”
上官钧:“西北扼住了河西走廊,东北收回云朔,也就有了长城与几座山脉的天险。只要这两处守得稳,京城三十多万兵足矣。”
右仆射玩笑道:“庞公是还没习惯云朔天险回到了我们手里。”
庞侍中跟着笑:“是老夫一时糊涂了。”
姬安却是轻叹:“我们要是能把黄河几弯的东北角也打下来,京城就连三十万兵都不用屯。”
上官钧:“那得把图国赶到漠北去。想打这么大的仗,陛下得先算算钱、民力与畜力。”
姬安摊手:“行吧,多建几个军寨得了。”
众人都不禁笑起来。
*
姬安让众人先不要公开收复景定的事,等着收复完云朔,再给满朝官员一个惊喜,就当作是新年礼物。
宰相们刚被姬安给过“惊喜”,自是纷纷赞同。
举荐官员、设计漕运这些,本来就属于未雨绸缪。他们也很想看看官员们得知两个月就收复云朔是什么表情,尤其在知道那个未卜先知的种痘之后。
不过,有关姬安的“仙术传说”已经很多,似乎也无所谓再多这一个。
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竟然没有大动兵戈就收复了云朔!
众宰相实在太高兴,又不能同别人说,只能相互窜门和彼此说。
别说他们,连姬安这个提出保密的人,都高兴得憋不住。
休沐日的前一晚,姬安把齐万生、师晟、高勉、徐小七这些心腹臣子,还有稳重的朱顺、鲁常胜都召了来,让厨房多上好酒好菜,和他们分享云朔的好消息。
一开心,姬安就喝多了,被上官钧抱到床上时,眼睛都发花。
上官钧帮姬安脱了衣,盖上被子,披上棉斗篷,再接过关忠递来的温热巾帕,细细给姬安擦脸。
姬安一边眯着眼睛让他擦,一边抬手摸他脸:“二郎,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哪个是真的你?”
上官钧将帕子给人,再接过装着蜂蜜的杯子,喂到姬安嘴边。
姬安抿了一口,就皱起眉:“太甜,不喝。”
上官钧:“是你说蜂蜜解酒。蜂蜜水和醒酒汤,你选一个。”
姬安愁眉苦脸地沉思。
上官钧少见他这种孩子气的神态,也不催他,只慢慢欣赏。
姬安想过一会儿,突然一拍手:“被你套进去了!我又不是小孩,我是大人了,为什么要做选择?两个都不要!”
上官钧扬扬眉:“我记得四郎上回说这话时,还是‘两个都要’。”
姬安和他掰扯:“重点是‘要不要’吗?重点是‘不做选择’!反正我都不喝。”
上官钧转眼扫过在旁边忍笑的关忠和海晏。
两人会意,动作轻悄地退出去,合上拉门。
上官钧喝下半杯蜂蜜水,向姬安凑过去。
姬安瞪大了眼,转头躲开:“你们到底哪个是真的?我要是亲了假的那个,上官钧准得气炸!”
上官钧不禁停顿下,眉眼一弯,眼中满是笑意。
他捏住姬安的下巴,唇印在姬安眉心。
姬安本来还在掰他的手,被吻之时却愣住了。
上官钧又吻过姬安的眼、鼻、唇角,最后堵住他的嘴,将蜂蜜水喂进去。
姬安咽下了蜂蜜水。
上官钧舔掉他嘴角漏出的一点,笑问:“我是真的吗?”
姬安揉揉眼睛,再捏捏上官钧的脸:“要是假的,才不会给你亲。”
上官钧嘴角高翘,举起杯子:“这半杯,四郎是自己喝,还是我继续喂。”
姬安看看他,再看看杯子,又看看他,挣扎:“一定要喝吗?”
上官钧:“醉成这样,再不喝点解酒的,你明早准要头疼。”
姬安嘟嘟哝哝:“才不会呢,睡一觉就好了。”
上官钧将杯子送过去,以行动表示“没得商量”。
姬安叹气:“那你喂我吧。亲一亲,还能勉强忍受一下那个甜味。”
上官钧就收回手,喝完剩下的半杯蜂蜜水,再喂给姬安。
不过,这次喂完没有马上离开。
两人黏黏糊糊地吻了好一会儿,直到上官钧察觉姬安气息不继,才终于抬起身。
姬安靠在上官钧肩头,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无力地说:“头……好晕……”
上官钧无奈——姬安醉得都不会换气了!
他拿过另一个装清水的杯子,扶着姬安后背哄:“喝点清水就睡吧。”
这回姬安很乖地自己喝了,躺下来却不肯放开上官钧的手,睁着眼睛直直盯着人:“我都躺下了,二郎还想去哪里!”
上官钧:“不去哪里。你松手,我脱衣服。”
姬安眯眼打量他:“不信!我一松手你肯定要跑。”
上官钧试图和醉鬼讲道理:“我能跑去哪。”
姬安想了想,没想出来,但坚持不肯松:“反正得拴紧,不能给你跑的机会!”
上官钧听得心尖微颤,也就不脱衣了,弯身单手脱掉鞋,揭被躺上床去。
姬安立刻凑近,直接抱紧他的腰,贴到他怀里。
上官钧心中一片柔软,轻抚着姬安后背:“四郎安心睡。”
姬安却在他怀里乱拱:“还早呢,睡什么睡。你是不是不行啊,哪有一起躺下了还盖棉被纯聊天的!”
上官钧没好气地在姬安后腰不轻不重地一拍:“亲一下就头晕的醉鬼只能睡觉!快睡,睡醒再和你算账。”
姬安还在嘟嘟哝哝:“明明是你醉了,是你亲得不好。又不是我亲你,怎么能怪我。”
上官钧托起他下巴再次亲过去,直把人亲得晕乎乎才退开。
姬安醉得厉害,终于不再闹腾,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上官钧喝得也不少,听着姬安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也睡熟了。
一觉睡到天亮,姬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半趴在上官钧身上。上官钧穿的还不是顺滑的丝绸里衣,一身衣服睡得皱巴巴的。
姬安愣了下,昨晚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
他缓缓抬头,对上上官钧向下看的双眼。
姬安慢慢向后退,尽量自然地打招呼:“二郎,早……”
就是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心虚。
上官钧挪下身子,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脱衣服,一边问:“四郎睡得好吗,可有头疼?”
姬安:“好,不疼……”
他觉得自己得掌握一下主动权,转话题问:“你什么时候醒的?直接推开我嘛,又没关系。”
上官钧抬眼看来,嘴角翘起:“刚醒。为何要推开,能让四郎抱着不放,我可欢喜得紧。”
姬安给这猝不及防的情话说得脸上发烫,见上官钧已经脱到只剩里衣,就要揭被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服换……”
下一刻,腰间却被一条手臂圈住。
姬安眼前一花,人就躺回了床上。
上官钧俯身压下来,和他鼻尖相对:“四郎到底觉得我会跑去哪里。”
姬安眨巴下眼,脸烫得更厉害:“醉话哪里有逻辑……”
上官钧:“真没乱想?”
姬安:“绝对没有!就是喝醉了说胡话!”——反正打死他都不会说,那时候莫名其妙想起一大堆以前他出警过的出轨案例。现在他只能在内心流泪,长叹一声“工作误我”!
上官钧微眯着眼看他一会儿,没再纠结,却问:“现在四郎能看见几个我。”
姬安一愣,再眨下眼,伸手揽住上官钧脖子:“现在看到的当然是……”
他忍不住笑了下,才续道:“独一无二的钧钧啊!”
上官钧也一愣,随即啧一声,低头堵住姬安的嘴。
姬安昨晚欠的账,他现在要好好清算一下了。
第238章 喜事
直到中午,姬安才被上官钧抱到浴房去。
睡了一觉又折腾一上午,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清洗完没再泡澡,赶紧就穿了衣出来吃东西。
肚子饿吃得急,姬安不一小心就吃撑了。
上官钧一边搂着他揉肚子,一边吩咐人去取消食丸来。
姬安蹙着眉头:“怎么上了这么多东西?”
他是见桌上还有,就继续吃,结果吃撑了才发觉,今天上的量比平常要多。
上官钧也无奈:“起迟了会比平日吃得多些,我就让厨房多上点。哪知道四郎吃起来没个数。”
姬安瞪他一眼:“这能怨我啊,还不是怪你。饿狠了哪还能有数。”
上官钧:“是是,怪我昨晚没拦着四郎喝酒。”
被他一提,姬安再次想起自己昨晚耍的酒疯,心虚地咳两声。
吃过消食丸,上官钧又陪姬安到院中散步。
姬安慢慢绕着圈子,随意聊道:“说起来,好像都没见你醉过……”
说到一半又停下,仔细想想:“不对,醉过一次,是喝了百宝囊里的酒。当时你还住思贤殿,也是冬日,冷得很,你醉了我就让你睡在立政殿了。但也就那一次。你酒品很好嘛,醉了只安静睡觉。”
上官钧自然记得,没说当时自己是装醉,只道:“醉沉了有风险,可能会被人趁虚而入,也可能有急事要处理时不清醒。姑母过世之后,我就不能再醉。”
姬安一愣,随即心脏像是被细小的针扎到似的,泛起点细密的疼痛。但他不得不承认,上官钧说的没错,如果身旁没有可以放心交托之人,是没有资格喝醉的。
以前妈妈在时,姬安偶尔会喝醉;妈妈生病后,他就只在聚餐时才会喝点,还会时刻注意着不过量。而现在,要不是身旁有上官钧,姬安也不会放任自己随意喝。
他,的确是仗着上官钧会兜底,就有恃无恐。
上官钧对上姬安看过来的歉意眼神,却是一笑,扶在他后腰的手微微用力按一下:“四郎想喝便喝,我对酒本也没有多大兴趣。姑母从小就教导我,凡事要克制,放纵就容易被人拿捏。我早已习惯。”
姬安想了想,问:“就像你没有特别的喜好那样吗?”
上官钧点下头,但接着就凑到姬安耳畔,小声道:“能让我无法克制的,只有四郎。”
姬安听得心脏怦怦直跳,热烫感彷佛一路从耳根烧到头顶。
他又高兴又不好意思,顶着大概已经通红的脸看向上官钧:“现在有我,你也可以喝醉。以前百宝囊里的两种酒,你还记得吗?红的和白的,你喜欢哪种,我给你搜罗些。”
上官钧眼神柔得像水,莞尔道:“不用酒,看着四郎,我就能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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