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后一步进来,还以为婆息见到了旧主会扑过去,却见,它们都呼啦一声全围了自己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垂涎欲滴。
“我现在不好吃了。”闻昭蹲身下去伸出手去,也不洁癖了,主动让它们尝尝自己的味儿。
“我不是肉身灵芝了哦。”他眉眼弯弯地回答。
林业白新奇又艰难地回想,无奈,他而今就只有陈年年,跟两个小王的记忆,对于那个鬼王万剑一干的事仍是一片空白。
“这些是你养的灵宠?”林业白也凑过去看,可惜那群小婆息已经不认识这一世的他了。
“这是以前你养的。”闻昭略带神伤,说:“这群小婆息是我在恭亲王府搜到的,我猜赵东来是想模仿你,他用它们做了好多面具,还虐待它们,把它们关笼子里不给吃的。”
“唉……他不懂你,以为你是为了修行,你当初明明就是看它们可怜才收养的。”
林业白看着老义父流露出的柔情来,眼神暧昧:“好,我养。砸锅卖铁,我都得养。”
闻昭抬眼,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瞪他一眼,说:“烦。”然后小跑起身回了闻宅里。
简单吃过后,他俩闲来无事,索性一块喂婆息打发时间,两人僵了几天这阵子冰释前嫌,更胜新婚,林太子甚至难得放下了公务要陪老义父养崽。
是的,这次养婆息很显然,闻昭的意愿远远大于林业白,甚至母性大发地要给它们都洗澡。虽说数量不多,但也有个几十只。
于是林业白就躺上了老义父常睡的摇摇椅,看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当然,大浴桶里的水都是林小伙给挑的,这阵子他只是暂时累了休息一下下而已。
可是婆息没吃肉身灵芝,都饿出病了,全身分泌粘液根本没法洗。捣鼓半下午搞得人热心肠闻昭浑身是水,于是索性放下,由了它们自个玩儿去吧。
——现在脏的就只是老义父了。
林业白一掸衣袖,站了起来,谦卑而又恭敬请了他去浴室,他带着笑的表情下掩藏着熟悉的深意说:“此等琐事怎能让义父操劳,请让我尽孝。”
“……闭嘴。”闻昭发现自己有时候好讨厌他。
替闻昭搓过背后,林业白便在塌上躺好等他来陪自己侍寝,结果老义父迟迟不进来,于是变成了侧卧,跷着二郎腿一摇一晃着。
“义父~你怎么还不进来安歇呀~”
“我的好义父~好干爹~我等着你呢~”
闻昭啪一声开门,皱着眉,眼神犀利如冰,心说他这是本性流露了,以往还对我有几分克制装孝顺乖孩子,而今连演都不演了。
没过去,林业白斜瞥着他,看他正顺着自己湿软的头发,暖色的烛光映衬得铜镜下的他愈发面柔,那淡色的嘴唇泛着微润的绯意,好想亲。
闻昭绝不是瘦得吹阵风就倒的人,他用帕子自顾擦着头发,那没紧的腰带随着动作露出他的胸脯来,腰也是匀称而恰恰好的。
实在勾人,看得林小伙的黄瓜烧得厉害。
闻昭过来,掀了被上榻,哪怕岁数大了,但也已习以为常跟他同床共枕,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吃他家的窝边草。
他才刚吹了灯,躺下,就察觉到林小伙趁着黑摸上了他的腰栓着,腰带扯掉,指尖碰了碰自己的下腹游离至后腰,凑来吻他。
闻昭接受着他,同时也意识到,他一天更比一天成熟的身体,强健的体魄,这是他年轻时也曾拥有过的热情和精力旺盛。
“我……”闻昭语气忐忑,显得诡异失落道:“我不给你办生辰宴,其实是不想你满二十,其实这也意味着我已经四十了。”
“怎么不算上我们的三生三世?”林业白的吻停在他唇边,温热而缠绵的呼吸也悱恻。
“我一定会努力修行,争取掌握永生之术,自此——我们便可以长长久久,万寿无疆。”
闻昭听着,耳根发烫,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黑帐却暖,他们缠绵亲吻,林业白听着闻昭压抑而又缓慢释放的喘息,心尖酥软成泥,爱意弥漫如潮涨。
“以前……我记得你是不喜欢这些俗事的。”林业白察觉到他颤了一颤,立马停了动作,还以为是自己太凶了伤着他,人也抱得紧。
“当神仙那阵子过了,我承认我就是陨落了。”闻昭埋脸在他怀里绵绵地低叹着气,说:“我完全输给了凡俗之欲,彻头彻尾。”
“我是不是……”林业白话音未落,闻昭却又用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几乎蚊吟,他摇头:“不准怪自己,自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鼎炉,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了。”
闻昭:“你说得对,本质无情无义的神仙,是担当不了济世爱民的责任的。我爱你,所以为了你所爱的这个世界,我也要陪你一起守着脚下的黎民百姓。”
“我……真的不太懂,怎么就扯上黎民百姓了呢?哈哈哈我不就是个假太子,好吧,也罢,现而今禅心寺之祸也是因我而起。”
林业白吞吞吐吐,不知所云,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切说:“既名声都打出去了,咬着牙也得硬上了,岁岁……你别嫌我。”
“没有,从没有。”闻昭用力地抱了抱他回答。
他们无话,再次纠缠,将被褥滚得乱七八糟,屋外有鸟压弯了枝丫,晃得上上下下。
第98章
跟老义父黏糊几日,林业白正在闻宅里逗鱼时,突然被生人叩门传消息,竟是来自钦天监。说是镇魔塔失效有妖魔为祸百姓,登天门前去镇压,并支援附近的燕国,已特派了使者前来询问我须国是否也出兵相助。
好不容易短暂休息了几日,竟又要奔波劳累,林业白是有些小小的厌烦,毕竟他也才二十岁,爱玩是年轻人的天性。可无奈而今他贵为须国太子,还是自己要狠着这口气去够的,所以他不得不,也必须去。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领兵。”林业白如此说着。
闻昭已整了戎装,操着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会可以学,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二皇……太子殿下当初在承乾殿下一论,无异于是把自己架着火上烤,从来先做事,后立名——你倒好,嘴上先说得那么厉害,而今燕国请你出手便就是想看看你的本事。”
来者说话中气十足,长须鬓白,竟是钦天监监正,也是在承乾殿下大骂他不忠不孝之人,自古直臣谏言难听,但显然他是个仁义之臣。
“臣,沈宗元,见过太子殿下。”他对林业白客套谦恭一礼,不卑不亢,虽上了年纪,但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沈大人请起。”林业白受过他的好意,说罢,也颇有聪明劲儿地回应了他对自己的评价:“我,年少轻狂,实在是冒犯了各位先生。”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自知实在是狂言悖语,日后若有机会定向诸君登门赔罪,只是当下家国有危百姓有难,不妨我们去东宫细谈?”
沈宗元也抬眼看他,眼里流露出难得赏识来,同时跟他身后闻昭颔首,三人便一道往了大紫皇宫而去,却不料承乾殿下却早有人等候。
竟是登天门的缨尘,她只领了几个女弟子,神色肃穆不知所思。濯尘不在,而其它几人陌生,显然是来自燕国的使者。
一派人心思各异,客套微笑,问过好后去了殿内,礼部竟已安排好了待客的规格宴席,看样子是像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王帝星……”缨尘才刚开口,闻昭却好声提醒林业白道:“这是曾上天庭对你的戏称。”
林业白点头,看去这位女修士,她腾地站了起来,正声:“我性子一向豪爽,既如此我就直说了,登天门既是王玄机王掌门一手创办的宗门,身为门人,我定不能眼睁睁看它假手他人,而今长生天敖逸势大妄图吞并我派……”
“敖逸不是那样的人。”闻昭作为启明星君时的记忆清晰可见,说:“他是龙族,统治人族本就没有说服力,作为龙王他犯不着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
“可,请听我一言。”来自燕国的使者发话了,且带着深深的愁容,“禅心寺有佛法之威,从来天然压制镇魔塔,自禅心寺……”说到这他瞟了林业白一眼,见人脸色难看又沉默,这才继续阐述事实:
“我燕国边疆靠镇魔塔,若非有修罗海间隔,只怕那些妖魔早入境来屠戮我国百姓,我燕国不得以向当今道宗大派登天门求救,可,那个濯尘却以长生天有邀,拒了我们……”
缨尘:“他是他,我是我。他一门心思要当敖逸的狗腿,我却不想辜负了王掌门的一番苦心。我们现在不自称登天门,叫王星门了。”
林业白点头,挑眉问她:“也就是你带人从登天门内部分裂了?所以,濯尘到底跟你……”
“我们是同胞兄妹,关系很好。”缨尘回答,带着沮丧失落,道:“我知道,哥哥心思是要重些,无非当初上天庭之变,王掌门杀了很多仙娥之事让他觉得寒了心,是,仙娥无辜,可后来王掌门不也因此获罪成了凡人吗?”
——仙娥失去的是生命,可王掌门失去的是永生啊!
林业白悟了,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濯尘的想法,那是男人之间猜疑而又忌惮的心知肚明。濯尘怕王玄机像杀仙娥一样杀他!
可缨尘却不懂,还顾念旧情……
果然女孩子家家的就是容易感性动物。
林业白哑巴了,想起了王景瑞小伙干的疯事,还真是如同埋下了颗思潮之种,如此一想,王玄机看似正派,又何尝不是因种种小事件而本性流露的呢?
从王小伙,到杀仙娥,杀婆息也算,甚至闻宅里的哑奴,王玄机对待旁人那简直如同杀鸡宰牛那般残忍而又薄情。
所以满嘴大道理,但教出来的娃却跑去当了鼎炉,寻根刨底,老王没有以身作则啊。
所谓厚此薄彼,非良人也。——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交朋友,甚至找配偶,要去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而曾经的启明星君也是如此,因为陈年年坏了他神仙心性,那捅起来也是毫不手软丝毫没有愧疚,若不是他爱上了王小伙,受了人再三强调和熏陶那也是不知悔改的。
唉,世间人无完人,林业白突地抹了把脸,捏着自己嘴巴开始自省,哦,对,想当初也是自己对启明星君有非分之想,屡次不轨,这才成就了这么一大段恩怨情仇……
林业白一直保持着沉默,深思熟虑。
闻昭又问:“濯尘不救燕国,难道就是为了跟你不对付?他难道想借长生天敖逸之势,转而自己掌枢登天门吗?”
缨尘叹气:“我不知道,哥哥比我更受信赖,自从墨文星君彻底加入龙族后,王掌门就已逐步将门中琐事都交给他去做。对,想必也就是如此,他跟长生天龙王敖逸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可能是吧。”
“我累了,我真的很心烦。”缨尘继续失落道:“我很想念以前的上天庭,尤其是问天帝君还在的时候,她总是会保护我们女孩子……”
“王星门的大家,也都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人,说起来好笑,他们甚至都是修行上的弱者,哥哥排斥他们,打压他们,我不得已才召集大家成立了王星门。”
缨尘终于含泪:“我觉得哥哥变化好大,真的,我不懂,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复杂难懂,就跟以前大家都喜欢东华帝君那样,现在好像变了,大家都在骂他,我真的想不通……”
“人就是会变的,缨尘姑娘。”林业白终于开口,他带着微笑,但里面却又藏着锋芒和残忍,他如实回答:“王玄机没有错,赵东来也没有错,只是时代变了,战争的获利者不再是历史的胜利者,为了一己权欲而毁天灭地,不是英雄,而是屠夫。”
是了,他们俩合作分离三界,成立上天庭帝君体制,其实是将当皇帝换了个名字成神仙,人妖依然不平等,甚至还开始了仙凡之论。
“对,对啊。”沈宗元喃喃自语,像是被他这句话给拨得恍然大悟,太对了,这个小伙子怎么能如此言辞犀利,简直是天纵奇才!
同样的,燕国使者们跟缨尘也顿悟了那般,各自沉吟片刻,像是被他的智慧深深折服。
“小王帝星!”林业白被缨尘喊得一震,看去她含泪又郑重的眼,宛如发誓那般正声道:“你可愿收留我王星门?我们定侍你为主,对你忠心不二,为你当牛做马!”
“我不喜欢什么主,什么仆之类的说法,也不喜欢旁人替我当牛做马之类的。”林业白话音未落,得了闻昭好大个犀利的眼神,那其中藏着无言以对,甚至还有尴尬无措。
作为一个仙二代,启明星君骤然觉得,自己在他这个后起之秀面前抬不起头来了——这种人真的好讨厌,满嘴平等团结公平正义,真就是跟他待一块都会下意识反省自己。
真的,特别特别讨厌。
但很显然,闻昭忍不住勾了勾唇,他喜欢这样的傻子,也折服于他这种信念笃定行为如一的气质。
“说多了,不是要去镇魔塔降妖除魔吗?”
林业白一拍桌面起了来,眼神平静,动作再不露忐忑,像是彻底接受并承担了作为须国太子的责任。
他步履稳健,出了殿门口踏去满目山河柔情,回眸郑重道:“我以太子之名担保,须国定会对燕国之祸鼎力相助,绝不食言。”
-
几日后,须国果然出征,由闻昭带兵前去燕国边疆救助伤病百姓们,而林业白,则跟缨尘一路,领了几个战力不俗的弟子们同行。
他们直奔镇魔塔,想彻底解决根源问题。
禅心寺毁后,镇魔塔就出了岔子,想必佛法跟魔功相克,既如此,想必林业白身上的诡异力量也能有所帮助。
镇魔塔,很耳熟的名字,来自曾经的下地界,三界崩塌后地府也毁了,这座塔倒是凑巧,带着修罗海一齐坠落人间融到了燕国边境。
84/102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