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被山匪掳掠,还被季听松所惊吓……在木李村的时候,谢春酌哪里吃过这些苦?他在床榻之上,都收着力气,没使劲儿折腾过对方。
柳夔抱着怀里细了不少的腰身想。
“我没有怕。”
谢春酌沉默许久,低声说,“我只是……有点累。”
走了那么久的路,以为要登顶,却没想到,过往留下的隐患正在时时提醒着他的失误,而他的倚仗,也是需要用身体来交换……并且也会对他造成威胁。
他不怕危险,不怕困难,只是,他也会累。
柳夔把他掰过来,翻身面对自己,微凉的唇落在对方的额头、眼睛、鼻尖……
谢春酌闭上眼睛,像是忍受家养宠物一样,忍受着柳夔的亲昵。
他浑身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被对方搂在怀里,只有被亲到眼睛时,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球不自觉颤动,才会不满地捏一把横在自己腰间,近在咫尺的手臂。
“睡吧,我不折腾你。”
蛇的指尖掠过他被亲得湿的睫毛,谢春酌听见柳夔柔声对他说:“我现在就去解决掉季听松,你不用怕。”
话罢,谢春酌便感觉腰间的手松开,柳夔坐起身,似要离开。
这条蛇竟然真的要去杀季听松。
来不及思索,谢春酌下意识抓紧他的手:“不要去。”
柳夔动作一顿。
“为什么?”
柳夔把谢春酌从床上捞起来,轻声问。
床帷之中,灯盏早已熄灭,一片漆黑中,唯有柳夔身上的银白鳞片散发着点点光辉。
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得见一点模糊的轮廓。
蛇夜里的视力差,柳夔靠着嗅闻面前人身上的气味,靠着摸索对方手臂上的温度,来感知对方此时的情绪。
“舍不得吗?”柳夔声音依旧轻轻的,可危险的气息却在这狭窄暧昧的床榻之中蔓延。
谢春酌心跳频率如故,“我怕你后悔。”
“我为什么会后悔?”
“你不想成仙了吗?”
“至多不过再多花些时间罢了。”柳夔的语速慢下来。
他弯腰,把头靠在谢春酌的身上。
单薄的躯体,温热的呼吸,这个羸弱的人类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粘液与痕迹。
是我的。
柳夔冷冷地想。
他不允许旁人跟他抢夺,也不允许谢春酌会爱上他人。
相比较之下,他甚至更痛恨后者。
如果有朝一日,谢春酌背叛他,他宁愿死,也要让谢春酌为他殉葬。
无数繁杂恼恨的情绪涌入柳夔的脑子里,妖的野性在这一刻被激发,护食的本能在叫嚣着把竞争对手杀死,以绝后患,但理智又告诉柳夔,他现在应该等待。
等待……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闹,不如去搞清楚季听松为什么死而复活。”谢春酌的话打断了柳夔的思绪。
“还有,你弄疼我了。”
柳夔怔愣,手下力气松懈。
谢春酌身子顺势一歪,倒在软枕上,捞起灭了的灯盏,掀开网状罩布,戳了柳夔一下。
柳夔打了个响指,屋内所有烛火都亮了起来。
现在他们能看清楚彼此了。
谢春酌没有把灯盏扔掉,而是坐直了身子,把它放在自己与柳夔身前的间隙里。
摇曳的烛火照亮彼此的脸,连睫毛,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查看他记忆的时候,看到了吗?他最初是不是停止了呼吸?”
谢春酌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年是确定季听松失去呼吸和心跳,才带着东西重新离开山洞,前往木李村。
即使当时季听松还剩下一口气,可喉管都被割破了,怎么挣扎着求救呢?
而且季听松自己都说,当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几天后,才积攒力气离开山洞。
一个正常人,能够几天不吃不喝,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自救吗?
“你怀疑他不是人?”柳夔立刻反问,随后思索,蹙眉,“我查看他记忆时,他当时的确被你杀了,可后面怎么复活的……我看不见,那片记忆被一片乌雾遮住了。”
“所以你能确保,他被杀死后,不会再度复活吗?”
“……不能。”柳夔烦躁,“那就反复杀死好了,至多麻烦点。”
“说得轻巧,他要是把事情嚷出去,我怎么办?”谢春酌冷笑,“你如愿了,我就只能乖乖跟着你回木李村,在你身下躺一辈子,躺到死,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了?”柳夔抓不住重点,脸居然红了。
他睨着谢春酌,嘀咕:“我们是交易……”
谢春酌不在乎,但这不妨碍他借此发作,“我就知道,你把我当玩物,什么时候玩腻了就把我一扔。”
“我没有!”柳夔慌乱,而后羞恼,“怎么总是乱说?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因为一个季听松,你现在真是恨不得把我踢下阎罗殿!”
不仅如此,柳夔发现谢春酌自离开木李村后,脾气真是愈发见长。
以前还会喊他“您”、“大人”、“仙人”,阿谀奉承一下,讨他开心,现在一见面,就是算账,他还没说自己委屈呢!
“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谢春酌昂起下巴,小巧精致的一张脸冷冷清清。
“得寸进尺。”柳夔张唇,露出尖牙,俯身在他肩膀上咬下,顺势把人推倒在床榻之间,“看来还是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你才知道厉害。”
本还想忍着自己的情欲,叫这小混账休息一会儿,再趁这段时间把季听松了结,以绝后患。
他都把自己渡劫成仙的事儿往后挪了,结果这人居然不领情,每句话都在惹他生气。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忍了。
柳夔磨牙,摁住瞪他的小混账,阴森森一笑:“你自找的。”
……
夜风呼啸,云如棉絮漂浮,遮挡稀薄的月光,落叶卷在半空中,打旋飘走,不慎撞上木窗,发出不轻不重的“啪嗒”声。
叶片卡在木窗缝隙之中,尖端的一点感受到了屋内的温暖。
啊……
汗湿的背脊,披散的发黑白交织,不分彼此,如同一体。
……
“如果你能给我生一条小蛇就好了。”柳夔突然说道。
他握着谢春酌的手,触碰到微微隆起的小腹 ,掌心下的轮廓,使得谢春酌恍惚的神情猛地一惊,像是骤然清醒过来。
“我可以孵化它。”柳夔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你是个人。”
“一点都不可惜。”谢春酌用最后一点力气收回手,不让他再继续捉弄自己。
柳夔握住他的双腿,把他放倒,冷哼一声,殷红的蛇芯从薄唇中吐出,妖异艳丽。
他双手用力,将人拖拽而上。
与此同时,庞大的蛇尾塞满床榻,垫在谢春酌的背上。
谢春酌徒劳无力地抓紧冰冷的鳞片,听见柳夔悠悠道:“要怀上我的子嗣,可不简单。”
这条淫蛇贪婪又无耻地说:“今夜,夜色还长,本座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试一试,若怀上了,一步登仙,也未尝不可。”
胡言乱语,一片哄骗。
谢春酌想破口大骂,却毫无力气,只能被拖拽进这沉沉的夜色之中,床帷的缠绵之内。
第145章
“他不来?”
魏琮目光微冷, 看向阿金,眼中带了几分怀疑。
阿金心中叫屈,面上却苦着脸说:“我方才亲自去送请帖,结果帖子刚送进去, 我一出客栈大门, 请帖就砸到我头上了。”
要说谢春酌不是故意的, 阿金都不信。
但是谢公子的准头未免也太准了, 正巧砸中他脑子正中央, 请帖的角还刮了一下他的额头, 疼得他现在脑门还在发红。
阿金暗自腹诽着, 认为自己是因着主子才吃了挂落。
要不是魏琮最初端着, 又不肯小意温柔去哄人,哪里会被小公子魏异给捷足先登呢?更别提后面谢春酌还被土匪掳掠上山。
魏琮虽然是亲自上山救人, 还大获全胜了, 可是谢春酌看见了吗?
没有。
那不就是白用功。
世家子,生来什么都不缺, 以至于在情路上屡屡走错道路。
阿金对自家主子坎坷的情路感到忧愁。
“要不我再去试试?”阿金小心翼翼地问脸色阴沉的魏琮。
魏琮冷笑:“他都这般不给我面子了,我怎么还要热脸贴他冷屁股?我堂堂荣国府世子,就这般不值钱吗?”
值钱,但也没那么值钱。
阿金幽幽道:“可是小公子亲自去了呢。”
同样值钱的新晋荣国府, 被侯爷疼宠的二公子,在阿金回来的同时, 如风一样卷出去,不值钱地朝着谢春酌所在的客栈去了。
-
客栈,房间内。
木窗半开,日光洒落,照得屋内一片轻盈的暖意, 又因吹来的风冷冽,呈现出干燥的热度。
“绿眼睛狗崽来了。”床帷里,柳夔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怀里人的长发,突然说道。
谢春酌不胜其烦,抢过自己的长发,闻言冷哼:“要不是你刚才把荣国府送来的赏花宴帖子扔出去,还恰好砸中了阿金的脑袋,魏异恐怕也不会来。”
昨日柳夔缠着谢春酌厮混许久,以至于白天谢春酌根本下不了床,更别提打起精神说话回应前来送帖的阿金。
帖子送进来后,谢春酌打开看了一眼,刚囫囵把信息读进去,一旁的柳夔就把帖子抽开,随意往外一掷,居然就这样把帖子砸到离开的阿金脑袋上。
事后阿金在楼下嚷了会儿,见没回应,才灰溜溜地走了。
还有……季听松早上似乎也来了,但柳夔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人赶走了。
谢春酌突然觉得,柳夔在身边也是麻烦,总是干扰他做事。
他如此想,面上也显现出几分意思,柳夔气笑了,捏住他的脸颊拉扯,待他疼痛地蹙起眉头,才松了力气。
“什么事都怪我?那请帖一看就不怀好意,还赏菊花,菊花有什么好赏的?”
柳夔讥讽:“绿眼睛狗崽和魏琮关系不好吧?怎么可能是因为扔了请帖才找来?估摸着,是知道你入京,过来献殷勤呢。”
“那你又能怎样?”谢春酌睨他,“魏琮不敢杀,魏异杀不死,季听松出纰漏,现在因为他是木李村的人,怕沾染因果,又不敢再次下杀手。你除了扔请帖闹脾气,还能怎样?”
“……你真是一下不气我你就不高兴!”
柳夔咬牙切齿:“明明也没怀上,怎么比怀上了的脾气还大呢?”
说着还企图伸手去摸谢春酌的腰腹,惹得谢春酌着恼。
谢春酌瞪他,他便弯下腰,把自己压在对方身上。
懒洋洋的一条蛇,那么重,压得谢春酌胸口发闷。
谢春酌捏着对方的肩膀,还没开口骂,人就变成了一条胳膊粗细的白蛇,重量减轻,谢春酌不难受了,且蛇的身体冰凉,摸着玉一般,倒也还算舒服。
更何况在柳夔变成蛇的刹那,门口被敲响,只三下,门就开了。
外面的人片刻不肯停留,迈步进屋,如早已确定好方位般,一进门,那双绿汪汪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向了床榻的方向。
时隔一个多月,谢春酌再次和魏异见面。
似乎很多事情都没变过,魏异一如既往地沉默、直白。
“是那条蛇带你入京的吗?”
话语间,魏异扫了一眼压在谢春酌身上的白蛇,又略过对方微敞的衣衫内,重叠斑驳的暧昧吻痕。
痕迹在雪白的皮肤上尤其明显,叫人一眼便看出昨夜床榻之上,他们是如何极尽纠缠,才留下这般多的红痕。
魏异并不意外,甚至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感。
他在赴京途中,持续提起的心慢悠悠地落下。
魏异不生气,反而庆幸。比起让谢春酌受伤,还是平安赴京更好些。
他上前一步,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秒,一阵风朝他扫去,话再次被迫咽回口中,人也退出了门外。
魏异踉跄着后退,站稳后,面前的房门“轰”的一声从两边合上,险些撞到他的鼻尖。
近处的脚步声便在这种时刻变得清晰。
魏异侧头,看见了一个长相俊秀温和的青年,站在他身侧两步远,面无表情地看向房门。
他的视线顺着青年站定的步伐看,心中猜想,这人必定已是在门口等候机会已久了。
否则怎么会恰好在他出来时,就出现在这里呢?
魏异的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几秒后,突然认出来他与对方在岸口坐船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好像是叫……季听松?
这个人之前把谢春酌认错成船主了。
只是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不走呢?
电光火石间,魏异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季听松几眼,直接发问:“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你与谢春酌的关系是什么?”
“……关系?”
季听松的视线从紧闭的房门移到魏异身上,嘴角扯了扯,“他和房间里的人是什么关系,我和他就是什么关系。”
魏异怔愣,随后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将其中的一个字眼挑出:“人?”对方居然把那条蛇说成人?
季听松蹙眉:“不然呢?还能是鬼吗?”
季听松语气不耐,带着些许火气。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任由是谁遇到心上人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关系亲昵的男人,并且拒不和自己见面时,还能心平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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