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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湿男鬼追妻实录(玄幻灵异)——楚缘君

时间:2025-06-27 07:33:14  作者:楚缘君
  谢春酌不受控制般仰起头,隔着身前众多人,他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殿内昏暗的阴影烛光当中。
  殿外,灰暗的天色被雷光电云所劈开,乍然银亮,雨如冰雹,砸在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乌云之上,灰与白的交织,一条身形朦胧,如魂似魄的白蛇幻影腾空在云间,银白鳞片时隐时现,身体线条流畅,头颅低下,白瞳静静地看着皇城之下的众人。
  一种神性从它身上浮现。
  谢春酌感觉到它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平波无澜。
  是柳夔吗?它……死了,这是它的魂魄吗?
  谢春酌绷着脸,与它对视。
  不知多久,那白蛇似是一笑,长尾一甩,雷光颤动之间,消弥于云层之中,再也看不见半分身影。
  哗啦啦——
  乌云散去,如瀑暴雨逐渐变小,细雨如针,清晰可见,云层之后被遮挡的日光终于突破而出,照亮天地。
  “大吉——大吉之兆啊!”有官员突然大喊一声,朝着殿门口观看白蛇游云的帝王伏地跪拜,“陛下千秋万载,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呼唤,惊醒众人,一时之间,殿内昏暗,烛火摇曳,齐声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大殿时,屹立在众人之中的帝王笑着挥手。
  “平身。”
  他没有计较众人不久前的失礼,因确实有天兆。
  “去请国师。”皇帝对身边的总管太监说。
  太监应是,转身离去。
  皇帝转身回到上位,众进士也陆陆续续起身。
  殿内考试用的桌椅撤下,他们站立在殿前,弯腰,低头,等待皇帝审阅答卷后的传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众人额头溢出汗水,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皇帝终于从官员手中拿过前三甲的试卷,一一看完,开口:“谢春酌、季听松、吴阅,上前,让朕好好看看你们的风姿。”
  话音落下,进士之中,三者离队,走至前方,恭敬地行礼。
  除却谢春酌和季听松二人,吴阅是个年近四十,留着美须的中年男子。
  他们一行三人低着头,皇帝看不真切,又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三人闻声抬头,皇帝微哂:“都生得一副好样貌,年轻啊。”
  尤其是左一,貌若好女,才华又出众……皇帝想到自己艰难的子嗣,心下叹息,而后手指上下点了点,表情纠结。
  谢春酌的心因此高高提起。
  谁会是状元呢?
  他已经为此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他不可以不是状元!
  殿内熏香不知何时蔓延开,一层不可见的烟雾从皇帝进殿暗口传入,浅淡的异香飘飘然,传入每个人的口鼻之中,众人神情恍惚,似陷入梦境。
  皇帝的手在指向季听松时,停滞在半空。
  他侧头看向自己的贴身太监,待看见站了个小太监,才想起来自己把人派去请国师了。
  但也能问。
  他问:“它怎么来了?”
  小太监回:“奴才不知,它像是突然起了兴致,就过来了。”
  对话莫名其妙,但因为问话人是帝王,所以没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唯有谢春酌的心,越发抬高,高到,好像要悬挂在这殿堂之上,只等帝王话语声一落,将他砸死。
  皇帝微微颔首,将此事抛之脑后,又重新看向面前等待他的三人。
  他的手指仍然指向季听松:“你……”
  噗——
  一切发生在顷刻间。
  季听松身体骤然前倾,喷出一口浓血。
  血液喷射往前,染红了殿堂,来到了帝王脚前。
  众人瞳孔紧缩,下意识朝对方看去,只见季听松不知为何,单手用力抓紧胸口,面色茫然,徒然跪倒在地。
  他口中不断溢出血液,脸颊、眼皮染了血珠,坠在上面,一张俊秀温和的脸上此时显现出将死之人的灰白。
  “怎么回事?!”
  “有刺客?!”
  官员尖叫慌乱,大殿登时乱成一锅粥。
  谢春酌看见皇帝皱眉,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看向小太监,小太监微微点头,像是应和了对方的猜测。
  什么猜测?
  谢春酌似乎也明白了。
  “嗬……”
  压抑的咳嗽从身旁传来,谢春酌扭头朝着对方看去。
  季听松、季听松……
  谢春酌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心中念着对方的名字。
  季听松大抵也是明白了,所以他也对着谢春酌笑了下。灰白的、失去颜色的面容悲伤而哀切,可他眼神却又是柔软怜惜的。
  “……不欠了。”他张张嘴,最后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属于自己的血泊之中。
  殿内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皇帝沉着脸,道:“换第四名上来。”
  官员着急忙慌喊:“赵当喜,上前——”
  一名三十几的贡士脚步踉跄地走到了吴阅身旁,神情不安。
  皇帝显然失去了耐心,他收回了手,直接开口:“谢春酌,定为状元,吴阅,探花,赵当喜,榜眼。”
  话罢,一甩手,转身离开。
  负责此事的官员颇觉头疼,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季听松,又觉荒谬,如在梦中。
  但无论如何,他也必须要处理此事,规矩不能乱。
  官员沉下心,对着谢春酌等人道:“你们先出殿,会有人带你们去换衣服,时辰到了,就要去游街了。”
  众人齐齐应声,陆续往外走,谁也不敢去看地上那个,唯一不能走的人。
  谢春酌作为第一名,却成了众贡士之中,往外走的最后一人。
  吴阅站在他身侧,本想说话,可盯着他,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谢春酌抬手摸去,摸到了一滴血,染红了他的指腹。
  这血是属于季听松的。
  这红艳得厉害,衬得谢春酌皎白的脸呈现出异样的凄冷丽色。
  吴阅竟不敢多看。
  “谢谢。”
  谢春酌对他微微一笑,而后随着人群走出殿外。
  踏出高高的门槛,外面天光明亮,一片灿烂。
  谢春酌甩袖,将一切抛之脑后,大步向前。
 
 
第158章
  雨过天晴, 整座京城被笼罩在雨后淡淡的雾气之中,空气湿润而柔软,散发着草木雨水的气息。
  从破晓起便安安静静的街市,在天亮后繁华吵闹, 又在雨时看见天上飞舞的白蛇后更加提高了心中激荡, 以至于当宫门口太监高声演唱前三甲,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名字后, 喧哗、笑闹、惊叹时, 这种激荡达到了顶峰。
  红衣状元, 面如冠玉, 身骑白马, 气宇轩昂,跨马游街, 走在队伍最前沿, 没有人会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街市两边沿街的酒馆客栈门窗大开,许多少爷小姐探出头来, 视线在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身上看了一圈,最后毫不犹豫地往状元身上砸香囊和手帕。
  又因着怕香囊砸伤,亦或者剐蹭到状元那张俊脸,香囊也只砸了白马, 香帕倒是如天女散花,纷纷扰扰, 铺天盖地地落下,总有一半能落到状元的身上。
  有一丁香紫的丝帕恰好飘飘然地落在了状元头上,因展开而下,帕长,如盖头般盖住了对方的头脸。
  骑马的动作因此而停下, 扔丝帕的小娘子心下忐忑又兴奋,既怕对方不喜,又高兴于自己的特殊。
  护着这一行人游街的官员小吏见状,正要开口呼唤,却见状元唇角微勾。
  小吏一怔。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骑在白马上,姿容秀美的状元郎,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往上一抚,轻纱垂在他指尖,随着动作而挑起,露出翦水秋瞳,乌黑长睫一颤,叫众人看着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抖。
  轻纱下,状元郎的容颜如画,唇红齿白。
  他朝着扔丝帕的小娘子弯唇一笑,挑起轻纱的手略用巧劲,就将丁香紫丝帕从纱帽上挑下,抬高,风一吹,恰好将其吹落,飘至身后。
  四街皆静。
  状元郎却朗然一笑,意气风发,骑马往前去了。
  众人回神,街市便如热油里扔下一滴水,沸腾炸锅。
  站在街道两旁的人齐齐去抢被风吹落的丁香紫丝帕,而更多的则是继续往状元郎身上扔,这下发了狂,连身上的荷包银子都扔过去,直砸得榜眼探花也得了无妄之灾,疼得大叫:“砸错人了!”。
  那位站在楼上的小娘子愣了好半晌,看着那道身骑白马的身影消失,才骤然红了脸,攥紧手中的帕子,喃喃道:“……我一定要嫁给他。”说完,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跑去,生怕被人捷足先登,连身后的侍女都扔下了。
  这一举动,又是惹得酒楼里众人一阵笑闹。
  “这状元郎出息可大了,也不知道能被谁家榜下捉婿。”
  “说不定早就被人捷足先登,成了某位大人家里的乘龙快婿了!”
  “这话可说不得,反正据我所知,这位谢公子身上是没有婚约的,素日里与那些个举子出门交谈学习,也从不狎妓,就连听曲儿也少呢。”
  酒楼里头的人举杯相饮,不由得谈论起今日的焦点来。
  说到某处,更是拍桌互相叫喊起来,仿佛谁的声音大,谁说得就更正确,以至于声音一路传递,楼上包厢也能将他们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不愧是静谭大师。”闻羽饮茶,想到今日所见,脸上笑意浮现,颇觉快活。
  他忍俊不禁,叹道:“果然如您所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仅柳夔无法渡劫成仙而死,死后被魏琮砍下头颅,季听松也在殿试前吐血身亡。
  一下死了两个情敌,闻羽只觉快活无比,况且……柳夔于谢春酌,无论如何,在都会占据一些重量。
  即使没有,就凭着今日白蛇魂魄游天飞至皇城之上,只为看心上人一眼的情形,也该在谢春酌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思及此事,闻羽心下又生出几分不悦和嫉妒。
  都说活人不能和死人比。
  就像是死人比活人沉,魂魄逝去了,满腔的情感,爱恨情仇痴嗔怒怨,却都留在了身体里。
  一条命的重量,生前死后的爱恨,与活着的人缄难于口的爱恨,后者怎么能和前者比呢?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呢?
  不过闻羽自信,只要时间够久,谢春酌的心迟早会被他拿下,囊入怀中。
  而魏琮……恐怕与他也比不了半分。
  魏琮逞一时之勇,亲手策划斩杀柳夔,其中虽然有谢春酌的参与,但事后谢春酌会不会恨魏琮……就说不定了。
  这就是静谭所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吗?果真是神鬼莫测。”
  闻羽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微微垂眸,端起茶盏饮茶的青年。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带发修行的和尚,闻羽怕是会将对方认成是某个世家贵族养在家中的公子。
  年龄不过立冠,却有如此才能本事,真是叫人恐惧不安啊。
  闻羽微笑着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抿了一口热茶,染红薄唇,缓缓开口:“世事无常,却自有天定。轮回运转,一切都在人心。”
  白雾缭绕,遮挡着清俊出尘的面容,为其增添几分神秘。
  静谭放下茶盏,杯底磕碰桌面,发出清脆短促的响声。
  “对于这一切,殿下满意吗?”
  闻羽笑:“我当然满意。”
  顿了顿,似又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前者我达不到,若是后者能实现就好了。”
  静谭看向他。
  闻羽倾身向前,靠在案几上,轻声道:“但我还想要更满意。大师会帮我吗?”
  他微笑:“会的吧?毕竟国师大人想要长长久久坐稳位置,千秋万载之下,还需要我帮忙呢。”
  谁叫皇帝只有他一个流落在外的、能确定身份的子嗣呢?
  国师虽有本事,却也不能彻底果决帝王对于子嗣的渴求和极端。
  除非长生……可柳夔这只半仙都能死,一皆凡人,又如何能突破□□达到长生呢?只有皇帝还在不死心,妄想两手抓。
  就是因为如此,才使得闻羽和静谭搭上线,达成合作。
  “殿下不可过于自信。”静谭突然开口道,“陛下虽只有您一位子嗣,可宗室子却不止一位。”
  闻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在乎,“以前便罢了,现在他们也还敢妄想吗?”
  “殿下的身份还未公布。”静谭这时不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年轻法师,反而像是一名谋士。
  他倾斜茶盏,将里面的热水倒出些许,桌面瞬间堆砌起指腹大小的水珠,手指沾取,轻轻滑动。
  “况且,有人绸缪已久,即使殿下的身份公布身后无助力,谁又会支持谁呢?”
  那可是皇权啊!是能够坐拥天下的位置,是天下之主,是妖邪都不敢侵犯半分,恐惧万分的人!
  这样的权利与地位,一个年轻力壮的帝王或许可以严厉阻隔所有人的觊觎,但是一个年迈苍老、昏庸的帝王不可以,一个没有根基、出身乡野,做过土匪的继承者也不可以。
  但年轻的继承人睥睨天下,丝毫不觉恐惧,反而问他:“谁敢?”
  沾染茶水的指腹已然写下了一个字。
  静谭收手,端坐于案几前,闻羽垂眸望去,只见一个字——荣。
  -
  荣国侯府。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静静散落在天地间,相比于西街市的吵闹与兴奋,东街像是被隔绝在了皇城喧闹之外,静谧安稳。
  东街上下住着皇亲国戚,重臣宗室,殿试揭榜,状元游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隔几年就有的一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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