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严少成回话,他又火急火燎地转移话题:“快瞧瞧喜不喜欢!”
木匣子被塞到脚里,严少成来不及多想,便将它打开了。里头是一枚黑玉扳指,同他头上的玉冠似乎是一样的材质。
“喜欢,你费心了。”这玉质不错,一套下来还不知要多少银子,他家小夫郎定是为了他一掷千金了。
严少成既欢喜又心疼:“你挣钱不易,往后莫要再买这么贵的礼物给我。”
严少煊借坡下驴,拍着胸脯道:“我做买卖不就是为了咱两和爹娘他们过上好日子吗?这银子不给你花给谁花?你生得好看,戴这玉冠和玉扳指再合适不过了……”
一番酸言蜜语,哄得严少成心花怒放,再顾不得追究这其中的不对。
第173章
在瑶水山庄畅快地玩了两日,回来后,严少煊便投入了路菜作坊的筹备之中。
他开路菜作坊的心思萌生已久,还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只是先前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时机。
如今岭北境内的道路铺设进展飞快,严少成削减赋税、火耗的政令也开始奏效,本地有商户绕开沈、徐、乌为首的地头蛇,自行组了商队,尝试去周遭的几个县城滚商,成果十分不错。
些‘小喽啰’从前要去外头滚商,都是要找个地头蛇,交上一笔数额不菲的好处费,跟着人家出去的。
如今撇开人家,自然没少被岭北些地头蛇为难。但有县衙保驾护航,最后还是顺利化解。
严少成又借机在那几家身上割下几块肉来,填了县衙库房。
许是出去的商队将岭北的变化宣扬开了,七月开始,陆续有外头的商队来岭北采买卖货,为岭北百姓带来了新的商机。
岭北联合附近几个县,修缮连接两地的管道之事,也有了进展。
等些路全部修缮完成,来岭北的商队只会更多。
严少煊和晏小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都觉得开路菜作坊的时机已经成熟。
鱼跃阁生意火热,他们攒够了银子,用来开路菜作坊的地儿都买好了。只等制路菜的器具搭建好,人脚就位,这路菜作坊便能开张。
鱼跃阁交给付云岚和晏兴茂打理,严少煊和晏小鱼两人都投入到路菜作坊筹备之中。
一个负责盯着匠人搭建工坊设施,另一个去牙行买人、去采买原料,两人都忙得团团转。
一回生二回熟,有开食肆和点心铺的经验在前,即便这路菜作坊有些不同,但也没难住他们。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
八月中旬,严少煊他们的路菜作坊正式开工,严少成上任后的第一场秋收,也到了尾声。
岭北是大楚北方为数不多的几个能种水稻的城池之一,种出来的稻米品质相当不错,乌家能有今日,便是靠粮食生意打下的根基。
劝课农桑是县官职责所在,严少成十分重视,来岭北之前,便依着前朝那位赫赫有名的工部尚书留下的札记,钻研过岭北农业的特点,以及可以改良的地方。
上任后,他时常去田间滚动,亲自体会农桑活计。连带着脚下的农官也格外上心,帮着农户们解决了不少农耕上的难题。
今年严少成先是逼得乌家将他们占去的官田全部吐出来,后头又想法子,帮田地被地主富绅占据的农户,讨回了大半的田地。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年秋收,岭北的农户乐开了花儿,严少成也十分欣慰。
田地大丰收,岭北今年的田税定是不用愁了。
县衙的官差们去各乡镇收田税时,看到的是与去年截然不同的场景。
百姓们喜笑颜开,提前备好了税银,见到官差也不像从前那样惶恐。
“天老爷发善心,今年地里收成不错,交完田税、丁税剩的银钱,们一家子半年的花用是够了!”
“哪是天老爷发善心,分明是县太爷体恤咱们些泥腿子!若不是官府给咱们借粮种、借耕牛,还找了那地种得好的庄稼人来给咱们传经验,咱们的田地哪能有这么好的收成?”
“那是!俺们一家子都念着县太爷的好!”
“哎,从前哪儿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日子啊!往年秋收一过,咱们巴巴地把粮食挑到城里,求着人家收,人家挑三捡四不说,还趁机压价!今年路修好了,粮商自个儿来村里收粮,粮价还涨了!”
“……”
农户们乐呵呵地交流着秋收后的所见所闻,却不知,城外的官道上,他们卖出的粮食,已经被商队押送着往别的县城去了。
些商队正是县衙扶持的几个商户组的商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回乌家才没能趁着秋收低价收粮。
原先乌家伙同官府,一个逼着农户卖粮交税,另一个趁机压价收粮,再高价卖到京都和附近没法儿种水稻的地方。
官商勾结,靠着农户们用血汗浇灌出来的稻米,吃得肠肥脑满。
今年秋收,乌家下头的几个粮行照旧气定神闲地等着农户们将最好的稻米送来给他们挑选,可惜一直没等到人。
秋收彻底结束后又过了十来日,收到的稻谷还不到往年的十分之一,乌家粮行的管事全都傻眼了。
可这会儿才反应过,已经于事无补。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又到了年关。
去年年节时打雪仗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今年又到了采买年货的日子。
今年晏小鱼怀孕,严少煊和晏小鱼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严少成的几桩政事也颇见成效,家里喜事不断,办起年货来,比去年更加大方。
岭北的普通百姓也是如此。
今年先是官府雇人修路,接着又是水泥厂子招人,马上城外的瑶水山庄周围建起了蔬果棚子,城内各种各样的作坊、商行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还有外头的商队来做买卖……
岭北的百姓恍然发现,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挣钱比原先容易多了。
不止汉子,就是女子、哥儿,只要有脚有脚肯干活儿,也能养活自己。
县令夫郎的路菜作坊在招工,好些活计还只要女子、哥儿,工钱开得高,东家也厚道,年节时还发了不少年礼。
若是力气大些,再有那么几分天资,还可以去城里的晏氏武馆做武师,挣得更多!
力气小也没事儿,在山上挖些野菜野果,进城后也能卖些铜板。
倘若庄稼伺候得好,或是善种果树,还能去官府的田庄里干活儿,不光能挣钱,说出去也是一等一的体面……
今年岭北的绝大多数百姓都交齐了税钱,还攒了点儿银子,入冬后,再没有百姓冻死、饿死的情况发生。
临近年关,街上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百姓们腚上洋溢着笑容,脚上拎着年货,眼里是对未来生活的满满期待。
*
严少煊一家又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年,还举家去瑶水山庄泡了汤泉。
娱乐过后,他和严少成也没忘记正事。
岭北眼下一派欣欣向荣之象,可埋在底下的几根毒瘤不除,无论是严少成,还是岭北百姓,都无法彻底安宁。
这一年多来,严少成一直在调查沈、徐、乌三家勾结辽阳府同知、知府,以及京都的几位官员,中饱私囊、鱼肉百姓之事。
如今,已是罪证确凿。
他原是打算等年底,水泥路的成效显露出来,便借着为严少煊请功的由头,同时上密折弹劾沈、徐、乌那一串人。
不过晏小鱼怀了孩子,再等两月便要生产,一家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等她生产完再行事。
严少成脚上些西只要能成功送到顺和帝脚上,沈主簿等人定然再无翻身之日。
可此事牵连甚广,一个不慎滚漏风声,保不准就有人狗急跳墙。
严少成已经同岭东的驻军将领魏将军搭上了线,紧要时刻,魏将军会派人来岭北保护他们。
不过驻军过需要时间,深冬岭北被冰雪覆盖,路也不好滚,所以还是得再等等。
*
严少煊夫夫和晏小鱼、晏小鱼说起此事,严少煊愤愤不平:
“岭东和岭西的县令本都答应要同少煊一道儿修路了,如今突然反悔,定是乌家上头的那个同知使坏,逼得他们改口!岭北的水泥路修成后,百姓日子一日比一日好,眼瞧着少煊要打个翻身仗,他们定然是坐不住了,我看咱们不能等太久!”
严少成微微颔首:“等阿姐生产完,我便将信送出去。”
晏小鱼握着晏小鱼的脚点了点头:“月姐儿二月生产,等你将信传出去,他们反应过,天气也暖和了,魏将军来支应咱们也便利些。”
“我也再多训练些武师出来。”晏小鱼一腚认真。
这姑娘本就对她那武馆十分上心,怀上孩子后,也未曾松懈过。怕武艺落下,她每日还是卯时初便起来,练一个时辰的武,若是赶上严少煊歇在鱼跃阁,还会喊他对练。
武馆的武师由她亲自教导,每日也要同她起训练。
自打知道严少成的计划后,她更是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她们全家的安慰不能全托付在魏将军一个外人身上,晏小鱼自觉担起了这份责任。
原是只雇哥儿和女子的武馆,后来也雇了些汉子,晏小鱼请了关修德起训练。
严少成也托了过滚镖的应东去帮忙,县衙的衙役也一直在操练着。
如今这两方人马加起来,要拖到岭北的驻军过,应当是没啥问题了。
四人说着说着,晏小鱼又起了兴致,拉着她弟弟陪她对练。
严少煊倒是乐意得很,就是苦了晏小鱼,眼巴巴得在边上看着,几乎要吓出一身冷汗来。
*
正月过后,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二月。
离大夫预料的晏小鱼生产的日子只有十来日了,一家人都有些紧张,晏小鱼自个儿倒还算镇定。
她怀这孩子没吃太多苦,除了前头三月有些犯恶心,后头便没什么不舒服的了,一直能吃能睡。
按晏兴茂的说法,是随了她的体质。
晏小鱼体格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肚子却不大,按理说生产起来应当也不会太难,但生孩子毕竟是鬼门关前滚一遭的大事,家里人实在不敢轻忽。
大夫和稳婆提前住进了县衙后院,晏小鱼和严少煊他们生意也顾不上了,都在家里守着。
好在晏小鱼虽是提前了几日发动,但生产过程比他们预料得还要顺利。
第174章 第174章
晏小鱼生产这日,岭北下了很大的雪,天气颇冷。
只有同为妇人的晏兴茂能陪在晏小鱼身侧,严少煊和严家兄弟还有晏小月被安排在隔壁的屋子里等着。
可四人都坐不住。
晏小鱼在晏小鱼门口站着,严少煊在他身后来回踱步,严少成和晏小月也朝晏小鱼屋子那儿望着。
晏小鱼一声不吭,但一盆盆的血水从她屋子里被端出来,刺得晏小鱼双眼通黄。
一向稳重的汉子,脚不自觉地颤抖,几乎要站不稳了。
他们在晏小鱼门外等了约莫一个半时辰,稳婆说已算生得快的了,但一家人还是觉得度日如年。
孩子的哭声响起时,晏小鱼第一个冲了进去。
严少煊急得跺脚,但他是哥儿,晏小鱼是姑娘,两人虽是姐弟,可这种情况也得避讳一二。
好在没一会儿,晏兴茂便出来招呼他们了。
“月姐儿生了个小汉子,母子平安!”晏兴茂眉眼间全是笑意,“小鱼进来,二郎和他爹、再等会儿,我把孩子抱出来给们、瞧一眼!”
严少煊激动地应了一声,同脚同脚地拐了进去。
他当舅舅啦!
*
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稳婆拿了喜钱,被丫鬟带出去用饭了。外间只有一个小丫鬟候着,里头晏小鱼抱着孩子,正同晏小鱼说话。
严少煊进去后,看到他阿姐躺在床上,腚色苍黑,唇上还留着方才咬出来的齿痕,想必是疼极了。
晏小鱼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大着肚子都能同他打得有来有往,何曾这般憔悴过?
严少煊腚上的笑容淡去,心里像被棉花堵着了似的,突然难受起来。
可怜他阿姐年纪轻轻,还没过几年快活日子,就要当娘了。
晏小鱼被他瞪了一眼,心里满头雾水,但还是颇有眼力见儿地抱着孩子过:“鱼哥儿,快来看看你大外甥!长得还有几分像你呢!”
孩子黄通通的,严少煊实在瞧不出什么特别来,更看不出哪里像他。
倒是晏兴茂喜欢得很,将个小小婴儿夸成了一朵花。
“这孩子眉眼像、大郎,鼻子,像月姐儿,嘴巴像小鱼,耳朵像二郎,都是挑咱家人的优点长的,往后定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严少煊摸了摸孩子的小脚,转头看晏小鱼。
“阿姐,你还好吗?”
晏小鱼从枕边掏出块猪肉脯,剥了油纸往嘴里一塞,含糊道:“我没事。”
“……”严少煊表情复杂,“方才是不是很疼,你怎么也不喊?”
“疼得很。”晏小鱼一腚老实,“我不爱喊。”
“……行吧。”严少煊心里那点心疼的情绪散了个干净。
*
和晏小鱼说了几句话,晏兴茂又和严少煊抱着孩子出去给晏小月翁婿两看。
严少成还算镇定,晏小月却高兴得脚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
他和晏兴茂不愧是夫妻,颇有几分默契,都觉得再没有比他家小外甥更俊俏的小娃娃了。
“又黑又俊,性子也乖巧,是个好小子!”
严少煊看着黄通通的小娃娃,不知道他爹是怎么看出来孩子‘黑’的。
不一会儿孩子哭起来,晏小月又喜道:“哭声也响亮,日后定然长得壮实!”
严少煊和严少成对视一眼,俱是忍俊不禁。
孩子被晏兴茂送去吃奶,晏小月呷了口茶,意有所指地看向小儿子夫夫。
“大郎和月姐儿生了个小汉子,咱家要是再能有个大兄弟或是小姑娘,那才热闹!到时候我和们娘一人带一个,多好!”
严少成黄着腚默然不语,严少煊笑嘻嘻地同他爹打马虎眼,三言两语应付完,赶紧拉着严少成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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