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罗平的眼底也多了几分快意之色。不过,罗平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掌还没有机会打出去,一柄泛着寒气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很快鲜血就顺着刀口涌了出来。
包间里的几人立刻都站了起来,几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不虞。刚才的变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看见这个鬼魅一样的女人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包间里。
“罗阎王”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脖颈上的疼痛让他不敢有任何动作:“你这是要干什么?”
旗袍女人握着武士刀的手非常稳,刀刃只割破了“罗阎王”的皮肤,却没有伤及大动脉。她握着手里的武士刀,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可那笑容却如同地狱里的修罗,没有半点温度:“我说过,这三位是明月饭店的贵客,若您想对他们出手,我只好先一步杀了你,免得惊扰到了贵客。”
随着女人话音落下,全身被黑斗篷罩住的男人双眼里冒出凶光。
他悄无声息地将手探入黑袍内,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点了两下,一股阴冷的气息就顺着他的手指爬出。小鬼从他的身上爬起下来,浑身皮肤皲裂泛着青紫色,透过黑袍人身上的黑袍,小鬼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穿旗袍的女人。
黑袍人阴恻恻冷笑的两声,刚想驱使小鬼扑向那女人,却被中年男人大声喝止:“住手!混账东西,你想害死我们吗!”
黑袍人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阴沉地看向背对着他的中年男人,原本已经探出衣袍半个头的小鬼又不甘地缩了回去。
旗袍女人歪着脑袋,面带微笑,嘴角的皮肤掀开了一点,露出里面粉红如霞的骨架。她侧头诡笑着瞥了黑袍人一眼,黑袍人立刻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后背爬了上来,心中大叫“不好!”
就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眼,就让他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千年画皮鬼!十年画皮鬼骨架纯白,百年画皮鬼骨架漆黑,而只有千年的画皮鬼,骨架才会是赤红色。
行内有不少顺口溜,其中有一句就是——粉红骷髅,白骨皮肉,见之则死!难怪刚才这女人毫不防备,如果刚才小鬼咬住了她的脖颈,就连他也会在顷刻间被画皮鬼吸成一具干瘪骷髅!
第57章
被武士刀架住脖子的中年男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在零界杀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阳间的法律、规则在这里统统作废。换一句话来说,就算他今天真的死在了零界, 也只能算他自己倒霉。
他本以为自己是明月饭店的熟客,看在这些年他在拍卖会上花了不少钱的份上,明月饭店至少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可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花九当年到底是靠什么起家, 当年那人血洗零界一手建立明月饭店的时候,从零界传出的凄厉哭号, 连阳间都隐约可闻。
只不过这些年花九金盆洗手退居幕后,明月饭店也摇身一变,成了混乱中唯一的秩序, 也成了诸鬼向往的避难所。
“……都是误会。”中年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虽说这一巴掌没用什么力道, 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但也是结结实实打了他自己的脸面:“我见隔壁三位小友面生, 便想同他们开开玩笑,没想到这三位竟然都是明月饭店的贵客。还请三位小友大人不记小人过,来日罗某定亲自登门,以表歉意。”
罗平的额角落下一滴冷汗,随着他话音落下,旗袍女人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神陡然冰冷,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消失。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罗平, 嘴角边掀起的人皮动了动,最终还是罩回到了那具粉色的骨架上。
片刻后,她收起架在中年男人脖子上的武士刀,崎岖不平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既然是误会,就客人就请入座, 稍后我会找人为您包扎伤口。”
此刻中年男人包间里的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把火,但却丝毫不敢发泄出来。
中年男人捂着还在流血的脖子,指缝全被鲜血染红,即使已经恨得牙根痒痒,他也只能被迫点了点头:“有劳了。”
柳安木靠在隔板上,方才女人引他们进来得时候,身上并没有这把武士刀,所以这把刀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
不过他的好奇很快就被解答,因为女人将武士刀收回来后,单手抓住刀刃,随即仰头张开嘴,就好像蛇蟒进食一样,将这把长近一米的武士刀一点点吞入了自己的嘴里。
当女人正要把刀柄塞入口中时,腹部却被锋利的刀刃破开了一个缺口,武士刀的另一头穿破旗袍从她的小腹处扎了出来。
女人的动作顿了顿,两只漆黑的眼珠向下转动,盯着从自己小腹穿出的刀刃,面色似乎有点不解。
空气安静了几秒,眼前这一幕只能用惊悚来形容。被武士刀剖开肚皮的女人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不是肠子和血,而是滴淌着浓稠粘液的鹅卵石!
等到所有人再仔细一看,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这些鹅卵石大小的东西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卵!
透过“鹅卵石”表面黄色的粘液,依稀还可以看见虫卵中悬浮着如同蚰蜒一样的多足纲节肢生物。
程名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盯着面前的茶杯的出神。
就在这时,整个拍卖场的灯光突然“嘭!”的一声全部熄灭,整个拍卖场内陷入一片死寂,在漆黑的一片的环境中,人会本能的保持安静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大约五六秒后,从拍卖台的方向打出一束白光,不偏不倚落在站在拍卖桌正后方的女人身上。
站咋灯光中心的这位年轻女性身着月白色长式旗袍,长发用一根月牙簪挽在脑后,面容素雅端庄,面带微笑,就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光临本场拍卖会,我是明月饭店首席拍卖师采苓,祝大家好运!”
随着拍卖师话音落下,拍卖场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程名不由朝台下看去,目光几乎立刻也被拍卖台上的这位拍卖师所吸引,无论是谁在面对这样一位气质端庄、容貌出众的女性时,都会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上一眼。
拍卖师对周围的掌声报以微笑,随即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向包间里某个挂着黑色灯笼的隔间:“本次拍卖标的是人面鸮骨,本轮拍卖不设保留价,出价最高者得……”
柳安木收回目光,转而悠悠朝旁边的包厢看去,刚才那个旗袍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了一滩腥臭的黄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捂着自己的侧脖颈,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不过当对视上柳安木的目光时,他还是强压着火气点了点头,随即便放下了两个包间中间的竹帘。竹帘两侧都各自贴有隔音符,随着竹帘放下,包厢另一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柳安木也不在意,只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隔音符,重新贴回到了竹帘上。
等程名回过神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恢复了安静,他脑海里回忆起刚才的情景,背后依旧一阵发毛:“三哥,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画皮鬼。”柳安木坐回到竹椅上:“女尸骸骨怨气不散,久之就会变成画皮鬼,也有人喜欢管它们叫剥皮鬼,因为这种东西自己身上没有皮,所以常在夜里出没害人,又将受害者的皮剥下来披在自己身上,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继续生活。”
程名听得又是一阵头皮发炸,他心有余悸地看向手里的茶杯,只觉得杯中的茶水好像都染上了一股尸臭味。
戚七端起茶水,放在鼻尖轻嗅了几下,又取下手腕上的银镯,让茶水完全浸没银镯,镯身依旧是明亮的银色:“这茶没什么问题,放心喝吧。这种成色的峨眉竹叶青在外面难得一见,难怪刚才那些人会恼羞成怒。”
说完她就把茶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清冽的甜味在唇齿间化开,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不过即便知道了没毒,程名也对这杯“好茶”敬谢不敏,说什么也不肯再多喝一口。
拍卖进行的非常快,每件拍卖品的角逐也异常激烈,出价的数额往往在头几轮就已经翻了数倍。台上的拍卖师采苓抬了抬手,立刻有人将下一件拍卖的商品抬了上来,黑色拍卖布下似乎是一个小盒子。
采苓微笑地环视着台下众人:“接下来我们将拍卖一件特殊的商品,由‘明月饭店’寄卖的还形烛,传说此物能摄召已死者的魂魄,让逝者在烛前现形。”
说到这里,采苓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间悬挂着珠帘的包间:“之所以采苓会强调这件商品很特殊,是因为本次拍卖的这只还形烛非常独特,即使是被囚禁押解的魂魄,也能被摄召而来。本轮拍卖不设保留价,出价最高者得,请有意购买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
随着采苓的声音落下,柳安木瞳孔缩成一点,握着茶杯的手也陡然收紧。
还形烛事先并没有出现在明月饭店之前发出的宣传单内,但在拍卖会中随机加入一些未收录的名单内的拍卖品,这是明月饭店多年的传统,为得就是吸引更多的客人前来。
柳二的尸身在停尸房被盗后至今不知所踪,魂魄也无法应召而来,这存在两种可能,第一他的魂魄被无常拘走,已经投胎转世,第二他的灵魂被歹人拘禁,所以无法被摄召。
第一种推测已经被彻底推翻,在地府的两年里老头用尽手段,查遍了地府的生死簿,最终确定柳二根本没有被鬼差拘来地府。所以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柳二的魂魄被歹人拘禁,至今无法解脱。
“……什么?”
戚七目光中同样充斥着不可置信,一下从竹椅上站了起来,“不对…这根本就不可能!”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要将让被囚禁押解的魂魄应召而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道理其实很简单,再厉害的术士也无法隔空超度缚地灵,必须先在“容器”周围开坛做法。虽说还形烛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但还形烛只能让逝者的灵魂现形,至于摄召被囚禁押解的魂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话虽这么说,但偏偏这东西现在就摆在明月饭店的拍卖台上。哪怕是那些须发尽白的老江湖,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这东西是假的。毕竟从明月饭店流出去的东西,几十年以来从未出过任何一件假货。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附带上一张明月饭店的验明证书,市面上的市值就能翻上数倍。
采苓环视了一圈台下的宾客,微笑道:“我知道各位的疑虑,我可以代表明月饭店向各位承诺,若各位在明月饭店买到假货,不仅拍卖的钱款明月饭店会十倍退回,各位还可到我明月饭店的仓库中自选百样珍宝带走。当然——”
采苓话音一转,眼底的笑意突然冷了下去,她低头环视着台下众人,半张脸竟然缓慢开始溃烂扭曲,从黑洞的眼眶中竟然掉出白花花的蛆虫:“若有人想借此机会弄虚作假,明月饭店也绝不会姑息。”
此话一出,台下的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拍卖场内充斥着各种声音。女人骤然变得可怖的样子并没有打消台下客人的热情,并且随着她这句话一切疑虑都烟消云散。
即使还形烛有假,能进入明月饭店的仓库内任选百样宝贝,这个价值也早已远超了还形烛本身!
第58章
随着这件特殊的拍卖品开始竞拍, 拍卖场内的灯光再一次暗了下来,随即台下开始不断亮起红色、蓝色的光亮。
采苓朝着刚才出价的客人微微颔首,微笑道:“现在我们的竞价已经来到了600万, 还有朋友准备加价吗?”
戚七起身走到珠帘旁,她先在一块电子板上输下一串数字,随即拿起烛架上的一根红烛, 将支在包间栏杆外的黑色灯笼点燃。
这只灯笼做工精致,周围还贴着一层金箔, 点然后便有亭廊车马的影子倒影在包间的竹帘上。
程名看着有点好奇:“三哥,她这是在干什么?”
“点灯开价,明月饭店的规矩。”柳安木随口给他解释:“灯不灭就代表在当前最高价上再加100万, 如果不准备再加价, 把灯灭掉就可以了。”
程名下意识吞咽口水, 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100万!这个数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乍舌的天文数字!
随着三楼的灯笼亮起, 拍卖台上的采苓也很快注意到了那垂着珠帘的包间。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三楼的贵客再加100万, 700万,更好的出价。”
这是三楼亮起的第一盏灯,周围有不少的目光顺着那亮起的黑色灯笼,落在那垂着珠帘的包间上,这些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揣测。
明月饭店从未有过“贵客”一说,拍卖师对包间的客人也以“朋友”相称。能让明月饭店以“贵客”相称,这位珠帘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包间里很安静, 只有茶水沸腾的咕噜声。柳安木揭开茶壶的盖子,从旁边的茶罐里又抓了一把茶叶放进茶壶:“七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一个死人,没必要。”
“柳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戚七眯起双眼,从珠帘边转过头, 眼神凌厉地看他。
她身为戚家接班人,认真起来身上的气势绝对不容小觑:“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明月饭店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花九更不是什么善茬。你好不容易才回来,我绝不允许两年前的事重演。”
“还形烛只是一个噱头,喊价的人都是为了背后明月饭店的承诺,就算我们压上所有家底,难道还能争得过几个世家联手?”柳安木盖上茶盖,顿了顿:“……何况你我都很清楚,还形烛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这世界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少吗?”戚七盯着他的眼睛,抿了一下嘴唇:“万一还形烛真的能把二哥的魂魄召来,那所有事情不就都有结果了?”
“不……”柳安木目光冷静而认真,在这个人身上很少能看到这样的表情:“我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趟这浑水对我们毫无益处,柳二的事我会再去想办法。”
“二哥当年的事情不简单,你……”戚七皱了皱眉头,话刚开了个头,旁边包间外的黑色灯笼忽然亮了起来。
黑色的灯笼溢出点点烛光,犹如黑夜中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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