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霸总,你把我老公怎么了?……也好,遗产都我的了。”
秦风:……
二十出头年轻人的世界,他永远不懂。
仍坐在副驾的醉鬼二号楚非昀,见兄弟被放倒,又听见什么“遗产”两字,胡乱嚷着:“秦风杀人啦!”两手乱舞、还不忘紧紧捏着手机。
怕男孩乱挥的手打到自己伤处,秦风也不敢太靠近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脸:“乖,别闹!”
不知是拍脸还是哄劝、终于触动了这小醉鬼,他扔下手机,又抓住男人的手,却喊着“妈妈”,又把脸贴在男人温暖的掌心。
秦风一颗心变得柔软下来。
跟大宝贝计较什么?
等黄叔这位中年人,终于半跑半走,来到学校后山,他和张静把小杨弄上车,又给楚非昀扣好安全带,把小杨送到医疗所交给小戴,让两名医护看着;秦风再与黄叔把楚非昀弄回家,放到床上去。
把小醉鬼送进房里,本来想给他换衣服擦身子。
但受过训练的护工黄叔怎么哄,被男人暂且放开的楚非昀,乘着酒意仍在大吵大嚷,拼命推开黄叔的手,还打翻过一次水盆。
嚷就嚷呗,黄叔轻按他下腹、由于喝酒已有好一会儿,下腹极为鼓胀。怎么办,擦浴可以暂时不擦,再不给他插导管,像上次那样高血压危象发作呢?他回头看了眼医生。
秦风实在看不下去,一手握住楚非昀两只纤细手腕,转头用眼神示意,让黄叔赶紧动手。
下肢瘫痪、双手又被牢牢控制住、楚非昀睁眼只见黄叔在动自己失能的身体,张嘴又来:“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让我憋死算了!反正秦风也不要我,我去找我家人!”
黄叔一边给他上导管、一边哄:“小楚别闹,秦医生多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疼个毛!反正他也只把我当患者,才敢这样对我。我妈都不管我,任我折腾……”
见楚非昀越说越过份,黄叔擦了手,赶紧把吸管杯塞他嘴里:“好了好了,喝水。”
毕竟他经验也丰富,像小楚这样大半身体不能动、又需要别人护理情况下,难免脾气不好。
又小声对秦风说:“秦医生,小朋友喝醉了、心情不好了就会乱嚷,你也别放心里。”
“黄叔你理他干嘛,他就是怕我死了……我要是没死,我,就是那个害人精;我要是死掉,那他秦风,就是害死我们全家几口人的杀人犯……”
如五雷轰顶!
……秦风闭目,掩饰着已变红的眼圈,尽量冷静回答黄叔:“没什么。他要是哪不舒服,去找戴医生。内科来说他比我更擅长。”
听他这一说,像是真的要丢下自己不管,楚非昀也尖叫:“不就早就想让我消失,秦风你就是个可怕的人机!根本不是人。呜……”嘴里继续被黄叔塞进吸管杯。
而没入夜色的秦风,已听不清他下面说了什么。
一人如山石般岿然,一人如烈火般炽热,不是火烧红了岩,就是岩石耗尽了火种。
第二天上午,终于从宿醉中醒来的楚非昀,摸到床头的手机一看,都快上午11点。才想起昨晚秦风被自己从家里赶出去,好像说跑到乡公所宿舍。
爬到轮椅上开了门,出了堂屋,院子里见黄叔和戴医生在讲话。
两人见了他,笑眯眯:“小楚,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非昀揉着脑袋:“喝断片了,啥都想不起来。发生啥事,你俩这副模样?”
黄叔小戴对视一眼,无可奈何。
楚非昀扭捏了一会,嚅嚅问黄叔:“您今早见到风哥吗?”
黄叔一边给他倒水喝,一边慢慢悠悠:“小楚,你也别急,秦医生30岁的人,总有些个人想法。照叔说啊,你可以让他安静几天。”
楚非昀一边啜着吸管杯,点开微信输入框-秦风,打了好些字,又删掉,又换了下语气,又删又打又删,最后还是决定先道歉。
「对不起啦,昨晚气急了乱说话,我没真想把你赶走嘛。风哥可以原谅我吗?」
信息发过去,可立即出现了个红色叹号。
秦风把他加入黑名单。
楚非昀:……
那就过去乡公所后面的那幢旧宿舍求他呗。
黄叔只好慢慢讲:“你先别急。据老李说,今早很早时,就有台车来接走秦医生,好像是机场专车。具体去哪,叔也不知道,他没告诉大家。”
第118章
今天是休息日, 小戴本想睡晚些、但床腿一歪把他吓醒,便早早起来,在医疗所侧面刷牙洗脸。
刷着刷着, 却见一台银色的贴着“机场专线”的商务车, 在他不远处经过、绕过医疗所、停在乡公所门前。
让他略吃惊的是, 从乡公所后面那排平房绕出来的,竟然是太子爷?
不对呀, 秦风不是住绯云那院子里的?怎么跑乡公所宿舍去了?
小戴向左眺眺隔着马路的小院, 转右后方瞥一眼准备上车的秦风。
虽然秦风现在因工伤休假中,的确可以随时离开驻地啦。但正常来说,不该带上小绯云一起去?单独一人, 一大早偷偷溜了?
难不成, 昨晚绯云和小杨一起喝醉后、发生了啥事?
昨晚张静拖着小杨进来时, 说她老公喝醉,对绯云“图谋不轨”, 被霸总锁喉控场弄晕。
当时这口瓜差点就把小戴噎着:太子爷这人一向温文有礼,啥事能让他怒到对人锁喉?
但见张静笑嘻嘻的, 也没什么愤怒或紧张。
但另一对儿这阵仗……
瓜!肯定有更大的瓜!
下一秒,那台银色商务车, 已载着大瓜离他远去。
给自己弄了些吃的, 又回到室内看资料, 毕竟技术要不掉线,医生终生得学习。
看了两个小时书、伸个懒腰休息会儿, 准备去瓜田找瓜吃。
出门见黄叔开了院门,站门口伸懒腰:“叔,早啊!”
黄叔见到他,不吐不快似的:“还早呢, 昨晚那小祖宗闹到半夜。”
小戴也顺水推舟:“怎么,他俩吵架了?”
“嗨,何止吵架!”
“难道还能打起来?”小戴瞬间想起以前所有瓜。
黄叔摇摇头。短剧里,应该是这样的。
霸总看似高冷无比、实则想起爱妻都嘴角带上笑:秘书,让那女人来见我。
秘书:不好了霸总,夫人他带球跑啦!
……小戴总结了一下:“就是说,太子爷没带球,但跑了?”
“差不多吧。”黄叔点点头。
正当两人才吃了半只瓜,另半只瓜醒了。
楚非昀只记得,昨晚秦风说去乡公所的旧宿舍住一晚,然后他去找小杨玩,起码与小杨每人喝了两瓶,后来说去哪?一起看星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挠着还有点迷糊的脑袋瓜,楚非昀小声问黄叔,秦风今早回来过没?
黄叔便说让他给点时间给秦风。
嗯,也对。至少应该道个歉。
——然后发现他被拉黑了。
那就亲自去求他回来呗。
——李叔转告,秦风一早坐上机场专线走了。连小戴也声称自己亲眼所见。
“叔,他去机场,要走,却没交代些什么?”楚非昀确认。
“就说了一句,你不舒服就找戴医生,找他没用。”
“那就是他很生气?”
黄叔点点头。
“气啥呀?”
毕竟是个受过训练的护工,不能对雇主的事多嘴,多说多错,况且也不明白两个小年轻的心思啊。黄叔便告诉他,昨晚他醉酒闹事。
“怎么闹的?”
打翻了水盆啊,不让给他擦身体、插管之类的。
啊,他有这么闹么?楚非昀心理是抗拒的,向黄叔诚恳道了歉。
黄叔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提醒:“还是向秦医生服个软。”
话里话外,是他楚非昀做了错事。
但秦风究竟气什么?没搞懂。气他自作主张发购物卡?那秦风说不发就不发呗。
气他醉酒打闹?又不止现在,他以前也会与好友喝啤酒的啊,禺市人不喝酒哪来的江湖气?
一定是气他把自己赶出去。是有点不对。
但生气也不至于把微信拉黑吧。
他拨打了秦风的电话,关机。
也是,如果他真要坐飞机,现在该登机了?
话说他跑什么啊?至于跑掉么?
算了!男人心,海底针!我一男的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管他为什么走啊,反正他总不会不回来。俗话说得好,男人三滚四滚五滚,还不是要回家吃饭。
这么说着,楚非昀转着轮椅来到秦风住了两个星期的房间。
审视一下,20寸的箱子还在,但电脑包等都带走了,那是,整天书和平板不离手。
楚非昀刚安一下心,又揪起心来:行李有什么好拿的,不就些衣服之类。
打了一会儿游戏,吃了黄叔煮的面、下午又与雪儿带的组讨论下角色问题,又打了会儿游戏,与各路朋友在群里吹了好久的牛。
休假嘛,没太多活干,也提不起画画的兴致。
似乎以前每天都是这样过来,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怎么就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怎么天还没黑?天黑了,倦鸟该归巢。
黄叔叫他吃晚饭。
楚非昀不想吃,只想睡死过去。或者一醉方休。
只要还在做梦,那就一直在梦里……啊哈哈哈,在岛国听得太多废话文学,现在变成了废话文青。
不过不能再喝酒误事,没人兜底。
楚非昀乖乖地与黄叔一起吃饭,连声称赞好吃,又对黄叔一直在看的短剧感兴趣,便陪他看一段儿。
照说黄叔的儿子都上大一了,怎么中年大叔就喜欢看《我与女霸总不得不说的故事》?土味死了,打局游戏不好么?
其实都一样,局限于生活,就想沉浸在脱离生活的。
正如他自己做游戏,他爱看小杨的龙傲天连载;同行也羡慕他的飞升故事,却也不看他的各种疼痛。
谁都痛苦,谁都想逃。
而他爱的那人,秦风,在他楚非昀的印象中,头脑又好人又帅出身又好,反正没什么不好的,云端上的人。
除了他爱的人,秦风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秦风现在终于认清他爱上的是个什么狗屁,要放弃了吗?
也好。
……个屁。
终于忍不住哄黄叔发微信给秦风,至少得确认下人在哪,安不安全。
黄叔肯发这信息,但拒绝小楚让再骗秦医生说病了。
秦风很快回复,完全没交代自己的情况,只回复“有事找戴医生,不行赶紧往医院送”。
你才不行!
又问海湾市高新区,给他们两层公寓搞卫生的李姨,有没见秦风回去?
答,没有。
不死心地打开智能监控,把全家看了一圈,反正除了所有客房和所有卫生间,没人,不会躲客房去了吧。
没回高新区,难道回市区他妈家了?拉不下脸问他妈,而且要是知道秦风与自己关系不好了,估计陈英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看了看时间,又发个微信给秦爸爸:“爸~吃饭了没?在干嘛?”
周日晚上,位于京城家中的秦伟树首席科学家,一般把时间留给自己。此时见“小儿子”发微信问候,干脆回了个电话:“喂,小昀。”
昨天,有人散播秦风在县医院插队致患者死亡、以及不让患者上急救直升机的事,毕竟攻击的是儿子这个个体,他与太太沟通过,全权交给律师处理。
华瑞肯定不能出面解释,而作为这方面学术领头人的他,自然也不能为儿子在公众层面宣布。其实他也40多才离开临床。从20来岁刚毕业的二十年里,见过各种各样患者和家属也不少。
中午倒是与儿子文字沟通一下,他鼓励过:「君子坦荡,不忧流言。」
秦风回答得体:「谨记幼时父亲所教,身正不怕影斜。」
楚非昀与老人家绕了半个地球,得知秦风没去他爸那儿,也没听他爸说回了他妈那儿。
全世界都能联系到秦风,就他不行,切!
黄叔洗了碗,见他一脸不高兴,便提议:“手机我不借你,但如果你有什么话,手写个信儿,我拍了发给他。”
切!写什么鸟信,服什么鸟软,此人不要爷,自有留爷处!楚非昀又摸出手机打游戏。黄叔叫他该锻炼一下站立,站什么站,耳机一戴听不见。
禺市,城郊一个墓园,暮色覆盖整个山头。
保安第三次对这个停留在此许久的年轻高瘦男子说:“天黑了,走吧。”
这人从下午到此,起码呆在这儿三四小时了吧,一开始搁那又跪又拜好一会儿,而后又一直站那儿发呆,演什么深情呢。
“外公、外婆、母亲在上:上次不知与您一家人有这样的过往,竟大言不惭当着三位的面向您家孩子求得爱意。晚辈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不敢求三位原谅,只依然承诺: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好您家宝贝孩子。”
即便他恨我。
科研工作者不信神;但医生却没怀疑过,冥冥中举头三尺有神明。
不想保安难做,秦风走出墓园,沿着郊区的路一直向前走。
从规培生开始至今刚好十年。经历过整个团队全力救治、也救不回来的患者不少,他的共情只是基于职业道德。
甚至楚非昀还不是他的患者;甚至他在回复时已声明,自己还只是刚通过执医考试的医学生;
甚至他的监护人,理所当然应该密切照料这个尚未成年的、还没完全具备自理能力的患者。
这男孩该有他的主治医生,该遵嘱定时复诊,该去规律做复健,该去残联及社区进行免费心理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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