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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监护住院部的7楼,走廊尽头一间储藏医疗耗材的仓库里,施施然走出来一名儒雅高挑带着银丝眼镜的Alpha医生,左手拿着病人的记录表。转身关住库房的门,正与走来的一名女护士打了个照面。
“咦?”护士脸带笑颜,“宋医生怎么从仓库出来?”
宋牧星儒雅一笑:“想进去拿些东西,但没有库存了。”
护士没有多想,忽然注意到他的后脑贴着一个创可贴:“宋医生您的头怎么了?”
宋牧星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一笑:“蹭到了货架角,破了点皮,没事。”
宋牧星是洛迦的责任看护医师,3S级别Alpha,与护士交谈了几句之后,若无其事地托了托眼镜,刚要打开洛迦所在的病房,半路却杀出来个程咬金,正是刚才与他打招呼的护士,着急忙慌地道:“宋医生——32床的病人情况忽然恶化,请您赶紧去看看!”
宋牧星眉头一簇:“带路。”
搜寻记忆,32床也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战犯,军部很重视他,必须上心。
路过消防通道时,宋牧星忽然道:“等我一下。”
随即钻进消防通道里,宋牧星点了点左脑,低声自言自语:“Gavin。”
左眼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我在。”
“宋牧星”道:“身体原主人记忆告诉我,32床是心肺破裂伤,这不在我的专业范围,是你的。你来控制我的躯体给他抢救,机灵点,别露馅。”
说完,“宋牧星”点了点自己的右侧太阳穴,右眼一眨,白鹤人格陷入休眠状态。
卡尔·加文人格接管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若无其事地走出安全通道,跟护士快步走入32号病房。
原来真正的宋医生已经被潜入的白鹤控制了,原身塞进仓库最里处的仓库货架后,现在的宋医生是白鹤假扮的。白鹤在瞬间提取了他大脑内的记忆。
而在白鹤脑子里寄生的卡尔·加文,拥有徒手复刻他人形象到本体上的能力。当年为白鹤改头换面就是他的功劳。
也就是说,现在的宋牧星医生,是白鹤与卡尔·加文的结合体,拥有他的记忆,他的面孔。
没想到半路被杀出来的程咬金劫走了,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先搁置寻找洛迦的计划,转而去救治32床的病人。
在推32床进手术室的路上,遇到了风风火火前来找白鹤下落的陆庭深赫德二人。
“宋牧星”医生医德高尚,眼里只有自己的病人,对身边风风火火路过的二人置若罔闻,但,赫德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来自卡尔·加文的脑电波密迅:“我在你身后。”
赫德迅速翻译出密迅之后,震惊得瞳孔放大,回头一看,走远的Alpha医生伸出手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比了个手势。
随即又是一段简短的密迅:“支开陆,等我。”
赫德一下子明白过来,迅速在脑中敲出一串电码:“ROGER”
ROGER是电报通讯中表示“已收到”的意思。
赫德假模假样地和陆庭深满医院寻找,因为白鹤是不能被被人发现的存在,所以陆庭深很小心地避免打草惊蛇,他快要把整个医院走遍了,都没有发现爸爸的一丁点身影。
焦头烂额的陆庭深忧心如焚,找不到父亲下落的他快要被恐慌和自责吞噬了。想到警戒的曼林大道,那几具被一枪爆头的Alpha尸体,警察口中的白风铃香气,爸爸可能受到了Alpha的欺负。
陆庭深无法再在这里等下去,赫德商量着道:“要不我留在这里,你再出去沿街找找?如果他过来医院了,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陆庭深转身火速离开。
赫德见他走远,自知此处不比医院其他地方,这是专门救治战犯的最高级别监护楼,不知道神通广大的老师是怎么潜进来的,总之赫德想要留在这里而不被察觉不对,必须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这件事情不能被动,否则难免显得可疑。于是赫德在医务处来询问之前主动亮出身份:“我是联邦军部陆军中校阿蒂尔·赫德,奉上级命令前来为战犯洛迦检验身体情况,这是证明。请为我带路。”
赫德中校谁人不知,正儿八经的军医部队军官,还是元帅的新配偶,院方不敢有迟疑,恭恭敬敬地带赫德来到了洛迦所在的病房。
层层军用合金铁门需要医护人员的指纹才能打开,这是医院,和监狱也没什么差别。
穿过了七八道门,赫德终于在病房里见到了多日不见的洛迦。
过了这么多天,洛迦还是没有从黑玫的阴影中走出来,门被推开的瞬间吓得抱着脑袋缩在床头,进来的人不是黑玫,松了口气,但看清来人,还是气得脸白。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滚出去!”洛迦发现此人对自己没有威胁,胆子大起来,横冲直撞地左右看看,发现没有趁手的东西能砸他,很挫败,只好骂他,“懦夫!叛徒!没出息!死舔狗!滚滚滚!滚蛋!”
“……”赫德也不生气,拖过一旁椅子坐下,交叠起长腿,抱臂注视他,“我们是来救你的,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骂我上吗?”
“我承认,当初叛变是我有错在先。”赫德看着他,平静道,“但是现在你恨我也没有用,我也懒得和你纠结谁对谁错。师弟,你想活吗?”
“滚滚滚!谁是你师弟!不要叫我师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哥!”洛迦看见他就烦,说话像放鞭炮似的。
“回答我!”赫德大声道。
“想!”洛迦比他更大声,“想又怎么样!你有那本事救我出去吗!废物!”
赫德想站起来给他两锤子,到底忍住了,咬牙道:“好好说话!”
“我不能好好说话!”洛迦扬起脖子,道,“有本事咬死我!”
“……”赫德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当年叛变,我有我的不得已。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好好和我说话。”
“我呸!谁要跟你……”
话音未落,咔哒一声,病房门从外被打开了,洛迦吓得一缩,死死盯着门,门打开了,一身白大褂的宋牧星医生走了进来,洛迦瞬间安静如鸡,僵在病床上,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
赫德没忍住,笑了一声。
宋牧星走过来,直勾勾盯着洛迦看,把洛迦看得浑身发毛,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出意外的话,宋医生又是拉他去做康复治疗的。
洛迦抱住了脑袋,像乌龟一样一丢丢一丢丢钻进被子里。
“loka.”
洛迦瞬间睁大了眼睛,正要告诉自己听错了,下一刻,又听见宋牧星说:“好久不见,燎原的小火苗。”
第27章
燎原的小火苗。
只有死去的卡尔·加文会这样叫他。
肯定是又做梦了,才会这么荒唐。洛迦意识到自己或许又和之前一样,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看了看宋牧星,看看赫德,洛迦干笑了两声,拉被过头,睡觉。
然而被子一角很快被掀开,有人坐在床边,一只温柔的身伸进来,把他拉起,拥进了怀里。
“……”洛迦的脸埋在怀中人的肩窝里,他嗅到了一丝久违的,淡淡的白风铃香。
霎时洛迦惊恐地推开他,不可置信地向后缩,直到了床头退无可退,方才听见赫德在一边向他阐明这一切。
即便不可置信,但现在在他眼前的,确确实实是白鹤的身体,卡尔·加文的意识。他们两人融为了一体,还在这个世界上艰难地活。
洛迦再度扑了上去,与自己的老师紧紧相拥。
“Mr.karl,白老师,我很想你们……”眼前湿漉漉一片,洛迦喉头发酸,声线颤抖。原本以为这条路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没想到大家都还在,还会在滑向深渊的绝路上与他们重逢。
卡尔·加文问他,记不记得前些天他做的那场梦。
洛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听卡尔·加文道:“你白老师的主意识坚持不了多久了,loka,老师长话短说。我要你进特别监狱,切尔·希特会在不久之后将你带回府邸,他杀了我之后就后悔了,这七年他不计代价供奉我的身体,寻找复活我的方法。最终发现离我苏醒只差一管你的活体腺细胞液。他留你一命又大费周章把你关进这里治疗,就是为了利用你复活我,提取最健康的活体腺细胞液!我的躯体藏在美人树下,就和你梦见的那样。loka,我不能永远寄生在你白老师身上,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活我的人!”
卡尔·加文近乎疯魔地看着他,一字字掷地有声,“只要我们四个还活着,Omega族群就没有输!”
“为什……”洛迦还有很多疑问没有问出口,就见老师忽然极度不自然地摇了摇头,牙关僵硬地抖了几下,吓得洛迦一把扶住他,脱口而出,“老师!”
只见他的左手颤颤巍巍伸进白大褂的口袋,拿出一支针管,一只装满幽蓝色药液的安瓿瓶,强行晃了晃脑袋保持一线清醒:“k……n……”
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差点连安瓿瓶也拿不住,更遑论去掰开它,卡尔·加文眸光一暗,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几乎是吼着道:“赫德!原身……走廊尽头……库、房……”
话音未落,卡尔·加文意识陷入休眠,“宋牧星”整个人抖了抖,一脸惊恐地看了看陌生的周围,忽然尖叫爆哭!
赫德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嘘、嘘——老师!别哭,别怕!”
小鸟软倒在地,被赫德紧紧抱进怀里,温声安慰:“我是小蔷薇,小鸟不怕,小鸟不怕……”
洛迦惊愕在床上,看着陡然间大变样的老师,大脑都要宕机了:“这是什么情况!?”
赫德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哄住惊慌失措的小鸟,不要再让他大喊大叫吸引来外面的医护才是。被外头人发现性情大变的“宋医生”可不得了了。
还好照顾了老师这么多天,现在赫德都会随身携带棒棒糖和饼干,他急忙掏出来塞到小鸟怀里,低声安抚:“乖乖不闹,小蔷薇有奖励,好不好?安安静静的,就都给你!”
说完忙撕开一根棒棒糖往他嘴里塞。
这场景,诡异极了。
洛迦看呆在床上。
小鸟红着眼眶抱在角落里吃糖,总算安静下来。赫德微微松了口气,又从口袋掏出一只玩具鸭子,拧了好几圈发条放在墙角的地上,鸭子嘎嘎叫,在地上一摇一摆滑稽地转圈圈。
“小鸭子……”
“对,小鸭子,”赫德摸摸他的脑袋,“和小鸟玩个游戏,数数它到停下来为止转了多少圈,如果猜对了,小蔷薇给你奖励。”
“什么奖励?”小鸟啜泣一口,“是枫叶蜜吗?”
“对,好多好多罐枫叶蜜。”
“好……”蹲在地上的小鸟转了个身面对墙角的小鸭子,开始认真数起来。眼里只有他的鸭子,根本也没有注意到病床上多年不见的小曼陀罗。
赫德见他专注开始数起鸭子,趁机回到病床边,抓过卡尔·加文没来得及注射在洛迦身上的安瓿瓶和一次性注射器,娴熟撕开注射器包装,掰开安瓿,吸取瓶中幽蓝的药液,边说边道:“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太多,长话短说,老师在疯人院呆了太久,患上了人格分裂,这是他发病时的人格。他的正常人格从家里跑出来,吃尽了苦头跑出来,就是为了给你带这个东西的。你今天必须挨这一针。”
“这是什么!”尖细的针头泛着可怖的银芒,洛迦意识到赫德手中的注射器是朝自己来的,极尽抗拒,咬牙质问,“你先说清楚——别他妈碰我!”
“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赫德推出注射器内残余空气,单膝跪上床,一只手轻易桎梏住洛迦将他翻过来,暴露出脆弱的后颈腺体,“但老师不计代价带着它偷跑出来找你,就是有用的东西,你要相信你的老师是不会害你的。”
“……”一句话,让洛迦放弃了挣扎。
冰凉的酒精棉球在腺体处擦了擦,随后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腺体处传来,比洛迦平生挨过的任何一次针都疼,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注射完毕,赫德丢了废弃针管,拉起被子一角,道:“我得带老师回去了。否则让这座医院里其他人发现就糟了。你躲在被子里别露头,让老师看见你就走不了了。你记住老师对你说的话,静观其变,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告辞。”被角一丢,罩住洛迦的头,洛迦识相地不再动了。
被子外闷闷传来赫德温柔的哄小孩声:“小鸟~我们来玩过家家,好么?”
“怎么玩……?”
“你来扮医生,跟在我身后,全程不要说话,不要东张西望,跟着我就行,到了目的地如果小鸟做得好,我就给你烤姜饼人曲奇吃。”
“好……”
赫德为他戴上口罩,温柔地笑笑:“那准备开始咯?眼泪擦擦。”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赫德的身后跟着一向寡言的宋医生,走向通道尽头,消失在拐角处。医护人员并没多留意,毕竟在这里,军部的人来提审治疗期间的犯人,询问责任医师病情是很常见的事。
众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各忙各的。
钻进储藏室,赫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打开灯找了许久,终于在最里边的货架后找到了真正的宋医生。白鹤把他的制服都扒下来换到了自己身上,是时候还给他了。
小鸟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蔷薇在脱他衣服的时候他虽然很惊恐,但也没有抗拒,他知道小蔷薇是不会欺负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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