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Omega笑了笑,道:“赫德花了不少心思,希望大家看到心情能好一些。”
虽然这里全景模拟日照,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太阳,赫德可算是用上了毕生所学,才把这些花花草草侍弄得生机勃勃的。
轮椅上的Omega听了这个名字,嘴角扯了扯,道:“别的事干不好,养些花花草草,他倒是挺在行。”
细看之下,一簇白蔷薇拥着一棵健壮的侧柏。
轮椅Omega沉默许久,呵呵一声:“老师,明天挖棵冷松过来挨着曼陀罗种。要比这棵侧柏大。”
“……”银发Omega笑了笑,“记着了。”
“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银发Omega说着,推着轮椅轻车熟路地向前走,七绕八绕地,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巨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Omega。
仔细一看,还有在特别监狱里本该被处死的战犯。
大门推开的一瞬,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门口,看清来人,陆陆续续全站了起来,热泪盈眶。
“会长——”
“会长好——”
巨大的蓝底金鸟旗下,银发Omega推着轮椅上的人缓缓走来,来到主位,为他倒茶、摆弄话筒,侍奉得滴水不漏,而后才放下文件夹落座在他左侧第一个座位上。
人很多,但四周很安静。连椅子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只有轮椅上的Omega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通过面前话筒传出来的时不时的呼呼声。
“请坐,大家,”Omega轻轻拍了拍跟前话筒,确认有声音后清了清嗓子,向大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们。”
Omega扶着氧气管有些艰难地站起来,朝座下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四周已经一片寂静,唯有殷切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的脸色苍白,但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胜过金石。
他说:“诸位同仁,荆棘之路的有志之士,很荣幸能在这里与大家再度重逢。”他声线温柔又不失力量,他苍白的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长夜将尽,没有一个黎明不会到来。”
“平权军、第一次荆棘之路,Omega种族历经两次大清洗,我们的同胞凋零殆尽。幸运的是,野火烧不尽我们的根,春风会来,我们终将重生。”
“今日同盟会重建,我将再向诸位新旧面孔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他重新站起来,脱下军帽崇敬地捧在手上,朝座下鞠了一躬:“洛迦,6S级Omega,Omega同盟会会长、荆棘之路领袖。很荣幸与诸位重走荆棘路,未来我依旧与大家同舟共济,劈荆棘、斩恶浪,逆流而上,不死不休!”
历经30日细胞裂变、重组,经受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这条成长的路他磕磕绊绊走得艰难,淋过雨,摔过跤,也终归走到了这一步。他再也不是当初会在风雨中无助哭泣,质问为什么是他的孩子。
那个不想当救世主,不想当燎原的火种的孩子,心甘情愿扛起了沉重的重担,压在自己已经变得健壮的臂膀上。他扛得起,自由降临之前,再也不会放下。
他会在千千万万人殷切的目光中,栉风沐雨,带领着大家,永永远远走下去。
“请诸位相信,蔽日荆棘总会斩尽,自由与尊严,终将到来——”
第74章
第二次荆棘之路首次荆棘会议完成,重新建立了明确的组织架构。
核心领导层以洛迦为中心领导者,另由4名最高决策者组成荆棘议会,往下辐射出一张职能清晰的分支网:
1.以中心领导者洛迦所领导的武装特别行动组「破枷者」;
2.以高等生命医学教授卡尔·加文所领导的科技特别研究小组「执炬者」;
3.以高等脑科学教授白鹤所领导的情报统筹组「蛛网」;
4.以帝星联邦后勤保障部队中校阿蒂尔·赫德所领导的文化舆论小组「渗透者」;
5.以荆棘之路地下特工团首席纪澜所领导的高机动特别行动组「潜行者」。
会议结束,洛迦慢悠悠晃出了会议室,柔和绚丽的日光暖洋洋地投落下来,刺得洛迦忽然有些晕眩。眯了眯眼睛,一片小小的阴影罩下来。
隐约一声鸟啼,洛迦循声望去,窗外是一只衔着常青藤枝振翅飞过的极乐鸟。
洛迦伸手,即便深知眼前此情不过是传感器构造的虚拟影像,洛迦还是愿意去相信,真正自由的日子终会到来。
身后忽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洛迦正要回头,便被一阵大力紧紧拥住。
不用回头,单闻这道熟悉的清冽松针香便知是谁。
陆庭深很高,他从后抱住洛迦的时候,必须弯腰才能将下巴搁在洛迦的肩头。
不多时,洛迦察觉耳畔隐隐濡开一片湿意。
偏头一看,他的Alpha泣不成声。
“又哭,你不是Alpha吗?没用。”洛迦苦涩地笑了笑。
陆庭深深吸了口气:“我在保护舱没有看见你,吓疯了……你怎么醒了也不告诉我,自己就走了?”
因为军部上下最近并不太平,处处风声鹤唳,切尔·希特下达了一系列指令,陆庭深周旋其中精疲力竭,为避嫌他已经很多日没有回家,终于忙里偷了个闲,紧赶慢赶回到家中,保护舱已是空空如也。
天知道那一瞬间他有多恐惧,虽然很快Robin就告诉他实情,但那短短几分钟,却像几千年一样漫长。
洛迦笑了笑,将头往后靠了靠:“不是让Robin告诉你了吗?吓疯也太夸张了。同盟会竣工,我时间不多,醒来后必须立刻离开,大家都还等着我。”
陆庭深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他,退了一步,扳过他的肩,仔仔细细把爱人刻进眼底。
洛迦穿回了从前那身洁白的军服,胸口别着一朵洁白的曼陀罗花。脸上不再有进舱前的惶惑脆弱,他的爱人终究褪去了最后一层软弱的皮,在这一刻完成了蜕变。
这么多年其实洛迦都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整个人比以前更瘦了些,抱起来轻飘飘的,肋骨隔着硬挺的衣料都清晰可触摸得到,陆庭深都不敢用机械臂抱他,生怕一个劲儿大了把他拦腰撅折了,只能默默走到他左边,用血肉的右手轻轻揽住他的细腰。
陆庭深长叹了口气,不再聊私事,正色道:“最近爆发的大规模Omega游行示威,已经严重威胁到联邦的威严,切尔·希特脸很黑。”
洛迦挑了挑唇,道:“霸权之下,狗急了也要跳墙的。这是切尔·希特自己做的孽。”说完,问道,“他打算怎么应对?这次打算派谁暴力镇压?告诉我。”
提前知道切尔·希特的应对手段,他好命人去保护那些Omega。
陆庭深沉眉,许久摇了摇头,道:“切尔·希特明白,现在单靠暴力镇压已经挽回不了人心了。”
“洛迦,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让军部任何人出面。”陆庭深心头疑云缠绕,“这不像他的作风。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心中隐隐很不安。”
就连黑玫最近都夹紧了尾巴做人。
“我尝试过去探听消息,但都没有用,切尔·希特在想什么,我们没有人知道。”陆庭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们要小心了。这可能……”
陆庭深欲言又止,纠结了片刻,才终于继续道:“这可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他很有可能不会暴力镇压,因为一小部分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当所有人开始觉醒,自发拧成命运共同体时,一切就不一样了。再往糟糕的地方想,处决特别监狱战犯一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洛迦拧眉沉思,暂时别无头绪。
陆庭深安慰道:“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到时自有分晓。他不动,我们也不动就是了,切不可心急暴露了自己。”
洛迦嗯了一声:“我知道。”
陆庭深笑了笑,拍拍他的胳膊:“走吧,回家了。这么瘦,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把你养胖。”
“。”陆庭深揽着他的腰,他却岿然不动,目光忽然放得很长,陆庭深不明所以,唤了他一声,“洛迦?”
洛迦笑了笑:“庭深,陪我抽一根烟?”
陆庭深隐约有些心慌,但还是顺从地摸出烟盒与打火机,抽了两根,分他一根,为他点上烟。
两缕烟雾袅袅盘旋而上,洛迦吐出烟雾,说:“庭深,从今天起,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陆庭深一口烟不慎呛进气管,咳得脸色通红,他惊慌失措地问:“为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洛迦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交还给他,笑着摸了摸他惊慌失措的脑袋:“没有。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短期不要再见面了。”
洛迦说:“你刚刚说了,联邦高层如今风声鹤唳,你身处其中已经如履薄冰,再与我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虽然元帅府邸保密等级很高,但这样的保密等级,难道能防得住切尔·希特吗?他一旦开始怀疑陆庭深,有一百种方法监视他。
一旦这个监视进入元帅府,看到复生的洛迦,和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爸爸,那么一切都完了。
还给他戒指,也是担心有朝一日万一再被俘,他会拖累陆庭深,洛迦不想再害他第二次。
也许是烟雾熏进了眼睛,陆庭深瞬间红了眼眶,燃着的烟夹在指尖,陆庭深背过身去,一言不发,只将戒指攥得紧紧的。
洛迦张开双臂,从后抱住了他的丈夫:“离别是为了来日更好的相见。庭深,别难过。”
“我知道你很想好好补偿我。”洛迦说,“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二十年,以后,有的是我们相互补偿的时间。如今遍地腥云、满街狼犬,我们之间的感情,注定要放在使命后面。”
这场斗争,不只是Omega一个种族的事,他们谋求的,同样也是Alpha想要的自由。霸权之下,没有幸存者。
陆庭深抽噎了一声,最终冷静下来,回身拥住爱人,在他柔软的发顶烙下一个吻:“好。”
他说:“我会在联邦高层做你的第二双眼睛,一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他说:“我知道你如今是世界上最强的Omega,拥有无限重生不死的心,但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说:“洛迦,好好保重。”
陆庭深掐灭烟头,与爱人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庭深。”
陆庭深脚步一顿,听见爸爸的声音回过头来,有些愕然。
几日不见,爸爸变了很多,一头顺滑的银发垂落,修身的文职军装贴合身线,戴着一副银丝眼镜,更显得他清冷脱俗,儒雅俊秀。
“爸爸。”陆庭深唤了一声。
白鹤拉着洛迦走上前来,道:“以后我们难以联系,容易暴露。但这样也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
白鹤摸出了一把小巧尖锐的手术刀:“开脑电波权限。庭深,跟我来。”
“哦。”
陆庭深摸了摸麻麻的后脑勺,揣着一个小小的U盘走了。
陆庭深没深度接触过摩斯密码,还是个门外汉。
爸爸扫盲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每个汉字都由4个数字编码组成,U盘里是标准电码表,附加一个检索网站,收录了7077个常用汉字,146个特殊字符,刚刚已经教过你怎么通过长短信号来分辨0-9了,你接下来要学的,就是把这七千多个4字代码全部熟记于心。”
“一定要尽快熟悉,否则到时我们给你发送脑电波,你一个都听不出来。”
陆庭深点点头,保证道:“爸爸放心,我记忆力很好的,学得很快。”
“这东西,多练就熟了。”
陆庭深回了家,脑袋里时不时就忽然响起一串嘀嘀嗒嗒嘀嘀嗒嗒,仿佛耳鸣了似的非常难受。他才初学,还分辨不出来这一串好似小螺号滴滴滴吹的密码是什么意思。
他是个勤奋好学的,当即废寝忘食,插上U盘背诵电码本。
“我……2053。”
“爱……爱……哦,1947。”
“你……0132。”
陆庭深先用手指敲了敲,试着感觉一下:··--- ----- ····· ---·· ·---- ----· ····- --··· ----- ·---- ···-- ··---
等他学会了,忐忑地给洛迦发过去。
手指敲是敲熟练了,用脑海录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等一下,好像多录入了一串4字编码!陆庭深目光落在电码代码表上。而且……前面好像还输错了一段。能撤回……吗?
唉算了,没事没事,问题不大,洛迦那么聪明。
洛迦忙碌了一天,收到一串嘀嘀嗒嗒的脑电波,是来自陆庭深的。
洛迦笑了笑,迅速在脑海中翻译,得出:“我曹你吗。”
“……”笑容凝固在脸上。
洛迦气得不行,当即愤怒敲了一串密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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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嗒嗒嘀嘀嗒的,陆庭深还不熟练,所以赶紧用纸笔记下来。
然后笨拙地去翻电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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