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峤本就心虚,这会儿撞上云汀这般神色,他便好似被火舌燎到了一般,目光一顿。
又被贺新朗的真情发问打断了心思:“哈?‘互攻’?那是什么玩意儿?”
说完,他自己好似也明白了什么:“难道就是互相……”
这聊天的尺度越来越大,大伙儿也都豁出去了,卫恒说:“差不多吧,偶尔让你一回的那种。”
“我靠!”贺新朗说,“谁要你让了?”
“没办法,”卫恒接着开玩笑,“咱们这组瓜比花多嘛。”
“什么玩意儿?”贺新朗又不懂了,“瓜是什么?花又是啥?”
这副模样又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卫恒笑道:“回去自己百度。”
江南峤望着眼前这副热闹情形,忍俊不禁的同时,又生出了几分游离的恍惚。
他天性喜静,本就不爱喧哗,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也让他见惯了人情淡薄,久而久之,便养成了疏离世外的性子。
后来读了大学,埋头做学术,分工合作的事倒也不少,但大家往往都是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彼此行色匆匆,无意于在此期间培养没什么用处的私人感情。
因而江南峤一直没什么太过亲密的朋友,也从未真正融入过什么集体,他对此习以为常,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上岛之前,他对偶像团体没什么太大的概念,更是从未想到会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后来上了岛,在这里收获了一些难得的同僚情谊;而后又与不同的队友展开合作,站上了越来越多的舞台,自然也就慢慢对“团队”产生了不一样的认知。
节目里、网络上,处处都在说“成团”,但江南峤对此没什么执念,甚至潜意识里,他仍旧习惯性地认为这个词距离自己很远。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的这副情形,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人群也并不是那么令他讨厌,甚至因为一些人的存在,它可以是很可爱的。
原来他并不是天生排斥“集体”,只是重点在于这里充斥着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恍惚间,江南峤再度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的云汀。
但见他嘴角仍牵着浅淡的笑意,望着眼前这帮闹腾的练习生们,真像个看孩子们打闹的老师似的,敛去了平日里一身凌厉慑人的天王气场,温柔得不像话。
就在那一瞬间,江南峤才骤然领悟了“成团”这件事于他而言的奥义。
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为伴,还有灼灼珠玉般的爱人在侧,如若能以这样的形式,继续奔波在这条追逐的路上,那么的确是一件值得憧憬的事。
也值得他们所有人像现在一样,付出了一万分的努力,只为了奋力奔赴他们想要的未来。
第89章 进雷峰塔
“我看你们今晚也没什么心思练习了,”一片哄笑声中,云汀发话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关于刚刚商量的舞台设计问题,你们回去也都各自想想,改天可以再碰一下。”
话音刚落,卫恒便抬头看一眼表,指针刚过午夜零点,他忍不住脱口道:“PD,咱们这就歇着了?我听说……隔壁几个组天天都在通宵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江南峤接道,“通完宵白天还不是得补觉,影响效率。”
之前他作为队长领队的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是在经常昼夜颠倒的节目录制期间,也尽可能地坚持健康作息和规律的练习时间,没想到在这一点上,倒是跟云汀颇为默契。
云汀不以为意地笑道:“通宵也未必比得上我们一个小时的成果。”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话却说得毫不客气,可出自他口,便全是恃才傲物的清狂。
队员们都顺着这话开始起哄,忙碌了一整天的紧张氛围也终于松散了几分。
“好好休息,”云汀说,“明天继续。”
天王都发话了,众人乐得早点收工,简单收拾了东西后,便成群结伙地往外走。
跟夏时昳一道出门的时候,钟澄不经意间回头,发现江南峤还在练习室里,似乎并不急着撤退,便自以为好心地喊了他一声:“峤哥,你不走啊?”
不等江南峤开口,夏时昳便拽了钟澄一把:“我去买夜宵,你去么?”
钟澄一听,立刻便忘了身后的峤哥,转向夏时昳,满口答应道:“去去去!”
答应完,又意识到什么:“诶,你怎么突然要吃夜宵了,不怕长胖啊?”
夏时昳还没回答,贺新朗便追了上来:“带带我!”
一提到吃,没人比他更积极了:“这两天这么辛苦,偶尔来顿欺骗餐也没什么的。”
吃夜宵这种行为,对于练习生而言无异于犯罪,既然都决定要犯了,自然要多拉几个共犯下水。
说完,贺新朗又吆喝其他人:“大伙儿一起呗?年前小宁还说岛上没烤肠,最近便利店就上新了,我尝过一次,甭说,那肉是真实在!”
这会儿距离晚饭早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大小伙子们耗了一晚上的精力,自然个个都是饥肠辘辘,原本他不说,大家也还没意识到,可这会儿他一提烤肠,几个人的肚子便不约而同地咕咕作响起来。
于是就这么一拖二、二拖三的,队里其他六个人都要去吃夜宵,唯独江南峤冲他们挥挥手:“你们去吧,我直接回宿舍。”
钟澄还想再招呼他,便被身旁的夏时昳匆匆忙忙地扯走了。
一行人喧哗热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练习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云汀看向江南峤,调笑道:“峤哥怎么不去吃夜宵?”
又喊了一遍。江南峤几乎能确认他是故意的。
“我舞蹈基础不好,想留下来加练,”江南峤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能教教我么,老师?”
云汀嗤地笑了,转过身,一个接一个地关掉了四面八方角落里的摄像机——在这座岛上,也就只有他敢直接这么干了。
“确实需要加练,”云汀说,“刚那段wave也太纯情了吧?不愧是二十岁的小处男。”
“拜老师所赐,”没了摄像机无处不在的监视,江南峤也跟着他肆无忌惮起来,“已经不是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无辜得很,云汀被他逗笑了:“每次都这样,好像你吃了多大亏似的。”
说着,他便走到江南峤身后,手搭在他肩头:“你可是蛇诶,魅惑一点。”
这个动作是两人的一小段双人舞part,是夏时昳专门为他们编的。
江南峤学习能力很强,练习到现在,dance方面的水平并不差,但总体的练习时长毕竟也只有上岛后的这几个月,即使再努力追赶,到底也比不上舞担们多少年的基本功。
夏时昳怕自己习惯性编得太难,于是先给了个雏形,要江南峤先练练,看能掌握到哪个程度,拿不稳的地方,他再行修改。
江南峤自然是希望能完全掌握,所以这会儿说要加练,倒也不完全是幌子。
在夏时昳的编舞构思里,云汀在这个片段中代表青蛇,江南峤则代表白蛇,用男团舞常见的wave形式去演绎相对女性化的意向,既不会与整体风格割裂,又有恰到好处的美感。
这段舞刚出炉时,他们还没有提出水舞台这个创意,如今再细想,两人若是在一层轻薄的水面上跳这段双人舞,效果估计会更加朦胧旖旎。
说着,云汀便对着镜子做了个示范。
这或许便是天王的功力所在,无论是在舞台上还是在练习室里,他永远能做到一秒入戏,做动作的同时,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立刻进入了表演状态。
本就相对暧昧的wave动作,配合他恰到好处的表情管理,被诠释得性感十足,尽管还完全没有做妆造,但江南峤此刻看着镜子里素颜的云汀,便已经尽数体味到了青蛇身上那种纯真却又放浪的风流气质。
一如云汀这个人本身。
“这里,”示范完毕,云汀的手从江南峤的身后向前,朝着眼前一整面墙的落地镜,轻轻点了点江南峤的胸口,随即手又往下滑,碰了碰他的胯骨,“还有这里,重点部位,稍微突出一下。”
分明的确是在指导舞蹈里的动作,却被云汀做得好似撩拨,饶是两人已经有过不少次肌肤之亲,但此刻毕竟是在练习室这样的场合,哪怕并没有旁人,还是令江南峤的心弦不由微微一动。
他对着镜子,默默做了个深呼吸,收敛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按照云汀方才的示范,又做了一次。
江南峤的学习和模仿能力都很强,在肢体方面尤其如此,这一下便立刻有了几分云汀方才的模子。
“有点白蛇的感觉了,但眼神还没到位,”云汀转向他面前,轻轻撩了一下他的下巴,“怎么这么纯啊?像偷尝禁果之前的白蛇。”
江南峤怔了一瞬,便顺势将他抵在了面前的镜面上。
“那尝过禁果后的白蛇是什么眼神?”江南峤问。
“对了,”云汀被他这般压制,却丝毫不显得拘束,径直同他对视,“就是现在这个眼神。”
“她平时都是这么看许仙的么?”江南峤低声说,“那白蛇可真傻。”
云汀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江南峤便朝他靠近,眼看着要触碰到他的嘴唇,云汀却倏地稍稍偏过脸,状似无意地避开了这个吻。
“所以小峤可千万别学她。”云汀说。
闻言,江南峤整个人一顿,随即放开了云汀。
片刻后,他才开口问:“是因为法海么?”
“或许吧。”云汀说,“可你没听他们说么?许仙本身也是个渣男。”
江南峤敛了眉目,不说话了。
气氛沉默了半晌,云汀再度开口,却是换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小峤,你想要C位么?”
江南峤抬眸望向他,就听他又说:“你想要的话,我们就一起试试。”
“如果还想要别的呢?”江南峤沉默了片刻,问,“也能一起试试么?”
“不能再贪心了,”云汀笑了,“否则要被关进雷峰塔的。”
作者有话说:
小(病)娇:懂了,立刻把老婆囚禁强制爱
第90章 枝节横生
“下一组,云汀导师组,《漫金山》舞台,全体彩排准备,请相关人员速速到位!”
三公前一天晚上,例行开启全员彩排,听到对讲机里的这一声呼唤,喻媛赶紧从后台一路穿梭,来至舞台前方。
舞台上,道具组正在做最后的筹备。云汀组的表演融入了水舞台的形式,舞台设计相对特殊,落在道具组头上的任务自然也更重些。
片刻后,舞台准备完毕,现场灯光全灭,组内的全体成员在黑暗中各就各位。
随着现场导演一声令下,伴奏中率先响起的是一阵檀板声,由慢至快,勾勒出几分京剧过门的影子。
随后,音响中传来一声京剧念白,正是出自云汀之口。
虽然先前已经有幸提前观赏过这出舞台的练习室版本,但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在音响的作用下穿过整个演播厅,余音绕梁,还是令喻媛倏然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念白结束后,轻柔婉转的伴奏声响起,舞台前方亮起一束追光,将一小块水舞台映得闪闪发亮。
水面中央,夏时昳以一段伞舞开场。
或许是因为几乎见证了这首歌诞生的全过程,哪怕并没有参与到创作的环节之中,也难免会对它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情,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喻媛的心口也随之一荡,泪水竟一时间盈上了眼眶。
分明已经在练习室里观看过无数次,但此刻第一次目睹他们真正站上舞台,仍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虽然今晚的彩排还完全没有带妆造,全体成员也都只是身着常服,但此刻音乐与光效相互交织融合,这份旖旎的氛围感已经令喻媛仿佛身临其境。
单人part结束后,是一段全员队形变换。众人此刻都已经身处主舞台之上,江南峤和夏时昳在队伍最前方,率先向水舞台走位。
风格相对柔缓的主歌片段,池里仅是薄薄铺了一层水,和着BGM中的琴筝和鸣,有如惊鸿照影,浮光跃金。
尽管舞蹈并非江南峤的长项,但他已经事先将这首歌中的所有动作都反复练习了无数遍,每一个步伐都几乎刻进了肢体记忆里。
由于是两人并行,此刻的节奏就显得尤为重要,一旦动作不够统一,出现了时间差,就会被水舞台无限放大,整体的和谐性也会随之被大大破坏。
夏时昳是绝对的卡拍能手,在舞蹈动作上不会出半点差错,江南峤竭力与他保持着步调的高度一致,即将步入面前的水舞台。
虽然只是彩排,但江南峤习惯性地按照live的标准要求自己,做着动作走位的同时,眼神也坚定地望向前方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仅仅用余光丈量脚下的距离。
按照原有的舞台构思,在踏入水池的那一瞬间,水面上便会生起波澜,配合舞台上方的灯光,呈现出光影浮动的效果。
然而就在迈出一只脚的瞬间,眼底余光倏然瞥见,水面似乎在骤然间发生了一阵波动,像是水池的深浅突兀地发生了变化。
江南峤的心口倏地一空。
与心脏保持同步的还有刚刚迈出去的那一步,他并没有如同预料中一般,很快地踩到水面,而是一脚踏空。
紧接着便听到台下传来一声喻媛的惊呼:“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的重心落向前方,眼看着就要向面前的水池坠去。
彻底失去控制的一瞬间,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箍住——
这股力道大得很,立时改变了江南峤摇摇欲坠的方向,重心再度落回仍踩在主舞台的那只脚上,整个人又向后倒去。
江南峤身高将近一米九,这样的个头,任谁也难接得稳当,又倒下得如此突然,身后的人显然也有些招架不住,接住他之后,便朝后踉跄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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