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师兄一定有同样看法。
来到目的地,庄别序的快门未停过,拍天空独特的颜色,拍袅袅炊烟的山庄,拍水上的倒影,拍融进河里的夕阳,再拍追逐蝴蝶的很近和大黄。
等天色落暗,他们坐在石凳上,看两只狗追逐打闹,跑累了,趴他们脚边睡觉。
庄别序:“这里要曝光吗?”
方远默:“你觉得呢?”
“留在相机里吧。有些美好,适合珍藏。”
方远默也这么想,宁逸的村子,一直安静下去吧。
“小默,我能问个问题吗?”
方远默转头:“什么?”
“姥姥口中的小陈,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吗?”
敏感的称呼,只是听到,都能搅乱呼吸。
他还没答,庄别序先替他说了:“没关系,我随便问的。”
庄别序转走话题:“这里真美啊!”
他站起来,闭眼张开双臂,感受风从指缝和皮肤穿过去:“能欣赏到它,是我的荣幸。”
“小默。”
“嗯?”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方远默深知圆不下去,主动终结:“分手有一阵了。”
“为什么?”
“不合适。”
庄别序:“舍不得吗?”
“没。分开对我们都好。”
“你会遇到更适合的人。”
“谢谢师兄。”
*
次日下午,方远默带姥姥一起返回东隅。
六年间,姥姥始终不愿随他来市里住,只有挂闫医生的号复查,她才心甘情愿上车。
姥姥非常喜欢闫医生,每次来都要带特产。但医院严禁收红包送礼,不想姥姥失望,闫医生总假意收下,次日让方远默过来拿。
基础检查结束,姥姥去隔壁做理疗。
闫芮醒把方远默留下,开门见山:“手腕,我看一下。”
“已经没事了。”
“左手。”闫芮醒操着严肃医生的口吻,“快点。”
手腕从袖口掀开,新伤旧伤全部愈合,只剩浅浅红痕。
闫芮醒翻下袖口:“别再干冲动的事。”
“嗯,谢谢闫医生。”方远默起身,“我去看看我姥姥。”
方远默开门,和熟人打了照面。
“哟,大摄影师。”
方远默:“闻学长,这么巧。”
闻萧眠:“你怎么了?”
“我没事,带姥姥复查。”方远默说,“学长是来看病?”
“是啊。”闻萧眠指着耳后,“就我之前跟你说的瘤子,四处寻医,国内国外都找了,谁也担不起我的身价,全吓跑了。”
闻萧眠瞟向闫芮醒:“就他不知死活,敢接我的手术。”
方远默:“……”
这嘴,真的不会被打吗?
闻萧眠:“你姥姥是他动的手术?”
方远默:“嗯。”
“他技术行不行啊?不会我刚上手术台,我家亲戚就能瓜分我财产了吧。”
“……”方远默:“闫医生技术很好,也很负责。”
但你能不能别说了。
做手术不是过家家。
闫医生就在身后呢!
“有完没完了?”闫芮醒眼皮都没抬,敲敲叫号器,“不看我跳号了。”
“来了来了。”闻萧眠挑着嘴角,“你瞧瞧,就他这臭脾气,谁受得了。”
方远默:“……”
我看你不是挺享受的。
“闻学长你注意身体,我回去了。”
方远默点头和闫芮醒告别。
等人离开,闫芮醒捏着闻萧眠的报告单,低头问:“你和小默很熟?”
闻萧眠撑着下巴,吊儿郎当的德行:“他东大的,小我两届。”
闫芮醒:“他平时,有没有关系较近的同性朋友。”
“干嘛,查户口?”闻萧眠贱呼呼的,“闫医生就业范围挺广啊。”
闫芮醒懒得接他的话:“我觉得,他很可能处在一段不太正常的感情关系里。”
“他连这都跟你说?”
闫芮醒:“你果然知道。”
“少套我话。”闻萧眠做了个嘴巴封死的动作,“出卖兄弟的事我可不做。”
“兄弟?”闫芮醒随口道,“边渡还是陈近洲?”
闻萧眠:“......”
“不管是谁,麻烦转告他,作为医生,我衷心建议,请他不要再和小默进行危险且不健康的亲密行为。”
“什么叫危险且不健康的亲密行为?”隔着桌板,闻萧眠靠近他耳边,“闫医生,你这么了解,不会是gay吧?”
闫芮醒用报告单推走他的脸:“闻萧眠,建议你摆清地位。在我这里,你既不是小闻总,更不是F1冠军。”
“你脑后的听神经瘤,缠得像蜘蛛网,黏得像吸盘。但凡有第二个医生敢碰你,我头拧下来给你玩。”
“作为一个呼吸都得看我脸色的患者,建议你乖一点,否则,你懂的。”
闻萧眠:“......”
操。
*
方远默每周多加了一次心理治疗,除去工作和面包房,大部分时间都在格斗俱乐部。
最近试营业,有免费体验的客户,方远默会去拍些照片。
他经常找边渡讨论宣传方案,对方向来好说话,也尊重他的想法。至于另外两人,一个有病在身,还有一个不知怎么联系,干脆都不联系。
店里招了有经验的经理人,三个大忙人经常见不到人。
方远默有时候也怀疑,仨人事业有成,为什么还忙里偷“忙”,开这家格斗俱乐部。
与其说赚钱,更像是种情怀,包括这里的许愿墙和照片墙,都像格斗社的延续。
陈近洲偶尔过来,彼此的相处一如当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会装不熟了。
但在某些条件下,方远默会“装”不下去。例如此时,陈近洲带不远来了。
陈近洲当他的面,揉揉不远的下巴,在指尖挤猫条喂给它。
那是七年前,他从寒冷天气里带回来的孩子,是一辈子割舍不掉的家人。
方远默主动过去抱,又试探性地问陈近洲:“我能不能把不远……”
“不能。”陈近洲打断他。
方远默:“就让它跟我回家一晚,我想让弟弟见见姐姐。”
“不远现在睡觉认床,除了我那,哪也去不了。”陈近洲说,“如果你想姐弟见面,我不介意你带弟弟过来。”
“……”
方远默捏捏肉垫,开启下一个方案:“那能不能照顾弟弟几天?”
陈近洲:“有事?”
“出差。”
“去哪?”
方远默:“我应该不用向你汇报吧。”
“也对。”陈近洲剥开他的手,把不远抱到肩膀,“走吧,咱们回家。”
方远默:“……”
那是我的猫!
连人带猫越走越远,不远抱着陈近洲的脖子,对他喵喵叫。
姐姐不想开撒陈近洲,又想跟他走。方远默幻视夫妻离婚,孩子既要爸又要妈的感觉。
眼看着人要出门,方远默有点急了,下意识喊了声:“陈近洲!”
他声音很小,小到怀疑没人听到。
陈近洲转身,勾勾嘴角返回:“有事?”
方远默:“……”
小人得志!
陈近洲:“不说我走了。”
方远默抢回闺女,背对他抱到一边:“等会儿告诉你干爹,我后天去宁夏,明天下午把弟弟送过来。”
“弟弟最近在减肥,不能吃太多,我会将食谱准备好,你也要看着弟弟。”
“听见了没?”
不远叫了一声,似是回应他。
“我说了这么多,你说你干爹听到没有?他不会当耳旁风,根本不管弟弟吧?”
方远默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心脏砰砰乱跳,急切等待开大奖似的回应。
几乎同时,大奖开了。
“干爹听到了。”
*
两天后,方远默踏上旅途,前往腾格里沙漠腹地,路途较远,三人同行。
下飞机,天已渐黑,去酒店的路上。
同行的小李说:“庄哥,咱仨今晚怎么分房?”
“咱俩睡一间吧,小默睡觉轻,让他自己。”庄别序征求二人的意见,“行吗?”
“行,我没问题。”
“好的,谢谢师兄。”
登记入住,晚上八点半,方远默洗完澡躺床上。
也不知陈近洲到没到家,俩孩子见没见面,玩得好不好。
姐姐一定记得弟弟,就是不知道小胖子这牛肉味的脑子,能不能想起奶香味的姐姐。
方远默脑袋埋枕头里,辗转反侧。哎,好想知道它俩在干什么,吃没吃饭,开不开心,看到彼此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小胖子有没有把家弄乱,姐姐有没有嫌弃它。
方远默打开Q.Q,犹犹豫豫切进小号。六年间,他再没登过这个号码。
系统提示:请重新输入密码。
方远默有点不记得密码了,试了几次,均提示错误。
正尝试找回,微信群弹出消息,是大学时,闻萧眠建的微信群。
是陈近洲发来的视频,共四条。
第一条,刚见面的姐弟,面面相觑,尴尬了几秒。姐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弟弟晃着屁股相认了。
第二条,两个人挤一起吃东西,弟弟狼吞虎咽,吃完了守姐姐身边。等姐姐吃饱,弟弟的脸埋进去,撅屁股舔姐姐的碗。
方远默:“……”
一如既往的没出息。
第三条,姐弟俩满屋追一只电子老鼠,弟弟满身圆肉梗飞,姐姐的淑女不复存在。
方远默:“…………”
糟糕,要被教坏。
最后一条,姐弟俩玩累了,挤一起睡。弟弟的呼噜声震天响,姐姐完全不受影响,贴它胖嘟嘟的肚皮,睡得非常香。
视频里,是它俩的次卧。
旁边摆着各种各样的狗玩具,大多没拆封。不知是很早准备的,还是最近买的。
闻萧眠:「哟嚯!小短腿这么大个了?」
闻萧眠:「这腰粗的,水桶见了它都得喊声大哥。」
方远默:“……”
你才小短腿!
你才水桶大哥!
闻萧眠:「这狗不是你家摄影师养着呢,把人拐回来了?/坏笑」
方远默:“…………”
陈近洲:「还没,正努力。」
方远默:“……?”
闻萧眠:「那怎么在你这儿?他嫌狗太胖,吃太多,弃养了?」
方远默:“???”
不知道我在群里吗?
陈近洲:「他出差,暂放我这儿。」
闻萧眠:「那你赶紧,别墨迹。争取先把狗骗到手,再把人拐回家。」
边渡:「加油。/拇指」
陈近洲:「好的。」
方远默:“……??!”
要不直接退群算了,让他们仨尴尬,也好过自己犯愁。
不能睁大眼看看吗?
这群四个人!四个!
方远默正犹豫,如何体面离开,才能最大程度降低对彼此的“伤害”。
窗口又弹出条新消息。
闻萧眠:「@方远默,赶紧出个声啊!别对着屏幕装瞎装傻装失忆,退群也没用,这都表态度呢,就剩你了。」
第53章
方远默退微信、关手机、钻被窝一条龙。无聊的问题,谁要回答你。
没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小默,你睡了吗?”
方远默从被窝钻出:“来了师兄。”
庄别序站在门口:“没打扰你吧,打你电话关机,我怕你睡了。”
“没,手机刚好没电。”
庄别序递来一大兜外卖:“我看飞机餐你不太喜欢,带了点夜宵回来。”
“谢谢。”方远默确实饿了,“师兄你吃了没?”
“没,都是给你买的。”
“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方远默将人请进房间。
庄别序拿了串烤鱿鱼递给他:“按照你的喜好,多刷酱,少辣。”
方远默接下:“谢谢师兄。”
酒店后面有条小吃街,方远默看着满满一桌,怀疑他从头买到了尾。
“师兄,咱俩可能都吃不完。”
“买的时候看这个挺不错,那个你也喜欢,不小心就提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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