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过后,可能连修复期都没有,就要注射基因改造液。
邢谚点点头,扶着墙一顿一顿地往里走。
温白苏本来情绪不高,看见邢谚进来的动作愣了下,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什么情况呀,怎么看着比我还可怜。”
听到他这话,邢谚的视线从他病恹恹的面色转移到眼睛,“现在能看见了?”
温白苏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刚吃了餐药,现在的视力差不多是轻度近视。”
邢谚勾了勾唇,“是个好消息。”
说完,他又想起刚刚温柏鄞的话。心中微叹,只希望能一直是好消息。
温白苏也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他看邢谚走路笨拙的样子,心情还算不错,提起精神坐起来点。“腿麻得严重吗?我喊护工进来给你揉揉?”
邢谚面色微苦一瞬,“别了,更难受。”
虽然那样好得快,但那一瞬间的麻意上涌,想想就让人痛苦面具。
温白苏看他这样,哈哈笑出声来。
·
听着房间里的笑声,温家人之间的低气压缓了缓。
温柏鄞起身:“我去安排手术时间。”
温博远忙跟着他走,“我跟你一起,顺便看看手术事宜。”
父子俩都离开了,韦昱彤安抚温老爷子,“爸您先回去睡吧,明早长安的手术时间不会短,可有得熬呢。”
原本还没有睡意的温昌鸿闻言,不得不承认他被儿媳妇戳中了软肋,不情不愿的起身回房,让她也早点睡。
韦昱彤送温老爷子回房后,联系助理,将明天的工作安排能推的推,能挪后的挪后。
·
外面的动静打扰不到房间里的两人。
温白苏有些疲惫,又不想睡在这里,拉着邢谚的手撒娇:“你抱我回去嘛,我好困,不想在这里睡觉。”
邢谚缓了缓腿脚的麻意,确定不影响行动后,俯下身,轻轻将温白苏抱起来。
怀中人轻得让人心疼。
邢谚抿紧唇,想起第一次见面。
其实,这还是养胖了的。
进入熟悉的环境,温白苏才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
太阳升起,鸟雀鸣叫。
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
邢谚跟在后面,余光瞥见探头探脑的锦色,想起温白苏对它的喜爱,邢谚动作微顿,朝它招了招手。
“我们一起等他出来。”
马儿唏律律,温白苏躺在病床上,侧头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笑了笑。
第37章
昨夜突然而来的发病, 使得温白苏陷入虚弱。
阳光透过窗户落到病床上,温白苏面色白的几近于透明,好像随时都会随风散去。
长久就职于此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做着前期检查, 车内只有医护之间几句关于检查内容的低声交流。
听觉被繁杂的嗡嗡声覆盖。
温白苏听不太清这些人说的话。
他手指蜷缩几下, 到底还是开口提醒:“我听不清楚了。”
这话一出,车内的声音瞬间安静。
机器频率性的滴滴声持续着, 将他们从这一消息中唤醒。
这群人立即忙碌起来。
温白苏模糊间听见爸爸的名字, 他神思恍惚的想到, 还是瞒不住他们。
一张张脸在面前划过, 最终定格成邢谚。
他拖累了那么多人,这是唯一一个原本不该被他拖累的。温白苏想,他该活着出手术室, 至少将还没有思索清楚的话告诉对方。
思绪闪现又坠落
“病人昏迷了!”惊慌的声音响起, 本来就极快的车速再次提升, 在后面车上的温老爷子得知消息, 差点跟着孙儿晕过去。
温博远只能放下焦急, 给老爷子做舒缓。
温昌鸿缓过来, 声音哆嗦, “别管我,车开快一点儿,去帮柏鄞的忙!”
司机应了声。
邢谚看着这一幕,身体紧张的颤抖。
大脑一片混沌,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温白苏危在旦夕。
那个活泼的、热爱这个世界的人,很有可能和他告别。
·
病床匆匆推入研究楼, 里面有规格最高的手术室。
邢谚跌跌撞撞下车,看着那队有条不紊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跑进去, 神思恍惚的往那边走。
没走两步,衣角被跑过来的锦色咬住。
他回过头。
骏马的蓝眼睛中满是焦急和不解。
见他傻站着,锦色气愤的踢踏两下,拱着他往前。
它知道,如果有人类带着,它就可以进入人类的地方。
邢谚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他摸摸锦色的脑袋,声音干涩:“你在附近玩吧,一会儿白苏就出来了。”
锦色盯着他,将信将疑的张开嘴。
邢谚往前走了没两步,脚下一软差点摔下去。
韦昱彤正回头找他呢,见状吓了一大跳,喊保镖过去:“扶一下,可别摔着了。”
·
手术室内。
刺目的灯光被打开,温白苏恍惚的睁开眼,只觉得视线一片白茫茫。
清醒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再次失去意识。
主刀医生整理着工具,道:“麻醉师准备好了吗?”
“嗯。”担任麻醉师的温柏鄞垂眼,亲手给弟弟注射麻醉剂。
主刀医生深呼吸一口气,轻薄的手术刀划破皮肉,开始剔除病原点。
温白苏的病很特殊,目前暂时将其定为基因病,但在心脏处有三角形分布的病原点,这些病原点在不断地改变着温白苏的身体,使他越来越虚弱。
他生命中过去的几场手术,都只是剔除病原点。
这样的手术极为精细,又是心脏周围反复开刀,对身体的影响极大。
可以说,温白苏的命,是用钱吊回来的。
而如今他们看到了治疗的希望。
沉浸于相关研究的专家们可不只是为了温家的钱才聚集,更多的是对这种特殊病症的好奇心,能够救回来对他们而言也是莫大的收获。
不说温家人,主刀医生都心情澎湃。
·
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术室外的一家人沉默的等待。
邢谚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就站起来走两圈,视线落在手术室门口,期待有人推开门,说一句手术顺利。
相较于他的紧张,温家人尚且算是平静,毕竟这样的手术,温白苏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
就连韦昱彤都亲眼目睹过手术过程。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次手术之后,温白苏有希望获得更进一步的治疗。
而不是全靠剔除病原点短暂延寿。
·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指针一圈又一圈。
温博远快步进入这条走廊,刚要说什么,余光撇到邢谚,“你面色怎么也这么白,去旁边房间躺躺。”
韦昱彤和温老爷子这才注意到邢谚状态不对,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温白苏进手术室,忙跟着道:“就是个小手术,你别那么紧张,把自己熬坏了还不是让长安心疼?”
邢谚摇摇头,想要开口,才发现喉咙干得不像话,他轻咳一声咽咽口水,“没事,我等他出来再说。”
见他坚持,三人也就没再劝。
温博远将带来的早餐分给他们,自己拿着个包子,蹲在地上没有半点形象的啃着。
指针滴答声挑动他们的心跳,身体渴求着进食,胃部却因情绪的消极而抗拒食物进入。
·
手术室旁边的安全灯亮起时,邢谚还是茫然的。
他看着温家人匆忙站起身,大脑后知后觉将安全灯的意思传递过来,他猛地起身,还没有站稳就往前走,最终跌跌撞撞的停在手术室门前。
首先推门出来的就是温柏鄞。
他咧开嘴,给了家人们想要的好消息,“手术成功。”
“呼——”
松口气的声音在走廊内响起,邢谚腿软的站不住,干脆就地跌坐下来。
看他这样,一家子都好笑又心酸。
温柏鄞手欠的拍拍他脑袋,“你说你,胆子咋这么小呢。”
邢谚一抹脸,“小就小吧,我扛不住再来一次了。”
温柏鄞惋惜一叹:“那你完了。”
后续的基因药剂注射倒是不用进手术室,但邢谚肯定更心疼更扛不住,而基因药剂后,还有一场修复手术在等着呢。
·
病床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进入了旁边不远的病房。
可以说全世界医疗相关的大拿都在这栋楼,在温白苏情况稳定前,他哪里都不能去,确保他们能够及时复诊。
邢谚缓了缓,从墙边站起来,脚步缓慢的走到病房里。
温家人已经走了。
温家爷孙三要为温白苏的身体忙碌,韦昱彤要去公司解决一些要紧事宜,只有他,公司丢给了爹妈,医疗方案插不上手,可以在这里陪着爱人。
温白苏的麻药劲还没尊过去,邢谚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
阳光被阴影遮挡。
邢谚抬眸看过去,对上一张焦急而愤怒的马脸。
邢谚:……
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三楼吧?
邢谚狐疑的走到阳台,躲开锦色撞过来的脑袋,探出头往外一看。
马蹄下,宽敞的升降机十分有存在感。
旁边还站着个捧着饭盒,忙里偷闲吃饭的温柏鄞。
兄长大人笑眯眯的打招呼,“这小家伙非要看白苏,你看着点,别让它摔下来了。”
邢谚:6
他对温家人强大的心脏,和自我调节能力服气了。
·
温白苏是被疼醒的。
手术再精确,再小心,那也是在心脏上开个洞。
这会儿密密麻麻的痛感传到大脑,温白苏眼泪哗的就掉了出来。
这破身体,他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邢谚就在旁边守着,见状,手忙脚乱的给他擦拭眼泪,“乖啊,不哭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会儿让你哥注射止疼药。”
温白苏的视线还模糊着呢,委屈巴巴:“他才不会给我打止疼药。”
他常用的止疼药对伤口愈合有影响,小伤口也就算了,心脏上这么大个口子,温柏鄞宁愿听他哭。
邢谚更心疼了,擦眼泪的动作都轻了不少。
他清楚温柏鄞对温白苏的爱护,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问题,但这样一来的话,他也不敢说什么给温白苏弄止疼药了。
温白苏早就料到他的想法,哼哼两声,顺着邢谚的动作润了润唇。
喝水是不敢的。
躺在病床上缓了缓,适应头晕胸闷之后,温白苏才开口,让邢谚去找人过来。
邢谚也不清楚他这症状严不严重,把东西放下,脚步匆匆的跑走了。
等他带着医生回来,温白苏已经再次昏睡过去。
专家给温白苏重新检查,调整了下旁边的仪器,“切记禁食禁水,如果一小时后还有类似症状,我再过来一趟。”
邢谚道过谢,送人离开病房后,重新坐回病床边。
刚做过手术,温白苏的精神很差。
昏睡状态也不太安稳。
邢谚不敢离开,就连饭都是在病房里吃的。
·
麻醉药的药效彻底过去时,温白苏也彻底清醒了。
对比一下,先前的痛楚跟挠痒痒似的。
最让人难受的是,没有注射止疼针剂后,体内的疼痛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像是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没有一处幸免于难。
而这样的疼痛在手术伤口下,又显得微不足道。
病房内,呜呜的哭声止都止不住。
邢谚心疼极了,却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温白苏呜呜哭了会儿,抽噎了下,心口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憋住抽噎,面色扭曲一瞬,声音虚弱道:“邢谚我肚子饿。”
早上饭都没吃就被推进手术室,现在都下午了,他胃部饿的几乎要泛酸水。
邢谚顿时道:“我让人煲了粥,你等一下,他们这就送过来。”
温白苏委屈巴巴的应下。
邢谚仔细的给他擦着疼出来的冷汗,又稍微喂了一点温水。
粥从温白苏出手术室就煮着了,送过来时已经十分软烂,最是适合病人吃不过。
邢谚舀了一勺,仔细吹散上面的热气,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温白苏的唇边。
温白苏乖巧的喝粥。
伤口太深,又是心口,只是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疼得四肢无力。
而这样的疼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看着邢谚细心的,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照顾,温白苏心中酸涩。
不是说家人不好,但这确实是第一次手术过后,不是护工陪在身边照顾他。
温白苏知道,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在为了他的身体而忙碌,但渴求家人陪伴的心思,不是理解能够压下去的。
热气在眼眶氤氲,温白苏遮掩下眼泪,认真的喝了小半碗粥。
邢谚看着剩下的大半碗,有些担心:“真的不喝了吗?”
温白苏轻轻的摇了下头,为了避免扯到伤口,连声音都放的很轻:“吃不下了,我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我一直在这。”
邢谚将碗放到旁边,缓慢的将升起来的床头放下,给温白苏拉好被子。
温白苏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身体上的伤口让温白苏不得不用大量的睡眠加速恢复,以至于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
就连邢谚和他说话的时间都少,更别提只能忙里抽闲来看一眼的温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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