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看了,”
男人仰头拿着那颗怪异的眼球对光,已经死去的生物眼球灰白,原本妖冶的颜色也蒙上了一层阴翳的灰。
“愫愫不会喜欢的。”
他认为沅愫说的对,被感染会变得很难看。
图渊随手丢向身后,触足争先恐后地分食了个干净。
有时候,磁场感应真的很奇妙,几乎是下意识的,怪物抬起了头。
视觉清晰地捕捉到了上方人影的面容,白皙如玉的脸颊,蜜糖似的眼眸,以及被风吹卷得凌乱飞起的乌发,雪白衣角被风卷得翻飞,他身量纤薄,宛如一朵飘落的雪花。
沅愫唇瓣泛白不似往日红润,可在目光触及的瞬间,他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甜香味,诱人的气息浮动在上空,触足都忍不住为这气息激烈颤栗。
——他的爱人,从天而降。
触足一直在沅愫身边监视,怪物还以为沅愫已经坐着直升机离开。
可现在,心心念念之人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心底柔软的水几乎要泛滥成灾,心跳加速。
图渊迫不及待地一跃起身,黝黑触足宛如缠绕玫瑰的荆棘,托举起了青年纤细的身体。
可在触碰青年身体的一瞬,怪物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沅愫的身体一片冰凉。
像是海底飘荡着的海鱼腐烂的尸体……尸体,一瞬间,怪物为自己认为思维下意识联想出的比喻感到不适。
不断向黑暗滑去的思维被怪物硬生生截断,视线聚焦,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怀中人胸口,一段细小的刀尖,血液已经浸透了衣服。
这一刀扎得很深,刀刃几乎完全刺入.青年的身体,不留任何侥幸的余地。
喜悦荡然无存,迷茫宛如一张阴暗的巨网,彻底将怪物笼罩。
沅愫没有开口,更没有电视剧里死前临别的抚摸,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颊惨白如霜,冰冷纤细的身体软倒在男人怀中,躯体生理性地小幅度痉挛,喉咙中发出了微弱濒死的颤栗喘息……
——雪花一旦被接住,就会消融消失。
沅愫虚弱到无法留下只言片语,琥珀色的眼睛哀伤又温认真地着怔忡的怪物,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双眸逐渐暗淡,如同失去光泽的宝石,黯然失色。
他最后的遗言只是一个轻得如同云雾般随时都会消失的笑。
“登出吧。”
【收到。】
341作为一个系统,它不理解,【你之前分明还有点舍不得离开,现在却选择以这种方式登出。】
“死在他面前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这恶毒炮灰系统绑上我也不是没有道理,”
沅愫灵活脱离身体,缓慢上飘,他注视着始终呆滞不动的男人,怪物抱着他已经彻底冰冷的尸体,僵硬得宛如一尊石雕,侧脸看不见分毫血色。
“我这个人啊,有一点……极端。要是跟我在一起,这辈子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比爱人死亡更令人铭记于心的是,在最相爱的时候,爱人因为自己的过失,永远地离开。
“让遗憾永存。”
像一根穿透心脏又舍不得拔去的刺,哪怕伤口因此溃烂流脓,也舍不得摘除……
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吧。
341并没对这种不太正常的感情观提出批评,因为在它看来,沅愫一直都在有意驱赶靠近自己的人……这像是某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乖巧善良的人被喜欢是理所应当,美好的人和事物都值得。
但是如果我虚荣,肤浅,伪善,脾气差,无理取闹……消磨感情的小毛病不计其数,你还会爱上我的话,我会认为这种……穿越阻碍依旧能传递到我面前的感情,更安全。
341忍不住八卦,【图渊是你的初恋吗?】
“不是。”
“我的初恋是个人渣。”
……
救援队伍紧急在周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医疗所,士兵们将一些还有口气的幸存者都送到医疗所内进行紧急处理。
不少人目睹以及感受到了那一次水中漩涡般的吸力以及可怖的尖啸,研究员撬开部分碎石,窥见了一只深埋地底怪物躯体的冰山一角。
莫大的恐惧将众人吞噬,这个世界似乎变得越发陌生,危机四伏。
瞿止岚只看了一眼,心脏骤缩,先前无故揪心的异样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是在医疗所外找到的褚闻赫,男人坐在断石之上,左手支棱着,军医正在包扎伤口固定夹板。
瞿止岚视线在周围逡巡了一圈,并没找到自己想见到的身影,心中空落落的坠感加大。
他问:“沅愫呢?他还好吗?”
褚闻赫脸上带着擦伤,空旷之地的风总是更猛烈,男人扫了眼对方,并未回头,他漆黑的眼睛望着远方被夕阳染红的地平线,声音低哑异常。
“你来晚了,他……去海底了。”
……
沅愫违背了诺言,没跟祂一起回到海洋。
怪物也没做到承诺,因为祂无法跟爱人一起殉情。
这世间没有能存在能威胁到祂的性命,祂无法死亡。
身体修复的速度比受伤速度更快,就算将躯体肢体之剩下一段残肢,也会在短暂的沉睡之后,恢复原样。
被丢弃的孤独感萦绕在怪物的周身,祂是有些委屈的,可这股情绪似乎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祂游荡到了海边,浑浑噩噩,不再维持俊美精致的人形,拖着半身软绵无力漆黑触足,朝着海底沉去。
可人类是一种短命又脆弱的生物,怪物还没找寻到死亡的方式,怀中的冰冷尸体开始腐烂,苍白的面容腐朽溃烂。
怪物选择用自己的躯体将青年的尸体完全包裹,宛如蚌肉含着珍珠。
祂有尝试将人复活,将他污染,修复激活那颗被刺穿的心脏,可灵魂没了,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体……
怪物人类形态已然完全褪去,祂找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或许是这里,太久远了,祂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个地方足够漂亮。
海水宛如翻滚的稻草,温和得如同深蓝星梦,周遭温和无害的鱼群宛如油画,斑斓珊瑚绚丽,阳光透过蓝玻璃一样的海水照在柔软白沙之上。
这里很适合睡觉,愫愫肯定会很喜欢。
怪物卧在细软的白沙之上,躯体紧紧包裹着那具肌肉纤维都牵不住骨头的尸体,触足将掉落的指骨塞进了怀中,祂缓慢调整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埋入了沙中。
怀中人没有以往的温热和柔软,人类的骨头有点硌人,还容易掉,但没关系,祂触足很多,可以全部捡起来。
幽蓝如深渊的眼睛静静阖上,世界缩小成狭窄的空间内,陷入黑暗。
“晚安。”
祂轻声与爱人说。
……
“早上好,大人。”
睁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耳旁是熟悉的揶揄问候。
“您的追妻之路还顺利吗?”
第42章
皎月悬空, 位于郊区的山顶庄园灯火通明。
今天是《观玉录》剧组杀青的日子,男二邀请所剧组的有工作人员去这座会员制的庄园开杀青宴。
没错,不是导演, 也不是男主, 而是带资进组的男二。
当晚被落了面子的男主角没参加杀青宴, 找借口, 说自己的发情期到了,不方便到场。
男主角的助理前来,表达了一番歉意。
听了这个理由, 众人欢乐的气氛不由冷了下来,几道视线隐晦地往宴会的中心人物看去——
璀璨水晶吊灯的昂贵柔光之下,一个眉眼清冶唇色郁丽的青年懒洋洋斜靠在沙发上,他细白的手指捏着高透的高脚杯,红酒醇香弥漫, 慢吞吞开口时, 唇齿间似乎都溢出了令人醺甜的香。
“发情期?”
青年被人群簇拥在最中心,姿态懒散, 眉眼染着几分醉意的迷离,宛如深夜玫瑰园中最娇艳秾丽的花株,只需看上一眼, 旁人都会沦为绿叶陪衬。
他单手撑着下颌,琥珀般色泽暖透的眼眸睫羽半阖,嫣红润泽的唇瓣轻启,冷然道:“借口也不认真想想,骗傻子的话张口就来。”
话一出口,大厅内本来还欢声笑语的众人霎时一寂,目光全部朝那个助理投去。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青年好整以暇地瞧着对方, 在众人的注视下,助理进退维谷,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冷汗刷得一下浸湿了后背。
其他演员看着这一幕,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圆场,可Omega那张漂亮到夺目的脸蛋却猝然露出一抹笑,红唇柔软。
“别紧张,逗逗你而已。”
一声轻笑,沅愫又从应侍手中拿了杯酒,白净柔软的脸映了酒水的红,鸦睫纤长。
Omega眼睑晕染着春意般缠绵微醺的绯,眼眸落了晨光的枫糖般,视线与之触碰的瞬间,心底都会情不自禁地泛起宛如毒药般惑人的甜腻。
方才还局促紧张的Beta助理倏地一颤,他呆愣在原地,眼神不受控制似的,直勾勾落在沅愫脸上,脸颊烧着似的瞬间变红。
他讷讷点了点头,心跳如擂鼓,直到夜晚冷风吹到脸上,助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庄园。
——难怪,难怪他能拿下虞家那位Alpha……
冷风吹了许久,脸上热意才慢慢消散,助理正准备离开,却见到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入视野内。
穿着考究的司机下了车,随后来到后座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一张即使在昏暗灯光下都能瞬间抓住人视线的侧脸露出,助理一眼就认出了这人身份!
准确来说,只要住在沄市,没人会不知道男人的身份。
司机犹豫了片刻,道:“先生,夫人的聚会似乎还没结束……”
夜色浓郁,默了片刻,含着几分不耐的男声低低传出:“欠管教。”
……
“黎越这是脸面挂不住,不敢来!沅哥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他算什么货色,过气多少年了还敢在您面前端影帝架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几斤几两!”
沅愫背后的人是此次电视剧投资的最大股东,副导不敢想象得罪了这位祖宗,他们接下来的宣传该怎么办,甚至有可能会全剧六个月的辛苦努力全打水漂。
见副导一把年纪了还腆着老脸吹得那么卖力,沅愫意兴阑珊,他扬着酡红的小脸,偏头一笑,“赏你。”
含笑呢喃间,青年醉眼朦胧地抬起手中酒杯,白皙精巧的腕骨摇晃,副导急忙颤抖着捏着酒杯,主动接上去。
“叮”地清脆一声。
酒杯轻碰。
沅愫仰头,一饮而尽,雪腻纤细的脖颈高高绷直,透着独属于Omega的精贵与孱弱,好似一掌就能握住……
精巧的喉结滑动,红酒入肚,周围人或隐晦或直白的眼神瞬间炙热,在场几乎同一时间响起了好几道吞咽声。
酒意上头,醉醺醺的沅愫撑不住,脑袋一歪,醉倒了过去。
他呼吸绵长,纤薄的肩胛骨微微起伏,细白手指松开,余下酒液随着倾倒的高脚杯洒在了昂贵的沙发之上。
编剧瞧了眼,“这是……”
副导松了口气,“这祖宗,总算是醉了!”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今天应付完,也算是熬到头了!他准备叫服务员把人带进楼上房间休息,却有个年轻演员自告奋勇,“我,我来吧!不用麻烦再叫人了。”
说话的是剧中男三,叫陆岐,是个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年轻Alpha,戏里跟挑剔难伺候的沅愫关系还不错,称得上朋友关系。
副导欣然,他还没来得及同意,门口突然传来了皮鞋敲击光洁瓷砖的声音。
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仅是听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身份的尊贵。
难以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众人仿佛听到哨声的羊群般,齐齐回头望去。
Alpha极具压迫性的气息逼近,众人看见来人,俱是一震。
导演好歹经历过大风大浪,最先稳住,率先开口:“虞,虞先生……他,令夫人喝醉了,我们正准备将人送上楼休息。”
说着,他庆幸还没来得及把人丢给陆岐。
虞亭叙淡淡颔首,并没开口,态度称得上是冷漠傲慢,却让人生不出厌烦,心底唯有对上位者的恐惧与惶恐。
望着不疾不徐走来的Alpha将纤弱的Omega拦腰抱起,陆岐眼底短暂地闪过一瞬不甘与阴鸷,视线牢牢黏在青年削纤的肩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到发白。
Alpha对觊觎的眼神何其敏锐,几乎是下一瞬间,陆岐仿佛当胸受到一记重击。
他双腿发软,人险些跪倒在地,年轻的Alpha面色惨白,陡然软倒,扶着沙发的手用力到发白。
周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却不敢靠近,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宛如台风,一旦插手,必定被牵连。
陆岐死死咬着牙关,可高阶信息素对同性具有可怖的攻击性,宛如实质,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息几乎令在场所有人腿软,幽森寒意弥漫,阴冷暴戾,宛若黑夜海啸,生理性的窒息压倒全场。
他人中突然感到了一阵湿热黏腻的,下一秒,“滴答”一声,一滴鼻血在昂贵光洁的瓷砖上炸开。
Alpha眉眼沉敛,似冰川雪原,他冷戾的眸光淡淡扫了眼跪倒在地的年轻Alpha,没有嘲弄或敲打的话语,只留下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
当众羞辱,足以将心高气傲的年轻Alpha的自尊心碾碎。
……
杀青宴结束,回去的路上,某个Omega想起沅愫今天那副天王老子的做派和脾气,忍不住咬牙骂道:
“得意什么,不就是个十八线,要不是使手段搭上了虞家现任掌权人,还不知道在哪儿演炮灰!”
“黎钺虽然也有丑闻,但好歹敬业。他呢?他倒好,要演技没演技,还不能吃苦耐劳,演戏这小半年全剧组都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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