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正说着,身旁又来了一个插嘴的,“要我说,这更像浦格港那块的人,毕竟是边界线的地方,人种更杂了……”
利乌斯听到这话,脚下的步子陡然放慢,耳朵不自觉靠近过去……
“我觉得你说的在理,毕竟银霜堡和元素荒原那边的人在浦格港听说聚集得更多。”
那人咽了口唾沫,忽然小声道,“还有那个赏金猎人,就流窜于好些国家无国籍的那种人,早年间不也都在浦格港有暗区吗......”
“这下族类乱了去了,什么结合的都有,可不是容易出精品?”
几个人大声笑了起来,态度自然得仿若四下无人。
“不过说到浦格港,这大魔导师今年怕是不敢出来巡游了,唾沫星子能淹死他吧。”
听到这,利乌斯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念想,想着几人嘴里的话,“赏金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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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姐姐!你看啊!”塔可妮兴奋地指着水晶大声喊道,“我就说是桑特哥哥吧!他还唱的是桑特哥哥最爱的那一首格鲁特三十七章!
小姑娘在阿纳西娅身侧不断蹦跶,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坚信不疑,不断地摇晃着身边姐姐的手掌。
阿纳西娅此刻的目光也被水镜之上的熟悉脸庞吸引,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巴。
要说那天在城西传送点处是个巧合的话,那今天也就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人长得这么像桑特,还这么巧就会唱诵格鲁特圣诗。
她捏着塔可妮的手掌不由得收紧了力道,可是……桑特明明已经在浦格港的大火中死掉了啊,阿纳西娅眼睁睁看着桑特葬身火海的,就在西修罗尔的手下……
还没等阿纳西娅理清自己的思绪,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
“你们……认识水镜上的那个男人?”
阿纳西娅抬头望去———身着黑金制服,身材高大的军官正冷冰冰俯视着她们。
女孩的手收得更紧了,垂下眼眸有些结巴道:“不,我不认认识他......”
利乌斯眯起眼,蹲下身看向另一个较矮的小女孩,柔声道,“小姑娘,你有没有见过水镜上的那个男人?”
塔可妮懵懂地看了眼身前的男人,又瞧了眼紧张的姐姐,感受着被握得越来越紧的掌心,奇怪道:“认识啊,他是桑特哥哥啊。”
阿纳西娅的心死了,碎成一片一片的了,再也拼不回来了。
闻言,利乌斯长久以来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他静静站起身,目光放在一旁年长的姐姐身上:“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见阿纳西娅没说话,利乌斯也没强求,冷淡道:“水镜上的男人与克里希军团近日来的一些案件有关,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呢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不愿意……”
利乌斯俯下身与阿纳西娅对视,冷淡的眼瞳里不着一物:“那我只好跟着你去你家走一趟了,想必你的长辈会乐意回答我的问题。”
阿纳西娅收紧了手心,脑海里想着轮椅上的姑妈,终归是缓缓抬起头僵硬道,“长官,我跟桑特哥哥不熟,只知道一些事情,你别找我的姑妈了,她身体不太好......”
“很好。”利乌斯淡淡道。
小小的塔可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像个小屁虫般一味地跟在姐姐身后,可今天不是来观礼的吗?为什么姐姐反而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
‘我们不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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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塞斐尔行完绕城祭礼,脖子都快被压塌了。
这该死的圣水一个劲地从金盘的空隙里细密地流,不知道是哪个崽种设计的,让塞斐尔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散发着一股金盘特有的怪味。
第二个仪式就是给老国王行祭礼了,不过幸好不用戴着这杀千刀的重玩意行。
塞斐尔第一次见老国王是在议政厅,总感觉国王的面前留着一层浓浓的灰雾。
然而这一次圣祭的行礼地点,是在碧波港中心花园的揽月阁之上。国王的宝座后方是重重叠叠的珠串帘幕,洁白的浅影如纱般在后方缀着,遮挡住了阁内的景象。
这一次正面相遇,倒是没有那层灰雾了。
老国王皱巴巴的脸上嵌着双灰瞳,看来加西亚确实是没有继承老国王的瞳色,不知道奥罗拉王后是否是黄金瞳,还是说加西亚是唯一变异的一类。
没再想太多,塞斐尔随身旁人一起俯身行礼。
借着俯身低头的视角,塞斐尔的目光穿过老国王白金色的礼袍,却莫名看到了珠串帘幕后的另一双脚。
红黑交错的长袍下是一双近乎透明的脚,青紫色的筋脉沉睡在表皮之上,带着隐隐勃而未发的偾张感。
狰狞的黑色纹理在脚腕旁流动着,一路蜿蜒向上,隐没在黑暗里。
——哦豁。
塞斐尔心下一惊,这揽月阁后面还有别人?
国王都在外面坐着观礼,他却在里面随意走动,这人是谁?
还能有谁?
一个名字在塞斐尔的心底缓慢浮起,他遮住了眼底的思绪,随着旁人缓缓起身。
怕是浦格港事发,不敢露面,但还要掌控水镜,所以才在揽月阁里面藏着吧?
心里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塞斐尔?”
——是老国王在叫他。
塞斐尔压下心里的诧异,快步走到国王身前俯下身,还没等行礼,国王却挥了挥手,叫他抬起头来。
阿诺德皇室一脉冷心冷情,这老头子没见对别的儿子有多宠爱,但对自己的二儿子加西亚却是格外宠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只是可惜……
对不起老头子,加西亚说话太贱了,已经被我解决了。
塞斐尔心里默默戏谑,面上仍保持着完美的恭谨。
“我备受宠爱的孩子,加西亚,近来似乎召见过你?”国王缓慢开口。
塞斐尔面色不改,低头称是。
闻言,老国王忽地咳嗽了几声,随后低声道:“看来他很喜欢你,最近又过来找我说要去元素荒原秘境......”
“不务正业,一点都不像他的哥哥......”
塞斐尔低着头,一言不发,开始思考老国王给他说这番话的意义,这是想干什么?
总不会让他陪着他儿子去,然后自以为是让他当情人兼侍从陪.睡又陪玩吧?
果不其然——老国王幽幽补充道,“元素荒原秘境奇险,这一趟大魔导师也要随行,于你的信仰修行有利,你就一道去吧。”
塞斐尔瞳孔地震,大魔导师去了加西亚还怎么如期死亡?加西亚死了他会不会被震怒的国王要求陪葬?
但心里想这么多,面对国王——他一个小小仆侍有什么拒绝的可能吗?
——塞斐尔只得低头称是。
国王跟他把任务派完,也没了继续跟他掰扯的意思,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一出揽月阁的门口,霍兰德就等在门前,看起来是专门引他去听教皇念经的。
塞斐尔面如土色,此刻哪有什么听颂圣经的念头,无精打采地跟在霍兰德身后。
霍兰德像是看出了什么,但最终碍于环境没有多说,凑近他低声道,“有什么事回去说。”
塞斐尔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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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皇念经没什么好听的,无非是有一种浑身光属性得到加强的感觉。
但在低头冥想之际,塞斐尔的思想不由得跑了个弯。
大魔导师能看不出来加西亚的灵魂已经被置换了吗?
那西修罗尔到底是看出来了加西亚的异常才让他一起去,还是根本没与加西亚见面,一切都是他自己在乱想?
但是一旦会面,西修罗尔会不会一眼发现加西亚的异常,然后立马揭穿这一事实?
塞斐尔深吸一口气,将浑身满溢的光元素吐出些许,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直到回到圣殿,塞斐尔才向霍兰德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像军团的人对西修罗尔的狂热崇拜,霍兰德的反应会相对平淡一些。
“大魔导师是中立派,并非会倾向皇室,只是受利益驱使罢了,这点你无需担忧。”青年淡淡道。
似乎有些不解他的问题来源,追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塞斐尔但笑不语,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圣祭会持续三天之久,这意味着剩下的两天塞斐尔都要顶着愚蠢的金盘全城环游,只是少了拜见国王的那一道程序。
想着今早发出的情书,临近傍晚塞斐尔便兴冲冲地朝克里希军团走去。
刚一踏入审讯厅,塞斐尔便弯起眸子笑道,“长官?”
“嗯?”
审讯厅里的氛围今天有些不同,除了利乌斯,雪莱和一些小兵之外,竟然还多了两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高点的,似乎还有点眼熟。
塞斐尔愣了一瞬,随后才朝主位上的利乌斯投去了视线。
男人的表情有些沉郁,盯着他的视线也让人感觉有点难以琢磨,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来了。”
“我……”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旁一个矮点的小姑娘突然跟个小火炮一般猛地朝他发射过来,咚一声抱住他的腿。
“桑特哥哥!”小女孩大声喊道,眼里亮着一堆小星星。
塞斐尔仔细瞧了眼,这不就是早上差点被踩到的那个小孩,但这嘴里喊的……
“我不是什么桑特,你认错人了吧?”塞斐尔抽了抽嘴角,腿也来回晃,想把小姑娘荡下去。
听见他这么说,抱着她的塔可妮更加疑惑了,“你就是桑特哥哥!你会唱圣诗!还是格鲁特!”
“你......你跟他长得都一模一样!”
闻言,塞斐尔更不爽了,他的长相到什么程度他自己拎的很清楚,所以听到别人跟他长得很像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反感。
“看错了吧。”塞斐尔面色冷淡下来,扒着小姑娘的手从自己的腿上扯了下来。
然后抬头朝利乌斯看去,像是从这两孩子身上品出了什么,不由得朝利乌斯讥笑道,“长官这是找人来摸我的底来了,不信我就算了,从哪请来这么两个演员?”
听他这话,利乌斯也没恼,手指扣了扣桌面,瞥了一眼旁侧的阿纳西娅,“你说。”
阿纳西娅有些尴尬,挣扎几分后缓缓道:“您,确实跟我一个浦格港的旧邻长得很像,但是他已经葬身火海了。”
“桑特原来是浦格港中心教廷的牧师,最爱吟诵格鲁特圣诗,也喜欢调配魔药,所以可能......你们有一点相像。”
闻言,塞斐尔彻底沉默了,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还这么巧,他身上有西修罗尔火系魔法烧伤的痕迹,这个鬼桑特就真的葬身火海......
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天杀的......塞斐尔有些无力吐槽。
半晌抽了抽嘴角,他冷淡道:“格鲁特圣诗是我今天学会的,我也从没有在浦格港当过什么牧师,长得像他真是我的荣幸了,你们认错人了。”
这话说的正常却也绝情,底下的小姑娘又抱上他的腿,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眼泪鼻涕眼看就要蹭上去——
塞斐尔真的忍不住了,正要把小姑娘拽走,一旁的阿纳西娅就急匆匆跑过来带走了塔可妮,“抱歉抱歉,先生,真的是我们看错了,毕竟桑特确实葬身火海了,您的性格跟他也一点都不像。”
“利乌斯长官……”阿纳西娅朝利乌斯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利乌斯还坐在主座上,见状无奈地闭了闭眼,挥挥手放两个小姑娘走了。
——嘭
门被重重关上,里面的小兵见形势不对也都纷纷走了出去,室内只剩塞斐尔和利乌斯两个人。
塞斐尔一天的好心情到现在被败坏了个干净,现在还遇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桑特。
不过虽说长得一样这点很令人恼火,但是这个身份,这个时间点,对他这个卧底来说真的很完美,倒也不是不可以利用。
但是面上功夫肯定还是要做足的,塞斐尔面无表情地想。
利乌斯坐在木椅上,眼睁睁看着塞斐尔的表情由晴转阴,心里莫名也有些不得劲。
正想说什么,对面的塞斐尔却先开了口,“我说什么长官不信,到大路上随便逮两个小姑娘倒是问得勤。”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味够足了,利乌斯听不出来才怪,不由得开口解释道:“只是巧遇罢了,有他们作证不是更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呵。”塞斐尔冷笑一声,“那现在我清白了吗?”
……
利乌斯沉默不语,眼睫微垂。
明明是有嫌疑的一方,塞斐尔却莫名占了话题的上风,可着劲欺负利乌斯。
“长官,你觉得这个身份是我好,还是不是我好?”
利乌斯唇瓣微开,却没说出话来。
塞斐尔舌尖轻抵上颚,望着利乌斯少见的沉默寡言的样子,正想乘胜追击,却见男人轻声道,“没有身份的你最好。”
塞斐尔身形一滞,目光直直望进利乌斯眼里。
暖黄的灯光下泄,在男人挺直的鼻梁下方落下几块不规则的阴影,游动的蜜色在内里流淌。
这话说的......
塞斐尔唇角轻轻上扬,‘真是太可惜了,长官注定要失望啊......’
“那我可要趁着现在没身份的时候,好好对长官才是。”他走近红木桌,双手撑在桌沿,俯下身靠近利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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