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毒不是本王下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给他下毒?”霍北钦反问。
江寒舟哑然片刻,哂笑道:“还能为什么,大概是兴致来了,突然想杀人了吧。”
霍北钦道:“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杀人狂魔一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
霍北钦:……
江寒舟道:“你之前不是还说本王,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的吗?你这么快就忘了?”
霍北钦:……
“不是你下的毒。”霍北钦重复道:“阮流不过王府一个下人,你想对付他,办法多的是,没必要给他下毒。”
江寒舟垂下头,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
悲伤的是,在这点上,霍北钦太了解他的;高兴的是,霍北钦至少不会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龃龉,就让他乱背锅,他向来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霍北钦说的对,他要是想一个人死,有千种方法,万种手段,根本没必要下毒。
最简单的,找人把他打死就行了,还需要转这么一个大圈,就为了杀一个奴才?
不过有件事,江寒舟还是挺高兴的,霍北钦今日主动前来,既不是来问罪,也是同他生气来的,而是来看他病好了没有。
这至少说明,在霍北钦心里,他应该也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吧。
“此事本王会调查清楚的。”江寒舟说。
霍北钦道:“从这件事来看,凶手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如果毒不是江寒舟下的,而鸡汤又是炖给江寒舟喝的,如果江寒舟不是因为胃口不好,将鸡汤赏赐给了阮流,那么说不定现在躺在这里的,已经是江寒舟的尸体了。
由此可见,凶手真正想杀的人,是江寒舟。
“怀疑的人么……那可太多了。”说起这个,江寒舟不仅没伤心,反而还坐直了身体,来劲儿似的,掰着手指头数道:“太后,宁崇,那两个替妹报仇的兄长,被我罚过的下人,还有官场上我得罪过的那些人,哦,对了,阮流也有可能,毕竟我刚踹了他一脚,最后还有你。”
说到这儿,江寒舟手指向了霍北钦。
霍北钦看着他径自指过来的指头,眉头一皱,被这么多人惦记着赶紧死,他怎么还与有荣焉似的?
这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吗?
列举完,江寒舟嘿嘿笑了一声,双手往脑后一撑,往后一躺,长出口气,笑嘻嘻的说:“这么看来,想杀本王的人是真的多,但本王还是平平安安活到了这么大,本王可真是命大啊!”
顿了顿,他忽然看向霍北钦,“你说那些想本王死的人,看见本王不仅没死,还活的有滋有味的,现在会不会气的咬牙切齿?嘿,一想到他们生气的模样,本王就高兴。”
第46章
江寒舟兀自高兴的笑了起来,越想越来劲儿。
“别笑了。”
“啊?”江寒舟笑眯眯的,眼睛都快高兴的眯成了一条缝,“为什么不能笑。”
“没什么好笑的。”霍北钦道。
“可是本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啊。”江寒舟笑嘻嘻的说。
“也罢。”霍北钦深吸口气,不愿再同他多言。
“怎么忽然‘也罢’了呢?你想说什么呀?你说啊,本王听着呢。”
霍北钦问:“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这个嘛……
江寒舟摸了摸下巴,上身往前倾,小声道:“既然凶手能悄无声息的在本王的饭食里下毒,说明应该是王府的人……本来本王打算按兵不动,暗地里压下下毒这件事,不过被李长青这么一闹,估计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凶手见下毒未成,现在一定急如火燎,肯定会对本王再次下手,到时候咱们就……”
江寒舟朝霍北钦招手,待霍北钦弯腰后,江寒舟贴着霍北钦的耳朵,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耳语。
……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江寒舟上朝时,垂帘听政的太后,忽然向皇帝提了一个建议。
最近有一伙流匪跑到了城外翠鸣山上作恶,还建了一个什么黑风寨,经常打家劫舍,闹的周边的村民叫苦不迭,民不聊生。
“这伙山匪还真是胆大,竟敢在皇城边上如此放肆!”小皇帝一拍龙椅扶手,怒道。
“皇上说的是,如此宵小,胆大包天,自然是要好好整治的。”隔着一层珠帘,坐在后面的太后淡淡道,“只是这剿匪之人,皇上可有人选?”
皇帝扭头,道:“母后可有什么建议?”
太后道:“哀家听闻,前段时日靖国公宁崇犯了些错误,被皇帝罚闭门思过了,哀家想着,不如让靖国公戴罪立功,如何?”
“这……”小皇帝犹豫着。
太后没等小皇帝回答,径自拍板做了决定,“另外,哀家看郑王最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郑王就与靖国公一同去剿匪吧。就这么决定了,既然没其他别的事,那就退朝吧,哀家也累了。”
说完,太后在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往后宫去了,只留了满朝堂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些人还搞不懂太后这是唱的哪出,区区山匪,却要国公爷和郑王殿下一同前往,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正所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俩人派一人去都绰绰有余,更何况二人同去?
那些聪明的,却看懂了。这哪里是剿匪啊,这分明就是太后故意想治郑王呢!
谁不知道宁崇跟郑王是死对头,两人合作剿匪?开玩笑呢?!不互相使绊子就不错了!况且靖国公掌兵权,整个西郊大营都归靖国公掌管,剿匪必然会用到西郊大营的兵将,到时候你们说那些士兵听谁的?
江寒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以至于江寒舟从朝堂回到府里,依旧是黑着脸的。
此番太后绝对是不怀好意,他若想推了此事,倒也不难,大不了继续装病,太后总不能绑着他这个病号让他去剿匪。
不过他又一想,这次剿匪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他倒是不在乎这点小功劳,但倘若霍北钦能够在剿匪中立下功劳……到时候他再借此机会,给霍北钦封个一官半职的,倒也顺理成章。
如此一想,江寒舟就打消了装病的念头。
这次剿匪,他是一定要去的,不仅要去,而且还要带着霍北钦一同前往。
快到离城之日,江寒舟才跟霍北钦说了这件事。
江寒舟已经叫人备了马匹在府门外等着,他径自上了马,让元宝叫霍北钦出来,简单的跟他把事情说了说,然后让他上马。
霍北钦却站在原地,并未听他的话,立刻上马。
江寒舟扯了一下缰绳,皱眉问:“怎么了?”
“你为何不推了这件事?”霍北钦道:“你应该知道,太后她所意不善,此番出行,或许会遇到危险。”
“本王自然知道。”
“你知道还……”
江寒舟笑了,同时弯腰道:“本王发现你最近话比以前多了,你是越来越关心本王了吗?”
霍北钦道:“你我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有事,我还能好吗?”
“哎……”江寒舟叹了口气,扁嘴道:“霍北钦,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让本王高兴高兴吗?哪怕是假的都行呢。”
霍北钦脸色一僵,板着脸道:“我不会撒谎。”
“哦,好吧,本王知道了。”江寒舟学着霍北钦的表情,一板一眼的回。随后,他说:“快点上马吧,别浪费时间了。”
事已至此,想退后已是不能,霍北钦也只好上了马。江寒舟扭头看了霍北钦一眼,他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决断,同时一掌攥住绳子,腰背挺直,目视前方,宛若青松。江寒舟忍不住问:“你以前真的没在军营里呆过吗?”
没有十年八年的当兵经验,是练不出这样的挺拔姿态的吧?
“呆过几年。”
“那你是在哪个营,这北夏的军营,没有本王不知道的。”
霍北钦道:“不是北夏。”
江寒舟一愣,“难不成还是南楚?”
霍北钦没说话了。
江寒舟盯着他看了好了一会儿,北夏人与南楚人虽然长相相似,但是也有细微的差别,比如南楚人鼻梁高,眼窝深,霍北钦的鼻梁就很高,眼窝也很深……照这么看来,他还真有可能是南楚人。
“不管你以前是哪里人,既然你来了北夏,那就是北夏人,从今往后,就忘了在南楚的那些事,安心的为我北夏效忠即可。倘若你在北夏立了大功,本王也自不会亏待你。”
“王爷,咱们走吗?”
旁边元宝见江寒舟一直在跟霍北钦说话,唯恐耽误了时辰,于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江寒舟这才扭回头,双腿一夹马腹,“驾”的一声,马便朝前方狂奔去了。
元宝也赶紧翻身上马,随着江寒舟一同驱马往城门方向而去。
第47章
到达城门口时,宁崇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他们看见一队人马从城门而出,最后到了他跟前,才缓缓停下。
“郑王殿下来的可真是够迟的,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靖国公说的哪里话,本王不过是睡的久了些。先前靖国公当着群臣的面,被皇上赏赐了三十脊杖,本王可是日日替国公爷忧心,不知国公爷的伤可好些了?”
“烦劳王爷挂心,三十杖而已,还要不了性命。”
“那就好,那就烦请国公爷多多关照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笑嘻嘻,心里mmp,都恨不得对方赶紧去死。
宁崇将目光移到江寒舟身后的霍北钦身上,心中嗤笑一声,“王爷可当真风流的紧,剿匪这种事,王爷还将爱宠带在身边,看来王爷对此人,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得啊!”
“本王向来如此,国公爷难道是今日才知?”
宁崇讥笑一声,调转马头,径自往前去了。
刚才两人说话那么大声,即便霍北钦离的远,也难免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他驱着马匹缓慢靠近江寒舟,与其并肩而行,“刚才他说的爱宠是什么意思?”
“这……”江寒舟干笑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他胡乱说的,你别当真。”
霍北钦:?
不到半日功夫,一行人便到了西郊大营,刚入营地时,营地里的士兵正在校场进行着操练,宁崇刚一进大营,没多久,就有一长的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操着大刀朝宁崇快步走了过来。
他一走近,就撂下了手里的刀,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大人!”
在宁崇旁边,就是江寒舟的坐骑,他们两个几乎是一道进的大营,除非这个人是瞎子,否则绝不可能只看见了宁崇,而没有看见江寒舟。
可是他独独向宁崇行礼,却未向江寒舟行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让江寒舟难堪。
“赵将军免礼起身吧。”宁崇翻身下了马。
赵长虎起身,招手让手底下的士兵来帮宁崇牵马,他往江寒舟脸上一扫,佯作惊讶道:“哎呦哎呦!原来是郑王殿下大驾光临,瞧我这眼神!真是失敬失敬!”
江寒舟皮笑肉不笑,“赵将军说的是,本王府上有好的大夫,赵将军要是需要,本王便让他为将军好好诊治一番。”
赵长虎笑呵呵的说:“还是不必了,王府的大夫多金贵,怎么能替像我这样的人诊治?再怎么着也是得是给像王爷这样金尊玉贵,十指不沾阳春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贵人用才对嘛!我这种人,不配,哈哈哈!不配!”
谁听不出来,他这是在讽刺江寒舟软弱无力,从未上过战场,却敢来这儿剿匪呢!
既然接了这个差事,江寒舟便早已料到了这些,他轻笑一声,不冷不热道:“赵将军既知道自己不配,还不赶紧多努力着些?等将来到了靖国公这般官位,可不自然而然就配得上吗?”
比起嘴炮,江寒舟还没输过。
他既然讽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那他就以牙还牙,讽刺他不思上进,这么多岁数,不过爬到区区的副将职位,他还有脸嘲笑自己?
果然此话一出,赵长虎的脸色就变了。
江寒舟嘴角掠过一抹讥讽的弧度,然后从马上下去,让人将马牵走了。
赵长虎嘴上没赢过江寒舟,就想着在其他地方讨回来,他忽然想起一计,张口喊道:“大伙都先停下自己手上的事情,过来!都先过来!”
他一喊,那些在训练的士兵都统统聚拢了过来。
赵长虎道:“我给大伙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郑王殿下!他是同咱们宁大人一同奉了圣上旨意,带领咱们前去翠鸣山剿匪的!大家都快来拜见郑王殿下!”
这些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江寒舟,全都哈哈笑成了一团。
“笑什么笑什么!都严肃点儿!”
“赵将军!咱们只认宁大人!咱们可不认识什么郑王殿下!”
“可不就是说么!这王爷长的唇红齿白,比街上的小娘们都好看,别说打仗了,他能握得住兵器吗哈哈哈哈!”
“就是啊,赵将军,让兄弟们听他的,得首先让兄弟们服气才行吧?”
“对!得让兄弟们服气才行!”
“兄弟们从军,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别在了裤腰带上,至少也得选个让兄弟们服气的听从吧!这位郑王殿下,反正我是第一个不服!”
“我也不服!”
“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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