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宛,你怎的如此糊涂!”周渔娴面色焦急,“她……”
“她是女子……”
沈青宛自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认真地解释道:“于我而言,阿池胜过这世间所有男子。”
话一出口,便轻松许多。
沈青宛如释重负,稳住心神,继续道:“阿池性子良善,为人正直,待我也极为体贴。”
“可是……”
沈青宛知晓周渔娴要说什么,未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渔娴你不是常说,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喜新厌旧,三心二意……”
“你自个的亲事都还没着落,怎的如今劝起我来了?”
两人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最知道如何戳对方心窝子。
周渔娴与沈青宛同岁,年方二九。眼看她年岁渐长,周家也心急起来,为她物色许多才俊,皆被周渔娴以各种借口回绝。
周渔娴被怼得哑口无言,轻哼一声,闷声道:“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许多理由。”
“既是要共度一生,自是要与心上人相伴。如此一生,方得圆满。”停顿片刻,沈青宛又接着说道:“我每次见了阿池,便会心生欢喜。见不到她时,便忍不住挂念。”
“阿池,便是要与我共度余生之人。”
周渔娴怔在原地,片刻后,走至沈青宛身旁,围着她打转,细细打量,满眼震惊。
她深知好友素来含蓄内敛,从不轻易表露心迹,今日竟毫无保留地在人前诉说着心中的爱慕。
即使她心中认同沈青宛说的话,但她仍有些不赞同好友与一女子相爱。女子相恋,过于大胆,只怕不被世俗所容。
周渔娴求救般地看向周渔歌,轻声唤道:“阿姐……”
沈青宛的话同样在周渔歌心中惊涛骇浪,闻声,她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周渔娴身上。
她正欲开口,沈青宛却先她一步道:“渔歌姐姐莫要再劝,我意已决。”
未出口的话梗在心间,不上不下。周渔歌嗔了她一眼,旋即沉默下来。
话虽说得坚定,沈青宛心底却有些忐忑不安。眼前这两人是她十多年的挚友,平素对她多有关照,她实在不想因这件事同她们反目。
沈青宛走到周家姐妹两人之间,挽住她二人的手臂,软下声音:“渔歌姐姐,渔娴,莫要气了。即便如此,也不会改变我们姐妹间的情谊。”
见她如此,周渔歌也不好再说反对的话,心中又气又无奈,没好气道:“我生气,你便会听我的吗?”
沈青宛抿唇轻笑,未置一词。
但答案显而易见,周渔歌伸手点了一下沈青宛的额头,嗔道:“你呀!”
木已成舟,她答不答应又有何益?
自家姐姐临阵倒戈,周渔娴也慢慢偃旗息鼓。
总不能因这点小事便与多年好友反目成仇吧?
万一日后她和池也分道扬镳,自己岂不是白生气了?
见周渔娴脸颊仍旧气鼓鼓的,沈青宛柔声哄了几句,两人方重归于好。
三人重新坐下,周渔娴忍不住嘀咕道:“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提及此,沈青宛心中后知后觉涌起一阵羞意,脸颊漫上一层粉色,轻咬唇瓣,缓缓吐出一句:“阿池她待我很好。”
“嘁。”
周渔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嘟囔了一句,沈青宛便急着护短起来。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依我看,你的魂儿都要被人勾走了!”周渔娴嘴上不饶人,“难怪这么久都不联络我和姐姐,怕是乐不思蜀了吧?”
沈青宛红着脸反驳:“渔娴,你莫要乱说!”
“我乱说?分明是你一脸春心荡漾。”周渔娴跺了跺脚,起身走到周渔歌身旁,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阿姐,你管管她!”
熟悉的场景让周渔歌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从前便是这般,每次阿娴在青宛那吃了亏,总是跑来找她告状。
周渔歌手中捏着帕子,掩唇轻笑,和稀泥道:“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但见沈青宛这副模样,她心中当真多了几分兴致。
她偏头和周渔娴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狡黠,姐妹二人心有灵犀,一左一右,将沈青宛稳稳地按在中间。
“说说吧,你和那个池也到底是怎么回事?”停顿片刻,周渔娴故作凶狠道,“你最好老实点,莫要想着瞒过我和姐姐。”
这种事要她如何说?
方才的勇气消失殆尽,沈青宛羞恼不已,奋力挣扎起来。
可她一人如何敌得过两人?
随后,挣扎无果的沈青宛被周家姐妹好生“审问”了一番。
池也备好午饭,将饭菜端进堂屋时,便见沈青宛脸颊红扑扑的,被周家姐妹围在中间。
“聊什么呢?”池也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一边笑着朝她们三人看去,“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沈青宛好似看到救星一般,趁着身旁二人愣神,连忙挣脱开来,小跑至池也身前,柔声唤道:“阿池。”
话落,便拉着池也离开,凌乱的脚步里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心中不禁腹诽:渔歌姐姐怎的变得这般不正经,竟问起她和阿池的床事……
幸而阿池出现的及时,她才能幸免于难。
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池也圈住沈青宛的肩膀,忽而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她们为难你了?”
“没有。”沈青宛脸上热意不减,随即说道,“我去端菜。”
“这些交给我就好了。”池也撑着沈青宛的肩膀转了方向,“你快去洗手,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周家姐妹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沈青宛方才所言非虚,两人感情甚笃。
这世间女子相恋虽少,却不是没有。她们方才言辞激烈,不过是担心沈青宛是受人胁迫,亦或是意气用事,才做出如此决定。
既如此,她们也不愿做棒打鸳鸯之人。
待饭菜摆好后,池木也已下学回来。
不知是不是池也的错觉,入了学堂的池木,似乎变得有些古板。
譬如此刻,只盯着眼前的菜吃,头也不敢抬,好似周家姐妹是洪水猛兽一般。
池也身旁两侧分别坐着沈青宛和池棠,无暇顾及他,便只叮嘱他多吃些。
池也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挑去上面的鱼刺,放进沈青宛碗里。尽管池也特意买的少刺的鱼,她仍细心照料着沈青宛。
随后,她又挑了一块,同样挑去鱼刺,放进池棠碗里。
被照顾的一大一小没觉出什么不对,十分自然地接受池也的投喂。池也平日里便是如此照顾她们,她们早已习惯。
周家姐妹既已接受好友与女子相恋,便有意替她把关。吃饭时,姐妹二人格外留意池也,目光灼灼,似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若池也只一味照顾沈青宛,而忽略年纪尚小的池棠,她们反而会疑心池也是在做戏。
但见三人其乐融融,彼此的动作中透露出一种熟稔,显然这样的场景并非偶然,而是平日里的常态。
面前的池也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眉目温柔,透出一股周渔歌未曾见过的柔情,让她不禁挑了挑眉。
周渔娴心中郁气难平,她大老远跑来,本想接沈青宛回去,没成想却碰了一鼻子灰。
她不愿冲好友撒气,便将矛头指向“罪魁祸首”。她本想挑出点池也的错处,借机找茬,以此发泄满腹牢骚。
可她越看,便越觉得酸溜溜的,愤愤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嘟着嘴道:“阿姐,我也要吃鱼。”
周渔歌*满眼笑意,缓缓扭过头来,见妹妹一脸怨气,心中疑惑不已,但仍是开口答道:“想吃鱼,你自个夹便是。”
又没人拦着你。
“我要吃没刺的鱼。”
“都是做妹妹的,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周渔歌:“……”
这一下,饭桌上除了池木、池棠,另外几人全都听懂了她话里的揶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池木、池棠早已习惯此等场景,反而觉得周渔娴的话有些奇怪。
沈青宛脸颊微微发烫,飞快地瞥了池也一眼。她莫名觉得嘴里的鱼肉有些扎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默默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池也恍若未闻,眉尾轻轻一挑,便继续投喂的动作。
只有周渔歌,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傻妹妹,嗔道:“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嘴上虽这般说着,周渔歌仍是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去鱼刺,放进周渔娴碗里。
“谢谢阿姐。”
没心没肺的周二小姐面上露出笑容,眼含深意地同沈青宛对视一眼,后半程没再捣乱。
饭后,周渔歌再次问道:“你们搬去城里后,有何打算?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她知晓沈青宛心中尚未拿定主意,因此,这话是看着池也问的。
“我想开一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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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周渔歌不解其意,轻皱眉头,她本意是想问陈知煜一事。
“我想在沈记酒楼对面开铺子,名字就叫‘沈记’。”
池也昨晚仔细想了想,一时半会儿她肯定拿陈知煜没办法。
虽然她也想亲手了结陈知煜,但她不能这么做。纸包不住火,若真这么做了,她和沈青宛便也没了未来。
但她也不愿轻易放过陈知煜,既然现在收拾不了他,吓吓他也是好的,最好能吓死他。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做坏人的,会不会心虚。
周渔歌错愕一瞬,旋即便明白池也话里的意思,道:“你要开一家酒楼?”
“不开酒楼,开一家早食铺子。”
沈记酒楼迟早回到沈青宛手上,如此一来,再开一家酒楼便有些多余,总不好自己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再者,筹备酒楼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就是不知道那边是否有空余的商铺。”
话音刚落,周渔娴便拍着胸脯保证:“这好办,包在我身上。”
池也点了点头,没跟她客气。周、袁两家在城中的人脉,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敲定此事,周渔歌继续说道:“我已让行之搜罗了陈知煜许多罪证,只是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官府判他死罪。”
闻言,沈青宛、池也俱是一愣,似有暖流划过,鼻尖泛酸。
沈青宛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愧疚道:“渔歌姐姐,是我不好,我该早些给你送去消息。你那时怀有身孕,还要为我操心,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周渔歌轻叹一声,“只是我终究是个外人,许多事明面上不好插手,保不住沈记酒楼。”
“渔歌姐姐莫要这样说……”
四人仔细商议一番,初步敲定计划。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周家姐妹仍有些恋恋不舍。
“阿姐,”周渔娴眼珠一转,“要不今日你先回去?”
池也伸手,轻轻揽住沈青宛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懒懒地说道:“周二小姐,我家可没有多余的卧房。”
“不用麻烦,我和青宛睡一间便好。”
闻声,池也瞬间炸毛,严肃道:“不行,青宛要和我一起睡。”
“你!”周渔娴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绯红,“登徒浪子!”
池也:“?”
周渔娴轻轻跺了跺脚,挽住沈青宛的胳膊,急道:“青宛,你管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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