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意生含糊地应了声,闷闷地埋在被子里,让裴兆莫名地听出来几分委屈。
裴兆没说话了。
直接将温暖干燥的手掌探进宋意生的睡衣里,掌心覆上他冰凉的胃部,安抚般地贴了贴。
宋意生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紧。
瘦薄的腰腹间凹成了一个窄窄的浅窝,贴进裴兆怀里。
静默中,裴兆感受着怀里人那始终清醒的呼吸,突然灵光一现,小心翼翼地哄着宋意生坐起来,拿薄被把人裹好后安顿在床头。
宋意生困惑地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着裴兆走向阳台,把那把藤编的摇椅拖进室内,不厌其烦地铺了两层毛毯后,又挪到窗边摆好。
他这才重新折返,又将宋意生轻轻抱起,带着人坐进那把宽大的摇椅里。
宋意生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两人便面对面的贴得极近,他抬眼时正看见裴兆唇角微扬,手指轻柔地捋了捋他的发尾,笑道:“床上睡不着,我们换个地方试试。”
随着裴兆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摇椅便开始缓慢地、有节奏地前后晃动起来。
起初,宋意生的身体仍是僵的。
但很快,那规律的摇摆,混着周身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以及被完全包裹的安全感,就将他的清醒一点一点地瓦解开。
裴兆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发顶,胸膛传来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成为了这静谧夜晚最舒缓的乐声。
就连胃里的不适,也似乎在那温暖的包裹和规律的晃动中渐渐休止。
宋意生又往裴兆温热的颈窝深处拱了拱,脸颊贴上那处跳动的脉搏,终于寻到了一处最心安的角落,让他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落了下去。
裴兆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直到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
夜,变得温柔而寂静。
只余下摇椅与木头地板相触时规律的“吱呀”声,以及两人相融在一起的、交叠的呼吸。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直到天色泛白。阳光从通透的落地窗漫进来,毫无保留地落在宋意生脸上。
他这才在裴兆怀里微微动了动,迷蒙地睁开眼,视线最先撞进裴兆随着呼吸轻轻滚动的喉结,和下颌利落的线条里。
他仍有些恍惚,目光怔怔地追随着裴兆的呼吸起伏,好一会儿才完全醒过神。
刚一动弹,一阵尖锐的酸痛便立刻从脖颈蔓延至肩膀,让他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吟:“嘶......”
几乎是同时,环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紧接着,便是裴兆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醒了?”
裴兆显然睡得极浅,马上便清醒过来,见宋意生皱着眉头僵着脖子,便马上用指腹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按了按:“这里疼?”
“嗯......”宋意生的声音里还裹着困意,整个人依旧软趴趴地窝在裴兆怀里,像一只倦懒的猫,只是稍稍动了下脑袋,刚想点头,那酸疼感便更猛烈地窜上来,“很痛......”
“别乱晃。”裴兆的手臂护着他的腰,慢慢调整姿势让他侧靠在自己肩头,搓热掌心后覆上他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精准地按压着僵硬的肌肉。“我给你看看。”
......
从紧绷的斜方肌到肩颈连接处,从坚硬的骨节再到两侧的风池穴......
裴兆的手指异常灵活,力道均匀而持续,一下下地按住,再耐心地画着圈。
“唔......”
宋意生舒服地眯起眼,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指尖在紧绷的肌理间游走,那股酸胀感便也在裴兆娴熟的按揉下渐渐化开。
宋意生能清晰感受到那些顽固的疼痛正被一点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暖流,顺着经脉漫延至全身。
他被那人揉得浑身发软,闭着眼,身体完全放松下来。
裴兆垂眸看着怀中人卸下防备的模样。
像是又要茫茫然地睡过去,便放缓了按摩的力道,转而用指腹抚过他白皙脆弱的颈侧皮肤,感受着那细微的、跳动的脉搏。
那里带着如春日破土的新芽一般澎湃的生命力。
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般地低下头,用唇瓣轻轻碰了碰宋意生光洁的额角,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第47章
宋意生也说不清, 事情是又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裴兆的吻来得又密又急,干燥的唇瓣刚蹭过他额角的碎发,修长的手指便顺着睡衣下摆钻了进来,滚烫的掌心一寸寸地抚过他的皮肤。
“裴......”他含糊地哼出声, 刚一启唇, 尾音便被对方咬着舌尖卷了回去。
藤椅每晃一下便又会与地板一起发出细小的声响,在那一阵阵悠缓的吱呀中, 裴兆早已经获得了更主动的支配权, 并不细腻的指腹像点火一般,耐心地探索、撩拨, 在他身上每一处熟悉的领域流连......
......
身体被唤醒,灵魂在颤栗。
所有的顾忌、残余的羞赧, 都在裴兆灼热的呼吸间化为齑粉。
宋意生只能无力地攀住那人的肩膀, 紧紧攥着他领口睡衣的布料,任由自己就此沉沦......
藤椅的摇晃成为了每一次起伏的节拍。
到最后,宋意生在裴兆手下彻底没了力气, 整个人软在他怀里,急促地喘着气。
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团浅浅的粉, 像被春雨打透、又彻底舒展开的花。
......
裴兆把人圈在怀里。
有力的手臂环着那截窄腰, 掌心一下下揉着他汗湿的后背。
“累了?”他垂眸看着宋意生微微失神的侧脸,又低头在他泛红的眼尾上亲了亲。
怀里的人闭着眼靠在他颈窝没动,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裴兆眼底的笑意更深, 又抱了他好一会儿, 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做早饭。”他说着话,又屈指拍了拍宋意生的后腰, “昨晚就没吃好,别一会儿又要难受了。”
宋意生这次连音都懒得回,勉强提起手腕,算是朝他挥了挥。
他感觉到裴兆小心地抽离怀抱,把他放进被羊绒毯堆满的小窝里,再伸手拉紧他身上盖着的薄被。
这才站起身,远远的脚步声往门外去。
宋意生闭着眼。
昨晚折腾后虚耗的元气,加上今早的放纵,让他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昏沉。
直到这会儿,那股子酸懒劲儿便又在被彻底满足后,开始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他几乎又快睡过去。
直到一阵暖烘烘的米香飘过来。
宋意生这才稍醒过神,看见裴兆正端着个托盘放在旁边的矮柜上,刚一转身,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醒了?”他没再继续管手上的活,而是先把宋意生扶坐起来,道,“先去洗漱,然后过来吃早饭。”
宋意生盯着碗里颤颤巍巍的蛋羹,别扭道:“端进来做什么,哪至于就非得在床上吃......”
近些年来养成的习惯,依然让他有些抗拒这种过于“娇惯”的照顾,尤其在卧室这种私密空间里吃饭的行为,更让宋意生觉得有些过分的亲昵和......懒散。
“你看饭都要凉了......”裴兆弯腰去解绕宋意生身上的毯子,顺势托了他一把,语气像是在哄,“就破例这一次,嗯?”
“......”
宋意生没再和他犟。
半推半就地在卧室里吃完早饭,感觉精神也好了不少。
放下碗,宋意生撑着垫子就要下地。
还没来得及挪下去,便被裴兆警觉地按住:“去哪儿?”
他的手掌按在宋意生肩头,力度不大,却依然让人很难动弹。
“换衣服,去工地。”宋意生言简意赅,利落地拨开了裴兆阻拦的手,顺势借力站起来。
“你......怎么又要出门。”裴兆的眉头瞬间锁紧了,双手在他的胸前一揽,故意把脸埋进宋意生的腰窝里撒娇,“昨晚才睡了多久,休息也没休息好,今天要不再待一天......”
宋意生被他蹭得发痒。
偏过头就看见裴兆翘起的发旋,像只故意耍赖的大狗,非得黏着人不放。
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趁裴兆埋着脸蹭来蹭去的功夫,稍稍俯下身,低着头凑过去。
因为两人之间的高度差,他几乎只能看到那人毛茸茸的发顶,却还是凭着记忆,将唇瓣准确地印在他紧抿的嘴角上。
“......”
在裴兆的怔楞中,宋意生顺利脱身。
临走前却又折返回来,摸了摸那颗呆住的脑袋,软声哄道:“别操心了,我真的没事。场地临时调整,总得再去一趟跟施工队碰个头。”
.
设计方案最终敲定后,工作室的建设工程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因为和酒吧之间过于优越的直线距离。开工后,裴兆几乎成为了这里的常客,名义上说是帮忙监工......实际上一双眼睛就没从宋意生身上离开过。
工地现场总是尘土飞扬,噪音此起彼伏,喧嚣而杂乱。
裴兆总是远远看着。
看着宋意生穿梭在钢筋水泥之间,时而俯身检查新到的环保材料、时而踮脚确认天花板的管线走向,又时而蹲在地上与工头讨论墙面开槽的细节。
举手投足间尽是他特有的严谨专业,遇事冷静,条理清晰。
......
“宋工,这面墙的颜色,您看是用3号暖灰,还是5号冷调?”油漆工举着色卡递过来,眉宇间的皱显然已经纠结了很久。
宋意生接过色卡,走到窗边对着自然光反复比对,指尖最终落在一边点了两下:“5号吧。”
他稍顿了顿,又解释道:“整体空间需要这种冷静的基调。”
话音刚落,他的头顶突然一暗,一片阴影恰到好处的罩过来,为他挡住了大半日头刺眼的光。
宋意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却还是微微侧身,将还未递出手的色卡转到了那人面前:“你觉得呢?”
裴兆拍了拍沾满木屑的双手,又极为自然地伸手帮宋意生拂去了他肩头蹭到的一点白灰,才开口道:“宋老师的眼光肯定没问题。”
他凑近了看,转而又稍有些迟疑:“不过要是冬天的话......”
他抬眼看向宋意生:“会不会显得太冷清?”
“空间感更重要。”宋意生眉梢一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暖意可以靠灯光、绿植、装饰来营造。裴老板兢兢业业学了四年......那些设计理论课这就白上了?”
裴兆低笑出声,毫不掩饰被看穿的愉悦。
他既能故意抛出这个问题,就早有了被宋意生点破的准备。
现在反而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把目光黏在宋意生发亮的眼睛上,挪都挪不开。
这本就是他精心设计的把戏。
比起正确答案,更让他贪恋的,是这一刻宋意生为他停留的注意力。
......
当天中午,裴兆去了一趟酒吧。
刚忙完回来,一推开门,视线便开始本能地搜寻起那个熟悉的身影。
彼时,宋意生正半跪在一堆新拆封的木饰面板前,俯身查看一块板材的边缘处理,手指沿着木纹缓缓游走,专注地连裴兆走近了都还没发现。
以至于就更完全没能注意到脚边散落的几块边角料,就在伸手想去调整板材的角度时,指尖突然撞上了木屑锋利的边缘。
“嘶......”宋意生条件反射地缩回手,面上瞬间染了几丝痛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明明还差三两步的距离,裴兆却一个箭步就冲过来,一把攥住了宋意生的手腕,紧张道:“怎么了?划到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慌张,连忙低头查看。
翻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只见靠近小指根部的位置,一道细长的红痕正慢慢渗出血珠,伤口不深,但破皮见了血丝,在他鲜少晒见阳光的苍白皮肤上,更显得格外刺目。
“没事。”宋意生轻轻挣了下手腕,不甚在意,“就破了点皮。”
工地磕碰在所难免,这种程度的擦伤,在这里连创可贴都嫌多余。
他试图抽回手。
腕骨却被裴兆牢牢握着不放,只见那人垂眸看着那道浅浅的血痕,连脸都皱住了。
“别动。”裴兆握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他走到旁边的休息区,“我看看。”
宋意生真不觉得有多大的事。
但裴兆还是执意用碘伏给他消毒的伤口,一边擦着,还一边对着那条细痕极认真地吹了几口气。
“呼......呼......”
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附近的皮肤。
痒意顺着指尖一路窜上来,在他的心口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让那点很小很小的痛都消失了。
“好了。”裴兆的指尖最后在创可贴边缘又轻轻按了按。
动作还没收住,就忍不住唠叨,“今天晚上这只手不要碰水,免得伤口发炎,我一会儿去收拾那些边角料,以后这种事情你要是不放心就叫我做......”
他说着,顿了顿,目光又落在那道几乎看不见的伤口上:“真没事?”
宋意生看着手指上那枚幼稚的创可贴,再看看裴兆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表情,嘴角终于忍不住地抽了抽。
他故意拖长语调,用那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指,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裴兆、裴总、裴老板......这么点小伤,你晚一点来,它自己都愈合了。”
“至于这么大阵仗?”
第48章
裴兆没吱声。
就那么闷着头, 视线依旧黏在那片创可贴上。薄唇抿得紧紧的,连耷拉的发梢都透着一股低气压。
宋意生心尖蓦地一软,鬼使神差地屈膝蹲下。
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仰起脸,像在仰望一棵沉默的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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