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恩赐低低耳语道:“季不寄,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居然连顿饭都不让我吃。”
“你怎么吃?坟头烧给你吗?”
季不寄挣扎着推开他和他的漂亮公主裙,肌肤相触,他温热的皮肤与常人无异。
“我先吃饭去了。”季不寄拨了拨头发,临走前转过身,视线于时恩赐的身上掠过,隐约从那张昳丽的面孔中窥见了些许寂寥。
再度看第二遍时,却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这家伙的脸上只有故作委屈的不满。
“我等你回来。”
季不寄拧动门把手,自己都不清楚在最后出门时是“嗯”了一声还是“啧”了一下。
高中三年间,季不寄从未带时恩赐来过家中做客。时少爷家境优渥,自幼在金屋子里长大,若是来到他住的筒子楼里,估计得如坐针毡,他何必为难小少爷过来受这个罪?
而且出于私心,他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认识了这么一位富家少爷朋友。
所以,尽管时恩赐带着他见妈又见爸,恨不得让自己在时家住下,他也没跟任何家庭成员提及过时恩赐。
家里一直没添置过家具,十几年来一直是拿茶几充当餐桌,季母已经将做好的菜摆上了茶几,季不鸣坐在小板凳上处理工作群的消息,季不寄去厨房拿碗盛饭。
季不鸣不止买了排骨和菠萝,还带来了只烤鸡和猪蹄。季不寄上桌时,季母还不住嘴地念叨着:“干嘛一下子买这么多菜呀,咱们三个人吃得完吗?你弟又不在。”
季不寄对大姐还算了解,她是无肉不欢的类型,以往家里肉菜做得少,难得有了些荤腥,她就定要千方百计吃得满嘴油光,甚至还会从季不寄筷子底下抢肉吃。
季不鸣道:“这不还有个弟在呢?”
她端起碗来,进食速度极快,筷子嗖嗖地拆了那只烤鸡,眨眼间半只烤鸡只剩鸡架。
“你吃慢点,不凡晚上打完球回来容易饿。”季母关切道。
季不鸣塞了满嘴鸡肉,嘟嘟囔囔道:“季不凡今晚不回来,我微信问他了,他留宿同学家。”
季不寄给自己盛了大半碗饭,又起身去厨房接水,不紧不慢地坐下,季不鸣招呼道:“快吃,一块也不给小弟留。”
季母无奈叹气道:“你这姑娘......”
季不寄动了筷。三人不怎么说话地吃着,偶尔有几声餐具碰撞音。老幺季不凡通常在家里充当撒娇耍宝的角色,他今晚不在,屋子里安静了许多。
季不寄心里有事,还惦记着卧室里藏的那个金发幽魂,没吃几口就撂下了筷子。
“说起来,你和你那个朋友最近还有没有联系啊?”季不鸣啃着排骨问道,汤汁滴进碗里。
季不寄没反应过来是在问他,直到他发现自己被季不鸣盯了好几秒,才道:“什么朋友?”
“就那个最近染了金发的,叫什么宝藏来着,看着家里挺有钱的。”
季不寄通过这短短的三句话,检索到了季不鸣要找的人:“......时恩赐?”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季不鸣道:“他最近咋没动静了,之前老来我们店。”
季不寄一愣,她是怎么认识时恩赐的,又是怎么知道时恩赐认识自己的?
“他前段时间死了。”季不寄语气平淡。
季不鸣愕然问道:“你和他吵架了吗?”哪有这么咒自己朋友的?
“没,他是真死了,都上新闻了。”季不寄已经快记不起来头条的标题了,见她眼神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努力回忆道:“好像是什么,痛心,高校门口车祸一死若干伤。”
季不鸣低头去搜,果真搜到了相关内容,她不太关注现在年轻人之间的八卦,竟是对此事全然不知。
“你是卖奶茶认识的他?”季不寄问。
季不鸣一边浏览新闻一边道:“他之前确实常来我们店买奶茶,不过他四年前就加上我联系方式了——我天,他居然是为了救小孩死的......”
“你四年前就认识他了?”
季不鸣点头:“对,他那时候问我你高考打算报哪,我就告诉他了。”
季不寄皱起眉头,这家伙在搞什么?四年前,不正是他们对彼此恨意最浓的时段吗?
“他还真是个好人啊,这一死,我们店的小姑娘们该哭了。他前段时间还给我推荐过校门口新开的那家面包店,带了好多抹茶布丁送我们店员。”季不鸣扼腕惋惜。
她至今记得某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时恩赐推开店门,朝她粲然一笑,金发晃动,在走来的一瞬间,似是驱散了户外沉闷的阴云。
青年走到前台,目光在菜单上流转了一圈,柔声点完单,蓦然回首:“请问,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这人简直是偶像剧里王子般的存在,每一个微表情都扑灵扑灵地闪着光,神采丰富。
季不鸣不由自主恍了神:“没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却像是被触动了记忆似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季不寄的姐姐吧?眉目和他长得好像,我以前还和你打过电话呢。”
“是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他长得像。”季不鸣干笑了几声,从记忆中刨出时恩赐的身影,似乎是有那么个小孩在四年前打电话询问自家弟弟的消息,她没有替季不寄保密的义务,干脆一股脑全说了。
店员把时恩赐点的全糖芋圆奶茶递过去,他接过道谢,继续问了她一些关于季不寄的事情。
“哦,对了,他还让我跟你推荐那家面包店了,说你会喜欢。”季不鸣道。
季不寄双手交叉,一动不动。他怕他忍不住冲去卧室同时恩赐对峙。自己四年间规规矩矩,这家伙倒好,直接深入敌营打探消息。
季母插话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有钱人家的小孩?”
“早就不是了。”他盯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底,闷闷回了句。
“什么意思?你高中就认识他了吧,怎么没听你跟家里人提过?他这种小孩打小在蜜罐里长大,脑子单纯善良,好利用,你不会把握资源吗?”
季不寄重重搁下碗,声音透露出一丝森冷:“他又不是废品,你还想重生再利用吗?”
他在家里一向隐忍守矩,鲜少有冲撞长辈的时候,季母恼火道:“怎么跟你亲妈说话的?供你读出头了就不知道孝顺了?”
季不寄闷不做声,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听到季母骂了声“白眼狼”。
刷完餐具,他回到房间,室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他按开灯,径直掀开中间的帘子,空无一人,窗户已经被关上了,时恩赐临走前还关了灯。
说好的等他回来呢?
里屋的光线昏暗,时恩赐坐过的窗台干干净净,单人床上是被季不寄蹭乱的被褥。
他换了件旧睡衣,上床,掀开被子,面无表情地从里边拎出来一条水灵灵的公主裙。
时恩赐,你真该死。
第24章 某人成功上身
他找了个袋子,把公主裙叠好藏进去。上床后摸出手机上线玩游戏。
前一次退出游戏时,金发小人死在了钢琴旁,死因是一段音乐。季不寄今天再度上线,发现金发小人已经重生成功,此刻正在庭院里摇摇晃晃地荡秋千。
季不寄对游戏下线后的发展一无所知。他是自己从迷宫走回来的,还是死后直接刷新到了这里?
顶部的进度条今天涨到了25%,并没有出现宝箱,季不寄推测,或许进度条只有满十点才会出现一个宝箱。他在第一次开启宝箱时一无所得,随后出现的一只黑猫反而将养成游戏带到了奇怪的走向。
不过从第二个宝箱里倒是获得了一部手机,季不寄打开背包查看,那部智能手机正好位于一大堆杂七乱八的食材格子底下。他点了下“查看详情”。
【是否使用“智能手机”?】
果然可以使用。
季不寄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是”。
手机没有从背包栏里消失。小人仍在夜深人静的院子里荡秋千,带起的风惊扰了园子里的薰衣草丛,细长的茎秆随风轻晃,大树下落英缤纷,一切皆是最温馨宁静的景象。
似乎无事发生。
此时的季不寄并不知道,他草率的一个举动,亲手开启了潘多拉的盲盒。
第二天一早,季不寄被窗外路边的叫嚷声吵醒,他光着脚踩上地板,往外边望去,楼下的早点铺六点钟便排起了长龙。
那家铺子开了快二十年了,他记得他家的香菇猪肉包做得尤为好吃。起身换好衣服,他推开房门。
季母正在客厅沙发上做针线活。昨晚季不寄和她刚闹了不愉快,此时季母的态度有些冷淡,眼珠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还没做早饭吧,我去楼下买些包子。”季不寄开口道。
季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去吧,多买几个肉的。”
季不寄应了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刷完牙就出门了。
刚在楼上瞧时,小铺子的队伍排出了店门口,待他下了楼,队伍竟是堵到了小区门口。
他缀在队尾,前边排着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领着小孩的,随意停放的电动车堵了半截马路,道路杂乱不堪,所幸这个时间还没有多少车辆来往。
就在这时,前方的一个小女孩被挤得摔倒在了石灰地面,听声响摔得不轻。季不寄逡巡片刻,将目光收回,接着玩手机。
身后忽有人拍了自己一下,他回头,发现是自家小弟季不凡。他大汗淋漓地抱着颗球,紧贴着皮肉的薄衫湿透,对季不寄道:“你买早点啊,给我买几个茶叶蛋。”
季不寄还没点头,他就独自进了小区。
等到轮到他时,早餐铺的大叔问他要些什么,他看了眼菜单,依旧是老几样:“香菇和三鲜各三笼,再来——”
他不确定季不凡如今的胃口能吃下去几个蛋。
想了下刚才见到的体格,季不凡身上的肥肉像小山似的堆砌,遂道:“再来八个茶叶蛋吧。”
买完早餐,季不寄回到家里,瞥见季母织好的一双卡通袜,把早点撂茶几上,道:“这个是要摆摊卖吗?”
“嗯,织一双要好几天呢,也卖不了多少钱。”
福利院的小孩们估计会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款式,他们经常穿旧的,上次季不寄注意到有个小孩的袜子破了个大洞。
季不凡冲完澡从浴室出来,嚷嚷道:“饿死我了,妈,咱今早上吃啥?”
季母道:“锅里煮了白粥,你哥在楼下买了早点。”
他俩方才在楼下碰着了,不过季不凡没提这茬,一屁股坐小板凳上,爪子伸向袋子里的早点。
“操,你怎么买这么多蛋?养猪呢?”
季不寄上下扫了眼他的身量,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就是猪么?
恰好,季不鸣睡了个懒觉打卧室里走了出来,顶着鸡窝头短毛问:“买了几个啊?吃不完我吃。”
“八个!”季不凡不愧是家里的氛围调节器,比了个手势,故作夸张道:“他以为咱家开猪饲料厂的啊?”
“你不就是——”季不鸣瞅见了沙发上的母亲,改口道:“你三个,我三个,剩下俩咱妈和你哥一人一个。”
季母收起针线,去厨房盛饭。以前厨房的杂活主要是季不寄在干,但他手笨,有一年切菜切破了手指,他被冻得硬是没感觉到。
滴答滴答流着血去盛白粥,把一锅饭染成了粉粥,挨了一顿痛骂,季母后来就不常让他进厨房了。
季不凡剥着茶叶蛋,提起先前联系过季不寄的事:“哥,我想做游戏,你最近手头宽裕没?借我点钱呗。”
虽是用的“借”,但以往“借”出去的钱季不凡都没还过。
“我不是给你打了三千?”季不鸣问他。
“诶呀姐,你不懂,制作独立游戏的前期预算几千块根本不够。”季不凡道。
季不寄无视他恳求的眼神,拒绝道:“你自己打工赚吧。”
“打工?我还是学生呢,我打哪门子工?”
“你成年了。”季不寄冷淡道。
季不凡不爽地拧起眉头,视线紧锁于他哥:“你真不给?”
“我供你四年,你没攒下点积蓄?”季不寄问。大学四年间,他给季不凡累计转账过相当的一笔数额,按理说,季不凡身为高中生开销不至于那么大,多少能攒下万把来块。
“妈的季不寄,你太没感情了吧?”季不凡看着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就来气:“难怪爸以前骂你冷血,你真就是个冷血的异类。”
他无动于衷,似是未被触动。
“别人家的小孩摔倒了你不管可以,但自家人你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季不凡又骂了几句,情绪激动,气得皮肉震颤。季不鸣埋头啃包子,不参与他俩的纠葛。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季不凡性格刁蛮无理,稍有不如意就开始对着季不寄宣泄,只要不上手,季不寄一般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今天的季不寄似乎有些不一样,季不鸣注意到他的表情在某一瞬间骤然变了。平淡如水的神色逐渐染上笑意,那神态并不和善,甚至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顽劣。
“就凭你还想做游戏?”他轻柔地启齿,语气却步步紧逼:“你有什么惊为天人的创意点子吗?你写出一份详细的策划方案了吗?你具备相应的技术储备吗?你晃晃你那比茶叶蛋还光滑的大脑,真以为独立游戏是那么好做的吗?”
他的口齿清晰,不疾不徐,句句质问暗含嘲讽,听得季不鸣和季不凡皆是一愣。
季不鸣嘴里的包子馅差点没兜住,季不寄这是被野鬼附身了还是切换第二人格了?
“你——”季不凡又是气又是惊的,指着他鼻头,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
黑发青年漫不经心地勾勒出一个笑容,仿佛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后背依靠沙发,慵懒自然,举手投足间像是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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