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不明白,为何师父唯独不教她武功。
师父总说她的体质不适合学武,却从未给过她尝试的机会,越是这样,清空的执念越深,也就越执着。
周诗语轻叹一声:“我与你一起。”
周诗语和清空不是一个师父,周诗语拜在太玄门下,清空则是拜在太清门下,清空进门还是一个小婴儿,太清师伯带她回来时身受重伤,便把小清空交付给年仅十岁的周诗语照看,所以周诗语格外照顾清空。
周诗语和清空是同一年进观的,那年她十岁,而清空还是婴儿。周诗语是上清观里面唯一一个俗家弟子,上清观有规矩,俗家弟子不能任掌门,所以尽管周诗语的修为和天赋都在她师姐清玄之上,却也不能觊觎掌门之位。
周诗语不解为何自己只能是俗家弟子,只是掌门师父没有答她,她也没有再问。
“听她们说你今日给两位善友开门了?”
清空埋头扫地,低低“嗯”了一声。
“清玄师姐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
……
从小到大沈轻尘都习惯了每晚习武到深夜,现在还早,郁辞房间内的灯已经灭了,她百无聊赖地倚坐在房间门口石阶上,仰头望天上的月色。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月色下,只见一身着轻纱白袍的姑娘走了进来,秀雅绝俗,温婉斯文,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她不似其她道长那样束起青丝,青丝披散,清风吹过,美人翩然而来。
待人近了,沈轻尘才觉这姑娘有些眼熟。
沈轻尘站起身,绽放笑颜:“姑娘,在下沈轻尘,今夜在此借宿,叨扰了。”她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周诗语望着她英气的眉宇,眼睫眨动,星眸清亮。
她笑得温柔:“沈姑娘不必客气。”
周诗语邀请沈轻尘四处走走,沈轻尘正愁不知怎么打发时间,自然应允。
沈轻尘不禁开口:“周姑娘,我总感觉你似曾相识,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周诗语闻言也道:“巧了,我对沈姑娘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轻尘挑眉,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突然站定,周诗语侧目望向她,只见沈轻尘干净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认真虔诚。
沈轻尘的眼睛极为好看,天生的桃花眼,眉目含情,眉宇英气却不失秀气,眼尾微弯,不笑时好看,笑起来更好看,雌雄莫辩。
周诗语被她盯得脸都红了,明明沈姑娘与自己同为女子,为何被她看着也会害羞。
她长得好像…沈轻尘盯着周诗语的脸细细端详,努力回想,所幸她记忆不错,兴奋地一拍手掌,激动道:“你是那个小哭包!”
周诗语被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却也唤醒了她的记忆,沈轻尘继续道:“你不记得我了?我还给你折过小兔子呢。”
闻言,周诗语回忆涌上心头,脸上一喜,随后一愣,她看着沈轻尘,脸色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失落或是其它……
她一直以为的小兔子哥哥原来是小兔子姐姐么?
十岁那年,沈轻尘随师父下山,路上遇到一群小乞丐正在欺负另外一个小乞丐,沈轻尘自小就有一股浩然正气,自是出手相救,她和师父救下那个小乞丐,小乞丐一开始对她们还抱有警惕,哭得小眼通红却也不忘防着她们不让她们靠近,后来还是沈轻尘用一只竹子编制的小兔子卸下了周诗语的心房。
那只小竹兔,她保护得很好,也是这些年来思念的寄托。
遇见故人,沈轻尘还是很开心的,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嘴角轻扬,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耀眼。
她的笑容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和忧愁,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开心起来。
和初见一样,她还是那么爱笑,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周诗语只失落一瞬,很快也笑了起来。
“小哭包怎么来到上清观的?”沈轻尘特意换了个称呼逗周诗语。
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热意又蔓了上来,周诗语倒也没反驳这个称呼,轻声解释:“当年你与卫大夫离开后,我生了一场病,差点就要死了,所幸遇到了师父,是她把我带回上清观的。”
沈轻尘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些:“对不起,当年说好的接你,可我食言了。”
当年沈轻尘和师父本来只是下山行医,后来接到消息有个地方闹瘟疫,师父急着去解决,不方便带上周诗语,沈轻尘便承诺待她和师父解决瘟疫之事就回来把周诗语带回碎玉堂,可当她们再次回到相遇那个地方,周诗语已经不在了。
周诗语倒是安慰起了沈轻尘:“没关系,我现在也挺好的。”
……
夜渐深,夜深人静,四周徒留蝉鸣声。
郁辞所在的房门缓缓打开,一道倩影闪过,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中。
周诗语不但天资聪颖还很刻苦,夜半还在修习,太玄不止一次当众夸她,惹得清玄很是不满。
明明她才是掌门师父的大弟子,在周诗语来之前,她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邪玉剑就藏在上清观,具体位置还不得知,自那次大战之后,上清观的太字辈只剩便只剩太先、太清、太玄、太安和太静五人,死伤惨重,上清观与幽冥圣教势不两立,太玄掌门在接任掌门时更是扬言有生之年定要将幽冥山夷为平地。
如今十八年过去,幽冥圣教倒是安然无恙,可上清观却破败了不少。
上清观藏书阁。
这里除了经书就是道家心法,并无什么有用的东西,这都需要让人守着,郁辞十分不解。
夜色褪去,天际逐渐泛白,郁辞找了多个房间一无所获。
她刚想回房间晚上再继续,忽而想到清空说的太清不见外人住在后山,这些年来只有太玄掌门在主持大局,太玄掌门闭关便会把观内事务交于大弟子清玄,太先、太清、太安和太静没有再露过面。
郁辞微眯着,邪玉剑许是在这四人手上。
能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人,修为武功定是不凡,郁辞不敢轻举妄动,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智取。
郁辞鬼鬼祟祟地来到上清观后山,后山有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有一间不起眼的草屋,竹林茂密,就算是瘦小的孩童都难以进入,入口只有一条狭小的小径,竹林小径入口无人,只有一块牌子写着“禁地,勿入,违者,重罚”
这个竹林定有蹊跷,但现在天光大亮,得找个机会来探探。
郁辞刚转身,和沈轻尘抱了个满怀,她手上的刀片已经贴近沈轻尘的腹部了,只差一点,沈轻尘就会受伤,郁辞见到沈轻尘的脸,下意识卸了力度,刀片也滑进了袖子里,恍若无事发生。
郁辞垂下眸子,她刚刚应该顺势解决沈轻尘的,可对上沈轻尘那张干净纯粹的脸,竟是让她下意识收手了,自己真是够可笑的。
沈轻尘眨巴眨巴眼,好奇地看了眼郁辞刚刚看的位置:“忆儿,你在看什么呢?”
“嗯…我在欣赏这里的景色。”
“可那里只有一间破草屋,有什么好欣赏的?”沈轻尘十分不解。
郁辞有模有样地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闻着格外舒心吗?”
沈轻尘闻言下意识嗅了嗅,“真的哎!”
见糊弄过去,郁辞问:“你怎么来了?”
沈轻尘说:“早上我去你房间找你,没看到人,清空和我说你往这边来了。”
郁辞闻言有些诧异,她这么小心,不会武功的清空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而不被自己发现?
郁辞垂眸,眼底滑过一丝阴暗之色,看来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昨晚经过一个后院看到的周诗语和不起眼的清空。
沈轻尘没注意到郁辞的异样,抬脚走进那条通往草屋的小径。
郁辞本欲阻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紧紧盯着沈轻尘,余光还留意着四周。
沈轻尘没走几步踩到一片竹叶,不料触动机关,小径两旁的竹林下起了针雨,沈轻尘下意识挥袖阻挡。
果然有机关。
郁辞脚步微动,她该见死不救的,沈轻尘是个祸害留不得,可她曾救过自己……一念之间,心先于大脑给她做出了决定。
郁辞抬手,袖子里的刀片尽数飞出,她轻功一跃,稳稳落在沈轻尘身旁,抓住她的手,还没待她将人带出,又是一阵针雨。
“嘶。”
待两人平稳落地,小径的针雨也停了。
沈轻尘忙抓住郁辞的手,焦急道:“你没事吧?”
郁辞肩膀处插了一枚细针,只是一个小小伤口,郁辞不在意地捏住,拔掉,不曾想,针刚拔掉,暗红色的血瞬间涌出。
“针上有毒!”
沈轻尘有些内疚更多的是担忧,她忙在郁辞肩膀上点了两道穴,封住穴道不让毒液蔓延。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沈轻尘满眼愧疚,一向爱笑的脸垮了下来。
郁辞不着痕迹地推开沈轻尘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来者何人,为何私闯禁地。”一个沉稳内敛的女声响起,
声音很空旷,以至于她们都不知道这个声音从何而来,两人抬头四处看看,林荫小径上空一人缓缓而来。
郁辞眯了眯眼,她感受到此人内力深厚,轻功也不一般,看她的衣着打扮定是上清观太字辈的,是哪位便不得而知了。
第32章
沈轻尘挡在郁辞面前,双手抱拳,倾身作揖,道:“在下碎玉堂沈轻尘,敢问前辈大名。”
太清翩然落地,身上的道袍上身是白色,下身是白到灰色的渐变,她手持玉柄拂尘,背负古朴道剑。
来者身形单薄,面容温和,眼角有岁月沉淀的痕迹,她的眸子里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仿佛可以窥视世间万物的秘密,她昂首而立,颇有些仙风道骨,给人一种超脱俗世之感。
“贫道太清。”
沈轻尘闻言眼睛一亮,撩起衣摆就跪了下去:“轻尘见过太清道长。”
太清望着出落得干净脱俗的沈轻尘,微微一笑,抬手将人扶了起来。
“快起来,贫道最不喜这些虚礼。”
她满意地看着沈轻尘,沈轻尘和她收的唯一的徒儿清空一样,心灵干净纯粹,是世间难得的,若是愿意留在上清观修习,定会有所作为。
沈轻尘的出生还得感谢上清观,当年身怀六甲的沈轻尘的母亲周翎手持邪玉剑重伤魔教教主上官青云,周翎也身负重伤,上清观出手相救,保住了婴儿却没保住大人,周翎在生下沈轻尘便撒手人寰了。
也是因为这样,大家都认为邪玉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上清观,所以来寻剑的人络绎不绝,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沈轻尘笑,她忙拉过郁辞,对太清道:“太清道长,这是我的朋友忆儿,我刚刚误入机关,她为了救我受伤了,还请太清道长赐解药。”
太清早就注意到沈轻尘身旁的姑娘了。此人眉眼阴郁,身上散发着常人闻不到的血腥味,定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轻尘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郁辞对上太清深邃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眼一般犀利,让人在无形中感到威压。
“忆儿姑娘,让贫道为你把脉。”
郁辞躲开太清伸过来的手,沈轻尘不解:“忆儿,你怎么了?”
“我知道自己没事,就不劳烦太清道长了。”
太清锐利的眸子微眯,不由分说地抓住郁辞的手,捏紧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不及时处理的话,就算封住了周围穴道,到了一定时间,毒素还是会冲破穴道蔓延全身。”
沈轻尘闻言忙劝:“忆儿,你相信太清道长。”
刚刚机关的动静太大,很快引来了上清观的其她人。
众人见到太清,连忙行礼:“太清师伯。”
周诗语有些担忧地望着沈轻尘。
清空也来了,她小跑到太清身边:“师父。”
太清轻轻“嗯”声。
人越来越多。
郁辞沉下脸,停下挣扎的动作,她的左手被太清牢牢禁锢,衣袖下的右手捏紧了薄如蝉翼的刀片。
太清脸色也沉了下来,捏着郁辞手腕的手不禁加大力度,郁辞的手被捏得迅速涨红。
沈轻尘也发现不对劲,还没待她开口,郁辞便出手了,太清随着飞出的刀片往后撤,郁辞也往后退几步,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吐在白色的面纱上,沿着纱布往下滴血,格外诡异。
太清眼神一凛,玉柄拂尘一甩,厉声质问:“魔教妖女,竟敢闯我上清观,可是为邪玉剑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那蒙面姑娘竟是魔教妖女!她们把魔教妖女放进来了!
沈轻尘不明所以,她挡在太清道长面前,急急为郁辞说好话:“太清道长,你误会了,忆儿不是魔教妖女。”
太清手中拂尘直指郁辞,眼神凛厉,声音透着寒意:“她身上的寒毒乃是修习寒毒掌而来!”
众所周知,寒毒掌乃是幽冥圣教独有的恶毒掌法,上一任掌门也就是太清的师父就死于寒毒掌。
之所以断定她就是魔教妖女,完全是因为此女身上的寒毒尤其厉害,定是得到魔教教主上官青云的真传,也只有这魔教所谓的魔教圣女才有的待遇。
沈轻尘不可置信地回头,对上郁辞的眼睛,她在等她否认,但她没有说话,眉眼冷淡。
怎么会呢,她下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怎么会是魔教妖女,自己还在她面前说过这么多次要杀魔教妖女,她…她骗她…
可她为何骗自己却又救自己…还为了她受伤…
沈轻尘重情,她心性单纯纯良无害,从小到大只有一个目标便是为娘亲报仇,铲除为害武林的魔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害人心思。
“忆儿…”
郁辞别开眼不看沈轻尘,眼底满是阴鸷,红唇轻启:“沈轻尘,我就是你口口声声要杀的魔教妖女郁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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