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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对本副史居心不臣/总有人对本副史图谋不轨(古代架空)——芸水溪月

时间:2025-06-30 08:36:31  作者:芸水溪月
  “一句话的事,副史大人别想多,老朽自然见不得堂堂神都被糟蹋……”卢溪贤笑容收敛,忽而继续笑,“老朽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副史大人。”
  “您请便。”
  没有和人送行,望着弓腰塌背的身影逐渐远去,邱茗握紧手中剑,身边行书院的小厮偷偷上前。
  “副史大人,刚才几人都查吗?”
  “查。”
  邱茗语调冰冷,“三省六部的人,全都给我查一遍。”
  “连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放过,你胆子真大。”
  见小厮走远,颜纪桥趁没人来搭话,“刘侍郎吏部当差,姑姑是先帝宠妃,算是咱们陛下的旧相识,齐大夫叔父是国子监主管,和卢阁老有交往,我提醒你,那两边势力都不好惹。”
  “皇亲权臣,无论谁,私通外敌扯上全家都不为过,”邱茗脸上没有表情,“谋逆之人除不尽的,只是陛下需要敌人,不然朝政无法稳固。”
  “说是这么说,不过大理寺你也想查?刚才那两位背后可没少说你坏话,我爹忍你好几回了,再把他老人家得罪了,我可保不住你。”
  “保我做什么,大理寺秉公执法,很多事你们干预不了,就由我来做。”
  “行书院自张楠也死后风头不胜从前,最近几个老家伙居然直接给陛下吹耳边风,你老这么出头,日后怎么办?夏愁眠没少和我讲这事。”
  “能怎么办?”邱茗笑得淡然,“副史的位子不是摆设,我在朝臣眼里做什么都不是,所以,等陛下不想留我那日,他再担心吧。”
  “喂,你?”
  “对了,他人呢。”
  邱茗不想再进行无意义的对话,一句给拦了回去,颜纪桥清楚自己一时半会管不了那么多,抓脑袋烦得很。
  “去东宫了,几月没见太子,那小子估计一肚子牢骚发。”
  邱茗有些意外,本来和亲近之人叙旧没什么值得在意,可心里总觉得不安。
  几月前夏衍不管不顾向太子挑了两人的关系,太子便很少召见他了,难道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了?
  他感觉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隐约听见王泯说了一些话,那些事情好像和夏衍有关。
  眉心皱起,邱茗咬了嘴唇。
  夏衍去见太子,目的好像没那么简单。
 
 
第95章
  宫南角的怀兰亭未迎来群文绉绉的书生门客, 戴单边眼镜的男子坐在亭下,随手翻阅书卷,草草几页, 紧皱眉头哗啦一下甩到一边。
  身旁的太监李阗英微抬眸, 轻咳嗽了声,向宫女挤眼, 把桌上的奏本书籍撤了下去, 躬下身, 笑盈盈递上刚沏好的茶。
  “殿下,近日日头大,易着暑气, 您心系国事,别累坏了身子。”
  “兖州仗刚打完, 北方州县钱粮紧缺,边军重编, 陛下日夜点灯熬油没少费神,大臣们进谏不止,还有什么值得本王操心?”
  太子推了镜片, 心不在焉地品茶, 茶水清新,应取得头一尖,虽然皇帝令他监国, 力挺他的老臣不少,但忌于天子余威, 满朝文武多数人呈观望之势。
  想来兖北平叛,夏衍那小子死里逃生后,还有力气带兵灭了三番, 甚至重创小可汗的主力部队,而今回京前来拜访,他以头疼为借口,晾人好一会了。
  眼见太阳高升,镜片反光照得格外刺眼,莫名心里不舒服,烦闷问:“他还没走?”
  “夏将军一直在外面等您传唤,”李阗英心下了然,不失机会乘胜追击。
  “殿下,请他进来吗?”
  踌躇一阵,终归是自己身边看大的孩子,就是心不知怎么长得,看上了行书院的人,几次接触,那位副史不惜前来劝他救人,难道真动了感情?
  思来想去,愈发烦躁,太子了眉心,无奈叹了声。
  “请。”
  阳光下,年轻人步履轻快惊扰一众麻雀四散飞走,换下羽林军御甲,着了青灰色的便装,路边宫人纷纷欠身施礼。
  许久未见,夏衍明显瘦了一圈,长时间在外也晒黑了点。太子不敢正眼看对方,匆忙扫过一眼,照例行礼后,一个不知从何开头,一个不知如何回应,时间僵住了几秒,李阗英先一步抢话道。
  “夏将军边境立功,满朝庆贺,应是喜事,将军有所不知,你刚失踪那阵子,殿下在京中可急坏了,唉,可惜那会儿朝廷兵力不足,不然殿下定亲自去保你安危。”
  “谢殿下关心,当兵的一时吃亏,身上多几道疤,战场上小事罢了,殿下不必多虑。”
  坐亭中的人抿起唇,终于抬眼细细打量他,开口问。
  “阿衍,没事吧?”
  “没事,哥,你身居东宫,后面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不到万不得已动兵于你不利,羽林军的弟兄们不是吃白饭的,宫外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小可汗已退回北地,短期不敢再造次,你们不用时刻留守兖北,”太子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以后别一时头脑发热做危险的事了,你每次这样,害得我和阿贤担心。”
  “有国才有家,多亏太子殿下教导,夏将军才和夏帅一样,凡事以大宋为先,只是急了点而已。”
  李阗英笑着端上茶水,紧张的气氛方才有所缓和。
  拿茶杯一饮而尽,夏衍未理会太监奉承,冲太子笑,“多年没回兖州,一时贪恋,没想到反而疏忽了。”
  “大漠作战多靠经验,你久居京城难免被戎狄算计。”
  “是。”夏衍应下,手指揉搓茶杯,平静地端详眼前人。
  十八年前,战火灼烧兖北,成堆的尸体发出刺鼻的气味,皮肤刺痛,蒸热的空气让他难以呼吸。年仅五岁的夏衍茫然地望向天边,血一般的艳红,不知过了多久,身披铠甲的年轻人,戴了单边眼镜,披带霞光,缓缓向他走来。
  烈火熄灭,梁王在尸山血海中发现幼小的他,伸出手,接他回家。
  光阴荏苒,记忆中少年郎的英姿容貌已经褪去,眉眼间满是愁容与疲惫。
  这些年,尽管无权势,但太子对他的关心不减,被困东宫后几次想接近太子都被回绝,甚至得知他下狱后遣人询问情况。
  可惜,权利斗争消磨之后,再无年少的心气。
  “哥,兖州,你也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吧?”
  “是啊,婉今回来没少炫耀,”太子叹道,“当年我随兄长到令尊营中,你那时还没满月,令尊要求严格,我和兄长可没占到便宜,偷懒半刻都不行,有次和他们溜出去吃酒,被你爹连夜抓回去,十几个人,除了我和魏幽都被罚了个遍。”
  “兖州酒酿名扬天下,总惹人多喝几杯,我爹认为贪杯影响军纪,只允许少尝。”夏衍回忆起葡萄酒的滋味,很苦。
  “阿衍,”太子郑重唤人,“你此仗救国于危难,母亲忌于你的身份未给予过多奖赏,你随我多年,当哥的不能亏待你,东宫卫率统领空缺,我身边也无可信之人,羽林军不能困你一辈子,阿衍,你来我宫中可好?”
  “护国职责所在,殿下谈何谢语,宫里我自在惯了,你赏我一官半职,做来有什么趣?”说话人站起身跪下,“本将无能,不能担此重任,殿下如今在朝有号召力更胜从前,多是有才干之人,就别惦记我了,免得落人口舌。”
  “阿衍,你雁军身份众所周知,想一时平复是做不到的,何必在意他人言语?”
  夏衍不答,含下眼。
  “殿下很怀念雁军?”
  “我,”太子欲言又止,强忍下激动的情绪,窥视四周无外人,掩面坦言,“怎不怀念,军中尽是重情重义之人,不像宫内斗得你死我活,兖州停留不过数月,你爹,十八骑的兄弟,那么多人,我怎不想他们?”
  “何时会想?”
  太子一愣,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夏衍站起身,此时此刻无君臣高低,救命之恩,养育之德,面前这人只是他的兄长。
  “是殿下回京之时,还是殿下,决定放弃他们之时。”
  风停了。
  亭下三人相对而视,李阗英低下头,默默后退了好几步,夏衍跪在那儿静静等候回应。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相反,很平静。他背负关外数千亡魂,向曾经的知情者要个说法。寒夜雪下,燕山烈火烧了三日,生灵涂炭,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对他爹,对雁云边军,见死不救。
  太子错愕地盯着他,嘴唇发抖,“我没想放弃他们,先帝突然离世,京城巨变,我远在外地,不能轻易出兵,阿衍,你信我,若我在场,不会让雁军成为如今这个结局……”
  很多话,夏衍听不进了,仅数秒的沉默做实了他的疑问。
  现在这人,不是魏亓,也不是梁王。
  是能继承国本的太子殿下。
  他无比恭敬地抱拳欠身,轻声打断。
  “殿下。”
  短短两声,听得太子心底猛坠。
  回不去了,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谢你不离不弃待我多年,我没有家,你自身难保也想护我,这份恩情我会还。”
  “阿衍,别这样……”太子的心在痛,“宫内我没有可深交的人,只有你和婉今,如果连你们也不信我,我在深宫里该怎么办!”
  “哥,您是储君,”夏衍笑着,有些悲凉,“今后只要您需要,我依然会帮你,只要东宫不宁一日,我便守你一分,直到登基即位。”
  “之后呢?阿衍,你没有亲人了,你拒了婉今的婚约,无家室无仕途,之后你该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孑然一身,未必是件坏事。
  “若殿下记先父一丝旧念,便请殿下准我离宫,天大地大,自有生路,”他缓步退下,笑道,“殿下,正因为信你才出此狂言,我从小任性了那么多次,你就容了最后一次吧。”
  说罢头也不回离开,太子怔在原地,直到一旁的太监咳了一嗓子才回过神。
  “他还是知道了……”太子按额头喃喃,“阗英,本王又做了件错事……你说,如果我早一点赶到,他们是不是还有救?夏帅是不是。”
  “殿下有什么过错?”低眼顺眉的太监重新添上茶水,猝然截断话,“殿下不过想求一线生机,当时的情况,若出兵惊扰兵部,才是真正的不值。”
  “不值?兄长,兄长就为了那分不值舍命在江州!”
  钻心的悔恨后,剩下的只有愤怒。瞥见此状的太监沉默不作声。
  靖安二年的雪很大,先帝病危,刚走出兖州的他听闻后方戎狄突袭,以他们手握的军队尚可一战,
  但魏亓怕了,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垂帘听政,干涉朝局,自己有异动肯定会被母亲忌惮。和他一并回京的魏幽不顾身边人劝阻,执意回去支援,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雁军以自身为铁盾守在雁门关前,直面异族的弯刀,最终被彻底击碎,先帝曾引以为傲的边军就这样分崩离析,而后不出所料,私自动兵的太子魏幽遭天后冷落,很快被发配至秧州,没有允许不得回宫。
  “夏衍……那孩子肯定恨死我了,我记得和兄长误入大漠被戎狄围攻,夏帅只身前来相救,我不该待他儿子这样,可是阗英,我没有办法……要想在皇帝身边生存,我必须这么做……”
  “殿下,您的茶凉了,马上皇帝派您前往苍山封禅,得时刻注意身子,”太监躬身回应,从小作魏亓的侍从,同样看着王府中领回的男孩长大,男孩闹过,吵过,小时候翻墙揭瓦很让他们这些下人头疼。
  到底养出来的感情,李阗英刻意顿了顿,笑说,“夏将军不会恨您的,若他真恨您,怎会当面询问,强留的人不留也罢,殿下不如随他的意吧。”
  亭外,候着主子的容风早等不及了,见人安然无恙出来,松了口气快步跟上。
  “公子,您没事吧?”
 
 
第96章
  “就那样, 晒死老子了。”
  夏衍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听到了一个猜疑很久的真相,真相揭开的瞬间,空荡的心满是疲惫与麻木。
  “听东宫下人说, 副史大人之前求太子殿下出兵兖州被拒了回去, 李公公遣人照看了几日,那段时间天冷, 不知病了没有。”
  “东宫立场确实不便卷入战事, 他有他的理由, ”一提到邱茗,夏衍的心头被掐了一下,难怪兖北见到时气喘发作成那样, 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心疼, “他近日身子如何?”
  “谷雨后天气转暖,副史大人应该没事了, 常安很上心。”
  “晚上我去看他,兖州带回的药剩多少,都给他拿去, 宋子期不在, 很多事要小孩看着,还有,他簪子坏了, 找了几个工匠不会修,说是南方旧款不多见, 改日去问金玉阁的人。”
  “是。”容风依旧不放心,脚步不自觉加快。
  “公子,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吗?雁军覆灭真和殿下有关?”
  “……”
  “公子!”
  容风一个健步横过, 剑柄捏得直响。被堵住去路的人笑得无奈,宫内层层赤色砖墙像极了铺开的血渍,不忍直视。
  “容风,你对我爹,还有多少印象。”
  少年微怔,放了剑,别去脸不想回答。
  “雁云十八骑中你年龄最小,应该对他没什么记忆。”
  “若无夏帅,我早死在狼窝里了,”容风脸庞露出一抹难过,咬牙道,“兖州的一切我都记得,只是想不到,贵为一国储君,居然为苟且偷生弃夏帅、弃我雁军不顾,公子,这样的人,您为何不恨他。”
  “容风,宫内慎言。”
  夏衍抬手遮住阳光,所有的一切晃得睁不开眼,“我不恨他,也不会原谅他,杀我爹的是戎狄,家国祸端,怎能全归到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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