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蒲公英喋喋不休,教授早已搁下粉笔,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听,忍无可忍的样子打断:
“再给因因加一堂课好吗?”
蒲因陡然消声,微微睁大眼睛:
“什么?”
“再加一节《心理健康》课吧。”
蒲因立即就涨红了脸,他怎么就心理不健康了,多么纯洁,那么阳光,比商什外对生活有热情很多很多倍,凭什么商什外质疑他的心理不健康。
他微微抬高下巴:
“你才心理不健康……你每次嘴上说着不要,弄我可是很起劲呢,你只管我有没有吃饱,从来不管我有没有吃好……老公你是什么心理疾病呢?”
小蒲公英看起来欲求不满的样子,两手已经扯开了男人的衣摆。
商什外重新将人抱回原位,手臂撑在案上:
“开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蒲因撅了撅嘴,懒得跟他计较。
开小灶继续,商什外翻开数学书,既然他这么热衷于人与自然,商什外讲起“鸡兔同笼”问题,用平淡如白开水的声音来回拆解了整整三遍题干。
蒲因有点崩溃,频频举手:
“老师,为什么非要把鸡兔关在一起?”
“老师,可以让兔子给鸡匀一只脚吗,这样它们每人三只脚就比较好算了……”
“……”
商什外转过了身,面朝黑板不知想了些什么,蒲因绷着小脸发愁,真的好难。
算了。
现实生活中也用不到多少数学题。
商什外放下粉笔,将“鸡兔同笼”擦得一干二净,走过来:
“以后只学语文吧。”
“?!”
蒲因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赶忙将崭新的数学课本收了起来,感激点头。
商什外还是很好的嘛。
时间很晚了,蒲因轻轻碰了碰小腹,崽崽很安静,估计已经睡了,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因因不紧张了,可以睡觉了吗?”
得到男人点头同意,蒲因倒腾着小短腿快速离开书房,等商什外回到卧室时,他已经洗漱完睡着了,柔软浓密的睫毛垂着,看着天然无害。
商什外用指腹轻轻刮了刮,蒲因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指,贴过来,侧躺进男人怀里,将商什外的温热大掌垫在小腹下面,继续安心好眠。
白皙隆起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自掌心至胸腔传来奇妙的感觉,商什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小蒲公英早已入眠,根本不知道男人想了些什么。
周三早晨,司机老罗先将蒲因送到了丰芸私立小学,再将商什外送到丰凛大学。
蒲因一步三回头,暗暗给自己鼓劲,他今天上午只需要依次跟着三个班听语文课就好了,商什外说了,就当听故事,没什么的。
跟老公分开的第一秒钟,想他。
跟老公分开的第二秒钟,想他。
……
蒲因撇着嘴,悄悄点开静音的手机屏幕,摸摸索索着给商什外发了个表达思念的表情包。
“现在开始点名听写……”
讲台上陡然传来老师拔高的声音,蒲因连忙坐好,又赶紧低下头,生怕被叫到前面去。
可是老师一连叫了一多半的学生,都没有叫到蒲因,他又觉得不舒服,要上进,要好好学习的,他可不想永远在学校呀……于是蒲因举起了手,教室里细细簌簌地笑了起来。
老师喊了句“安静”,却是压根没看见蒲因举起的手,继续喊别的同学。
蒲因直到下课铃响起时,才放下了手,有点悻悻,但他不气馁,他才不在乎这些人。
第二堂语文课,蒲因是在另一个班上的,这个女老师温柔许多,看见蒲因的举手,让他跟其他小同学一起到讲台上默写生字,不过这个班的学生显然难管许多,不少调皮的男生用一种带有恶意的好奇目光打量蒲因,视线在他微鼓的腰腹上滑动,有人小声骂“大肚婆”。
女老师管教他们,却也被骂“八婆”。
后来女老师被气哭,当场离开教室,蒲因才不怕,绷着脸替女老师教训他们:
“我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也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最要尊重的就是女性,你们口中所谓的这个‘婆’那个‘婆’其实都是你们的妈妈……”
小蒲公英快要气炸了,山谷里的第一课就是“尊重女性”,所以女蒲公英是不用承受生育之苦的,女性地位很高,但为什么人类社会对女性抱有如此之大的恶意,就连小孩子都张口即来。
嘴贱惯了的男同学连老师都不怕,何况在他们看起来像傻子似的蒲因?
有个男生挥起了拳头,蒲因慌得要命,灵机一动,拳风迎面时,他立马躺倒在地。
再睁开眼时,教室里已经没人了,蒲因捧着小腹站起来,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接着就见商什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校长和那位女老师。
他兴奋地邀功:
“有调皮的学生骂老师,我批评了他们,他们要揍我,我假装晕倒了……”
行,小蒲公英不仅会批评别人了,还会碰瓷了。
商什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冲校长淡淡一笑:
“我先把因因领走了。”
校长连连道歉,人家长交了那么贵的旁听费,结果第一天就差点挨打,实在说不过去……
蒲因哼了声,冲老师说再见,又向校长道:
“您应该叫那些男生跟老师道歉。”
丰谷餐厅,蒲因吃着商什外奖励他的草莓小蛋糕,两眼弯弯:
“我今天好棒。”
他已经不需要商什外的额外夸奖了,内心强大着呢。
商什外勾了勾唇,却是主动道:
“因因好棒。”
小蒲公英没有惹事,还做了好事,的确让教授刮目相看。
察觉到男人心情不错,蒲因舔了舔勺子,哼哼着提要求:
“老公我每天上午去上课,下午跟你去学校好不好……不想跟你分开太久,而且跟崽崽也想多跟你待在一起……你看见了的,崽崽在你身边就会变大……”
这话说的好像是商什外怀崽崽了一样。
男人抬起眼皮,闲闲地扫了一眼他的小腹,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下午,商什外果然遵守承诺,将蒲因带去了学校,老教授和他的小外孙女都不在,蒲因可以稍微放松地缠着商什外。
教授第一节课归来,就见聪明没用在正道上的小蒲公英竟然用他的笔记本学会了打印,见他进门,迫不及待地举起几张A4纸:
“老师,我要学这上面的字……”
商什外走过来,拿起纸扫了一眼,拒绝。
蒲因不乐意了,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他从指缝偷看,发现男人竟也一直盯着他,赶忙停止干嚎,呵呵了两声——他早就猜到会这样,在商什外进门前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
哭没用,撒娇也不行,蒲因拉下脸:
“那回家吧,我不学了。”
商什外呷了口茶,伸了下手,请。
小蒲公英立马怂了,跨到男人大腿上,哼唧着求,说他想要拓展一下课外知识怎么啦。
哼着蹭着,孕期敏感的小蒲公英忽然就变得水涔涔的,双唇湿漉漉:
“老公,我有点难受……”
自从他怀了第二胎,商什外就很遵医嘱地不跟他做,也不让放进去,蒲因不知道魏大夫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蒲因每晚都是靠拼命默背生词睡着的呢。
商什外喝茶的动作顿住,将人从自己身上拎下来,突然就答应教他认这些字了。
蒲因翘了翘嘴角,字正腔圆地跟男人学完了“产褥”“婴儿棉被”“崽崽用品”等字,这是一篇《待产准备注意事项》……商什外应该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照崽崽一天一个样的快速生长,小蒲公英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生呢,得提前做准备。
商什外沉默着放下A4纸,静静看着蒲因,两分钟后,他说:
“再教你五个字,万恶淫为首。”
第13章
周五上午,商什外给蒲因请了个假,去医院。
小蒲公英高兴异常,他的反向教育成功了,这两天他一直在男人耳边嘟囔着“备产”,要买他这个产夫的东西啦,还有小孩子的啦,由文化水平更高的教授去做攻略,男人不仅网购了一堆,还主动带他来医院,说是全面检查。
比产检更高一层次的全身检查。
蒲因看了眼出租车司机,拍了拍商什外的手臂:
“老罗真轻松。”
自从那一次被老罗僭越商什外批评他之后,蒲因就不叫罗叔了,跟商什外一起喊老罗,当然男人对他喊什么一向是毫不在意的。
他不明白商什外请司机做什么,老罗一天就接送他们三四次,工作时长加起来不到两小时,蒲因撇撇嘴,要不是他为了崽崽,还有被迫学习,高低得抢了老罗的工作。
商什外一直低头看手机回消息,好半天才接话,自言自语似的,再买辆车吧。
蒲因没听清,凑过去,商什外还在发消息,他默默看了一会儿,猜出跟剪纸有关,低下头,在男人手臂啜了一口。
商什外打字的手顿了顿,失笑着摇头。
蒲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坐好,很快到了医院门口。
魏邗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蒲因一愣,后面还跟了两个医生,纳闷,这么大阵仗呢。
商什外对他真重视……
先去的男生殖科,还是那间检查室,蒲因一看见那个冰凉的探头就不舒坦,不过还是给自己打气,做完检查之后商什外会给他暖暖的,不怕不怕。
但这次检查不太顺利,蒲因有阵子没做了,一碰上冰凉的探头就更加瑟缩着,怎么都不让商什外继续。
他疼得掉了小金豆,商什外拿起鸭嘴钳,饶是放轻了撑开的动作,蒲因还是觉得不舒服,并着腿,说不检查了。
“随你。”
男人一说这话,作势要走,蒲因又勾着商什外的小腿直摇头,别别扭扭地重新将腿架上去,打开。
轻一点噢。小蒲公英轻轻地说。
商什外垂眸站了会儿,一手握紧探头,用掌心温度驱散探头的凉意,俯身吹了口气,蒲因缩了缩,商什外用两根手指揉捏了一会儿,蒲因终于放松。
“可,可以了……老公先用你那个……”
男人尽可能温柔地抚慰了他,蒲因才同意探头进去。
一刻钟后,商什外将魏邗叫进来,两人一坐一站,在电脑屏幕前面查看影像,蒲因就见倚在桌边的男人轻轻蹙眉。
他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
“崽崽还好吗?”
商什外“唔”了声,还是那句“还好”。
肚子里面是红枣大。
肚皮却有四个月大。
魏邗方才摇了摇头,两手一摊,没法再用套子可能掉进去了作说辞,但这影像……
商什外转了个身,躬腰,大掌放在蒲因肚皮上,轻轻一按,蒲因立马抓住他的手腕:
“不要压到崽崽了。”
商什外直起身,叹了口气,拍拍魏邗的肩膀,麻烦他把其他几项检查都开了。
除了产检相关的抽血等项目,还有肠镜和心理测评。
最后两项检查更不顺利,蒲因勉勉强强接受由专业医生做肠镜,躺到检查床上后,忐忑地请医生轻一点,他还怀着崽崽呢。方才瞥了一眼,那玩意儿虽然很细,但长啊。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万一管子进错地方,戳到崽崽了怎么办,所以他才希望由商什外帮他做,男人可以同时用手指和管子占据他的两个甬道。
没错,分化成人的小蒲公英身体很神奇,那里就像气管和食管一样,一个入口,但有两条甬道,一条是肠道,一条用来孕育崽崽。
商什外毕竟有经验,总能准确进入该进的甬道。
但是医生不让,蒲因只好撇着嘴,要哭不哭的:
“我怀孕了,麻烦你小心一点啊……”
希望医生是个见多识广的神医。
医生的确见多识广,扫了眼他隆起的肚皮,立马炸了:
“怀孕了做什么肠镜,瞎胡闹什么?!”
小蒲公英被凶了,眨巴眨巴眼,指着门外:
“我……我老公让做的。”
“蒲因家属——”
医生中气十足,将商什外叫了进来,劈头盖脸地骂骂咧咧,问他怎么当孩子父亲的,怀孕了还做肠镜?太不靠谱!
蒲因坐起来弱弱举手:
“他不是我爸爸,是我肚子里崽崽的爸爸。”
话音刚落,两道看傻子似的视线同时射来,蒲因缩了缩脖子,小蒲公英的大脑彻底宕机,嗫诺着:
“叫……叫你爸爸也可以……”
商什外用拳抵着唇笑了起来,淡淡地冲医生说抱歉,将坐在检查床上的小蒲公英拎走了。
出门的瞬间,男人低头道:
“别瞎叫,小心把你抓起来。”
蒲因成功被吓到,立马捂着嘴,小声喊老公。
商什外点头,将人带到心理科。蒲因学了很多,已经认得这三个字,在心底气了一会儿,商什外怎么总觉得他有心理疾病呢,他阳光乐观可爱,哪里有病?
有毛病的是商什外才对。
蒲因进去,同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性心理咨询师聊了聊,非常清晰地表达了自己怀孕后商什外种种对他不上心的表现,归根结底是商什外对崽崽无可无不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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