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怎么就保不住了?
“一些感染,好在发现比较及时,你的胳膊和你的手,你的手指都保住了。”Helena笑道,“我不能陪你太久,等会我就要走了。上午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我帮你接了,她等会就过来。”
她?她是谁?
我疑惑地看着她。
Helena不动声色,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说:“睡会吧,等会就见到了。我先走了。”
“下次见。”她或许是真的比较着急,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给了我留了个眼神,随后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之前混沌的脑子现在终于清明了过来。能被她这样说的人,还能有谁呢?
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否足够憔悴。就在我疑惑的时候,疲累再度席卷而来,让我刚刚清明的脑子再度陷入混沌,而后沉睡。
在入睡前,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康壹竽跪在我面前。
再度睁开眼睛,病房内窗户前有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
她的长卷发并未束起,自然地散落在背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看手机,也没有戴耳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西海岸橘色的落日。
我眼睛眯了眯,发出了一点点的动静。
她转过了头。
“新箬姐。”
看清了她的脸,我沉默了。
是赵壹笙,不是我以为的康壹竽。
赵壹笙并没有意识到我的失望,她两三步来到了我的床边,将我把床撑起来,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是我能透过过于清晰的玻璃看到自己的面色。
红润的面颊变得苍白,我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没有笑也没有怒,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纱,看起来有些阴翳。
或许是我的眼神过于的空洞,有些隐晦不明,再或许是赵壹笙这个人足够的聪明,她竟然读懂了我的眼神。
她坐在我的床边,对我说道:“你是把我认成了我姐姐吗?”
我能怎么说呢?
我真的一开始以为我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康壹竽的。可没想到,第一个人是Helena,而第二个人是赵壹笙。
都不是康壹竽。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我的神色终于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怎么会来找我?”
我将自己往上蹭了蹭,让自己靠着更加舒服一些,问道。
赵壹笙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目的,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这样的赵壹笙我觉得有些陌生。如果说康壹竽是一个会瞻前顾后的胆小鬼,那么赵壹笙就是和她截然相反的,胆大包天的臭小孩。
能让赵壹笙这么犹豫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我歪了下头,瞧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我姐当年远走CA被我知道为什么了。是祝施,祝施告诉了我爸,我爸知道后生气得要死,把阿竽打没了半条命,然后连夜把她送到姥爷这来了。”赵壹笙的声音有些冷,又夹杂着几不可查的愤怒,“所以,我想要报复一下。”
居然是祝施吗?
我还以为是康壹竽脑瓜子抽筋在爸妈面前出柜了呢。
我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要怎么做?”这样的问题,就是赞成她报复的意思。
没错,很不巧,我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纵使现在康壹竽不喜欢我,但也不影响,我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
“几年前我生病以后我加入了祝施的公司,天晟高科,这个你知道吧?”赵壹笙瞧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点我是知道的。几年前赵壹笙肺栓塞,手术后就离开了投行,回国加入了祝施的公司。我虽然不太关注国内的事情,但是这行属实不算大,或多或少也从各种朋友的嘴里听说了一些天晟高科的事情。
既然事关天晟高科,还能够让赵壹笙亲自跑来A国找我这么一个会计事务所的合伙人,那么她想要做的事情只会有一个。
“天晟高科要上市了吗?是报表有问题?”这个行当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潜规则的,在操作空间允许的情况下,我也并不是一个立场多么坚定的人。如果是赵壹笙,我愿意给一个友情价。
赵壹笙没有立刻回答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对视,我看着她这双过分锐利的眼睛,忽地明白了些什么。我皱着眉,问道:“你要把祝施从这个公司管理层踢走吗”
天晟高科是个做硬件的公司,那些个专利的研发主导人都是祝施,而这些年来的运营工作都是赵壹笙在做,这些我都是知道的。这两个人的股份好似也是持平的,这在业内也不是什么秘密。
上市势必要涉及到权力的划分。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局,赵壹笙应该不会来找我。
“不是踢走,只是不让她继续拥有决策权了。她手上的股份一时半会我搞不掉的,她背后还有天晟集团,我只要能够拿到决策权就够了。”她率先开口,回答了我的疑问,面上带着的是说工作时候的凝重,“有了决策权,我会重新洗牌公司的架构。国内到底不适合企业的发展,我会把公司的事业重心转移到A国来。”
我点了点头,认可她这句话。
过了会,我又问:“投行你找了谁?”
赵壹笙站起身,看着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Iris,齐简臻,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既然都找好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说:“可以,到时候联系。再见。”
我不想见到这张脸了。
赵壹笙很少会反驳我的话,她听到我这么不客气的轰她走,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就是熟悉的接受。没一会她就离开了。
病房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默默地看着外面已经彻底落下的太阳。
脑子空空,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对于赵壹笙想要篡位这件事,我不是很意外。她并不是一个会居于人下的人,天晟高科能起死回生都是因为她,她对企业贡献这样多,她怎么可能容忍公司的控制权不在自己的手上。
既然赵壹笙想要拿到,那就一定能够拿到。
这点我相信她。
打了个哈欠,再度睁开眼睛,我透过玻璃看到了一个人影。昏暗的夜色并不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但如此影影绰绰的情况下,我还是稍稍看清了她那过分立体的五官。
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我笑道:“你怎么……”又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看到了那双和赵壹笙完全不同的眼睛。
哦,来的人,不是赵壹笙。
而是康壹竽啊。
第45章
授薪合伙人7
45.
我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是笑着,但实际上因为麻药劲儿逐渐过去,我的笑容弧度绝对算不上大,或许说这勉强才能看得出来是在笑。
我这脸不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冷得很。
这是当年赵壹笙给我的评价。
看到康壹竽依旧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要继续进来的意思,我那一点点浅淡的笑容也消散了。平静地看着她,我在想,她又要发什么疯,做什么。
康壹竽看了会,这才踏入了我的病房。她今日的穿着不同于大学时期的宽松不修边幅,也与工作时候的严肃正经完全不同,称得上休闲得体。
PoloRalphLauren的亚麻衬衫,米白色的休闲裤,针织的腰带。
都是我没见过的样子,却是我平常爱穿的风格和品牌。
康壹竽站在我的床边,没有言语,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我。我的词汇量很是浅薄,并不能完全将她的眼神形容出来。但我能够看得出来,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好像我是什么可怜的东西的含义。
这女的到底在干嘛呢?
距离她拒绝我不超过一个星期,那时候的态度那么明显,现在又是怎样?为什么要用那样悲悯的眼神看着我?难道她会觉得我手受伤会是我的苦肉计吗?
我是那样蠢的人吗?
苦肉计这种下下策,在我的认知里面,好像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才能做得出来吧?
我有些生气。为了自己的体检报告足够好看,也为了自己还能够继续赚更多的钱,我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眼下也是如此,我一点面子没给康壹竽留,直白地说道:“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苦肉计这种傻逼计策只有你这种傻逼能用的出来,我就是一个没留神被锯子锯到了。谁告诉你我在这个医院的?谁他妈让你来的?”
病房内只有仪器作响的声音。
康壹竽一句话没有说,她拉开了我病床前的椅子。眼神在动作间终于正常了许多,她坐下后,抬眸,和我说道:“我升任副合伙人了。”
“关我什么事吗?”我讽刺地看康壹竽,反问她。
“我和段毓林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并不喜欢她。我遇见她的时候,那会我还在普林斯顿上大学……”
“康壹竽,你真的觉得我会想要听你和段毓林的恩爱过往吗?我管你是不是喜欢她,你不喜欢不也和她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吗?如果喜欢并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必需条件,那么你的喜欢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值钱吧?”我好着的那只手抬起来,打断了康壹竽继续想要说话的动作。我抬眸,略显压迫性地瞧着康壹竽,继续说道,“你该知道的,我这种人生下来吃好的用好的,我不会向下兼容我自己。对于不值钱的东西,我向来嗤之以鼻。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不值钱了,那么我不会要你。
哪怕我还在喜欢你。
一方面我在这样和自己说,另外一方面我的心底却一直在挣扎。这样的挣扎之下,我只觉得自己也是那样的不值钱。我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不由地又冷了一分。
“但是我现在已经是Blackstone私募的副合伙人了,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脉和资产。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已经做到了最好,阿箬我很优秀。”康壹竽试图让我再度看到她有多么值钱,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急切了。
但这并不重要。
我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现在的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可是神态却没有一点变化。很明显,哪怕她知道了答案,她也在欺骗自己。
“你怎么做到副合伙人的位置还需要我和你说吗?”既然在骗自己,那么我就帮你认清现实,“Blackstone有几个高级经理升职合伙人是副合伙人的,你真的以为这是一种升职吗?以及,你认为我从中作梗为什么会那样的顺利?而你,又是在怎样的一个时间点后才成为了副合伙人呢?”
戳破一个气球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要是平时我或许还会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但在此刻,我本就因为手术麻药失效而越发疼痛的手,连同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这样胆小的康壹竽的不满,叠加在一起,让我变得毫无顾忌。
没有顾忌就会大杀四方。
“你小学初中时期,的确出众。但现在你还觉得你在同龄人里面是出色的吗?”我稍稍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直地看向眼神略有慌乱的康壹竽,继续逼问道,“不说和你司那些白人、黑人、印度人还有男的比较。就是同领域的同性别的做横向对比。你的孪生妹妹,Elizabeth,她因为身体原因从投行离职,没有人看好她,而她现在已经是天晟高科的运营官,需要我给你说明一下天晟高科在无人机领域的全球市场份额和她们的利润率吗?不说赵壹笙,我们再讲讲齐简臻好了。她很没意思吧,我之前几次和她接触,她身上都带着一股近乎天真的愚蠢,但她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你猜她以后会不会成为JPM最年轻的MD。除了她们,你再想想你的高中同学,AntoniaChang,她没像你一样申请到普林斯顿大学,但是她现在的职级已经比你高了半级。你再想想我?”
虽然授薪合伙人依旧是高级打工仔,但是在我这个年纪,这才是能够做到的最好。
“你没有做到最好。”我给了一个直白的结论。
“我……如你所说,我的确没有做到最好。”她的眼眸有些黯然,向下看了看,但是没有过一会,她就再度抬起了头,继续说道,“但我依旧认为我是足够优秀的,我能够成为更好的我。而这样更好的我,也足以配得上你的喜欢。”
这是在干什么?
前几天拒绝我表白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都哭了还能被拒绝,现在却要跑过来演深情。怎么,皮痒了是吗?觉得我的脸面不值钱,我的自尊很下/贱,觉得我能被你踩在脚下践踏吗?
“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放屁,告诉我。”我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舔了舔后槽牙,我问她,“几天前我在新约克的酒吧算得上是在和你表白,但是你当时拒绝了我。现在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还会在原地停留吗?”
“像你十几岁那样子,在我做好决定,愿意承担我父母、你父母所有怒火的时候,做出自以为大公无私、大爱无疆的、臭傻逼的逃跑行为。你觉得现在过来就和那时候一样,是你爱的体现吗?”想到这里,我的神情充满了嘲讽,我看着她。
3备用群961845056weibo凤阁整合 她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漂亮、自信的阿竽,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切的,胆小鬼康壹竽。
康壹竽现在是没有资格坐在我的床边的,她现在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只能说感谢她这张脸和我的妹妹赵壹笙几乎一样。
我瞧着她,似乎眼前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外面会被风轻易地吹起的落叶。
“阿箬……”她抬眸看着我,眼睛里面是我有些陌生的红。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步错在我这里就是死刑。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在你上大学时候,经常半夜从费城开车去普林斯顿找你吗?难道你在和段毓林亲密接吻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我在那里哭吗?难道你以为你在一次次的工作场合,刻意避开我们事务所的行为,我会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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