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进你房间看一看吗?”栗澄说。
顾榄让他进去,栗澄第一眼,还是习惯性看向了顾榄的电脑和键盘。
电脑屏幕亮着,桌面壁纸是栗澄的照片,背景是大学的图书馆,栗澄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书,脸却朝向镜头,脸上带着笑。
栗澄还记得这张照片,那天他醒得早一点,而顾榄还在睡,他觉得坐在寝室里看书会分心,于是去了图书馆,走的时候一时忘记给顾榄留信息说一声。
栗澄学习的时候不太会看手机,因此错过了顾榄的消息,但在顾榄靠近时,他还是马上察觉到,抬起头被顾榄拍下了这张照片。
那天顾榄生了半天气,栗澄在图书馆不能出声哄,拉着顾榄到偏僻的树林里,又抱又亲了半天才将人哄好。
上次的手机壁纸也是,顾榄这几年从来没有忘掉他。
但栗澄知道,沉浸在过去中是不好的,生活得往前看才会有希望。
“不换掉吗?”他指了指电脑,问顾榄。
顾榄坐在椅子上,木着脸看栗澄,他长得漂亮,无论脸上有没有表情,都会让人生出怜惜,栗澄得到答案,不再看顾榄,他在房间里转起了圈。
顾榄搬来的时候行李就不多,住了些日子,屋内摆设并没增加。行李箱和衣服都在衣柜里,除了桌上的那堆设备外,顾榄没有在这个家留下多少痕迹。
出去前,栗澄又回头看了看他送顾榄的键盘,键盘被顾榄爱护得很好,连点划痕都没有。
顾榄肯定是还在作曲编曲的,只是不想让栗澄参与而已。
回到客厅后,栗澄扫过架子上的日历,忽然对圣诞节的礼物有了灵感。
无论是将写歌当成爱好还是职业,顾榄目前拥有的设备都太少,他想再送顾榄一样乐器。
有顾榄上次给自己的房租,买个乐器还是足够的,栗澄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挑选,下完单后心情颇好地去洗漱,准备睡觉。
顾榄已经在主卧的床上了,他靠在床头坐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睡吗?”栗澄关了灯,爬到床上,把自己团进被子里,天气越来越冷,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也要好半天才能暖和起来,但今天的被窝里是温热的。
栗澄打了个寒噤,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睡过吧。但就算真的有鬼,鬼难道不是没有温度的吗?
顾榄还没有进被子里,他长发披散在肩头,眼睛专注地盯着栗澄看。
栗澄看过去,笑出了声,影视剧的鬼,形象和顾榄简直高度重合,就连体温冰凉这点也像。
栗澄想着,手伸出去,捏了下顾榄的指尖。
和预想的不同,顾榄的指尖还挺烫。栗澄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起身,手直接摸向了顾榄的额头:“你有点发烧。”
“没有。”顾榄抱住栗澄,和他一起倒在床上,再拉过被子,整个人埋进栗澄肩窝里。
摸着不烫,像是低烧,顾榄读书时在冬天偶尔也会这样,一般睡一觉就好了,但栗澄每次都很担心,他会催促着顾榄吃药,虽然顾榄只会以生病为借口,赖在栗澄身上,甚至做些生病不该做的事情。
栗澄抱着顾榄,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应该是顾榄帮他暖了被窝。
顾榄的睡衣下摆蹭到床单撩了起来,栗澄的手直接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还躺在杂物间的小熊确实代替不了顾榄,栗澄闭上眼,轻声在顾榄耳边说了晚安。
第二天栗澄醒得比顾榄早,他先摸了顾榄的额头,确认顾榄已经退烧才安下心。
难得早醒,栗澄借着窗帘透进来的日光,观察起了顾榄的脸。
顾榄睡着时也一脸不高兴,眉头微微皱着,眼睛闭得很紧。
栗澄以前说过他这样容易长皱纹,顾榄反问他,难道他长皱纹了,栗澄就会不再爱他吗。
栗澄总被顾榄这样的话逗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他当时这么回答了顾榄。
和当年在学校相比,两人都变了不少,要是栗澄没有踏上那条路,可能顾榄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他再多照看顾榄几年,说不定顾榄也能和常人一样进入社会。
“再来一次,我只会选择你。”栗澄无声道,他目光往下,瞥向顾榄的嘴唇。
因为低烧,顾榄唇上不如往日饱满,有些干裂。
栗澄昨天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只有早上出太阳,等到正午,会有一场小雨。
趁着阳光还没消失,栗澄想,是不是他可以做些什么。
清醒的时候,他能坚定地和顾榄划清关系,但在这个清晨,栗澄感受着顾榄的体温,他只希望回到过去,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栗澄睫毛颤抖着,贴上顾榄的唇瓣,他怕闹醒顾榄,不敢吻得太用力。
可栗澄忘了,他以前每次偷亲顾榄,都会被发现。
“唔……”栗澄的手被顾榄攥紧,他眨了下眼,生理性泪水从眼角划过脸颊。
窗外有鸟叫,昭示着这是个生机勃勃的早晨,栗澄和前男友接着吻,竭力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又在顾榄的攻势下逐渐妥协。
第31章
“床单弄脏了。”栗澄说,他仰躺着,呼吸还有些不顺畅。
顾榄手臂横在他的肚子上:“晚上睡次卧。”
“弄脏了要洗的,”栗澄没有去推顾榄,“而且衣柜里有多的四件套。”
能和栗澄睡一起,顾榄就不认床了,他无所谓地“嗯”了声。
“我们是舍友。”栗澄又说。
顾榄手一用力,让栗澄翻过身来,他看着栗澄的眼睛,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栗澄好像又困了,睫毛扑闪着,他额发垂下,遮住了一边的眼睛,顾榄觉得碍事,将他的头发全部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随后上前印了一个吻。
“不可以亲我。”栗澄挣扎道。
“刚才不是亲了很久吗?”顾榄说着,又贴了下栗澄的唇瓣,那里因为过度触碰,已经变得红肿,甚至被顾榄咬破了皮。
栗澄推了推顾榄:“该起床了。”
顾榄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栗澄分开,他近乎贪婪地看着栗澄:“为什么?你明明愿意和我做这些事,为什么不能重新跟我在一起。”
栗澄朝顾榄笑了下:“情侣之间不仅会接吻拥抱,我们做不到那步。”
顾榄眼眶一热,栗澄从没和他解释过,他不想做那种事的理由。顾榄还怀疑过,栗澄原本喜欢的是不是女生,栗澄当时听完他这个猜测笑了很久。
“学姐很漂亮,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只觉得她看起来挺好相处。”栗澄是这么说的,“而在宿舍楼下碰见你时,我的心跳得很快。”
“你中暑了,心率加速正常。”
“哎呀,你好烦啊。反正我只喜欢你,行了吧。”
……
顾榄不怀疑栗澄的对他的喜欢,但他在意栗澄的隐瞒,尽管他对栗澄也不是完全坦诚。
“这样也很好。”顾榄抱着栗澄,“能拥抱你也足够了。”
“我饿了。”栗澄从顾榄怀里钻出来,打破了旖旎的氛围。他下床拉开窗帘,在床上耽搁太久,时间都要到中午了。
外面还是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栗澄去了阳台,把昨晚晾的衣服收进来,叠好再去洗漱完,顾榄已经做好了午饭。
“你这个手艺,出去摆摊都能赚钱。”栗澄随口说了句。
“不想做给别人吃。”顾榄说。
栗澄在桌下晃悠着腿:“我倒是想过,在对面小学门口摆个小摊卖东西,每天下午去卖完就回家。”
这话当然是在说笑,栗澄连出门都困难,更别提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
“不要。”顾榄想都没想说。
“不好吗?感觉比上班要更轻松些。”栗澄往顾榄碗里夹了块芋头。
顾榄用筷子戳了戳那块软烂的芋头:“你很缺钱?”
栗澄看着顾榄,顾榄虽然是单亲,但从大学时的生活习惯来看,他母亲给他提供了很优渥的条件。栗澄很少在顾榄口中听到关于“钱”的话题。
“过年你要回家吗?”栗澄用了个迂回的问法。
“不回,我就在这里。”
大学的时候,顾榄不顾栗澄反对,和母亲出了柜,两人吵了一架,那年寒假顾榄跟着栗澄回了家,之后的两年,他倒是有听栗澄的话,去跟母亲过年,只是顾榄从来不和栗澄说,他和母亲关系如何了。
栗澄对顾榄母亲不熟悉,只有一次半梦半醒时,他听到了顾榄和家里打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能听出顾榄母亲是个强势的人。
顾榄毕业后,那么快就被公司开除,后面也没有去上班,应该没有多少家长想看到孩子这样。
“要元旦了,总该和你妈妈打个电话。”栗澄劝道。放在以前,他可能就顺着顾榄来了,可他这几年失去了家人,更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至亲,是多幸运的事。
能从当初家暴的父亲那里带走顾榄,栗澄一直觉得,顾榄的母亲是爱他的。更何况,二人之间的矛盾是因他而起,他对此总有些愧疚。
“到时候再说。”顾榄没有完全拒绝。
栗澄笑了笑,继续吃起了饭,吃完洗碗时,门铃响了起来,栗澄扭头看坐在客厅的顾榄。
他想起来了,他订的吉他是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刚才或许给栗澄打过电话,但他手机放在卧室里,没有听见。
顾榄起身去开门,栗澄转回头专注地洗着碗,他听到了快递员在和顾榄谈话,吉他的包装过于明显,这下没法当成惊喜给顾榄了。
门“咔哒”合上,栗澄把碗放到沥水架上,擦干手,走到了客厅。
“你买的?”顾榄没有去拆纸箱,他和栗澄对视着。
“你的圣诞礼物。”栗澄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该平安夜再给你的。”
顾榄上前一步,抱住了栗澄。
“高兴得说不出话了吗?”栗澄顺了下顾榄的背,顾榄整个人都在发颤,栗澄分不清他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顾榄就像只小动物,需要特殊的关照和安抚,栗澄安静站着,等他自己平复下心情。
没有人会不喜欢送出的礼物得到热烈反馈,栗澄也一样,他和顾榄分开,看着顾榄咬着嘴唇,眼眶因为激动发红,又一次感受到了,对顾榄来说,自己很重要。
“拆了看看?”栗澄拿了把美工刀,“大学的时候我们路过乐器店,你说这个牌子的电吉他好看。”
“你还记得。”顾榄小心翼翼划开纸箱,取出里面的吉他,“可是我不太会弹吉他。”
顾榄的吉他水平,只是编曲的时候够用而已,且基本为理论知识。
栗澄倒是不担心这个:“你学东西很快。”
顾榄的手抚摸过吉他:“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快递箱和泡沫纸铺了一地,栗澄先将它们收拾好,再到顾榄耳边开口道:“因为想看你弹琴。”
顾榄抱着吉他坐在地板上,听到栗澄的话,他的睫毛垂下,嘴角的笑意也骤然消失了:“我连钢琴都很久没练习了,能弹出什么?”
“只要是你弹奏的曲子,我都觉得很好听。”栗澄说完这句,伸手在吉他弦上扫了下。
两人的脑袋靠得很近,顾榄转过头,直接吻上了栗澄的耳畔。
“不要随便亲我。”可能被吻得多了,栗澄对顾榄的亲吻变得有些麻木。
“喜欢你。”顾榄把吉他放到沙发上,按着栗澄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栗澄坚守的底线被顾榄一再踏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顺从,毕竟这也是他想要的,另一个声音则来自过去的母亲,教育他和人交往,不能一味索取,也要付出,对等的爱才能长久。
现在的栗澄没有什么能给顾榄。
亲着亲着,栗澄忽然察觉到了异样,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
睁开眼,栗澄在顾榄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他抬手抹掉顾榄源源不断溢出的泪水,这个举动反而让顾榄亲得更用力了。
半小时后,栗澄从卫生间照完镜子出来,决定这个下午都不再理顾榄。
顾榄看上去很想弹那把吉他,又在意着栗澄的情绪。
“圣诞节,有想吃的东西吗?”他拉住了栗澄的袖子问。
栗澄不看他因为哭过所以湿漉漉的眼睛:“你放开我。”
“我去买菜来煮火锅好不好?”顾榄用脸去蹭栗澄的小臂,长发扫得他发痒。
栗澄想象了下在寒冷的冬天,和顾榄坐在家里吃热气腾腾的火锅的场景,他又舍不得跟顾榄置气了。
这个房子对他来说是安全区,但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孤岛,面对岛上另一个能叫他感受到温暖的住民,栗澄很难不去纵容顾榄。
“你不试一下吗?”栗澄抽回手,示意顾榄去碰吉他。
栗澄还买了个一起送来的音箱,顾榄调完音后,将吉他插上电,试着弹了几下。
刚才的胡闹,让顾榄散下的头发看着有些凌乱,垂头抱着吉他时,看上去像海报里的摇滚乐手。栗澄被自己的想象逗笑,顾榄抬头看他,神情迷茫。
“不是在笑你。”栗澄说。
顾榄磕磕绊绊弹了一段小星星,他不好意思给栗澄看自己不熟练的样子:“算了,我一个人再练练。”
“好听。”栗澄捧场地鼓起了掌。顾榄去大学报到时没带任何乐器,他是和顾榄逛校园途中经过琴房,才得知顾榄曾经练过很久钢琴。
学校的琴房可以登记使用,栗澄撺掇顾榄去弹一首给他听。
顾榄当时弹的是小星星变奏曲,琴房窗户外有棵大树,灿烂的阳光被绿意温柔裹住,影影绰绰地投在钢琴和顾榄的脸上,那天顾榄弹琴的模样,栗澄至今回忆起来还是清晰的。
后来回想,那可能是他第一次真正对顾榄心动。
宿舍距离琴房很远,但可能见栗澄喜欢听,顾榄时不时就会和他到琴房,栗澄也不觉得无聊,光看顾榄练琴都能看一下午。等到顾榄二十岁生日时,栗澄用攒的压岁钱,加上做家教的钱,买了那个全配重的midi键盘送给顾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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