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真好》作者:海底见月
文案:
十七岁这年,盛遇被告知自己是盛家抱错的假少爷,真少爷流落在外。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自己生活十七年的家。出门时,他与真少爷擦肩而过。
惊鸿一瞥间,他记住了那人冷冽的眉眼。
……
盛遇搬回弄堂小巷,回到他阴差阳错偏离了十八年的,本该琐碎拮据、热闹吵嚷的生活。
一开始他很不适应。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听着洗衣机地震般的动静,壮着胆子给真少爷发了一条消息。
【你家洗衣机好像疯了。】
【你能来救救它吗?】
路屿舟:【……】
盛家金尊玉贵的真少爷,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连夜赶去救他的洗衣机。
盛遇觉得很不好意思,第二日,他跟路屿舟说:【你家水管爆炸了,不过没关系,我明天再叫师傅来修,晚安,好睡哦^^】
路屿舟:“……”
真少爷又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去救某个二傻子。
盛遇放学回家,要经过一条小巷,巷道幽深,只有巷口有一盏路灯。
后来有人站在路灯下,为他打一盏沉默的手电。
他人真好。
——盛遇这么想。
淡漠寡言真少爷攻×元气开朗假少爷受
2025.04.14
阅读指南:
*慢热,日常向
内容标签:都市 成长 校园 轻松 日常 真假少爷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遇,路屿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少爷×假少爷
立意:无论什么样的生活,都要认真对待
第1章 盛遇
六点准,闹铃响了起来。
盛遇伸手,摸索着摁掉闹钟,习惯性拉起被子,捂住脸,“再眯会儿——”
“汪——汪汪汪汪——”
没有拒绝的余地,中气十足的狗叫打响反周公第一枪。
盛遇豁然睁开眼,脑子空白了几秒。
视野里是发黄的天花板、旧书桌、老式立柜,不到二十平的空间,局促地摆着这几样家具。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天光在床尾打下几个亮块,目之所及的一切还有点陌生。
盛遇盯着灰格子窗帘发了几分钟呆,总算醒过神——哦。
这里不是盛家别墅,而是位于喜鹊巷的路家老宅。
他长舒一口气,低头使劲搓了两下脸颊。
床头柜上摆着台历,其中一个日期用红笔圈了出来,标注着:路母祭日。
6.8日,正是今天。
踩上拖鞋,盛遇扒开衣柜门,随便抓了一套衣服。路家夫妇的墓地在城南,而他目前住的喜鹊巷位于城北老城区,两地往返需要四个多小时——不堵车的情况下。
如果想在十二点前赶回来,至少七点钟要出发。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盛遇系好鞋带就往楼下跑。
老房子是木制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动静惊扰了院子里晒太阳的大黑狗。
油光水滑的黑狗一骨碌蹿起来,咧开牙,冲着他就开始汪,活像有仇。
盛遇不理会这条蠢狗,飞似的冲出门去。
早六点,天刚蒙蒙亮,风里带着水汽,各式各样的早点摊支了起来,雪白雾气萦绕着这条小巷。
盛遇穿梭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他身条比例好,跑动起来像一尾漂亮的游鱼,T恤下摆微微扬起,勾勒出独属于少年清瘦的腰腹线条。
“王叔,要两根油条!”一口气跑到巷子口,清亮的少年音色让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盛遇挤进人群,跑得微微喘气,头发被风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卖油条的老王“哎”了一声,说:“马上。”
后面又有食客挤进来,盛遇稍微错开一些,从裤袋里掏出前两天找零的几张纸币。
他个子清瘦高挑,在人群里鹤立鸡群,没站半分钟,就有嬢嬢问:“你是哪家的娃娃?好乖哟。”
‘乖’在当地土话中,是俊的意思,就是长得好看。
盛遇抿着嘴笑了一下,说:“我刚搬来的。”
嬢嬢哦了一声,又问:“结婚没有?”
盛遇:“还没有,等我考个年级第一先。”
“哈哈哈——”
食客们哄笑着,交头接耳地调侃,老王忙碌间抬头看了一眼,也不自禁咧开嘴。
盛遇刚搬来三天,第一天就在他这儿买油条,当时他乍一眼看,觉得这小孩儿跟喜鹊巷一点也不搭。
喜鹊巷方圆几里都是典型的老居民区,楼房都上了年头,一大半是自建房,门前就是臭水沟,外墙爬着野花和苔藓,生活气息杂乱地堆叠——这儿的住户也符合这个调性——鱼龙混杂,捉襟见肘,好的坏的囫囵个儿住在一块儿。
盛遇第一天来的时候,坐的是锃光瓦亮的大车,比街上的小汽车长一大截,他从车上下来,雪白的衣领、毫无褶皱的裤管、一尘不染的球鞋……
一眼瞧着,像是谁家来体验生活的小少爷。
但三天不到,小少爷已经听懂了老人口中佶屈聱牙的本地话,每日清早跑来买油条,又神采飞扬地跑回去,像一棵刚迈入春天、生机勃勃的小树。
闲侃两句,油条炸好了。盛遇拎着油条挤出人群,没走两步,老王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盛遇——你没拿找零!”
哦——!
这是搬进这里的第四天,跟老王以为的不一样,其实盛遇对这种拮据琐碎的生活完全不适应。
十七岁这年,盛遇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巨变。
他被告知,他爸不是他真的爸,他奶不是他真的奶,他家不是他真的家。
简略来说,他的身世有问题,他其实并非盛家宝贝了十七年的小少爷。
真正的盛家小少爷,姓路,叫路屿舟,目前住老城区的喜鹊巷106号。
盛世集团每年都会向各大高校和重高给出优秀贫困生资助名额,路屿舟就是在这样的资助选拔中脱颖而出,站到了盛开济面前。
资助仪式那天,见惯大风大浪的盛董事长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小孩……长得跟老夫人太像了。
老夫人指的是盛老太太,盛董事长的亲生母亲,德中混血,长了一双罕见的碧绿眼眸,符合世人对混血的一切美好想象,高鼻深目,窄面薄唇,深邃而不失柔和。
这个叫路屿舟的贫困生,跟老太太至少有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高度重合,要不是长了一双黑眼珠子,几乎算复制粘贴。
那晚盛董事长失了眠,没想通是哪个混不吝兄弟在外惹的风流债。
第二天一早,他给家里同辈的兄弟姐妹都打去了电话,连远在海外的都没放过,也不说话,就呼吸。
盛家大伯在大洋彼岸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给老太太打电话:“妈,我觉得二弟可能还是容不下我……”
然而亲子鉴定报告给了所有人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路屿舟是盛开济的儿子。
盛开济怀疑了所有人,唯独没怀疑自己,凭空被一口天降大锅砸懵了。
他不信邪,往前查了十七年,总算查出几分端倪。
十七年前,他的妻子盛二夫人因罹患产前抑郁症被送往国外疗养,预产期的前半个月,在回国的游轮上滑了一跤,被迫剖腹产。海上颠簸,随行医护人员带夫人下船,在救护车抵达前,他们暂时在附近的一处人家安顿。
一行人只在这家休息了半个小时,谁都没把这半小时当回事。
就连亲自去拜谢过的盛开济,也是十七年后的今天才知道,当时那家也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跟幼子同日生,同血型。
说不准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总之两名婴儿在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家庭里生活了十七年。
十七年后的今天,路家夫妇已经先后故去,盛夫人英年早逝,在盛遇三岁那年撒手人寰。
十余年过去,当年的情景早已模糊,当事人已成了三捧灰,再纠结是非对错,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活着的人只能这么糊涂下去。
……
时间紧迫,盛遇边走边吃了两口,一把推开自家生了锈的绿色大铁门,直奔厨房,舀了半碗狗粮搁到院里。
他对大黑狗说:“我出门一趟,你可以呆在这儿,但不许乱叫,更不许拆家,听到没?”
黑狗鼻子里哼了一下,懒洋洋地把碗扒拉过来,一副纡尊降贵的赏脸姿态。
它不是盛遇养的,是搬来第二天晚上,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
盛遇问了一圈,邻居没人丢狗,有人说这是附近的流浪狗,吃百家饭长大,跟喜鹊巷106号那个男生最亲,时不时溜到人家院子里晒太阳。
这狗脾气可大,往院子里一蹲就是一天,见盛遇就叫,唯一的优点是不咬人。
叫累了,它就趴在门口,拿一双铜铃大眼瞪着盛遇,像接了军令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势要把盛遇这个蛮夷赶出去。
盛遇起先还怕,喊了附近的宠物医生上门,结果兽医一诊断,说:“它没病,就是看你不惯。”
哇塞。
好一条纯恨战士。
过了一晚,盛遇摸清它的习性,也懒得赶它了,连夜外卖了一大袋狗粮,爱滚不滚。
安顿好这位狗祖宗,盛遇又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喝完上楼拿书包。
路家这套老房子共有三层,二楼有两间卧室带一个小阳台,顶层是阁楼,不适合住人,撇掉偏僻的位置因素,这间院落在寸土寸金的a市其实算很珍贵的不动产,是很多人的所求不得,不然也不能当祖宅一直往下传。
据说宅子修建自民国年间,所以至今还保留着不少时代特色——红砖碧瓦,高墙小院。
路屿舟搬走匆忙,留下不少东西没带走,庭院生机勃勃,二楼一排向日葵,院墙上爬满的绣球花开得正热烈。
盛遇提着书包下来,路过鞋柜,精准地抓起家门钥匙,习惯性回头喊:“我出门啦——”
清亮音色在客厅回荡,老旧的小院一片安静与沉默。
他愣了两秒,站在铁门前有些迷茫地回头望,正对上大黑狗炯炯有神的目光。
两秒的对视过后,盛遇啧了一声,猛地折回去,步伐匆忙轻快,带着少年特有的冒失。
他一个急刹车,停在大黑狗面前。
“我出门了。再见。”
话落,吧唧一口亲在它额头上。
“……”
盛遇锁门出发,没出十米,听到身后大黑狗像被羞辱的良家妇男一般、惊怒交加的吼声:“汪——”
第2章 路屿舟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出门前盛遇往包里塞了一把伞。
他跟随人流刷码进地铁,半月前,他连a市有几条地铁线路都搞不清,不过两三天,他已经记住了常用的几个站点以及换乘路线。
出了盛家才知道,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坐车抵达的,如果没有提前规划路线,大概率连人带车堵在商圈,很多时候打车还不如地铁便捷。
人啊,真是顽强的生物,撂在哪儿都有自己的活法。
路母下葬的南山公墓在郊区,地铁坐到末站,还得坐一段公交才能到达。
不到九点,日光明媚的天幕蒙上阴云,细细雨丝飘飞,窗外倒退的景色蒙了一层雨雾。
盛遇撑伞下车,怀里多了一束白茉莉,刚刚转车的时候买的。这是他跟自己的亲生母亲第一次见面,总要准备点什么。
今天是工作日,非节非假,来祭扫的人不多,稀里糊涂绕了两三圈,盛遇总算找到位置。
沿着两侧阶梯拾阶而上,他远远就看到一道修长的人影。
起初盛遇没认出来,撑着伞埋头走路,在心里打着祭拜的腹稿……离得近了,那男生听闻动静,撇了一下头,打湿的刘海半遮着黑眼珠子,眼神冷沉,像山中一场经年不散的大雾。
盛遇一下就顿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路屿舟。
迟疑的时候,男生已经收回视线,低头拨弄着屏幕MP3的按键,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有线耳机,插进孔洞,和MP3一起放在墓碑前。
动作熟稔,俨然是已经做了无数遍了。盛遇那点不安烟消云散——也对,母亲祭日,他哪有不来的道理。
碰上就碰上,大不了客套两句呗。
盛遇抱着花走过去,墓碑前面已经摆了一碟瓜果、一碟点心、一盘烧鱼,公墓不让烧纸,但路屿舟还是折了两个小金元宝放在角落。
“你什么时候来的?”盛遇寒暄着,把茉莉放在墓前,看到旁边有些年头掉了漆的白色MP3,忍不住问:“她喜欢听歌吗?”
这个‘她’代指是谁两人心知肚明,但路屿舟显然并没有回答的兴致,只低着头划拉手机。
盛遇变成了一团被无视的空气。
他倒也不觉得难堪,路屿舟不喜欢自己,前几次见面他就察觉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剪不断理还乱的现状,盛遇其实挺想变成一团真的空气,完全淡出路屿舟的世界。
第一次碰面纯粹是巧合,当时路屿舟第一次踏足盛家,被盛董事长的助理领着上门。交接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倚在窗边吹风。
后来听佣人说,他那天轻度感冒,所以一直戴着口罩,以至于盛遇第一眼没认出来。
那天也是盛遇准备搬出盛家大宅的日子。
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不久,盛遇其实还没能完全接纳这个荒谬的事实,提着行李箱在祖母门口站了半小时,愣是憋住了眼泪。
搬回路家老宅是他自己的提议。少年就是少年,黑是黑,白是白,捡了硬币要交给警察叔叔,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头破血流、剜肉剔骨地还。
成年人不理解这种少年意气,所以祖母没有开门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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