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诧异回头,发现后方竟出现金氏的马车,领头骑马的正是金王爷最信任的表弟──金沧云。
“连小小的寄生灵都处置不了,还怎么镇守万妖塔,诸位的能力,真是让我担忧啊。”
金沧云骑马为其开路,傲然的神情让在场弟子都面露不悦,却因为金氏和天元宫相互照应,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金沧云身上,只有秦朔望着马车掀动的车帘出神,他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竟然在那只收回的手上看到金未离的灵戒。
这辆马车上的人是谁,为什么会用他和金未离才知道的十字固魂法?
就在他想用灵识探明那人身份之时,前方围堵的马车开始动了,身后也响起白毓的提醒:“师兄,时辰不早了,先出发吧。”
第174章 错认
日落之前, 金氏同无情宗、玄青宗先后抵达万妖塔,天元宫和神宗阁诸人已在塔前等候多时。
运送灵核的马车依照指示开往通天阁, 外门弟子先在通天阁一到五层住下,次日天亮再将马车送下山。
金氏作为镇守万妖塔的发起人,在塔顶钟声敲响之时来到诸人面前,在场首席弟子早在皇都见过领头骑马的金沧云,对其并不陌生,只是奇怪他身后的马车所坐何人。
闲杂人等被金氏带来的死士清退, 塔前唯有天元宫、玄青宗、无情宗首席弟子和代替爱徒前来的神宗阁长老明悟而已。
像是看穿他们心中所想,金沧云扬起下巴:“车内之人是金氏新任家主,家主亲临万妖塔,就是为了助修仙界一臂之力, 还请诸位首席、长老知会门下弟子,镇守期间,切勿冒犯家主才是。”
新任家主四个字一出,在场首席弟子神情微妙,都知道金氏前任家主早在两百年前死在修仙界与魔族的那场大战当中, 也为此和修仙界产生不小的隔阂。那之后, 金氏再没出过家主,都是由后人代为掌管皇都,如今怎么突然出了新任家主?
当中缘由,谁也不知, 便都将想说的话囫囵吞下,维持表面和气, 拱手道:“那便依金公子之言,我等自当约束门下弟子,不会打扰家主。”
“甚好, 诸位果然是明理之人,沧云替家主先行谢过。”
金沧云话说的漂亮,却没有半点表示,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骑在马上俯视他们,姿态颇让人不快。
可也无法,毕竟通天阁为金氏所有,身在他人地盘,就算再怎么不快,也要忍下一忍。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和金氏同气连枝的天元宫。
天元宫首席墨千钰拱手:“金公子言重了,金氏家主愿鼎力相助,是修仙界的幸事,何来谢字一说。”
墨千钰是天元宫墨长老之子,年纪轻轻成为宗门新秀,不过百年突破分神登上首席之位,在修仙界炙手可热,可以说,同等境界的修士当中,无人不高看他一眼。
向来倨傲的金沧云,对他也比对其他人客气几分。
“墨首席说的是,互帮互助,谈不上谢。家主有令,今日诸位赶路都累了,先回通天阁休息吧,房间安排好了,只等入住,明日辰时,再请诸位商议镇守一事。”
从头到尾,金沧云所提的金氏家主都没露面,静静坐在马车当中,被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目。
死士将马车围得滴水不漏,想来是不准备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在场之人无一不将视线投向马车,好奇坐在其中的人到底是谁,但金氏不愿相告,他们也不能勉强。
身为无情宗首席的白毓也看了一眼马车,仅一眼便移开视线,回到在不远处等候的马车上,微微扬起唇角。
谁都没想到,就在告辞之际,那位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金氏家主冷不丁开口:“白首席,请留步。”
白毓站住,回身看向那辆马车,依旧被车帘盖住,依旧不见人影,微微一笑:“家主有何要事?”
“方才在半山腰,路遇寄生灵作祟,我看到你的马车当中,有人用灵火烧其树根,引出母体,这人现在何处?”
凡在场之人,都能听出这话问得蹊跷,白毓却仿若不知,平静道:“想是家主看错了吧,马车当中会御火术的只有我一人。”
车内沉默片刻,又道:“为你驾车的那位弟子是谁?”
“家主是说常乐师弟?”白毓道:“他入门不久,还未习得御火术,此番前来只是因为我腿脚不便,他身为药修,好在左右照顾我而已。”
他的言辞挑不出一丝破绽,气氛僵持之际,金沧云出声提醒:“家主,时辰不早了,通天阁的管事还在等您。”
隔着一层车帘,看不清金氏家主的神情,但白毓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注视自己。
良久,终于响起回应。
“掉头,回通天阁。”
*
通天阁之所以有通天之名,是因其三十二层之高,遥遥望去,几乎深入云端。
而其建造之初,也是为九层妖塔──万妖塔所用,万妖塔周边妖气过重,常年镇守于此的弟子每隔三月就要回门闭关一次,清除体内妖气,防止入魔。
镇塔使一职,最开始由四大仙门轮流值守,从一层到五层都有专人看管,后来有弟子承受不住妖气,发狂残杀数十名同门。经此教训,修仙界取消所有镇塔使进出之权,无异动的情况下,值守弟子夜里都在通天阁观察万妖塔近况,白日才在附近巡逻。
金氏这次邀请显然早有打算,将外门弟子安排在一到五层,天元宫为六到九层,玄青宗为十到十三层,神宗阁为十四到十七层,无情宗则为十八到二十一层。
其他层无一例外都是雅致干净的厢房,而到了第十八层,却是被尘灰覆盖的禅房,四处都透着幽冷之意。
“你们这是何意?”
付恒才进门就被眼前的破败景象刺得眉头紧皱,转头看向引他们进来的仆役:“就让无情宗首席住这样的地方?”
仆役低眉:“实在对不住,二十一层往上皆被封锁,家主的意思,委屈白首席暂住一段日子,等清扫出新的厢房,再请白首席入住。”
“哪有这样的事,这里拢共两间禅房,三个人怎么住?”付恒气不过道:“就算要住,起码也要把这里腾干净点吧,分明……”
“好了。”白毓及时拦住他,轻道:“付师兄,你若不想住在这里,就去十九层和紫明轩的师兄挤一挤吧,我倒觉得这里清静,很适合我。”
说着,他又看向边上的秦朔,笑了笑:“你说呢,常师弟。”
秦朔一路上都在想那辆马车上的人,正出神,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到白毓的声音再次响起:“常师弟,你在想什么?”
这一声将秦朔从思绪中唤醒,他回过神,望着眼前的人,压低声音:“我没意见。”
“那好。”白毓悄然牵住他的手,对其他人道:“就让常师弟留下来照顾我,付师兄,你就和紫明轩的师兄们挤一挤吧。”
付恒对此倒没异议,只是看了看面前的“常乐”师弟,嘱咐道:“既如此,我也就不推脱了,常师弟,我不在,你可得好好照顾白首席。”
秦朔只是一笑,并不回应,付恒见状正要发作,却被白毓拦住,温和道:“付师兄,安心去十九层吧,常师弟能照顾好我的。”
付恒只好作罢,转身同仆役离开了。
而在他们走后,白毓那条伤腿不再一瘸一拐,他用灵力除尽禅房尘灰,将周围收拾干净,关上门,熟稔地为秦朔拉过椅子,倒好茶。
当秦朔坐下来,抿了口杯中的茶,白毓半跪在他脚边,一下又一下为他按揉着腿,一如从前那般笑道:“人前,师兄伺候我,人后,我来伺候师兄。”
第175章 潜伏
临近深夜, 两间禅房一扫之前的破败景象,被白毓整理得干干净净, 一间用来放行囊,一间用来暂住。
秦朔有两日未合眼,从回通天阁之时就困了,方才喝了口茶提神,经白毓按了会儿腿,还是困得不行, 手撑桌上托着下巴,原想眯会儿就好,谁知眼皮一闭一合,外边天黑了, 禅房也被白毓收拾好了。
“师兄,床已经铺好了,我带了你喜欢的蚕丝枕,屋里熏了清香,现在就能歇息了。”
白毓才从屋里出来, 见手里的长明灯晃了秦朔的眼, 立刻用手掐灭,换成不甚明亮的小烛灯,笑着走过来,将小烛灯放在桌上, 用茶壶挡住,这样既不会太亮, 也不至于看不见彼此。
“若是师兄想沐浴,我去底下提水,听说大幽山的泉水有净体安神之效, 不妨一试。”
秦朔倒也不想这么麻烦,仍旧用手托着下巴,半闭着眼道:“不用,你睡你的,我这两日为名单的事奔波太久,有些乏了,在这眯一会儿就行。”
“师兄是担心一张床睡不下两个人?”白毓一眼看出他的顾虑,不由得笑了:“师兄睡床,我打地铺就好,反正跟在师兄身边这三年,我都是这么睡过去的。”
秦朔自然记得这回事,白毓刚拜入师尊门下之时,无情宗并未准备他的居所,也不好将他和弟子居的弟子放在一起。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见白毓找不到地方落脚,去哪儿都不合时宜,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心一软,一跺脚,就把人留下来了。
虽然这在同门师兄弟看来,是故意磋磨白毓的手段,但他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同是师尊的弟子,住在一处也没什么。后来被诸多人诟病的欺凌,也是因为当时伺候他的仆从意外身故,他本想向师尊请命再要一个,白毓却说与其让旁人照顾,不如让他这个最亲近的师弟照顾的好。
于是伺候他起居的职责落到了白毓的头上。
仆从有或没有,对秦朔来说区别不大,无非是多个伺候的人,且让师尊放心而已。他之所以会答应白毓,是因为白毓总在他耳边说,害怕什么都不做会被其他师兄弟议论,揽下这个职责,才好名正言顺地留在凤鸣轩。
这一留就是三年,一千零九十六天。
秦朔睁开眼,看向白毓的眼神变得复杂,他想到很久以前,白毓满心期许地说:“师兄,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是后来,这段被白毓称作幸福的时光却成为宗内众人口中的悲惨过去。
“师弟。”秦朔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你还记得木童吗?”
白毓眸色闪动:“当然记得,他是从小跟在师兄身边的仆从,师兄的起居都是由他来照料的。”
“他是个细心的孩子,做事也认真。”记忆融合以后,秦朔脑海时不时涌现过去的画面,“要是没溺水,现在也有十八岁了。”
白毓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轻道:“早登极乐,也没什么不好。”
“有些事,回想起来还像在昨日。”秦朔抚摸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你说,一个祖祖辈辈都在水里讨生活的人,怎么会溺亡在荷花池里?”
“或许,是夜里失足,又或许,是他年纪小贪玩。”
白毓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摸,来到背后按揉肩膀,伏在耳侧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木童是不在了,师兄身边还有我,这三年,师兄也看出来了,我比前面伺候师兄的每一任仆从都做得好,不是吗?”
肩上按压的力道恰到好处,每一下都精准揉开最酸胀的地方,秦朔不得不承认,白毓在伺候人这方面做得无可挑剔,甚至比他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的确。”秦朔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放松,“你是除了师尊以外,最了解我的人。”
听到师尊两个字,白毓按揉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低下头:“师尊……没发现师兄出走的事吗?”
“我想暂时不会。”
秦朔临行前做好了万全准备,在藏书阁待了整整半日,才找到能让师尊放心也能让自己出行的办法,“我照古书所述之法,用精血养了一只木偶,喂了半碗血,刚好能撑到镇守结束,也就是一个月后。”
“那只木偶是依照师兄形貌所制?”
“嗯,形貌和记忆一般无二,说是木偶,也不尽然,用精血养成,算是我半个分身,分身感受到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得到。”
“师尊会认出来吗?”
“换作是你,能认出来吗?”
秦朔的话让白毓停下动作,低眸笑道:“有师兄形貌和记忆的分身固然好,可我想要的,还是原原本本的师兄。”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还不够。”白毓从背后抱住他,依偎在颈侧,望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火,轻声耳语:“师兄,我想要更多。”
可就在这声试探落地的瞬间,烛火被风吹灭,窗外的异动让两人心生警惕,拔剑的声响随即而起,白毓按住秦朔的肩,示意他别动。
「师兄,这是十八层,能跟到这儿的,不是刺客,就是精怪。」
灵识才在脑海响起,答案便在下一刻涌现。
寒光从窗外直射而来,目标显而易见,正是站在前方的白毓。
秦朔意识到来人的杀意,立刻抽出玄光剑,接连挡下数枚飞镖,将白毓往后一推:“退后──”
屋内漆黑一片,看不清窗外跃进的黑影是谁,秦朔戴好面具,在那人持剑劈来之时反手格挡,探出对方境界不低,至少在合体以上。
“闪开,别挡我的路。”
来人声音清朗,却透着丝丝冷意,秦朔有那么一瞬将他错认成记忆里爱笑的金衣少年,可很快就在下一招迅猛的剑式当中意识到──金未离已经死了,这不可能是他。
“阁下贸然到访,不准备说明来意吗?”
秦朔再次挡下对方的剑式,看出他的目标是白毓而非自己,否则不会招招留情。
“你要护着他?”来人用剑背与他相抗,身影被黑袍隐没,看不清面目。
“他是我师弟,我不能不管他。”秦朔反手击退眼前的人,持剑相对之际,不知不觉屏住呼吸,总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师弟?”来人捏紧手中长剑,“为什么是师弟,他不是说,你才是他的师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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