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霄甩了甩脑袋,汗湿的发梢垂在眼前,他抓起肩上的毛巾随意搓了搓,再抬起头来,那精致无匹的俊朗五官简直比阳光还要耀眼,仰首的定格画面仿佛一副制作精良的海报。
很快就有几个男男女女前来搭讪交友。
“我不是会员,以后不会来了。”周霄显然对应付这样的场面已经很熟悉了,拒绝后会报以微笑。
有两个女大学生看见他这样子,被勾得心不在焉,鼓起勇气过来邀请他们一起。
人家想的是,邀请一个,人家不好意思扔下朋友,那两个一起总行了,反正两个都很亮眼,正好玩双打。
于朝宇倒是想帮周霄一把,毕竟不好拖人家后腿,刚想站起来,周霄歉意地笑着说:“他不行了,今天真的不好意思。”
“你说谁不行呢?”于朝宇就听不得这种话,横眉冷眼。
“你还行那再跟我玩两局?”
“去续约去。”
周霄心想,这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妹子们眼看着他们俩自己又打起来了,受了冷落,自然就走了。
玩到最后,于朝宇胳膊都打颤,回去的路上直说周霄耍阴招,还故意隐藏实力。
“兵不厌诈,再说了,谁知道你这么弱啊。”周霄说完就朝车门边挪了下腿,生怕被踹。
于朝宇懒得动弹了,眼刀子甩给他两个。
这么看起来陈瑞星平时跟自己打都还是玩儿的性质,小打小闹,软绵绵的,奔着谈恋爱去的,就算是赢也没像周霄这么不留情面过,能杀就杀,多一球都不让。
但,他还是觉得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更痛快。
第72章
于朝宇这人一贯说话算话, 不过打完球的当晚他的右手不是很好使,第二天又是清明节,不太合适, 第三天上午周霄想去看看周恒,下午就要回学校了,所以于朝宇答应他这顿饭以后有空了随时兑现,绝不食言。
周霄也没什么意见, 其实他也不是很敢吃。
他回来这两天,都没有见过陈瑞星的面, 也没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话, 不管是有意还是巧合, 他都觉得挺放松的。
以前自己说喜欢于朝宇的时候, 于朝宇会为了跟他保持距离而刻意忽视他的心情……现在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只是普通朋友和家人,于朝宇反而更在乎他了,处处都会替他着想。
虽然很讽刺, 但这也说明了,这才是最适合他们俩的相处方式。
天气阴,风有些大。
俩人都套着黑色风衣出门了, 今天周霄开车。
因为小傅也要看望爷爷, 今天放假。
他们特意晚一点出发, 在天色将将擦黑的时候到达第一个目的地。
“先陪我来合适吗?”周霄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于朝宇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 先后有什么所谓,“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来。”
“你也有家人在这里?”
“失忆了?你被追债的踹个半死的时候不正好是一年前吗,失踪了跑来这里, 把你老师都急坏了,电话打到我这里。我还给你美丽的母亲送了一束花呢。”
周霄又好笑又怪异地看着他。
墓碑上女性的照片还是十分鲜活的样子, 笑容温暖而有感染力,一看就是一位浪漫而富有生活热情的女士……
“你跟阿姨长得挺像的,眼睛都跟会说话似的。”于朝宇发自内心地称赞,“这样的人聪明。”
“她走的时候才三十出头,特别突然,当时我还在学校,什么都不知道,老师把我带到医院……她一句话也没来得及对我说……”
周霄喘了口气,蹲下去,整理被风吹乱的花束。
墓碑上摆着三大束各色菊花,他的,于朝宇的,连带父亲的一起……
别担心我们,我跟爸爸都很好……真的。
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被打倒。
于朝宇插着兜站着等了他一会儿,知道他有话在心里说,也没有催。
“走吧。”
过了五分钟,周霄站了起来。
“还行,只红了眼睛,没有掉眼泪。”于朝宇笑着说。
“有什么好哭的。”
“嘴硬吧你,别明天见到周总就绷不住了。”
周霄恼羞成怒:“我看你好到哪儿去。”
于朝宇挑了挑眉,意思是拭目以待。
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
这样的场面,第一年也许心情起伏会很剧烈,可如今已经九年过去了,伤痛已经填满了时间的每一个角落,掀不起太大波澜。
于朝宇买了两束花放在上面,唯一想对于璨星先生和白映安女士说的话是:“家里来了个老赖。”
周霄睁大眼睛:“喂!你跟叔叔阿姨说这个干嘛!”
“陈述事实。”
于朝宇就是这个样子,才让人根本捉摸不透,只能每天被他戏弄。
“但是起码家里不是我一个人了,你们也放心吧。”于朝宇说完,还特意扭头看了一脸别扭的大少爷一眼,意思是这样总行了吧。
周霄简直气结,你这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难伺候,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于朝宇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分钟,就勾着周霄的脖子把人拐走了,不顾这个充满仪式感的小孩还想给他的父母说两句感谢的意愿。
按照于朝宇的意思,你需要感谢的人只有我,我的父母我自己会感谢,所以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想感谢我这一年多的照顾,不如给我洗袜子。
周霄把他的胳膊从自己的肩上拽下来,正面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回家吃饭!”
隔天上午,周霄自己一个人去了监狱探望父亲。
他的样子比上次去要镇定多了,周恒这样眼光犀利的人,能一下子感觉到儿子身上的变化。
两人分别简单聊了下近况,知道不用对方担心了,周霄就结束了探视。
走出监狱大门,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今天的自己,与昨天的自己,与上一秒的自己,每一个碎片化瞬间的变化。
人对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感知么?
那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又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呢?
虽然他不在乎,可他也会好奇。
只有待在于朝宇身边的时候,他还会感觉,自己与一年前的自己,还依旧有许多相像,他依旧会跟于朝宇斗嘴,吵架,会轻易被对方不要脸的发言震惊住,会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一样地放松,自然,一样地依赖,难以脱离……
“坐飞机回去吗?”于朝宇从沙发上仰起头,倒着看他。
“嗯,车子还在机场呢。”
“注意安全啊,车要蹭破一点皮你看着办。”
“知道了,我就只出过那一次车祸行不行,啰嗦。”
周霄下飞机后查看手机,发现Aly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是不是放假回家了?
周霄回给他:我已经回学校了
Aly发来一个大哭的表情:下次我是不是要更早一点问,都怪我忘记了,我对放假没什么概念
毕竟他是个酒吧歌手,工作时间都非常自由。
周霄:没关系
Aly:我能去你学校找你玩儿嘛?我很久没去过学校了
周霄其实不是很想专门花一天来招待他,何况跟Aly独处十分危险,会让对方觉得还有机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
他学不来于朝宇的游刃有余,也无法坦然面对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性,他怕自己会说出什么让人没有面子的话来。
最后他回复了一个:我周末很忙,要上班,平时上课也不一定有时间
Aly:好吧,那不用你陪我玩儿了,到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可以吗
Aly:你那边附近好像要新开一家安星商城,里面有Alissa动物会的联名商店,国内第一家呢,我有个朋友很喜欢,让我代购,我们可以晚上一起去那边吃饭然后逛逛?
周霄:新开业的?
Aly:对啊,五一吧,要搞好多活动呢,好不好呀?
周霄:稍等
周霄马上打电话给了于朝宇。
“您能不能断断奶?大少爷?刚下飞机半小时就找我?”于朝宇明显是刚要午睡就被吵醒,脾气正大。
“安星在我这边也开了新店吗?”
“对啊,应该吧,下个月好像是要去剪个彩,到时候你带人去玩消费免单,就这么说。”于朝宇困得把电话挂了。
周霄差点儿没被他气死,又把电话打回去了:“我是要问你商场多大面积,有没有单独的仓库,管理模式跟总公司一样吗?”
于朝宇被他这么正经的问题问得火都不好发,被迫清醒上班:“……你问规划去。”
“找谁?”
“……想不起来了,你自己去问问,别说混了这么久公司里你谁都不认识。”
白打两个电话,周霄也无语死了,这时候犯困来了,我看你跟陈瑞星在一块儿的时候是一点也不困。
他把这个消息发在群里,赖响很快就把人打听出来了,顺便还认识了新商城的主要负责人:“用你大外甥的名号去接触的,人家很快就配合了,说是如果要试运行我们的系统需要提审批流程让于总签字。”
这个新商城出现的正是时候,他需要拿到于朝宇的许可,让他们在这边测试产品,一来可以减去大量的出差时间,其次调试和修改也更方便,他们工作室的人都可以随时到场,有问题能及时解决,最后,测试本身对安星的成本影响也最低,毕竟这里是个新店。
不过于朝宇也不是那么好说话,打从他接管公司以来,虽然一直在扩张业务,可他最看重的永远是声誉,安星的品控以及商品管理都是最严格的……甚至有时候是不计成本地严苛。
因为安星是用他父母的名字命名的企业,他绝不允许这两个字带上污点。地区市场上很多人都相信安星对品质和售后的把控,尤其是母婴产品、女性用品和电子产品,甚至有人愿意从外地赶来,特意到安星的门店买网络上就能买到的产品。
“给我汇报你们的可行性,至少你们的功能要达到我预期的80%我才可能让你们正式运行。”
“可以,时间呢?”
于朝宇示意小傅查看会议安排,告诉他:“下周五晚上八点。”
“好,没问——”周霄眉头一皱,感觉不对,“都晚上了,你为什么要约周五?平时晚上没空吗?”
“我要约会。”
“那周五是什么鬼日子?”
“约不了会的日子。”
“……”周霄怒上心头,“你知不知道哪边的事更重要!我现在是在提工作需求!我要求工作时间汇报!白天的时间你选一个!”
最后于朝宇选了下周三下午,叹口气。
这家伙一上班好像脾气就变差了,这是不是现在就业环境的一种趋势?
第73章
周霄已经打听清楚了新的安星商城剪彩的日子, 怎么说也是在他念大学的地方,他横竖都是要去见一面的。
顺便,于朝宇要来这边, 他很想带对方来自己的学校看看。
正如小傅所说,于朝宇对与学校有关的人和事都格外宽容,周霄邀请他来自己学校参观,于朝宇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周霄也把这个消息发到了他们工作室的群里。
周而复始:@所有人 1号上午, 所有人从学校出发,赖响跟邹一豪开车接人, 中午我们在商城吃饭, 晚上跟投资人见面
周而复始:男性不许穿着暴露
“安星开业我们也可以去玩儿?”谷雪寒激动地发语音问道, “我在里面买Alissa动物会的商品也可以报销吗?”
周而复始:商城内部限额一万, 所有人平均分配,私下匀让我不管,反正总额一万
于朝宇给了他两张五千的预付卡,当做团建经费, 他大方地收下了。
不过这个联名商品有这么火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很想要。
他私聊谷雪寒,这个联名商品到底好在哪儿,对方说:可爱啊, 还能因为什么?超级可爱!!
周霄很难想象, 原来Aly也喜欢可爱的东西。
学姐:怎么, 是不是要挑礼物送给男朋友啊~
之前周霄跟谌泽旭俩人在宿舍撕破脸吵的那些话, 其实已经差不多流入他们学校大一新生圈了,加上他自己第二天就搬了出去,流言更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哪怕黄跃跟燕南两个人在外面怎么澄清说他不是因为心虚才搬走的, 外面估计也没有什么人信。
不过周霄还是庆幸自己听了于朝宇的话,因为毫无疑问, 学校里的确有看他们家企业不顺眼,家庭受到他爸影响的人存在,就比如去年于朝宇在救他的时候用的借口——你们只是为了讨债,而我爸买他家的股票都已经跳楼了。
反正情况大致就是这一类。
不快点搬出去,往小了说,会影响室友跟其他同学的生活,需要学校各种管委会来处理纠纷,往大了就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事儿了。
不过他人不在,传言还是不少,毕竟学校的网站建设人员名单上总会出现他的名字,一些需要展露形象的集体照片也还是会通过学生会邀请他,以班级为单位的比赛,辅导员还是会追在他屁股后面请他参加,加上一些生活没有受到他爸影响,又更在乎颜值的八卦党对外传播,总之他现在在学校里的标签就是落魄英俊人狠话少的美强惨同性恋。
追他的女生少了不少,男生倒是呈指数增加,这要是还在学校里住着,每天被不知道多少男人盯着看、表白,他肯定会吐出来。
现在整个工作室也都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不过老板就是老板,喜欢什么玩意儿,员工都不会管的,只要工资能发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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