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舟:“.........”
姬无妄抬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拿着手中的传音符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房间外,那群好事的看客已经散了。
月上中天,整个走廊内显得静悄悄的。
姬无妄捏着手中发亮的传音符,穿过那满地如霜雪般的小径,寻了个僻静之处,方才用灵力再次接通了影的传讯。
影:“怎么一会儿没见,您就给自己整出个夫君?”
姬无妄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凉凉的出声:“.......逢场作戏罢了。”
“看着倒是挺真的。”影沉思了片刻,提议出声:“不过,病秧子好拿捏的很,比您原来在苍狼域里的那几个都要.......”
什么几个!他哪有几个!
魔头他不要脸的吗?
“说正事。”姬无妄似乎是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不等影把话说完就转了话题,“你确定那哑巴现在还在这汐云府?十年了,有没有可能这人已经走了?”
影:“没有走。”
姬无妄:“为什么?”
影:“此人,我知道您找了许多年,所以十年前在拿到线索之后,我便派人在这边盯着。前不久,天字令传回消息说曾看见此人与汐云府的文舟公子交往甚密。”
姬无妄:“能查到两个人的关系吗?”
影:“查不到。”
姬无妄沉思了片刻:“所以你亲自来此,也是因为这个?”
影:“是。”
文舟公子,又是这个人。
此人到底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姬无妄倚靠在墙壁上,他望着眼前簌簌飘落而下的花瓣,沉声道:“以我的直觉来看,这汐云府当中应该是有些问题的。而且今晚我总觉得那群人话中有话,不知道到底是在隐藏着什么。”
影:“您打算怎么办?”
姬无妄思索了片刻,问出声来:“你可知,刚刚那群人都住哪?”
“后院是客人休息的场所,汐云府的人都住在东跨院。”影猫着腰在屋顶上扫了一眼四周的方位,捏着手中的传音符再次出声:“现在从您的位置顺着回廊往前走,就能看见一个路口,随后您往右拐,一直走到头,您应该就能看见一个挂满了红色灯笼的院子,他们就在那里。”
姬无妄避开人群,绕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森冷的视线突然黏在了姬无妄的身上。
姬无妄将手中的传音符捏在手中猛地转过头,视线所及之处的阴暗角落里他似乎是看见了蒙图那张拢在黑暗当中的脸,盯着他的眼神如捕猎者,带着一股子胜利得逞的姿态。
影:“蒙图?”
姬无妄将视线抽回:“先不用管他,一个蠢货而已。”
据他的了解,蒙图是个自大的家伙。
这人既然想要赤云剑就势必会留到千秋宴的那天,到时候恐怕不用他刻意去查,这人自己可能就会把线索露到他面前来。
眼下还是先处理这件事。
姬无妄转身离开了,他依照影的指点停在了一处院落跟前。这院子四周倒是没什么把守,他朝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好巧不巧的刚好看见那位在他面前差点说漏嘴的女人正与人相携着朝着不远处的屋子走去。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回不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没想到这差事竟然如此简单,不过春和,你刚刚真的是差一点就说漏了嘴。”
姬无妄听着前面几个人断断续续的话,压低了声音冲着影道:“我进去瞧瞧,你顺便去帮我查查这汐云府的药房在哪。”
影:“您自己可以吗?”
姬无妄:“没事,我心里有数。”
手里的传音符灭了,姬无妄瞧着前面几个人进了屋子,便跟上前去,贴在门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果不其然,几个人在屋内一坐下就聊起了刚刚的事情。
“你别说,我刚刚也吓死了,那个人的事情主君可是一个字也不让我们往外说。”
“不过我听说司天狱那地方恐怖的很,主君把人送去那儿这还有命吗?”
“不知道啊,今个儿我听一个客人说司天狱那边说是要在三个月之后才公布那人的归属问题,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另有打算。不过我真怕那人压根就活不到那时候,我明明记得那日.......”
“嘘,那人不是我们这群人能议论的。”
烛火的光影在墙壁上晃动着,屋内静了片刻,姬无妄皱紧了眉头便又听见一人又道。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手里拿着的香囊有些眼熟?”
“你说的莫非是云娘手里的那个?”
云娘?
姬无妄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那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云娘的东西?而且那香囊不是.......”
“会不会是我们看错了,毕竟那东西云娘宝贝的很,不太像是会弄丢,而且我听说这云娘跟那个人的关系好像也走得比较近。”
屋子里传出来一声嗤笑。
“她跟谁的关系不近?最近我还听说她时常往主君房里跑呢。”
“她虽然是这汐云府的老人不假,但一个哑巴,主君怎么可能看上她?”
“就是,她那年岁再不找个人嫁了,到时候可真就要在这汐云府孤独终老了。”
哑巴。
看来他找的人应该就是这个云娘了。
姬无妄站在门外又听了一会儿八卦,再没听出什么别的有用的信息之后,他便转身从院子里离开了。哪知他人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看见两个男人正从不远处的廊桥上往这院子里走。
这模样,看着好像是这院子里的人。
眼见着两个人越走越近,马上就要迎面与他撞上之时,姬无妄却是突然被一侧伸出来的一双手给猛地拉了过去。
当他整个人都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抬起的双眸却是正对上一张近乎苍白的脸。
第14章 此楼易主
今夜的风,贴着墙角悠悠的吹着,带起周遭的香风扑面而来。
姬无妄被人拉着躲在墙角的方寸之地,眼前是两个人在风中错乱交叠的发丝。浅白的月光落在身前不远的地方,光映照不到之地,昏暗的光线只能勉强勾勒出眼前这人的几分轮廓。
不锋锐反到是多了几分温柔的弧度,恍惚间这模样似是让人有几分眼熟,姬无妄一时间却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在想什么?”
沈孤舟的一声轻语落在耳边,姬无妄将那被拉的很远的神思抽了回来。他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张其实并不相熟且有些陌生的脸,问出声来:“怎么是你?”
沈孤舟:“你以为是谁?”
姬无妄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敢跑来这个地方拉我。”
沈孤舟神色微凝的看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
姬无妄:“欸,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在房间呆着吗?”
沈孤舟将手拢在袖中,抬起双眸:“我看你很久没回来,怕你.......”
姬无妄:“怕我直接甩了你这个拖油瓶?”
“我没钱。”沈孤舟咽下了刚刚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担心,抿紧了唇,“我的仆从刚刚都被你吓跑了,我没地方可......”
不等沈孤舟把自己的悲惨经历阐述完,姬无妄突然一步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
“嘘,别出声。”
“人还没走。”
隔着这人宽厚的肩膀,姬无妄就看见刚刚迎面朝他走来的两个男人此时停在了他们眼前的小径上。身前树丛掩映,姬无妄将人朝着自己怀里压了压,随后故意凑到这人耳边低声威胁道:“这个时候你要是敢咳嗽,你就死定了。”
沈孤舟:“......”
姬无妄满意的直起腰,就听见两个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的从小径处传了过来。
“不得了,我刚刚听说了一个大消息。”
“怎么神神秘秘的,什么大消息?”
两个人中的一个瘦高男人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方才压低了声音再次出声。
“你知道云娘吗?”
“她啊,要在三日之后的千秋宴上,把自己挂名出去。”
挂名?
姬无妄将这个词在口中咀嚼了一番。
“挂名即为售卖。”
突然在耳际响起的低语,让姬无妄的耳根子突然有些发痒。这地方不大,姬无妄神色估疑的朝着人看一眼,便是听见这人又道:“在汐云府,炉鼎是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到底是挂名还是自由身的。一旦决定挂名出去的话,便代表着这个人失去了自己择人的权力,沦为了一件商品,待价而沽。”
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个时常出入汐云府的老色批,懂得就是多。
姬无妄有些嫌弃的上下扫了人一眼,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将这人向外推了推,然而人还没从身上推出去,他却是看见这人不退反进,将他单手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姬无妄拧眉:“你做什么?”
沈孤舟:“嘘,他们正在朝这边看。”
头顶的阴影垂落,姬无妄探头想朝外看一眼,然而这人在眼前挡的死紧,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姬无妄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整个身子都贴在墙上。
身上的衣服本就穿的少,这么一贴,不仅咯还凉。
魔头的脸有些黑。
沈孤舟:“墙上凉,你靠过来点。”
姬无妄:“不用,我热。”
沈孤舟:“.......”
好在小径上的两个人站在那讨论了不久,就离开了。姬无妄听着不远处安静下来的声音,直接抬手将眼前的人给推开,径直朝着外面走。
真是一点情面不给。
沈孤舟被人推的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掩唇咳嗽了两声。
姬无妄:“磨磨唧唧的,还不快点走。”
沈孤舟:“你腰红了。”
姬无妄猛地停在原地,扒拉着衣服朝着自己后腰看了一眼:“啊?.......破皮了吗?”
“我看看?”
沈孤舟走上前刚要伸手,姬无妄却是先退了八丈远。
“别,我怀疑你在忽悠我,但我没证据,所以你最好,现在离我远一点。”
沈孤舟:“.......”
这个男人,怕不是天生克他。
姬无妄揉着腰从院中出来,有些烦躁的抬手给人指了指回去的路:“行了,你回去吧,我去找个人。”
沈孤舟:“云娘?”
姬无妄盯着人看了一眼,随后折了回去,抬手警告出声:“我劝你,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现在就给我把这件事忘了,回去睡你的觉去吧。”
沈孤舟却没把人放走,他伸手握住对方抬起的手指,将人朝着身前拉了一把:“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姬无妄:“你知道?”
沈孤舟没说话。
院中的流苏花,如霜雪一般的簌簌而落。风吹皱了一侧的湖水,晃起了一弯新月。
姬无妄盯着眼前这双拢在暗处黝黑深邃的双眸看了半晌,抬手将手指从这人的指尖当中抽出,转身给人让出一条路:“带路。”
沈孤舟:“带你回去睡觉?”
姬无妄听着这人口中似是染了几分笑意的嗓音,磨了磨牙:“去找人。”
沈孤舟:“找谁?”
姬无妄:“云娘!”
沈孤舟这才弯了眉眼,拉着人朝着两人来时相反的方向走:“你要找的人在鹿台,随我来。”
不知道是对方握着他的手掌温暖,还是因为这人染着笑意的眉眼让他晃了一下神,等姬无妄回过神来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人带着他穿过寂静回廊的背影,落在月色的清冷光中,似是一弯新月,让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汐云府的鹿台是整个汐云府内最大的建筑,厅室建在正中,斗拱飞檐,雕梁画栋。鹿台之内以红金之色为主,金漆柱做支撑,将整个厅室显得极为的奢华宽阔。
三日之后的千秋宴就是在此地举行,此时,所有的人群都聚集在中央伫立着的一方圆台之外,随着高处猩红的帘幔从穹顶之上坠落,华光之中,一着红衣之人正赤着脚在台上跳舞。
螺髻飘带,亭亭而立。
随着她脚步轻移,帐帘之下只瞧得那女子额上一点朱红娇艳欲滴,肤光宛若那亭中新雪。
姬无妄:“这是......”
沈孤舟:“她就是云娘。”
姬无妄摩挲着下巴:“哑巴?”
沈孤舟偏头看了人一眼,笑道:“是。”
女子,哑巴。
影当年应该就是从这个人手里捡到的荷包。
此人为何手里会有他阿兄的东西?
她是不是知晓他的阿兄还活着?
姬无妄攥紧了手中的荷包,像是紧紧抓握住了眼前这唯一的线索。
就在这时,沈孤舟眸色沉沉的再次开口:“这云娘是二十年前来的万花楼。那时候,因其姿容胜绝,这云娘一来便是这楼中头牌。当年无数名流雅士为求得一观,不远万里奔波至此。可惜,这云娘当时已经心有所属。”
姬无妄:“万花楼?”
沈孤舟将目光重新落于台上:“那时,汐云府还不叫汐云府,而是叫万花楼,当时楼中炉鼎大多低位低下,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权力。”
沈孤舟:“那时的他们在大荒所有人的眼中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买卖交易的商品,帮助他们提升修为的器物,自由,地位,身份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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