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慢走。”
老头追着人出去,将这一行人全部都送走了之后,他方才站在门外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天的,一群人可真不给他省心!
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身上的冷汗被风这么一吹倒是有点冷了。
老头裹着衣服折步而回,他回到里屋兴高采烈地将屋里的柜子打开,下一刻......
‘咚’的一声。
姬无妄从柜子里摔了出来。
沈孤舟敛去了唇边的笑意,坐起身将手给人递了过去:“你看,我是真怕你摔了。”
姬无妄:“..........”
*
于此同时,汐云府内灯火通明,这离药房不远之地,云娘将男人推到了廊桥之上停了下来,垂眸望向了下方那些看热闹而走出来的宾客。
【临近千秋宴,这汐云府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他们此行都是为了赤云剑。”男人听着手下之人汇报,嗯了一声,冲着立在身侧一身红衣的女人温声道:“我让他们到处都找了,没见到那两个人。”
云娘皱紧了眉头。
【他们一定还没出去。】
“事出之后,我已经让人第一时间封锁,人只要还在这里,就一定跑不出去。”男人冲着身侧的手下招了招手,又吩咐了两句,“不过,那荷包你当年是怎么丢的?现如今怎么会落到这两个人手里?”
云娘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
【我只记得当年有人似乎在调查我,我与那人交了手,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东西丢了。】
云娘走上前,勾过男人的脖子。
【逸哥,我知道你很宝贵那东西,你不会怪我吧。】
男人感受到脖子上染上了几分凉意的手指,冲着身后之人招了招手,伸手拿来一件披风给人披着,闻声道,“不怪你。”
云娘抬手给人打了个手势。
【他们今个儿拿着荷包来问你,我怀疑那两个人应该知道阿宴的事情。】
院中花树轻摇,廊桥之上的树影婆娑。
男人沉默了片刻,方才于夜色中嗯了一声:“阿宴当年的事情有蹊跷,我不信沈孤舟,更不信苍狼域的那群人,他的仇我会替他报,再.....再给他个交代。”
云娘搂紧了男人的脖颈,想要让身上的温度在此刻暖热这人逐渐冰冷的身体。
十年了。
事情到如今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今夜的月色甚美,怀中之人珠钗摇晃,馨香燎绕。男人抱着人良久,直到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方才微微侧目,冲着人问出声:“云娘,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讲吗?”
云娘的脊背一瞬间僵直,半晌,她撑着手臂起身。
月光倾落,发上的流苏垂坠摇曳,映的那一身艳红的衣诀随风轻拂如蝶。
【千秋宴的事情你知道了。】
男人:“你为什么那么做?”
云娘目光垂落。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退出局......】
【你愿意娶我吗?】
晚间的风很凉,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隔了很久,就在云娘以为她今晚不会拿到答案的时候,男人叹了一口气。
他用拇指拂去了云娘眼角滴落而下的水渍,方才温声道:“云娘,你比谁都清楚我现如今的身体。而且,我此番所行之事危机重重,你不该跟着我,你该找个更好的男人过你想要的稳定的生活......”
云娘皱紧了眉头。
【十年前苍狼域出了问题,现如今整个大荒都要乱了。】
【稳定生活,都是天方夜谭,逸哥,明明是你在逃避。】
男人:“云娘.......”
云娘旋身而起。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
【两天之后的千秋宴,你若还是现如今的答案,我会离开你,再也不回来了。】
第21章 所寻之人
搜查的人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药房内一夜平安无事。姬无妄与沈孤舟在里间凑合挤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醒来,汐云府内的搜查的确如猜想当中的那般变松了不少,这倒是给了两个人喘息之机。
老头带着这个消息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姬无妄正靠在一旁的书架子上神色困倦的打着哈欠。
“你这是......”老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喉,有些好奇的问出声,“昨晚没睡好?”
跟一个陌生人呆在同一个屋子,能睡好就怪了。而且昨晚......
姬无妄走上前拿起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方才有些心虚的将眼神撇到一旁,淡淡的‘嗯’了一声。
老头:“我说你啊,这一看就是世家教出来的公子,没出过远门,也没吃过苦,娇的很。”
没出过远门吗?
他其实还是出过的,尤其是雾陵姬府没落了之后曾经风光无限的世家公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
背井离乡。
苦的很。
姬无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谁说的?明明是他不老实。”
“嗯,是我不老实。”
“半夜从床上滚下来,非要拉着你的被子,抱着你的人睡一晚上......”
怎么能有人如此的……
不要脸。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的那一刻,姬无妄的脊背一瞬间僵直,就连握着杯子的手指都嘎吱嘎吱作响。
老头被这俩人忽悠多了,这会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神色有些疑惑的看向姬无妄:“嘶,我怎么记得,你俩昨晚是你在床上?所以其实是你………”
“您记错了。”沈孤舟正准备出声,姬无妄就一个闪身过去捂住了这人的嘴。在老头一脸八卦的眼神中,他笑着将人往外拽,“您刚刚说,汐云府的人员名单在主君房里是吧,您忙,我们俩现在就过去找找看。”
目送着两个人离开,老头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喃喃自语出声:“唔,看这样子修为应该是恢复的不错。哎,老了,现在的年轻人体力可真是不错。”
药房外,姬无妄将这病秧子拽出院子就摔在一旁的墙壁上:“今早的事情你最好给我忘了,否则,你看我会不会现在就把你灭口!”
天知道,今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跟一个陌生人滚在一个被窝里到底是怎么一个惊悚的事情。
这件事直接导致魔头飞快逃离了现场,还试图打算毁尸灭。
然而……
老天似乎总喜欢跟魔头对着干。
这人不仅知道,还似乎是知道的有点多。
沈孤舟被摔的有些疼了,他单手捂着那有些发酸发胀的肩膀,脸色苍白的掩唇咳嗽了两声。
“咳咳......你指的是哪件?”
“是你一晚上抱着我不撒手,还是哭......”
姬无妄欺身上前,眉目凶厉的一把捂住了这病秧子的嘴:“你还敢说……”
清晨的日光正好,站在眼前的人沐浴在光中像是一只炸毛的白猫。
沈孤舟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握着姬无妄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拉下:“所以,你昨晚到底是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什么?
姬无妄回想了一番,模糊的记忆当中他好像是梦见了雾陵姬府,在那个三角梅盛开的那个季节,他看见身着素衣薄衫的阿兄正在冲着他笑。
“阿宴,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快来,给哥哥瞧瞧。”
随后梦境便碎了满地,记忆中的影子也再拼接不出全貌。
姬无妄猛的将思绪抽出,红着一双眼将人丢开嗤了一声,“你管我梦见什么,反正不会梦见你。”
沈孤舟:“我还以为你是……”
“实话告诉你,我以前家里养过一只狗。”姬无妄整了整身上衣服,挑眉看着对方,“这狗晚上睡觉不老实,老往我怀里钻,我昨晚就是梦见它了。”
沈孤舟:“…………”
姬无妄这下心里舒畅了,他没再去管这人,而是拍了拍手,捏过腰间的传音符问出声:“影,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昨晚影也没闲着,在姬无妄得知自己身份可能有些问题之后,就让影去查了一下白九这人的情况。
影猫着腰蹲在屋檐上,将手中的卷宗拨开,再次开口道:“据调查所知这白九大约是三年前来的汐云府。此人十分招摇,到汐云府没多久就因为相貌出众成了这里的头牌,而这人似乎也知道自己那张脸有几分用处就到处都坑蒙拐骗,惹了不少人,这其中关系走的比较近的就包含桐荣齐氏的大公子齐修远。”
姬无妄朝着身后的病秧子看了一眼,只见那人似乎是真被他摔疼了似的,斜斜的靠在墙根低咳着。那宽大的衣袍裹着那看上去单薄的身子,像是被风一吹就走的纸片。
姬无妄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齐修远?你是说这白九真跟这人有一腿?”
影:“不止。”
影:“据我所知齐修远去雪原是经过了四大世家之首的南玉少昌氏的游说,向司天狱准备了聘礼。”
姬无妄:“………”
这下,姬无妄就不得不想起了此前在司天狱时,沈孤舟第一次提起齐修远这个名字的时候说过的话。
难怪那人看他的眼神如此古怪,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
这白九是不是眼瞎?
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半死的老色批?
姬无妄叉着腰神色有些不耐地眯起了一双眼睛:“那照你这么说的话,齐修远如此喜欢这个白九,现如今不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司天狱吗?怎么会突然来这汐云府?”
影将手中的卷宗合起,再次回道:“因为你走的当天,沈孤舟就将人赶出来了。”
姬无妄:“……………”
行吧。
他跟沈孤舟也天生就犯冲。
如果不是这人把齐修远丢垃圾似的丢走,他也不会在这里撞见这么一个冤大头,也就不会有这后面一档子事情......
真是冤家路窄。
影:“他没认出你来吧。”
姬无妄哼了哼:“就他那脑子......
姬无妄又朝着人撇了一眼,欸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这白九的确是汐云府的人?”
影拖长声音‘嗯’了一声:“不确定,如果单看现如今的信息的话的确是这样,但为什么没标记可能就还需要您亲自再去查一下汐云府内的人员登记名单了。另外云娘的确跟这个白九关系走得比较近,您如果撞见也可以再问问她。”
“名单在主君的屋子里。”姬无妄看了一眼方向,“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带人过去看一眼。”
姬无妄将传音符塞进腰间,朝着那病秧子走了回去:“欸,站不起来了吗?”
沈孤舟靠在墙上又咳嗽了两声,冲着人伸出手:“你拉我一把。”
姬无妄仰头看天,最后叉着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把将人拉起,“行了吧。”
沈孤舟十分满意的掸了掸身上的土,迈步向前:“走吧。”
姬无妄:“........”
这回熟门熟路,两个人很快就摸去了东院。
这院子蛮奇怪,地点离鹿台很近,但细看下来却是发现这地方与云娘所住阁楼仅仅只有一墙之隔。院子里没人,姬无妄又不敢将这病秧子留在了外面放风,就只能将人拽进了屋子跟他一块找东西。
这屋子挺大,姬无妄溜达了一圈,叉着腰站在原地。
“奇怪,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姬无妄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冲着人交代出声,“找东西的时候记得轻拿轻放,小心别弄出动静。”
沈孤舟伸手摸了摸桌子上放着的杯子以及一侧的烛台:“烛台是热的,人应该刚走,小心为上。”
姬无妄忍不住嗤了一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被抓了别指望我捞你。”
沈孤舟:“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
姬无妄:“你耳根子就这么软?”
沈孤舟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书随手翻了一页:“你如果同我多说点好话,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姬无妄凉凉的扫了人一眼:“那我还不如把你那舌头割了,最起码快。”
沈孤舟:“………”
将人彻底堵没话了,姬无妄这才选了另外一端,在里屋的卧室里翻找着东西。
这屋子的陈设摆件,十分精巧,雅致,姬无妄瞧着这满眼的丧葬风格脑子里就想到了那个远在司天狱的沈孤舟。那人的品味好像也是如此,寡淡,无趣,就像是司天狱外的雪原,满目沉寂,一片荒芜。
这与魔头喜欢的东西简直是大相径庭。
姬无妄本以为这文舟公子应该会是一个妙人,然而现如今她满脑子就只剩下学堂里的那群老学究和沈孤舟那张死人脸。姬无妄将脑子里的东西挥去,就听见那病秧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要找的药在这里。”
姬无妄顺着声音寻了过去,伸手将病秧子手里的药瓶拿到手里掀开盖子闻了闻:“这就是昨天说的那东西?”
沈孤舟:“是。”
姬无妄将这药揣进了兜里,小声嘟囔出声:“你昨天.....帮我那事儿,谢了。”
沈孤舟:“你说什么?”
姬无妄冲着人挥了挥手:“听不到就算了。”
沈孤舟:“能帮你,是我的荣幸。”
冷不丁的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让姬无妄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神色估疑的撇了一眼,正要问出声,视线的尽头处却是撇见了书桌上摆放的那盆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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