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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都端出来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霍正听语气如常，似乎俞秋刚刚那句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俞秋也确实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对霍正听造成影响，毕竟他说完那句话，连看都没敢多看霍正听一眼就直接跑出来了。
他愣了下，正要回答，柳秋兰就有些不满地说：“没了，准备吃饭吧，你姐说公司临时通知出差，今天不能回来了。”
“一个个都不知道回家！”俞中从沙发上起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对着霍正听道：“小霍公司是干广告设计的是吧？能给我仔细讲讲么？我还没接触过这方面。”
俞秋还是第一次知道俞中会对这些感兴趣，以前俞中只对新闻联播感兴趣。
他下意识看向霍正听。
霍正听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叔叔想知道什么？”
原本有些低沉的气氛因为两人的谈话缓和了下来，反倒是柳秋兰一直沉默，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一直在走神，俞秋在家吃饭向来很沉默，于是饭桌上只剩下霍正听向俞中介绍公司业务内容的声音。
霍正听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可能是因为讲到了关于工作的事情，俞秋莫名觉得此刻像是在开某种非常正经的会议。
意外地感受到了打工人的压力。
但也同样意外地心情平稳下来。
这顿饭吃得非常顺利，俞中似乎十分满意霍正听，一直到吃完饭还在拉着霍正听说一些俞秋听不懂的话题。
柳秋兰低着头在手机上找之前宣传男人生子技术的负责人，结果找了半天发现对方把她删了！
虽然删了，但是当初的群聊没删，柳秋兰压根没看群，现在点开一看才知道，那个负责人因为诈骗跑路了，现在群里全在商量怎么要回钱。
柳秋兰瞬间两眼一黑。
一千块钱也不算小数目，但她又不能现在发作。
俞中还在，俞中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对她发火。
她难得忍住了脾气，目光在俞秋和霍正听身上徘徊了片刻，她拍了拍俞秋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过去。
俞秋以前在家的时候是不敢当着俞中和柳秋兰的面玩手机的，俞中和柳秋兰对他的学习抓得很紧，不允许他浪费课余时间。
这会儿他没什么事做，还在纠结要不要偷偷玩手机，被柳秋兰拍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偷玩手机被抓，下意识把手机往屁股底下塞了。
柳秋兰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去了厨房。
差点忘了，早就不是以前上学时候了，而他也早就离开家快十年了。
见柳秋兰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俞秋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除非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俞秋右眼皮跳了跳，低着头喊：“妈。”
离家的时候他比柳秋兰高了小半个脑袋，那时候俞秋发育算是同龄人里比较慢的，上了大学之后他又长了不少，现在都比柳秋兰高一个脑袋了。
需要低头看柳秋兰。
太陌生了。
“还知道我是你妈，结婚也不告诉我，觉得先斩后奏有用？”
这样说话的柳秋兰倒是很熟悉。
俞秋垂着眼没说话。
但面对面被说还是跟打电话的时候不一样的，打电话的话，他有时候可以偷偷把手机拿远点。
不过面对面，是这么多年头一回。
俞秋也不是怀念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原来都这么多年了。
好像他变了，父母也变了。
面对柳秋兰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亲切，反而非常陌生，让他隐隐有些紧张。
见他不说话，柳秋兰越发来气，但碍于外面还有霍正听在，她还是压着声音问：“你俩是不是没法要孩子了？”
俞秋微微一愣，“什么孩子？我们都是男人怎么生……”
他妈怎么会突然提起孩子的话题？难道霍正听看起来哪里像女人吗？
他明明掏出来比自己大多了。
柳秋兰立马瞪着俞秋：“我和你爸就没同意过你和男人在一起！”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俩都是男人！
男人和男人根本没法生孩子！不能生孩子，那男人和男人结婚有什么用？！
不仅没用！还害她被骗了一千块钱！
愣了下，俞秋不解地问：“那您为什么还要我和男人相亲？”
俞秋是真的不理解。
他还以为柳秋兰是同意了他的性取向。
原来……没有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
柳秋兰是个急脾气，相反的俞秋的性子和她完全不像。
从小到大，俞秋性子总是温温吞吞，脑子迟钝，反应比别人慢。
柳秋兰一直不明白自己和俞中怎么会生出这样性格的孩子？
她隐约记得俞秋很小的时候还是很外向的，看到陌生人还会主动要求抱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长歪了。
顺了口气，柳秋兰冷哼一声，直截了当：“要么离婚要么以后就别再进这个家！”
这两个选择，不管是哪个听起来都难以让人接受。
俞秋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但是是您催我结婚的，是霍正听让您有哪里不满意吗？他只是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其实性格很温和。”
柳秋兰根本不想听这种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她立马摆着手打断俞秋，“行了别跟我说这些！不离婚以后就别回家！”
她说完拉开厨房的门走了出去，把俞秋独自留在了厨房。
这句别回家，俞秋几年前就听过了。
不过现在比那时候好，那天俞中和柳秋兰可是直接把他赶出了家门。
在厨房里站了没一会儿，俞秋就默默走了出来。
柳秋兰人已经不在客厅，客厅里只有俞中还在和霍正听聊着天。
依然是之前俞秋听不懂的话题。
抓着手机的手松开又握紧，纠结了片刻，俞秋还是朝着霍正听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霍正听没再继续向俞中介绍业内的一些东西，转头看向俞秋。
他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俞中拉着说话而感到不耐烦。
两人短暂对视了片刻，没有看俞中此刻什么表情，俞秋第一次主动地伸手，拉住了霍正听的衣袖，用很正常的音量说：“霍正听，我突然临时有事要回家。”
霍正听抬起眉眼，有些意外，但面上没显。
要说回家，这里也算是俞秋的家。
但此刻，俞秋说的回家，肯定不是这里。
并没有多过问，霍正听轻笑了下，起了身，由着俞秋抓着自己的衣袖，点头道：“那我们回去。”
其实问之前俞秋就有种霍正听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自己的预感，但真的听见霍正听说这话的时候，俞秋心头还是微微荡漾。
就算没有过任何见家长的经历，俞秋也知道这样吃了饭就要离开不太好。
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待在这个他以前的家里。
虽然这么做像是在闹脾气。
俞秋垂着眼，手指勾着霍正听的衣袖，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爸，我们先走了。”
瞥了眼俞秋的动作，俞中不满意地板着脸嗯了声，脸色很差，但没再多说什么。
本来他就不支持俞秋带个男人回来。
吃饭的事情是柳秋兰提的，跟他没半点关系，他能好脸色对霍正听已经算不错了。
虽然霍正听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条件都很好。
光是戴的表就十几万，听他介绍那些公司业务，职位肯定是比那个什么梁涛高的。
如果不是个男的就更好。
在这方面，俞秋的眼光倒是比柳秋兰高。
但高有什么用，对方还不是个男人？
俞中闭上了眼靠在了沙发上，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见状，霍正听低声向俞中道了个别，感觉到俞秋勾着自己衣袖的动作越来越用力，似乎真的有什么很要紧的事，也没多问为什么不和柳秋兰告别，就由着俞秋半拉着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这个家。
出了家门，俞秋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没向霍正听解释为什么，他一路拉着霍正听下楼，一直到了车上，俞秋才泄了气般把脑袋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区。
等转过脸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和霍正听对上了视线，俞秋心头猛地跳了下，立马坐直了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眼神闪了闪，突然有些心虚。
这样没有理由地拉着霍正听离开，霍正听肯定也很疑惑。
本来就是他需要霍正听替自己应付父母，结果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是他临阵脱逃，白白害霍正听买了那么多东西过去。
应该……也算是临阵脱逃吧。
柳秋兰没赶他走，是他自己要走。
因为不想再听那些关于离婚的话题，关于不要再回家的话题。
但俞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总不能说，我刚刚只是在闹脾气。
那对霍正听来说不公平。
霍正听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嗯了声：“因为你看起来像在生气，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也算不上真正的第一次。
从进入那个家开始，俞秋的情绪就不太对了。
而从跟着柳秋兰进厨房再出来之后，俞秋的神情就完全不对劲了。
尽管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但霍正听自始至终在关注他，哪怕他有些微的表情变化，霍正听都能分辨出来。
就像此刻，俞秋的眉眼松懈下来，连唇角都没有再往下耸搭，不过可能是因为抿唇抿多了，他的唇色呈现出一种鲜艳的红。
就像是某种新鲜的水果内部。
霍正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
因为家庭原因，霍正听其实自幼跟父母相处的时间算不上久，但家庭氛围却完全和俞秋家里不一样。
霍正听见过太多人，也能猜到些什么，但比起去猜测，他更想从俞秋口中得知真相。
换句话说，他希望俞秋愿意向自己倾诉。
“我没有生气……”俞秋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驳，但话说了一半，他又抿了抿唇，有些泄气地说：“好吧，可能是有一点。”
被霍正听这么看着，俞秋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来，更何况他本身就不太会撒谎。
因为抿唇，他的唇色看起来更艳了，眼神倒是没有躲闪地落在霍正听脸上。
霍正听喉结滚动着，“因为我吗？”
“不是！”俞秋瞬间坐得更直了，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但因为系着安全带，又被安全带的弹力给带了回去。
人倒是没什么，不过身上的衣服却被安全带勾勒了一下，显出了纤细的腰身。
担心霍正听误会什么，俞秋一只手牢牢把着安全带，连忙向他解释：“不是因为你，有别的理由。”
至于什么理由，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霍正听却突然扯了下领带。
大概是因为大中午，虽然天气变凉，但太阳很大，晒得车里很闷，像霍正听身上这种西装穿着很勒。
又勒又闷。
上回俞秋穿过之后就不想再穿第二回了。
霍正听没把领带完全扯下来，而是往下扯了点，低下头解了领口的两颗扣子，然后又重新看向俞秋，表情很认真地问：“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理由吗？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霍正听的话太直白了，就跟他在厨房里问“那天我想亲你的时候，你躲开了，我想知道原因，可以吗？”的时候一样。
本来俞秋都快忘记这件事了，结果霍正听这么一问，俞秋瞬间就想了起来，耳根一热，视线乱瞟着，正好落到了霍正听解开的衣领下面露出来的皮肤上。
不过只能看见锁骨，看不到什么肌肉。
莫名有点可惜。
这念头一冒出来，俞秋就恨不得把脸扭过去，但这会儿霍正听又在问别的话，俞秋克制住了自己羞恼的心思，目光时不时往霍正听领口瞥，嘴里也组织着语言：“我母亲刚刚跟我说，让我们离婚。”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说比较好。
毕竟霍正听都问了，他也不好再继续瞒着。
他说完好一会儿才发现霍正听一直没说话，仰起头，俞秋微微怔住。
霍正听正垂着眼看他，脸上的表情却称得上不好。
俞秋见过霍正听对着自己笑的时候，见过霍正听不笑认真工作的时候，也见过霍正听满含欲望的时候，就是头一回见霍正听出现这种……拧着眉，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的样子。
没等俞秋弄明白霍正听这是什么意思，霍正听倒是先开口打破了车内怪异的气氛。
他的腰弯到了比俞秋更矮的位置，沉着声尽力克制着情绪问：“这是什么意思？是俞先生想跟我离婚的意思吗？”
霍正听向来是冷静的。
但他此刻终于明白徐肃以前失恋喜欢拉着他喝酒是为什么了。
光是俞秋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都有种冲动。
当然不是喝酒的冲动，而是想把俞秋按在椅子上亲吻、进入、占有的冲动。
好在他有足够的自控能力。
不过此刻，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俞秋脸上透露出茫然。
因为高度问题，俞秋需要低头去看霍正听，这个角度，能看见俞秋因为茫然而微张的唇瓣。
霍正听的一只手搭在了俞秋坐着的副驾驶椅背上，一只手撑在了两人中间的扶手箱上。
他靠得很近。
什么时候靠这么近的？
俞秋侧着身，身体的一侧紧紧贴在椅背上，人却没有往后靠，没有往后躲。
他在思考霍正听的话。
俞……先生？
霍正听这几天都是喊他名字的。
俞先生已经是他们结婚之前的称呼了。
虽然那也只是过了短短几天。
俞秋垂着眼，齿尖在唇上留下疼痛，他张开嘴：“我没有要离婚的意思，我只是说我母亲让我们离婚，她说她还是不能接受同性恋，这是为什么？明明是她之前催着我结婚，甚至让我去和男人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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