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背着相机,拿了测量蓝莓尺寸的量卡、竹篮子、笔、本,穿梭在蓝莓园里。她将不同品种、不同大小的蓝莓都摘了一些,试着去摆出好看的构图,又将量卡上的洞洞对准蓝莓,去测蓝莓的直径,记录在本子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门,她看见了武玄清的背影。正在这时,武玄清突然回头,两人对视。
武玄清只愣了一秒,立马闪开眼神,推开门,走出来。她找到吴叔:“吴叔,20mm的蓝莓,准备好了么?”
吴叔摇头:“这个季节果子要没了,你要的那个品种,凑不齐。我正发动大家在各个棚子里摘呢。”
“好。”武玄清走到蓝莓园中,开始观察结果的情况。她一会儿伸手看着高过自己的枝头的蓝莓,一会儿蹲在地上,拨开树叶,查看着下方蓝莓果的情况。
赵熙发现,武玄清故意躲开自己,也不同自己说话。赵熙起初是有点儿手足无措,然后是带着点迷茫,她偷偷地跟在与武玄清隔着一排蓝莓的距离,隔着蓝莓树叶偷偷瞧着她。
只是自己没有掌握好节奏,只跟了两排,就与忽然转弯的武玄清面对面遇见。
武玄清的眼睛里好像没有人,她略过赵熙,继续查看果子情况。
这个“忽略”挑起了赵熙的怒气,她不明白武玄清怎么能做到完全忽视自己的存在。
赵熙快走一步,站在武玄清面前,拦住武玄清的去路。
武玄清被迫仰头看向赵熙。在与赵熙对视的一瞬间,武玄清的眼神立刻跑开,因为心里承受不住那种难过和心疼。
她不敢看了,她怕自己会心软,这毕竟是自己曾喜欢过的女孩啊。武玄清没有坚持,转身向后走。这已然表明,她既不想和赵熙说话,也不想和赵熙为敌。
赵熙看见躲开的的武玄清,心里委屈极了,她武玄清凭什么躲着自己呢。赵熙又追上,拦在武玄清面前。
武玄清继续转身,赵熙继续跟上。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的,一个躲,一个追,追了四遍。
武玄清忽觉疲惫,头晕晕的,脚底一软,要站不住。
赵熙一把拉住武玄清胳膊,“你怎么了?”
武玄清推开赵熙,不理她。
赵熙发现武玄清脸色煞白,呼吸困难。她突然想起来武玄清中午还没吃饭,又拉住武玄清,“是不是低血糖?”
“不用你管。”武玄清摇摇晃晃要往实验室走,赵熙扯住武玄清胳膊,将她往棚里支撑的水泥柱上一推。不知是她力气大了些,还是武玄清太过羸弱,只见武玄清明显被拍在了水泥柱上,疼得她低叫了一声,“啊……”
赵熙捏了一颗蓝莓,塞到武玄清嘴里,“甜的。”
武玄清被迫吃了。赵熙又抓了一捧,放到武玄清面前,“补糖。”
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低血糖导致的,武玄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眩晕状态,赵熙暴力将她按在柱子上,她没有反抗,逼她吃蓝莓,她没有反抗。居然还顺从地又拿了几颗蓝莓,放到嘴里。武玄清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赵熙看见武玄清虚弱无力的样子就后悔了,就算刚才事出紧急,自己也不能用那么大力气。她看着武玄清吃着蓝莓,忽然悲从中来。
两年没变,武玄清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她看起来瘦了好多,瘦到赵熙不疑自己可以轻轻地将她推倒,或者,将她抱起来。
在看见武玄清摄入了糖分,稍微有点精神的时候,赵熙轻声问:“还吃么?”
“不吃了。”武玄清摇摇头。
赵熙别过头去,偷偷笑了一下,武玄清终于跟她说话了。那个笑慢慢变得张扬一点,而后又被赵熙强忍着压下。笑容只压下了一秒,忽就被心酸淹没,女孩那双清纯的眼睛笑着笑着就蒙了水汽,流出眼泪来。赵熙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走。
武玄清没懂,方才赵熙强硬地拦着自己,固执地想要得到什么,为什么在自己跟她说话之后,她就走了呢?
她就那么看着赵熙在两排蓝莓丛的夹道中渐行渐远,而后走出蓝莓棚。
直到沈同初的声音响起,武玄清才回过神来,“小武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低血糖,我去吃点东西。”武玄清朝着实验室走去。
沈同初站在实验室里,等着武玄清给自己指示新工作,他老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于是透过玻璃,往外看。这一看,给沈同初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赵熙坐在蓝莓棚的外面,一脸哀伤地看向实验室。
“你欠她钱了?”沈同初指着赵熙,对武玄清说。
“没有。”武玄清没有往外看,就知道沈同初说的是赵熙。
“那她为什么用这种怨念的眼神看你?”沈同初想了想,“哦,那你欠她感情了?”
“不欠吧。”武玄清的声音极其平淡,好像在说着遥远的过往,“我们扯平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同初说:“果然有故事。”
武玄清瞪了沈同初一眼,威胁道:“好好上班!小心我扣你月底绩效。”
“是,小武总。”沈同初嘴上答应得特别快,转头就跑出实验室,趁着赵熙不注意,拍了一张赵熙的照片,发给了姐姐沈念。
沈同初打开聊天页面:【姐,这人是谁?】
沈念:【啊!苍天啊!无上神君啊!啊啊啊啊!】
沈同初:【请回答,别发语气词。】
沈念:【赵熙,她前女友。】
沈同初:【我草!这是什么缘分?!不对,小武总喜欢女的么?她们……她们居然谈过?!天啊!她两是情侣?!】
沈念:【小惊大怪!】
沈同初:【姐,你非要在我上班的时候跟我说这八卦,我接下来怎么送小武总回家?我怕我忍不住把八卦写脸上。】
沈念:【翻白眼.jpg是你主动问我的吧?好好上班。】
沈同初:【我要帮忙么?】
沈念:【你还是先保住你的工作吧。】
其实赵熙今天可以收工回家了,不过因为遇到了武玄清,她一点都不想回家。
赵熙举着相机,伪造出翻看相机里照片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偷偷看着实验室里的武玄清。她等了很久,都不见武玄清出来。赵熙拿出手机,给胡芸芸打了个电话。
胡芸芸秒接:“找我?啥事?”
赵熙:“我刚才和农场的工作人员开完会,我发现这里还有其他项目也是比较成熟可以运营的,可能要多待些天。今天会上确定了我需要写个方案出来,我本周就都在这边了,拍照什么的也方便些。”
“变化这么快?”胡芸芸说:“行,我跟付总说一声。你要是周末加班了,也要申请哦。”
“那下周的季度会,怎么办?”赵熙打算一直在清溪农场待下去,直到……她不知道自己要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只要武玄清在,她就想留在这里。
“到时候你来半天,可以吧?”
赵熙笑了:“没问题,谢谢芸姐。”
胡芸芸关心着赵熙:“那边条件比较艰苦,风吹日晒的,你千万别有压力,也别不开心。”
“不会。”赵熙挂了电话,而后自言自语:“能在这遇见她,我挺开心的。”
第20章 你亲过的,水瓶碰一下,又算什么?
下午五点,到了农场下班的时候,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吴叔拉住正在把笔记本电脑放到电脑包里的沈同初,“同初,送一下赵熙吧。今天有雨,下一班公交不一定有了。5路下雨的时候会拉长两趟之间的间隔,我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在这荒郊野岭等车,不安全。”
沈同初点点头,走到赵熙的临时工位前,“我们要走了,送你一段。你家住哪?”
赵熙没多想,单纯以为是沈同初送她,觉得不是很方便,就回答:“不用,我坐公交车。”
沈同初:“吴叔说下雨的时候,那个公交车发车时间不太准,临近的那一趟,没准已经走了。”
赵熙礼貌地摇摇头,才要说话,就见武玄清走过来。
武玄清没说话,拉了一下沈同初的胳膊,心不在焉地说了句:“走了。”
赵熙的眼睛落在武玄清的手上,闪过一丝不太友好的神色。沈同初听见武玄清说话,极自然地伸手,武玄清原本拎着的包就滑落在沈同初的手腕上,两个人并肩离开。
赵熙皱了皱眉,他们两个接包的姿势怎么那么自然。她冷哼一声,心底默默吃起了干醋,而后朝着农场外的公交车站走去。
果然下雨了,好在下大的时候,赵熙已经躲在了公交车站台下。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雨滴打落在马路上。时间尚早,这条街上竟然没有一辆车。
“赵熙,上车。”沈同初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停在赵熙面前的一个商务车,正缓缓落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通过开着的车窗,坐着的赵熙刚好和沈同初视线齐平,她微笑了一下,“真的不用。”
鬼使神差的,沈同初将商务车后排的车窗打开。
黑色的玻璃缓缓落下,后排座椅上的人出现在赵熙视野,是武玄清。
武玄清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车窗会落下,她瞪向驾驶位的沈同初,沈同初假装自己不知道后面车窗开了,探着头,继续道:“千万别跟我客气。”
赵熙看向武玄清,见武玄清没说话,赵熙摆手,“算了。”
沈同初只好关上车窗,将车开走,“这个姑娘可真倔啊,搭一段路又不会怎么样。”
武玄清语气不善,“你管别人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开好车。”
“哦,是,小武总。”沈同初故意又补了一句,“主要我上次淋雨,感冒了半个月呢,拖拖拉拉可难受了。淋雨着凉,最容易感冒了。”
武玄清明显生气了,她的心不受控地在担心赵熙,嘴上却说:“闭嘴!”
沈同初,“好,我不说话了。”
又开了一段路,武玄清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捂住了心脏,难受极了。
沈同初通过后视镜发现了武玄清的异常,赶忙靠边停了车。他转身看向武玄清:“药呢,带了么?”
武玄清皱着眉头,明显难受极了,却摆手:“没事。”
沈同初有些手忙脚乱,开始翻找着车门侧边的空间,着急地碎碎念:“我姐说过,在车上给你备了药。药,药呢?在哪?”
武玄清没理沈同初,拿起身边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我真的没事。”喝完放在了右手边的杯架上。
焦急的沈同初终于翻到了药,将药瓶递给武玄清:“找到了,你快吃药!”
武玄清推开药瓶,“这个药,不管用,治不了。”
“怎么会?你不是心脏难受?”
武玄清知道自己心上的难受来自什么,也清楚知道这样难受的症状要如何缓解。她的手揪着衬衫不放,心口那处都皱了。不知她自我抗争了多久,最终还是恨恨地说,“掉头,回去。”
沈同初立刻掉头,时不时还望着后视镜里的武玄清,观察着武玄清的情况。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自从沈同初掉头之后,武玄清就不再捂着胸口了,好像她一下子就好了。
沈同初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将药递给武玄清时,她说的话,“这个药,不管用,治不了。”
所以……武玄清方才的心上难受,不是病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那让车掉头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
雨越下越大,赵熙看着手表,自己已经在公交车站等了二十分钟了,公交车居然还没有到,更让人觉得可怕的事,路上连一个经过的车都没有。
赵熙痴痴地看着水面的波纹,一会儿笑,一会儿难过。想起来今天时隔两年后再遇见武玄清,赵熙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可想起今天武玄清对自己不认识、不熟悉、不说话的态度,又让赵熙有点难过。
自己的初吻被她夺走了,自己都没难过呢。她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生她的气呢?
赵熙不自觉地摸了摸唇,仿佛两年前的那日仍历历在目,那种触感,是形容不出来的旖旎。
怎么会有人这么矛盾?赵熙明明记得,分开那日,她的心情和当下回想的心情全然不同。
那在两年的时光中慢慢滋生起来的情感,到底算什么?是反应迟钝的人,后知后觉迟来的喜欢?还是爱而不得的人,日渐积累起的迟来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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