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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璧玉见好就收，欢呼一声，扑过去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谢谢大姐，亲一个！”
谢青黎轻轻拍一下她的头，看看表，现在觉得趁机早点走也好。她让黄璧玉先收拾收拾，自己出了房间去和黄林二人说。
黄耀宗没什么意见，乐得答应。
林语晴则是有些猜测，可对着她似乎无法说出来。
“她调皮，你看着她点。”
“嗯，我知道。”
“也别……事事都顺着她，她还小……”
“只是睡一觉，明天就回了。”说出来后，谢青黎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
她心道：我也知道当人姐姐不容易，只是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妹妹，所以才愿意当这个姐姐，不完全是因为林玉晴的原因。
她心里有点冷，站在妹妹的房门口，沙发上坐着的林语晴也不说话了，黄璧玉还没出来，黄耀宗则看电视看得入神。
房门离沙发远得很，母女中间隔了一条河，静静地流淌着。
谢青黎在静处中尝到一点酸楚，衬着电视的热闹声，觉得挺滑稽的。
等黄璧玉咋咋呼呼背着小包，一脸明媚的生动涌在空中，气氛重新恢复了过年的喜闹。
她挎着姐姐的臂弯，两排白牙的笑容浓又甜：“那我和大姐走了！byebye!”
谢青黎跟这边转身，到底年轻，扭过脸来对林玉晴说：“妈，房租我打你卡里了，你对一下。”
她没去看林玉晴的表情，径自跟着妹妹出门，耳边只来得捕捉到黄耀宗的一句“……这孩子，房租年年不落下……自己够不够花啊”
没听到妈妈说什么。
一路搭了电梯下来。
新加坡的春节是夏天，晚上的凉风吹着手臂，格外清爽，远处一点烟花声。
谢青黎想，还是冬天的春节更有气氛。
是吗？
可记忆里的画面太少太远了。
她又不确定了。
第10章 过年（三）
沈佳茵望着手中的微信的话，努努嘴，发了一句语音过去：“我可真羡慕你妹妹。”
除夕这天，她和家里人回了老家。
沈家是大家庭，她爸爸还有两个兄弟，三个家庭加两个老人，祖屋几层楼热闹得不得了，为了爷爷奶奶高兴，每年都必须一起住两天，初二才陆续各自出发去自家亲戚拜年。
沈家的年夜就摆了三桌，爷爷奶奶和各位伯叔婶娘坐一桌，孩子们和孙辈坐两桌。
一顿年夜饭从六点开始，可以吃两个多小时，等着领完“利是”（红包）已经是九点多了。
爷爷奶奶早已去休息，沈佳茵不想加入大人们的“喝酒聊天局”，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本来想和谢青黎打电话，不过没打通，两分钟过后，谢青黎发了微信过来，跟她说了自己妹妹的事情。
沈佳茵有点酸地回了一句，心情有些不爽。
“视频？”谢青黎发过来。
沈佳茵看了看外面，走过去把门关上。
“所以你等一下还得去接她回来呀？”沈佳茵有点不解道，“她都18了吧？你们新加坡的治安不是很好吗？乌节路离你这也很近，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回来啊！”
谢青黎笑道：“我是要让那个男生守规矩，收敛点。”
沈佳茵噗的一声笑：“18，19岁的年轻人是最叛逆的，他们哪会听你的？”
谢青黎说：“在新加坡，21岁才算成年呢，Tracy还是小孩子呢。”
沈佳茵更酸了，她干脆把手机挪开，不看镜头了。
谢青黎软声哄了几句，她才嘟着嘴拿着手机，她从小窗口看到自己不悦的神态不太好看，便扬起笑脸说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妹妹奴’啦。”
她微叹了一声，“只是，BB，我心疼的是你嘛，你看啊，你妹妹自小就有她爸爸你妈妈宠爱，你呢，你从小就在老家，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到了你妈妈身边，我觉得该得到偏爱的是你。”
谢青黎闻言却沉默了。
沈佳茵脸色也有点尴尬。
每次她们两个人说到谢青黎的妈妈以及过去，她总会沉默，露出自己看不懂的神态。
沈佳茵很盼望谢青黎跟自己说尽心中所想，而不是每次都是沉默，或者“简单”说几句。
手机里那一格屏幕中的谢青黎垂眉沉默，长长的睫毛覆着白白的薄肤上，像一幅静态的温雅的画像。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几秒钟，谢青黎先打破这微妙的尴尬气氛，说：“我毕竟比Tracy大了十岁呢，我现在过得也很好了。”
沈佳茵对她这种态度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明说。
“你呢，今年还在你爷爷奶奶家过吗？”不想就这个问题聊下去的还有谢青黎。
“是啊，吵得很，”沈佳茵同辈的表兄弟姐妹众多，有高学历有实干的，有嘴甜特别会讨老人家喜欢，还有老人家私心特别偏爱的。
她爸爸在三兄弟排中间，她在众多的孩子辈也是中间，被忽视的位置，她也不算出挑的一个，然而她有自己的自信。
在自己家中，她是唯一的女孩子，她是爸妈最爱的一个。
“你知道的，我航表哥生了一对龙凤胎，是我爷爷奶奶面前的大红人，我优表姐也要订婚了，我爷爷可高兴了，还有我那表弟，今年的工程赚了很多钱，刚才都是他在吹水……”
“不过，最漂亮的还是我！嘻嘻嘻！”沈佳茵得意地说。
谢青黎笑起来，笑得眼里都是亮光：“那当然啦！”
正说着，谢青黎的屏幕里弹出一条微信：“师姐，新年快乐。”
她很自然地对她说：“我回个信息。”
沈佳茵眼神微闪：“谁呀？”
“哦……回个新年的祝福消息。”谢青黎快速回完，重新看向了屏幕。
“谁呀？”
“你表妹呀。”谢青黎打趣她，“你没收到短信呀？”
沈佳茵很快地想起来，“哦”的一声。
“怎么了？”谢青黎观察着她的表情。
沈佳茵撇撇嘴，说：“也不见得她给我发新年快乐，就知道给你发？”
谢青黎笑：“你有加她的微信吗”
沈佳茵：“那倒没有，不过她有我电话啊，可以发短信的嘛。”
谢青黎笑一笑，不再就这话题说下去了。
沈佳茵刚要开口，外头一阵鞭炮声突然响起，她皱皱眉：“市里已经不让放鞭炮了，乡下还是太吵了。”
谢青黎望着她说：“要不明年过来我这边一起过年？”
沈佳茵瞬间怔住。
“来我家吃饭，吃完饭回我住的地方，我妈不会说什么的。”
“啊，你妈，你妈知道？”沈佳茵不自在道。
谢青黎顿一顿说：“没有呢，我不会和她说这些……我只是听你说过年在那边应付亲戚烦，来我这边至少可以清净清净。”
沈佳茵听到这话，先是有些高兴，继而脸上很快变得嗫喏道：“好是好的……不过我爸妈不会同意我在外面过年的。”
她们安静了两三秒。
这空档里沈佳茵不知怎么地不去直视手机屏幕，而里面的谢青黎则敛下了眼帘。
“嗯……”谢青黎轻轻一声，说道：“也对。”
沈佳茵觉得自己在此刻也许应该说“要不你过来我家一起过年”这话，可她说不出口。
再度安静了一两秒后，谢青黎说：“我得去接我妹了。”
“啊，哦哦，那我等你回来。”
“嗯，那我先收线了。”
放下手机，沈佳茵的脸也拉了下来，她静坐在床上，听着外面时不时的鞭炮声，她的心思飘远了，脸上露出了几分怔忡，很快又变成了不耐。
等到她的门被敲响，她的不耐就变成了烦躁。
“谁呀？”
“阿茵！”她的优表姐推门进来，“要不要出去啊？”*
“这么晚了，去哪里？”
优表姐扫一眼她，笑吟吟说：“你躲在房间里干嘛？给男朋友打电话啊？”
佳茵瞥了她一眼：“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沈优跟她同龄，大她三个月，家族里的人都拿她们两个比较。沈优学历比她高，男友也是她的研究生同学，两人都是读法律的，一齐在一家大律所就职，恋爱稳定，事业有成，年前已经订婚，已经在看日子准备举行婚礼了。
沈佳茵在家中受父母疼爱，然而在家族里，还是这位优表姐得人喜欢，自己显得平凡，因此两人关系也不怎么和谐。
沈优笑着走进来：“我看你没事捧着手机笑得可灿烂了，以为你谈恋爱呢。”
沈佳茵有些心虚地顿了顿，说：“关你什么事啊？”
沈优：“刚才吃饭的时候，奶奶催你抓紧，我妈，婶婶也都‘落井下石’，我看你妈也有这想法……”
沈佳茵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语气带了点气：“我看你才落井下石呢，你现在事事顺利，还故意来激我！”
沈优还是笑：“我可不是故意来的，是你妈叫我来的。”
“我妈？”
沈优：“二婶问我们有没有相熟人品不错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沈佳茵神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今年饭桌上，她确实得到了比往年更多的压力。
长辈们说她已经30岁了，她忿然回道“我才29好吗！”
“虚岁就30了，生孩子都有点晚了。”
“太晚生对你身体不好恢复啦。”
“你工作也不忙嘛，不像小优，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新年真得考虑一下你的终身问题了。”
众多长辈的声音中，妈妈没有加入，只是她传递过来的眼神，是一种明显的担忧。
“我这里倒是也有人选，不过我过来先问问你的意见，家里不好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反正这鞭炮要打很久，你也睡不着……”
沈优全程都是笑着跟她说话，哪怕沈佳茵对她翻白眼，语气恶劣，从她在门口站着，到她走进来，都没有坐下，就这么隔着一点距离，散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从小到大，沈优就是她的阴影。
她们是同年出生的，从一开始就被比较。沈优的父亲是实业公司的老总，妈妈是高校的音乐学院教授，她是从小品学兼优十项全能的小公主。
沈佳茵很讨厌她，从小到大都讨厌她，可，她又羡慕她。
“就我和你啊？”沈佳茵僵硬地问了一句。
还有沈航，你弟沈佳明，还有晶晶，我妹那个小跟屁虫。”说到妹妹，沈优语带吐槽，语气听着却是宠的。
什么小跟屁虫。都25岁了！
沈佳茵的耳朵听着都痒了，她内心忍不住嗤了一声。
“你们要去哪里？”
“去市里，唱K，吃夜宵，你去不去”沈优已经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佳茵犹疑地问她：“你该不会也找了其他的男的来吧？”
沈优回头好笑道：“咩呀，今晚是除夕好吧？也不用赶这一天吧？你等不了了？”
沈佳茵立刻被她的调侃激怒，她不由自主地坐直：“我也不用你介绍，我还缺少追求者啊？”
“哦？那是谁啊？”沈优的目光落在她手机里。
“要你管呢！”
“好吧，那看来是二婶多虑了。”沈优笑笑，这下扭身朝门口走去，“你要一起去就过十分钟后，到后门那里，我们开表哥的七人座车去。”
……
沈佳茵烦躁得很，想要发微信给谢青黎，可打了几个字，却突然泄气了。
谢青黎远在新加坡，她能理解什么呢？她不是他，又能帮自己什么呢！
第11章 过年（四）
陈星回了自己的单身宿舍，这小小的二十平方像一个温暖的小窝将她包裹。
她执意在除夕之夜回来，于茹气死了。
她在门口压着嗓子喊：“你走，别回来了！”
陈星知道这话里赌气的成分不少，可仍然被深深地刺伤了，她扭头就走。
公车线早已停了，她在满天的喜庆氛围中走了好长一大段路，才找到一辆出租车。
推开自己住的地方的门，一阵虚弱朝她袭来，她无声地站了一会，关上门，脱了鞋。
陈星洗了个热水澡，穿着宽松舒服的睡衣出来，才找到了几分热气，精神也好点了。
她窝在那张单人格子沙发里，呆坐了好几秒，不知道能干什么，屋子里都是寂静。
她觉得这寂寞吵得她耳朵十分不适，赶忙打开了《老友记》的情景喜剧。
随意点开了一集。
《老友记》的感恩节里，六个人正在上演他们这集的故事线。陈星非常喜欢情景喜剧的人声笑声背景。
因为听起来很开心，尤其屏幕外的她和屏幕里面的观众一起笑起来时候，是她最轻松的时刻。
在这“电子餐品”营造的热闹氛围里，她的孤单感仿佛好一些了，她拿过手机，看着微信里的祝福消息，机械性地回复着。
微信群里划着划着，划拉到了“谢青黎”了——Xela.她犹豫了几秒，主要在斟酌祝福语，她也不想发那些不知道群发过多少次的花团锦簇的祝福语。
她想来思去，也只能发出一句很平常的。
“师姐，新年快乐。”
发完她再度瘫回椅子里了。
没过多久，清澈的“叮”一声在她耳边响起。
陈星半直起身，瞄了一眼微信，看到是谢青黎的回信，她才露出放心而欢喜的笑意。
“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是很平常的祝福语，也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群发祝福消息，她开心之余却很快地淡了下来。
一来一去达成一个闭环，不亲不疏也只能这样了，更大的寂寞朝她袭来。
她窝在沙发里太久，手机叮叮叮一直响，都是同事，学生，学生家长的节日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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