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晚上,白溪正打坐,接到了胡清河的电话。他瞧了瞧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电话接通后,并未听到胡清河开口,忍不住有些好奇,问道:“胡队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凝和王子睿同归于尽了。”
白溪一怔,随即问道:“同归于尽?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从现场出来,刘凝身上多处中刀,我们接到报案的时候已经死了,王子睿还有意识,不过也在送医途中,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谁报的警?他们为什么会动手?你们找过王子睿了?”
“是胡可菲报的警。”胡清河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天前,我们找过王子睿,他答应帮我们收集刘凝和胡可菲的犯罪证据。可能是因为我们怀疑王承恩是非正常死亡,所以他从警局离开后,直接去了医院,做了全身体检,发现有肾衰竭的迹象,于是又做了毒理检验,发现是铅中毒导致的。”
“铅中毒?”白溪蹙起眉头,“是刘凝给他下的毒?”
“昨天晚上他给我打了电话,说自从知道自己中毒后,就开始注意饮食,还偷偷取出一部分进行化验,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既然不是食物,那就是他经常待的地方含铅量超标。”
“我也是这么提醒他的,他说会继续调查,没想到今天就出了事。”胡清河又叹了口气。
“案发现场在哪里?”
“就在王家庄园。刘凝死在她卧室外的走廊上,王子睿就靠坐在三米外的地方。”
“一定是王子睿查到了什么,气不过找刘凝对质,两人彻底撕破脸,激愤之下打了起来。”白溪皱着眉头想了想,“铅中毒,难道是装修材料?我记得油漆里含铅,还有墙纸、地毯和瓷砖中也有可能含铅。难道刘凝在装修材料上动了手脚?”
“有可能。”
“装修材料?”白溪脑海中灵光一闪,“玫瑰花房的地下室!能锁定刘凝下毒的,只有这个地方。”
胡清河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说:“可如果是这样,那刘凝也会中毒。”
“所以胡队提醒一下法医,尸检时给刘凝做一下毒理检验。”
“好,我知道了。”
白溪犹豫了一瞬,问:“王子睿在临死之前说过什么吗?”
“我们问过医护人员,他们看到人时,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那胡可菲呢?刘凝和王子睿动手时,她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她说她今天有事,回来得有些晚,一回来就听到王子睿的呼救声,然后就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他们家的监控视频,你们看了吗?”
“已经调取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看。不说了,我该忙了。”
白溪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茶几,随即打开了电脑。
‘咔哒’,客房的门被打开,焦恒从里面走了出来,经过三天的接连用药,烧终于彻底退了,只是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压根调动不了冥力,白溪为此很是疑惑。
焦恒端着水杯去了厨房,接了杯温水出来,说:“我饿了。”
白溪没搭理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焦恒喝了口温水,“你要是没空做,那我点外卖了。”
白溪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到电脑上。
焦恒不以为意,走到沙发前坐下,掏出手机浏览着各大外卖平台。
白溪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扔给焦恒,“订餐电话。”
焦恒急忙接住,仔细看着名片上的内容,随即输入号码打了过去,“喂,是姚记饭馆吗?”
“是,先生是要订餐吗?”听筒里传来好听的女声。
“你们店里都有什么拿手菜?”白溪接着问。
“我们店是川菜馆,川菜最正宗。”
“川菜?”焦恒不自觉地咳了两声,抬眼看向白溪,“我最近感冒发烧,吃不了辣,你们家什么菜不辣?”
“甜皮鸭,甜烧白,东坡肘子和清蒸江团,不过鉴于您生病,还是吃清蒸江团吧。”
“行,给我来一道清蒸江团,除此之外,再来两个拿手的辣菜,三碗米饭,一碗蛋花汤,送到图灵当铺。”
“原来是白老板啊,我们知道了,做好了马上送。”
焦恒没有解释,直接挂了电话。他抬眼看向白溪,见他在桌上勾画着,一眼便认出是招魂符,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要招的是刘凝,还是王子睿?”
之前白溪在调查王家庄园时,焦恒便跟过,刚才打电话也没瞒着,焦恒知道刘凝和王子睿不奇怪,只是白溪并未搭理他。焦恒不以为意,坐在一旁看着。
白溪抬头看过去,眉头拧着,说:“还不回房?”
焦恒嘴角扬起微笑,问:“你可是在担心我?”
白溪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说:“我现在怀疑你是故意拖着,不让伤势恢复,因为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
焦恒嘴角的微笑僵住,“我的伤迟迟不能痊愈,是拜谁所赐,你不会不清楚吧。”
白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在我彻底失控之前,一定先杀了你!”
焦恒与他对视,说:“放心。我此来是为了逆鳞,只要你信守承诺,我便说话算话。”
“若不想拖延时间,为何不回房?身为鬼修,你应该清楚厉鬼身上的怨气,对你如今的身体损伤有多大。”
“我为何要回房,难不成闻名三界的白溪竟护不住我?”
白溪的眼神越发的冷,“你应该清楚,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胁。”
“最近的生活太无聊,我只是想留下看个戏。若你让我留下,我可以拿十枚紫菱果作为交换。”
想到饭团爱吃紫菱果,白溪便改了主意,挥挥手给焦恒设置了防御结界,随后完成招魂。
第40章
随着招魂咒结束, 房中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窗帘哗啦作响,挂在墙上的温度计不停变换着数字, 浓重的怨气升腾而起,客厅的正中出现两道身影, 正是胡清河所说同归于尽的刘凝和王子睿。
两人保持着死亡时的形态, 身上伤处一目了然。因为是刚死没多久,还未恢复生前的记忆,他们的眼神十分茫然。
白溪屈指一弹, 一道冥力进入两人身体, 他们神色一怔,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在看到彼此后,又变得凌厉, 充满仇恨。
“刘凝, 你个贱人, 我要杀了你!”
王子睿朝刘凝冲了过去, 刘凝下意识闪躲,可两人距离太近,根本躲不过去,就那么眼看着王子睿的手从自己身体里穿过去。两人同时怔住,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 而临死之前的记忆也在脑海中闪过。
刘凝率先反应过来, 看着王子睿大笑出声,笑得弯下了腰,“哈哈,报应!这都是报应!王子睿, 你终于死了!你终究还是死了!”
王子睿则是一脸惊恐和不敢置信,喃喃道:“我死了?我怎么会死?我不能死!我死了,华清怎么办?王家怎么办?”
刘凝站直身子,鄙夷地看着他,“你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你以为王家有多重要?垮了一个王家,还有无数个王家。不过,一想到王家完了,华清会被其他人瓜分,我心里别提多痛快!”
“贱人,都是因为你!”王子睿心中的恐惧被愤怒所取代,眼睛变得血红,缠绕在周身的怨气越发浓重,“我要杀了你!让你魂飞魄散!”
白溪挥挥手,一道冥力打出去,王子睿惨叫一声,身子重重地砸在墙上,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刘凝猛地转头,看向白溪的方向,一张绝美的脸映入眼帘,正一脸不耐地看着他们。她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子睿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在看到白溪时,血红的眼中尽是惊艳之色,呆呆地问:“你是谁?”
焦恒见状眉头微蹙,刚要说话,就听白溪说道:“鬼差。”
白溪的话让王子睿猛然回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想到了什么,说:“你来得正好,我是被这个贱人害死的,你赶紧把她抓起来。”
白溪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右腿搭在左腿上,问:“她怎么害的你?”
“她和胡可菲那个贱人串谋,先害死我爸,再害死我,谋夺我家的财产和公司。你赶快把她抓起来,还有胡可菲那个贱人,把她们打进十八层地狱!”王子睿颐指气使惯了,面对白溪也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白溪面无表情地看向刘凝,问:“他的指控你可认?”
“我不认。”刘凝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他爸是心脏病发作死的,跟我没关系。他的死确实跟我有关,可那也是他要杀我,我是正当防卫,而且这些事都跟胡可菲无关。”
“放屁!”王子睿愤怒地瞪着刘凝,“我爸是被你们毒死的,你们在猕猴桃里下了洋地黄,他吃了才心脏病发作,以至于抢救无效死了。你不仅毒死了他,还给我下毒,在花房的装修材料里动了手脚,害我严重铅中毒。这些都是你们干的,你们该死!”
“你在花房时,我也在,如果你中毒,我也跑不了,我傻吗?”相较于王子睿的激动,刘凝显得很镇定,“如果我要给你下毒,直接在你卧室的装修材料里下,在你每天吃的食物里下,不行吗?”
“那是因为除了我们两个,没人知道花房的存在,你在里面下毒,不会被人怀疑。”
“你中毒,我也中毒,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刘凝再次强调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换过肾,如果再出现问题,活命的概率很小。而你身体健康,又知道是铅中毒,完全可以去医院看诊、救命。”王子睿能想到这些也不算太蠢。
“你换的肾是哪来的?”刘凝定定地看着王子睿。
王子睿神情一滞,随即说道:“是医院找的肾源,信息保密,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在装傻!那颗肾脏原本不是给你的,是王承恩收买了陈聪的主治医生,才换给你,是你们父子害死了陈聪!”说到这儿,刘凝的情绪激动起来,眼底是深刻的恨意。
王子睿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害我们父子,是想为陈聪报仇。”
刘凝转头看向白溪,说:“你听到了,是王子睿和王承恩害死了陈聪,王子睿还杀了我,如果有人要下地狱,那也应该是他!”
王子睿闻言急忙辩解,“你别听他胡说,当年我病入膏肓,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爸安排的。我跟她动手,也是因为她要害我,我是无辜的!”
白溪的视线扫过两人,淡淡地开口,“你们可听说过生死簿?”
两人被问得一怔,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们做过什么,生死簿上一清二楚,所以看你们此时的表演,就像在看一出猴戏,滑稽又可笑。”白溪勾起一抹讥讽地笑。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不过只是一瞬,明显是不信白溪的话。
“不信?”白溪抬起右手,一本古书凭空出现,飘在他的手掌之上,书皮上写着‘生死簿’三个字。
焦恒见状挑了挑眉,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打算,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看戏。
生死簿是由判官保管,白溪虽然可以调阅,却不能带出地府,他手上的只是幻影,不过是以真正的生死簿为原型幻化而来。白溪一挥手,书页打开,面前出现一张光幕,无数的金字从书中飞出,有序地排列在光幕上,组成一个个句子,密密麻麻的,让人看得眼晕。而最显眼的就是被放大的他们两个的名字。
“这上面记录着从你们出生到死亡,做过的所有事,其中好事会以蓝色标注,坏事会以红色标注,以此来评判你们这一生的功过是非。现在写的只是你们小时候经历的事,若你们此时说实话,还算你们有悔过之心,量刑时还能适当减刑。可一旦我看到的与你们说的并不一致,那就只能从重处置。”
字虽然是一个一个出的,可速度非常快,除了几种颜色,压根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也正是如此给两人相当大的心理压力。他们本就信鬼神,再加上如此神奇的一幕,更加信以为真,内心不停挣扎着。
最先扛不住的是王子睿,他着急地开口,“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当时确实不知道那颗肾脏不是给我的,是事后听人说起,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那时候陈聪已经死了,就算想补救也来不及了,他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
白溪看向刘凝,“你呢,有要说的吗?”
刘凝内心剧烈地挣扎着,眼中是那金色的字,红蓝的线条,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开了口,“王承恩是我杀的。”
见刘凝停下,白溪眉头微蹙,道:“继续,你的时间不多,最好不要浪费。”
“十二年前,陈聪被查出尿毒症,病情恶化得很快,需要肾脏移植才能活下去。很幸运,他配型成功了,只要手术顺利,就能继续活下去。可就在我们激动地等待着手术通知时,医生却说捐赠者反悔了,不想再捐献。你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刘凝没想让他们回答,仅是停顿片刻,便接着说道:“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陈聪明亮的眼睛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天塌了,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往我心里捅刀子。我哭的不能自已,陈聪还笑着劝我,说他只要不死,就还有机会。”
王凝很想哭,可她已经死了,根本流不出眼泪。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主治医生被收买,那颗肾脏被换给了别人,那个人就是他——王子睿,收买医生的是他爸王承恩,是他们害死了陈聪。他明明有美好的人生,却永远定格在十八岁。”刘凝愤恨地看向王子睿,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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