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次的誓师大会,六壬仙宗特许了没有修为,或者灵根太差,导致根本没办法修至多么高深地步的杂役弟子参加,也给与了修士们带来的仆役凡人瞻仰仙门的机会。
是以,就连沈之初也可以参加这次誓师大会。
只不过他和其他的黑衣仆役凡人不同,他身边站着引得周围黑衣仆役频频侧目的季临渊。
季临渊并没有御剑而行,而是陪着他一起一步一步走着,不一会而便汇入了黑衣仆役中。
沈之初却并不想要这份殊荣。
比起这样张扬的暴露在人前,在季临渊那个小院子里更让他安心。
然而,沈之初又很想去看看这个难得的机会,便只能期盼着季临渊赶紧先走。
所幸季临渊也并不能一直陪着他,季临渊是外门弟子之首,广场上的位置也是在外门最前面,靠近内门弟子的位置。
而沈之初这等仆役杂役的位置,在广场的最边缘。
【今天终于能看到季临渊和主角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了!这可是大戏!不过,季临渊和南宫奚第一次见面没有送太虚木,季临渊还会因为她和主角对立吗?】
沈之初若有所思,遥遥看见立于剑上,正准备离开的季临渊转头看着他。
沈之初连忙提起一万分的精神,朝季临渊笑着挥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仙师大人,旗开得胜!!”
季临渊看懂了,朝他露出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
这时沈之初身旁的人才开始窃窃私语。
“他就是外门首席带回来的凡人?”
“看着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也没那么特别吧?!到底是什么手段把季临渊勾得魂不守舍的,听说,季临渊竟然为了他用门派贡献购置了凡人之物,还在修真集市上为他花了很多灵石。”
“何止呢,听说季临渊的院子如今都是沈之初在管,要添置什么东西都是他说了算。”
“刚刚季临渊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舍不得走。”
“这同人不同命啊,都是修奴,你说,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沈之初:“......”
敢情在他们眼里,季临渊那是依依不舍?
他怎么看着那像是口蜜腹剑,别有用心呢?
【我到现在也想知道季临渊为什么上心,要不你们去问问?】
沈之初大开眼界,在短短几日内,他居然看到了好几波争风吃醋的男男女女。
沈之初原本以为鹿因这样事出有因的是少数,原来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在修真界,这都属于常见的那一类。
沈之初叹口气,又喝了口斜跨挂在身上的水葫芦里的水,对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装作看不到。
他身上的水葫芦大得出奇,都和他半个腰一样宽了。
这水葫芦带子是他特制的,找了其他暂时没穿的衣服带子,稍微折一折,把边再包一包,就很牢靠了。
水葫芦也是找的市面上很常见的酒葫芦改变的。
只不过这葫芦很大,而且样式也新,看着应该没晾多久。
沈之初虽然比其他凡人多了木系异能,但他一般不动用,现在也不过和其他仆役一样,走一段路程就跟着歇歇脚。
突如其来的视线扰了沈之初的感知,他往后看去,又没看到其他人。
但这视线又一直在他身边打转。
既不是那些仆役那般打量的眼神,也不是别有用心的贪婪。
就只是如影随形地看着,等沈之初去寻找,视线又移开。
这视线并没有让沈之初不舒服,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是谁,皱眉躲开了那视线。
宗门誓师大会可不会等着一群仆役,沈之初他们这些人在凌晨,万物还在沉睡的时候,就得从住处走。
等走到广场上,他们却又是最早到的。
广场很大,广场上是黑白分明的弟子们,广场上空则是宗门护持妖兽在云雾中游动。
那是一头已经生出一角的蛟螭。
蛟螭通体呈黑灰色,鳞片光滑,有些鳞片是黑色,有些鳞片的颜色则已经接近于白。
这是一头正在化龙的蛟螭。
如若化龙成功,六壬仙宗则会再多一层保障。
蛟螭的部分身体藏于空中云雾间,部分显现于人前。
宗门护持妖兽境界都是低于宗门修为最高修士的。
如若不然,以如今人妖两族紧张的局面,就算签订了契约,妖兽也不可能那么听话的为人所用。
蛟螭境界在七级,相当于人类修仙者的元婴中期,而六壬仙宗有一位不世出的长老,修为已至元婴巅峰。
在云雾中盘旋的蛟螭时不时露出头来,仅仅是威视,就让练气五层站立不住,更何况是没有任何修为的杂役仆从了。
不过片刻,广场上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只有外门前排和内门弟子还站着。
而站着的弟子们,脸色神色也各有不同。
有些人剑撑地,咬着牙冷汗淋漓,苦苦支撑。有些人则面色如常,没有一点异常。
季临渊没有被蛟螭的威视影响。
但他在看到台上第一眼的时候,还是微微愣了下。
季临渊只看了一瞬就垂下眼帘,如同其他惧于上位者的仙威,不敢直视仙颜的弟子一样,
他的眼底漆黑如墨,额头青筋直跳,眉宇间的温柔都散得一干二净,嘴角却勾勒出一个平常从没出现的,似乎是笑的弧度。
他手指几乎要嵌进手掌里,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在手臂蜿蜒,看着甚为恐怖。
就算如此,季临渊看着和其他被蛟螭威视所摄而苦苦支撑的弟子们却并无不同。
季临渊感觉到再熟悉不过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如打浪的潮,扰的他不得安宁。
时隔多年,终于找到了!
他狠狠闭上眼,耳边穿过重重压抑的低哼,精准地捕捉到了距离他百丈之外,属于沈之初的声音。
【这熟悉的下马威,可真是每个世界都如出一辙,嗯?季临渊在抖?不应该啊!这个蛟螭应该不至于让他这样吧?】
季临渊眉宇一动,再睁开眼的时候,压住了那因兴奋而颤抖的手。
这沈之初,总是能给他惊喜,百丈之外,练气五层以下皆不能视物,他居然能看见。
看来沈之初所说的异能虽然看着未引气入体,但战斗力是等同于练气五层的,甚至更高。
短短半月,只是吸收了太虚木,进益竟如此之大。
更遑论季临渊近些日子一直把沈之初栓在裤腰带上,沈之初只能偷偷摸摸花点时间去吸收他口中所谓的草木之灵。
这个速度,怕是近些日子宗门里盛传的天之骄子,也不遑多让了。
但让季临渊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沈之初明明进益很大,面对他的时候,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怕得不行。
让季临渊都开始好奇,他到底在沈之初口中的话本里做了什么,让沈之初谈之色变。
观战台上,白底金线,精致到一针一线的门派长老和核心弟子们对着下面一群哭哭支撑的修士们议论纷纷。
“恭喜宗主,距离十年前,这次的宗门弟子能够站在蛟螭威视之下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我瞧着这次内门的几个苗子不错,你们明日可不要和我抢了。我峰中弟子甚少,眼见着都要拿不出手了。”
“你这老匹夫!你峰中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各个一顶十,你还在这卖苦,你可要点脸吧,还是给我赤云峰留点!”
“你赤云峰还争什么?!”
掌门南宫柘一听他们吵就一个头两个大,训斥道:“争什么争,等再次确明了灵根,适合哪个峰就去哪个峰!你们的弟子还在下面看着呢,你们可要点形象吧。”
“只是这次的外门首席看着还没他身边的人能撑,这外门是越发懒散了,竟然选出个名不符实的外门首席来。”
“若他没本事,在此次的大比中,也定会下落,一个外门弟子而已,天资便决定了他此生的路了。”
“也是。”
“要是多出一两个顾师侄这样的人物,又何愁我六壬仙宗不兴?”
“顾师侄的天资可是寻常人能比的?我宗能得一个已是天道眷顾了。”
“师伯谬赞,愉白不敢当。”接话的男子站在南宫柘旁边,约莫也是二十四五的模样。
南宫柘的另一边正是传说中南宫柘老来得女,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独生女。
南宫奚神色淡淡,如嫡仙不入一物,只是在看向那接话男子时,脸颊闪过一丝红晕。
如冬日寒梅,远观已然瞩目。
南宫柘旁边的名叫愉白的男子看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少女修早已注意到了他,此刻见他竟然还站在掌门身边,不由脸色微红,芳心暗许。
【原来这就是主角?顾愉白?唔......怎么回事,看着好像没有多好看?可是他明明和插画上长得一模一样啊?难道是我离得太远了?】
季临渊闻言,也抬头看这个素未谋面的主角。
第一眼,季临渊确定不认识,也并没有产生如初见南宫奚那般不可遏制的反应。
季临渊对当这个反派没什么兴趣,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他没一点兴趣。
只看了一眼,季临渊的目光就越过顾愉白,看向他身后不远,在观战席最后的几人。
这几张熟悉的脸,只要闭上眼,他就能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包括他们狰狞的模样。
以门派规定的站位看,一共四个人,两个筑基,两个结丹。
四个人,一个不少地站在这。
很好,非常好!
一个都没有少!
第15章
这几人并没有在一起,彼此之间看着并没有交集,离顾愉白也很远。
看着和顾愉白并没有交集。
季临渊没多看,低笑着转过头,又听到沈之初略显好奇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主角的本命法器——诛魔剑啊,不愧是用奇珍异宝榜排行第一的雷精石铸就的可成长飞剑,看着就像是为主角量身定做的一样,果然还得是主角,这待遇,连下界都能找到雷精石,什么都为他服务完了!】
季临渊的视线如木偶般僵硬转过顾愉白手中的剑,他猛地低头,目眦具裂,低下的眼睑渗出丝丝血汗。
原来如此,竟是原来如此!!!
哈哈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
沈之初莫名感到一丝阴寒。
他又悄悄四下找了找,没有发现那莫须有的阴寒在何处,也不敢再找。
毕竟在六壬仙宗的地盘上,这里又是修为高深者数不胜数,沈之初一点都不敢拿着自己的小命去赌。
他很是莫名,明明他一直乖顺地低眉顺眼的,怎么会突如其来感觉到一丝阴寒。
沈之初把自己又缩小了一点,生怕引起那些大人物的注意。
突然,压着沈之初身上的力道一松,他身旁的仆役们皆是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沈之初也跟着一脸虚弱,命不久矣地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抓起水葫芦。
广场上黑白分明的一片,广场上空的蛟螭懒洋洋地躺在云层里,尾巴一动,似乎睡着了。
“不错!今年本君见门中弟子修为比之十年前,进步良多,本君甚慰。”
明明仆役和观战席相距甚远,掌门南宫柘的声音却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
沈之初周围的人都诚惶诚恐拜服。
沈之初瞠目结舌,才刚站起来也只能跟着又跪下去。
倒是有修为的弟子不用跪。
沈之初偷摸瞧了眼季临渊,他长身玉立,宽肩窄腰,肩姿挺拔,玉冠竖起的青丝落在背上,如其他人一般直视前方,仿佛在认真听掌门的话。
沈之初看不到季临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南宫奚,和与南宫奚一同站在最前面的主角顾愉白。
便也不知道季临渊是否还会像原著一样,会因南宫奚而和顾愉白作对。
但若季临渊还是对南宫奚有心,应该也注意到了南宫奚早就对顾愉白情根深种了吧?
或者说,这本书里的女子,就没有几个不对顾愉白动心的。
这该说种马文的强大吗?
顾愉白所过之处,那真是片花不留啊!让其他男修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没有丝毫办法。
【如果季临渊看到了,那,季临渊会放弃吗?】
沈之初怔住,随即猛地头砸了下地。
【啊!我真是疯了,跟着季临渊,我也快疯了吧,明明活着才是要紧的,我这秀逗的脑子,快醒一醒啊!】
沈之初的头机械地砸了几下地,再抬头额头通红一片。
还好沈之初没下狠手,额头只是红,还没有破皮。
他又抓起水葫芦喝了口压压惊,随即看到周围的人都一脸佩服的表情。
“没想到你这么尊崇宗主!我也要如同你一样,许是这样能得天道垂怜,得入仙门。”
说话的人神情狂热,竟真的双手一伏,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
周围人有样学样,生怕做晚了掌门注意不到他们。
沈之初:“......”
他不是,他没有。
一个接近炮灰的配角,还不至于让他这样。
而且一宗之主,也不会因为他一个小仆役的虔诚叩拜就降下甘霖吧。
沈之初才刚想罢,南宫柘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们,不错,对宗门也算有心了。”
南宫柘话音一落,在场数千个杂役仆从眼前竟然都飞过来一颗丹药。
“益气丹,可强身健体,免你们几年风邪之苦。”
沈之初:“......”
【这?益气丹?书中所有修真丹药最低等的一品丹药,季临渊后来一桶一桶拿来喂狗的那种?】
沈之初嘴角抽搐,混在一堆杂役中低眉顺眼,诚惶诚恐地双手捧着浮在半空的益气丹,又是跟着一跪一拜。
“谢宗主!!”
声音不可谓不虔诚。
虽然季临渊后来拿益气丹喂狗,但其实益气丹对于凡人之体说,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干体力活的来说,还是挺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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