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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练白霜没想到的是,霍瑾不仅不是累赘，还有另外的惊喜。对于大师兄来说，“霍瑾”,就是他的心魔。尤其是他知道了,眼前和练白霜一模一样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霍瑾本人的时候,他更加难以面对。
他的招数都有些凌乱了起来，但面上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霍师妹，你怎么能放开那魔修？它刚刚屠过一城,现在被你所伤，为了恢复,肯定还会对普通百姓出手。到时候，它必然还会造下杀孽。”
这不是搞道德绑架嘛。
霍瑾虽然也觉得就这样放开那个魔修不好，但这件事是练白霜自己的事情,追杀那个魔修已经是霍瑾强行让练白霜做的了，总不能为了行侠仗义连仇都不报了吧。
再说,大师兄也在这里，如果他真的不想看到魔修去屠戮无辜百姓,他干嘛不自刎当场呢。
他死了，练白霜仇报了，怎么可能会让那家伙逃跑。
最重要的是，霍瑾相信练白霜，那魔修在练白霜手里攒了那么久，练白霜突然放开，肯定是已经留有后手才会对着大师兄进行攻击的。不然她干嘛要听大师兄叽里咕噜说那么多，早就可以在大师兄出现的时候就直接放开魔修转而对大师兄动手。
要杀死一个大乘期修士，很难。刚才为了杀那个魔修，练白霜布下了天罗地网、抢占先机，才能全面压制着魔修打。但想要和大师兄打，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杀死的了。哪怕大师兄刚晋升、境界还不稳，但到底是个大乘期，打个一天一夜能分出胜负来就算不错。
拖这么久，大师兄那不知道在不在的援军肯定能赶到。
说实话，大师兄按理来说应该要比那魔修难对付，虽然是这一百年刚晋升的大乘期，但毕竟是天玄宗用心栽培了一千多年的弟子。功法按部就班非常稳健，身上也有不少宗门给的法宝，要比一般的散修、魔修难对付多了。
可……大师兄他心态不稳啊。
若是大师兄面对别人，或是只面对一个练白霜，他或许会不急不慢、稳扎稳打和练白霜过招；但还多了一个霍瑾，那是他的心魔，看一眼心里面就忍不住会升起当年心底的阴暗面。
修士，最忌心魔。
练白霜有心魔吗？有。
一开始是想回家，为此拼了命修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飞升了能回家去。那是她最朴素的愿望，即便没人和她保证过只要飞升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她就是那么觉得的。毕竟成仙飞去上界，那可是垮了世界的。
能跨一个世界，就能跨第二个，她一定能回家。
后来，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回家无望，再加上天玄宗众人的污蔑、背叛和封印，练白霜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报仇，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报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拉着天玄宗一起陪葬。
现在，她的心魔隐约有些变化了，她——想和霍瑾一块。报完仇以后，和霍瑾一起回到钱氏女所在的小山村里面去。时不时照拂一下钱氏女的后代，其它时候就去游山玩水。
这世界很大，有不少地方练白霜没去过，而霍瑾没去过的地方更多。
这是她心底悄然生气的，一个小小的愿望。
而大师兄的心魔，从头到尾就没变过，那就是霍瑾。只要看到霍瑾，他就会想到他道貌岸然之下，最龌龊的心思。练白霜初到天玄宗的时候，并未入大师兄的眼，哪怕知道她天资卓越拜入大乘期长老门下成为亲传弟子的时候，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地位被威胁。
直到练白霜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一阶一阶晋升，甚至到了自己都要仰头去看的时候，他才愕然发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要比自己、比天玄宗所有人来得都更加优秀。
这让大师兄，怎么受得了。
他私底下咬碎了牙齿，表面上还要风轻云淡，只说天玄宗有练白霜这样的弟子是好事。嫉妒的果实日复一日灼烧着他，当“练白霜是魔修私下残害同门修炼”的传闻落入他的耳朵里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为其他弟子做的一样去给练白霜澄清、惩治谣言，反而放任谣言越传越广。
到了最后，他知道练白霜被吊起来准备受罚的时候，他更是按耐不住，私下里跑去找了练白霜，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给练白霜，为练白霜的入魔抛下决定性的石子。
练白霜真如他所愿，入魔了，还丢弃了原本的名字。
这让大师兄心情舒泰，甚至更上一步，直接到了大乘期。虽然大师兄知道，这对练白霜并不公平，但修士的道路就是这样的，如果无法铲除自己的心魔，就没办法前行了。
要怪就只能怪练白霜自己，若不是她，大师兄也不会如此。
练白霜也不仅是大师兄一人的心魔，还是天玄宗不少弟子的心魔。所以说，怪不了旁人，只能怪她自己。
大师兄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强化这件事，他这一百年里也是这么过来的，可看到霍瑾的那一刻，心魔又再一次笼罩了他。这也让大师兄的动作，甚至有了变形。
练白霜的战斗经验，不是大师兄能比的。练白霜承认，大师兄也是世所罕见的天纵奇才，但是在他过去的那么长岁月里，有不少时间都在处理宗门琐事。和大乘期修士的对抗经验，更是没有。
再加上练白霜早已在天上布置好杀阵，即便不是直接针对大师兄的，他也在禁制之外，但终究离得不是很远，这也给了练白霜机会。
大师兄还是战斗经验太少了，要是练白霜，早就离这片乌云远远的，得在大片阳光之下才能安心。
简单点说，就是菜。
又或者说，天运总是站在练白霜——或者是霍瑾这一方，反正不站在她们对立面，所以练白霜才能总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让对手露出破绽。
本来应该是一场鏖战，但在这种情况下，大师兄根本就不是练白霜的对手，几次三番交手下来，大师兄反而敌不过练白霜。这让大师兄更加接受不了，她已经不是他的心魔了，他真正难受的是看到霍瑾，可在这种情况下，练白霜他也比不过，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好受呢。
几番之下，大师兄被练白霜抓到了小辫子，她一个闪身上前，终于刺到了大师兄的命脉。说实话，也幸亏大师兄还是个雷系法系，跟她没什么克制关系，不然这胜负能分得更快。
五行相生相克，大师兄作为雷系，其实是五行之中金的衍生，而练白霜，是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她俩离得远，没有一点克制关系。
练白霜的利剑搅碎了大师兄的心脏，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无法做到心脏被绞碎还能活。大师兄面露不甘，还企图拉着练白霜自爆，但下一刻，练白霜的冰霜封住了他所有命脉，就连自爆也做不到。
做完这些，练白霜推了一把大师兄，将他从自己的长剑上推了下去。做完这些，她甚至没有再多理会大师兄、多看大师兄一眼，而是携着霍瑾，转身就走。
练白霜还有事情呢，真没有一点空在这里和大师兄说什么话。若是没事情，她还会在这里和大师兄唠几句，嘲讽一下，毕竟大师兄肯定也有命牌，他师傅那边看得到这里最后发生了点什么。
以练白霜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嘲讽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她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可霍瑾已经知道了她要干什么，当即抱着练白霜抱得紧紧地，争取不给练白霜添麻烦。
大师兄坠落在山谷中，俨然命不久矣了，他抬头看着练白霜犹如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天边。他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在他眼中，练白霜应该是很恨自己的……那为什么，他都要死了，练白霜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仿佛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一样！
就连霍瑾、霍瑾也没看自己。
他可是大乘期修士，是天玄宗的大师兄，所有弟子们心中下一任的宗门掌门。可练白霜凭什么？！凭什么不正眼看自己？！
大师兄在临死之前，口中仍然念叨着练白霜，却发现人早已走远，真的吝啬于哪怕一个眼神。哪怕练白霜真的在他临死之前嘲讽一下，他都不会这么难受*。
杀人诛心，在不经意间，练白霜也诛了大师兄的心，就和当年大师兄对练白霜做的一样。
她们走得那么急，当然是还等着去赶第二场，那魔修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要是真让它给逃了，霍瑾一定会很不开心的。练白霜根据自己预先埋下的真气，一路疾驰，终于抓到了这个魔修。
当练白霜带着霍瑾降落的时候，这魔修口中还叼着一头灵兽，显然它要赶紧补充能量。它看到练白霜和霍瑾，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怎么可能这么快？！那个天玄宗的呢？！你不得跟他大战个三天三夜吗？！”
第92章 糊涂啊
正常来说,同为大乘期的修士，哪怕是一对一，是很难分出胜负的。三天三夜那都算快的了,练白霜原本想的一天一夜已经很不给大师兄面子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大乘期修士。
显然,这个魔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它逃得并不远，就在山脉附近,找了灵兽先充饥。这附近那座城，早就被它屠戮一空，连半个活人都没有,哪怕这会儿想要找点人掏点精血来吃,也并非易事。
再加上这里毕竟距离鹤虞城不是太远,再往前去到了鹤虞城的范围,哪怕有天玄宗长老们暴毙,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它现在还身受重伤，去哪种大修士扎堆的地方，不是给别人送人头嘛。
所以才在这么近的地方,就地取材。
以它的想法，肯定是打算吸食了几只灵兽之后再继续逃走,去往和鹤虞城或者其它修士聚集城市相反的地方，再找了血食来恢复。它这一趟屠戮附近那座城，不仅没有半点精进,还因为遇到练白霜全栽了。
它当然不会找练白霜的麻烦，魔修是没有宗门的,都是单打独斗，当初十个天玄宗长老都没能拿下练白霜,自己也只能忍气吞声了。最多再去找人散布一下练白霜的位置，让那群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修士去找练白霜的麻烦。
自己上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它还想着多活千把年呢。
它真的做梦都没想到，练白霜会那么快……又或者说那天玄宗的大师兄这么不给力，这才多久啊？！啊？！半天都没有，那大师兄就直接嗝屁了，是人啊？这么菜也好意思在那边装腔作势，要不是自己受伤，那大师行甚至都不如自己。
可想的再多，练白霜也已经到跟前了。它放下了手中的鹿腿，面上带着显然意见的讨好笑容：“练道友，您杀那天玄宗弟子的速度这么快啊？那什劳子大师兄，在您手里也走不出几个回合，您这功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年头，拍马屁都有竞争的。
霍瑾看着这魔修，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不过面对魔修的夸奖，练白霜显然不会多高兴，她冷哼一声：“刚才没说完的话，给我吐出来。”
魔修苍蝇搓手了一会儿，有心想和练白霜谈条件，说了情报可就不准杀自己了哦。可现在的场面，它又没资格和练白霜谈条件。它只能寄希望于练白霜听了它的话之后能满足，然后放它一马。
“好、好，我说。”
当初那些天玄宗长老要它出手，必然是给了不少好处，还心甘情愿发天道誓言，这件事情自然让魔修非常好奇。它私下里也做了不少调查，然后才发现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
“他们不希望你能飞升啊，不希望你能打开仙界入口啊。”
在知道仙界已经陨落的时候，魔修也是挺诧异的，但它并没有和正道修士一样反应那么大。因为魔修本来就没办法飞升，它们的路早就被掐死了，只能徘徊在人间，争取多活点时日罢了。
所以仙界到底在不在，对它而言影响并不大。
可对名门正派的修士们来说，这影响可太大了。仙界已经陨落，他们自然是没办法飞升的，接受了这个观念一两千年后，发现了一个天道宠儿，极有可能能够飞升，他们一开始当然是喜悦的。
但是知道的越多，越是难受。仙界早就陨落了，现在的仙界，不是如同上古神话中描绘的那样，宛若极乐之地，而是一片断壁残垣，渺无人烟。这种情况下飞升上去，即便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和无尽的生命又如何，和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活在人世间。
他们害怕，害怕练白霜飞升之后，仙界的入口真开了。那帮子老帮菜本来就卡在大乘期后期了，若是仙界入口打开，他们肯定也会迎来天劫。要么死在天劫下，要么飞升去仙界去做什劳子都没有的仙人。
“嘿嘿嘿，这帮正派修士，一个个说着什么断情绝欲，实际上各个都舍不得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在这人世间，他们是最强大的存在，走到哪里都被人供起来的大乘期修士，要是飞升了，那就真没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可能让你飞升的。之所以让我过去，不仅是想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还想瞒过天道，让世上所有人、乃至天道都认为你已经入魔。届时，你被天道所厌弃，怎么可能飞升成仙呢。”
魔修的视线落在了霍瑾的身上：“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天道还能再弄来个一模一样的。”
这种事情，非人力能够做到的，只有可能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道。所以魔修也知道，霍瑾的出现，恐怕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个所有人，自然也包括练白霜。
练白霜沉默了一下，她的沉默让魔修知道没说错。
魔修继续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它眉眼含笑，那张芙蓉玉面小白花的脸蛋被它发挥到了极致，下撇的眼角，微微上扬的嘴唇，眸子里面闪着泪光，看上去好不可怜。
它一定非常喜欢这张脸，这张脸让它一路顺风顺水，哪怕偶尔有败露的时候，只要顶着这张脸说些求饶的话，就会有善心大发的人将它给放了，或是一时之间心慈手软被它逮到机会。
因为很满意，所以每一个小表情都拿捏得精准到位。可练白霜没忘记，天玄宗长老们会找它就是因为它擅长模拟别人的气息。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脸不是它夺过来的都说不过去。
“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道友，您便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以后肯定不再做坏事了，一心一意做好事。你也是魔修，你都没做过坏事，肯定也能放我一马吧？”
练白霜没说话，魔修心中拿捏不定，却在下一刻，被长剑贯穿了胸口。它的心脏如同大师兄一样被绞碎，它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练白霜此人，动手是真的心狠，而且脸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它给直接杀了。
练白霜冷冷看着它：“其实你杀再多人，只要没惹到我头上，就跟我没关系。但你忘了吗，当年诬陷我，你也掺和了一手，我俩是有仇的。我是魔修，与你一样，向来瑕疵必报，所以我不可能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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