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枝,则是一种陌生的防备状态。
云枝的视线从简熙身上走过,停留在裤兜很久很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而里面瘪瘪的,什么都没有。
她咬了下唇,表情古怪。
如果不是于衫和郑璇还在,她大概就要按耐不住,直接去翻简熙裤兜了。
她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于衫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搂着简熙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云枝眼睁睁看着于衫对简熙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作为郑璇眼中简熙的姐姐,关系最纯粹的姐姐,像妈妈一样的姐姐,她不能露出任何吃醋的反应,可咬紧的牙关,颤抖的嘴唇,身体每一处最原始的反应都在暴露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她吃醋了,发了疯的醋。
她嫉妒了,发了狂的妒。
“枝枝?”
郑璇喊了不知道第几声。
云枝愣在原地,也没给出什么反应。
“枝枝?”又一声。
云枝指甲暗暗掐进掌心,逼着自己把目光从简熙移向郑璇,“郑……郑校。”
郑璇瞧出来气氛的微妙,连忙起身把云枝拉到身边坐,“枝枝,难得人这么齐,快坐,咱们一起聊聊天。”
云枝摇摇头,“我就不坐了,郑校,我是来找人的。”
这里就她们几个人,眼睛看着谁,那就是找谁了。
于衫和郑璇纷纷看向简熙,简熙是铁了心不肯回头的状态,按灭手机屏幕,站起来对于衫说:“雨是不是小点了,我们回家吧。”
于衫按住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没有跟她走,心平气和地说:“没带伞,再等等吧。”
简熙困惑地盯着她。
这是一个女朋友该有的做法吗,现在不走,难道还真要让她留在这里陪云枝叙家常吗?
反正她没什么想跟云枝说的。
简熙抱着胳膊,对于于衫的做法,表示出她的不满。
于衫笑一笑,拉着简熙坐下。
那边,郑璇拉着云枝坐下。
然后,四个人便默契地沉默了。
片刻后,云枝开口打破因她的突然加入而开启的沉默,“小简,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谈什么?”
简熙没有刻意回避云枝的眼神,不存在恨,不存在怨,就一双带着距离感的眼,不冷不热地看过去。
云枝一瞬间恍惚,曾经她费尽心思教导简熙怎样做一个高傲的人,这双高傲的眼,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
如今,一眼望过去,怎么就望不进她的心了。
云枝说:“单独谈,可以吗?”
简熙有些不耐烦,以前有人给她递情书,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对她表白,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不想跟对方有太多牵扯之后,对方要是还缠着她不放,她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是因为对面这个人是云枝她才这样,这个人不管是谁,她都会这样。
不是在闹情绪,不是在报复,不是恨过头了。
还记得之前,她因为云枝突然不哄她了而伤心欲绝,甚至偏激地觉得如果从此没了姐姐的偏爱,生活便就此没了希望。
她很偏执,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说起来很奇妙,那天躺在于衫身边,觉得她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比任何助眠的药都有用,她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翻来覆去地失眠,很快睡着了,做了一场很幸福的好梦,梦里的幸福,延续到早晨睁开眼那一瞬间,洒进屋子里的阳光真好,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窗玻璃外面的光,这么温暖。
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怎样定义爱与恨,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抓得住,不一定留得住,留得住一时,不一定留得住一世。
稳定的情绪,准时的月经,不再执着一个人的轻松感觉,来之不易,简熙尝到这样的好处了,以后的日子,她想一直这样过下去。
所以,她不是不想招惹云枝了,是不想再招惹那种好不容易离她远去的垃圾情绪。
比起在云枝身边的自己,她更喜欢在于衫身边的自己。
这一次,简熙把目光投向于衫,想让她替自己做决定,如果于衫真的爱她,会懂她的。
于衫很了解她,懂得她每一次欲言又止,刚才她拉住简熙,是不想让她再逃避,现在,简熙对云枝的反应,给了她底气。
果然如郑璇所说,简熙是一个顶好的孩子,只要你真心待她好,她便不会辜负你。
于衫说:“小简,让你妈妈送你回家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云老师说。”
郑璇知道于衫做什么事都是有分寸的,便和简熙一起出去了。
门都关上了,云枝还盯着简熙离开的方向,眼里的诧异,不甘心,战胜了难过。
她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于衫和云枝第一次正面交流,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也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客套。
于衫开门见山,“云老师,你想在小简身上,找到什么呢?”
“没什么。”
于衫看着神色淡定的她,笑道:“你不想回答,那我来替你答。”
眼前的女人满脸精明,云枝手心里不由得掐了一把汗。
于衫手指一圈一圈缠绕着头发,弹开那一瞬,戏谑的笑容绽放开来。
“是手表,还是藏在手表里面的监听器呢?”
第74章 抱过亲过也睡过,很多次
于衫说出那句话时,云枝优雅的坐姿很明显垮了,眼神里下意识流出的慌张不可能有假,幸而外面的雨声足够大,不然她紊乱的呼吸声是不是也要露馅。
“你说什么?”
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三五秒的功夫,云枝脸上便再也找不出失态的破绽,她靠着沙发,翘起来腿,神情自若地看着于衫。
跟这样的人周旋,才算有意思。
看着云枝的反应,于衫倾身一笑,“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我。”
“于小姐……”
云枝话还没说完,于衫截过话头,“叫于小姐未免太生疏了,我现在是小简的女朋友,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了,你就和小简一样,叫我衫衫吧。”
话里有话,她这是拐弯抹角地告诉云枝,这些日子,她和简熙进展有多快,简熙有多喜欢她。
如果云枝是于衫三言两语就可以刺激到发疯发狂的人,那于衫也不会放着简熙不去陪,留在这里和她聊一些有的没的。
云枝垂下眼,嘴角浮现一抹从容的笑,“不了,于小姐,小简对我占有欲很强的,她不会允许我这么亲密地喊别人。”
她顺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高跟鞋鞋尖沾上的雨渍,然后看着于衫的眼,把揉成一团的废纸丢进身旁的垃圾篓里面,意有所指地说:“尽管你现在是她的女朋友。”
意思是,姐姐永远只能有一个,但是女朋友,那就不一定了。
她们对视着笑,势均力敌的较量,谁都不肯先甘拜下风。
于衫双手十指张开,相抵在腿上,“二十天前,要是听到云老师说出这样的话,我自然是一万个赞同,但是,十八岁的女孩,心不定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没有什么是一辈子的,云老师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云枝装出一副愕然的样子,“哦?我还真不明白。”
“好,既然云老师不明白,那我就直说了,前段时间,小简状态很差,我们便出去旅行了……”
说到这,云枝的表情管理出现问题了。
她一丁点表情变化,都被于衫捕捉到眼底。
于衫幸福的语气接着说:“现在她喜欢我,只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我。”
云枝嘴唇扯出的弧度很是勉强,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去旅行的?”
“在你冷落小简的时候,在你优柔寡断的时候,在你既想要这个,又舍不得放弃那个的时候,在你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的计划周密到天衣无缝,把最在意你的妹妹当成傻子算计的时候。”
教养让于衫没有在情绪激动时大呼小叫,她心疼简熙,声音自然而然地哽咽,但从头到尾,她都是心平气和的。
叹了口气,她把包包抓到腿上,从里面取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透明封袋,随手丢到云枝面前的桌子上。
云枝脸色苍白,“这是什么?”
于衫一下子笑了,“云老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这才过了几天,就把送小简手表的事给忘了。”
云枝眼神飘忽,“手表是我送的,怎么了?”
“手表里面的监听器,是你放在里面的。”
“你有证据吗?”
“没有。”于衫紧紧盯着她,“云老师,我相信你,你是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的。知道你亲手送给小简的手表被别人动了手脚,你应该跟我一样气愤吧。你放宽心,没事了。我就是想跟云老师分享一件事,这枚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监听器,已经被我的朋友改动过了,那个处心积虑的人,以为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她远程听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我想让她听到的。”
云枝再难维持表面的镇定自若,好可悲,她亲手设的局,到头来居然被别人反将一军,沦落局中棋子,身前是悬崖,身后是陷阱,她没有退路了。
窗外的雨,手心的汗,面前的于衫,都在嘲笑她的自负。
她不再装了,嘴角勾着苦涩的笑,“你是怎么发现手表有问题的?”
“那天小简说,她的手表坏了,我知道那块表是你送的,她很看重,我怕那些手表维修工不靠谱,就让我朋友帮我修了,然后他就发现这块手表有问题了,他说,那枚监听器设计简单,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再专业的手表维修工看到,都会以为它只是手表最普通的零件,怎么都不会往那方面想,这个人,真的好聪明啊,可是,太自负就不是好事了,连一个加密功能都懒得去设计,让我觉得好气又好笑的是,她把那枚监听器安装在手表最起眼的位置,是对小简的单纯和善良作挑衅吗,还是把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都当成是废物了。”
云枝右手攥拳抵在唇上,无意识咬了下被攥到发白的指节,“小简……小简她知道了吗?”
于衫摇头时,云枝僵硬的身体舒展开来。
于衫有多在意简熙,此时就有多想为她出气,非要在云枝心上划开血淋淋的口子才肯罢休。
“她以为小简在她面前伤心,背地里却过得很好的那段时间,其实小简的情绪出了很大的问题,她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整日整夜都精神恍惚,我便带她去旅行,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她慢慢好起来了,也彻底接受我了。云老师,你知道吗,一开始,我拉她手,她都很别扭,但谁让那个人太过自负,觉得小简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她,所以就晾着小简,伤透了她的心,我得感激那个人啊,没有她把所有人当成傻子一样的算计,我怎么有机会趁虚而入,让小简爱上我呢?”
云枝脑海里一片空白,妹妹爱上别人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刺入她的心,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声音都是颤抖。
“你说……她爱上你了?”
于衫笑着点头。
云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还能够坐在这里,是她最后的冷静。她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呢喃出口的话,像是故意要把自己逼疯。
“都是假的,那郑校说,你和小简什么都没有发生,是真的吗?”
她想疯,那于衫便满足她。
“那个时候,我和小简的关系,确实很单纯,越界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过,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情侣之前该做的事,我们都做过了。”
深深的无力感降临,挫败感压得云枝喘不过来气,她的目光空洞到极致。
“你抱过她了?”
“嗯。”
“也吻过她了?”
“嗯。”
云枝嗓子里面像是憋了窒息的异物,呼吸一喘一喘的,眼眶红得厉害,眼睛睁得生疼,情绪失控到连泪水都不会流了。
“你们睡过了?”
破碎的叹息从唇边溢出,答案她知道,却非要固执地再问一遍,看着于衫的眼睛里,竟带有无助的乞求。
于衫可怜不起来她,毫不犹豫地说:“是,抱过亲过也睡过,很多次。”
云枝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声,冲到于衫面前,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领,眼神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妒意。
“你怎么敢碰她!她才十八岁!”
对于一个情绪失控的人来说,无动于衷的平静就是最有力的武器,于衫轻轻一笑。
“云老师,既然你是站在姐姐的角度来质问我,那我只能说,小简已经十八岁了,请尊重她在法定年龄可以和任何人发生性关系的权利,作为比她年长的成年人,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懂吧?”
“我……”
事到如今,云枝还是连一个爱字,都不敢说。
没意思了。
于衫不想跟她继续说了,“云老师,不能让小简等久了,我得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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