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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学校里有事发生。
云枝拢上去睡裙，靠着床头柜坐起来，接了电话，“喂，丁主任。”
那边丁主任跑得呼哧带喘，“我给张老师打了半天电话，她都没接，只能打给你了，小云老师，你快来学校一趟吧，你们班有两个学生打起来了。”
“谁跟谁？”
“哎呦，两个好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跟他说话是真够费劲，半天也没回答到关键的地方，云枝不耐烦地问：“丁主任，谁跟谁打起来了？”
“就就就……赵晶和余欣。”
丁主任那边乱成一团，匆匆道：“好了，小云老师，你抓紧时间过来吧。”
云枝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这都晚上九点多了，还要往学校跑。
简熙冷脸道：“张老师晚上手机从来不关机，就怕学校有事，他不敢打扰张老师，摆明了是在欺负你。”
“替姐姐抱不平啊？”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宝贝。”
云枝抱了她一下，不舍地蹭了蹭她的脸，叹口气，她脱下睡裙，下了床。
“你在家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简熙说。
云枝婉拒，“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估计得处理到很晚，外面还下着雨，小简，你就在家等我吧。”
“不，我就要跟你一起去。”
简熙态度坚决，云枝只能顺着她。
云枝去卫生间简单清理一下就出来了。
简熙看着穿好衣服的云枝，不禁想起刚才在床上的云枝，咳了一声。
云枝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笑而不语。
简熙心虚地摸了摸脖子，“走吧。”
她们没怎么收拾，换了衣服，带了一把伞，就出门了。
雷声混杂着雨声，白茫茫的雨幕里，简熙撑伞，云枝挽着她的胳膊，脚步匆匆地走在石板路上，溅起来的雨水弄脏了裤脚。
“等一下。”云枝拉住往前走的简熙。
“嗯？”
云枝蹲下身去，裙摆拖到地上，脏了，她也不放在心上，伸手是想为简熙挽裤子。
简熙往后退了半步。
云枝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一愣，仰头看着简熙，“怎么了？”
简熙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云枝，心里莫名泛酸，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舍不得，好想哭。
十几年来，她习惯被云枝照顾了，这次和好之后，她很懵，很被动，直到今天，她都时不时会出现在做梦的错觉。
她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她的确对云枝的穿着打扮，社交关系，重新产生了占有欲，不过和之前，不一样。
云枝听她的话，她就会很开心，云枝不听她的话，她确实会不开心，但不会再那么偏激了。
不知道云枝是否有所察觉。
不知道云枝是否和她一样，珍惜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
简熙到底没让云枝帮她挽裤脚，她把云枝扶起来，大半雨伞偏向云枝那边。
简熙湿着的肩头，是她想要为云枝扛起一片天的决心。
云枝红起来的眼眶，是感动，是惊喜，亦或者——
是无处安放的愧疚。
第88章 小孩儿想报恩了
雨天难打车,特别是已经这么晚了。
她们站在小区门口快有十分钟，也没拦到一辆停下来拉客的空车。
都要放弃了，终于有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
简熙准备收伞,司机按下车窗，大嗓门地喊：“你们去哪儿啊？”
“八中。”
司机油腻腻的笑脸一收,嫌弃地摆摆手,“太近了，太近了,折腾一趟不够油钱的，不拉。”
车窗缓慢向上升,车子缓慢起步，这司机摆明了是故意的，就等她们开口加价。
雨天不宰客,出来跑什么活儿。
这种人，钱就不该给他赚。
云枝和简熙对视一笑，同时把目光移向别处，不理他了。
这时，只听嗡一声响,宰客不成的司机猛一脚油门,车子冲出去了。
指不定在车里怎么骂她们呢。
简熙一脸庆幸，“幸好没坐他的车，这人有路怒症吧。”
云枝站累了,柔柔地靠着简熙,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对,幸好没坐，我们再等等。”
“嗯。”
“嘟嘟——”
云枝跨在肘弯的包包传出手机的震动声。
云枝反应太奇怪了,没有先接电话，而是看了简熙一眼。
简熙左看右看，转过头来，看着愣住的云枝，对她说：“接电话啊。”
“嗯。”
简熙低头看着云枝，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所有。
所以云枝才会反应奇怪吧。
以前简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监视云枝，会在意每一通打给云枝的电话显示的来电联系人是谁，会逼着云枝开免提。
她对云枝的监视欲很强，特别特别强。
但就在云枝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时，意外的是，简熙移开了眼。
看清来电联系人，云枝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后怕。
云枝很快接了电话，生怕简熙让她开免提，赶紧说：“丁主任。”
电话那边的人一愣，猜出她是怎么了，便配合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仿佛之前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很有经验，很有默契地陪她演着讲完一通电话。
没错，电话不是丁主任打来的，是周宏，几个无聊的朋友想凑一个酒局。
那天一群人在云枝家里，坐在云枝身边，和云枝很亲密的那个男人，是周宏的朋友，叫王群。
那天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没加微信，王群联系不到云枝，这才拜托周宏做中间人，希望能够通过周宏，把云枝再约出来一次。
绕这么大一圈，简言之，就是他看上云枝了，今天组这个局，是为了能够跟云枝见上一面。
发微信没回，所以周宏才这么晚打来电话。
云枝心绪不宁地讲电话，额头冒出来冷汗。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其实不然。
刚才，简熙确实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想要监视，想要私有姐姐，但她深知，把云枝捆得太紧，对她，对云枝，对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来说，就是一条死路。
她想换一种方式去爱云枝，给她自由，同时，给自己一份稳定的情绪。
因此，她移开了眼睛，没看云枝的手机。
幼时的简熙没有这样的觉悟，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也算有所成长，十八岁成人礼的到来，不算长大，想成为姐姐的依靠，才是真的长大。
生是恩，养亦是恩。
小孩儿想要报恩了。
云枝讲电话的功夫，简熙四处打量，路边一排共享单车吸引了她的注意。
目前的情况，继续等车，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没准儿等来的还是黑心的宰客司机。云枝还在生理期，雨天湿气重，对她身体也不好。
而且云枝时不时揉肚子，肯定是肚子疼了。
姐姐总是这样，难受了也自己一个人扛，不对她说，不想她跟着担心。
简熙忍不住鼻子泛酸。
“好，我知道了，不说了，丁主任，我马上到。”
云枝扶了下腰，深深看了简熙一眼，确定简熙没有注意她，她在把手机放回包里之前，顺手关机了。
靠着简熙的身体弱不禁风，仰望简熙的脸楚楚可怜，殊不知，她心里计算的是——大意了，必须得尽快背着简熙，把周宏，还有那些朋友的备注，都改一改。对了，还有微信，也该切换到只有同事的那个。
隔着一层肚皮，面对简熙一颗真诚的心，云枝那颗算计来算计去的心，是否会有愧疚。
简熙依恋的呼唤，真的就比不上那群狐朋狗友吗，真的就不能打动云枝的心吗？
“姐姐。”
云枝为什么眼神闪躲，不去看简熙的眼睛，“嗯？”
简熙伸手往马路对面指了指，难得脸上表情这么丰富，难掩兴奋道：“估计也打不到车了，我们骑单车去吧。”
雨天和单车，姐姐和我。
在简熙失去云枝的那段时间，在简熙努力忘记云枝的那段时间，白天到黑夜，她一遍一遍做过这场幸福的美梦。
云枝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裙子，为难道：“可以呀，但是小简，我的裙子有点长，可能不太方便骑车。”
简熙拉着她的手腕，晃了晃，“谁说只有你能骑车了。”
“什么……意思？”
简熙很好地继承了简中梅的美貌，冷脸时有距离感，微笑时很贵气，像现在这样笑开了，又美又野。
她只有十八岁，气质里就蕴藏同龄人没有的成熟美。
再过几年，等年龄稍微上来，不敢想象，她得出落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得有更多更多的人觊觎她。
想到遥远的以后，太多难以把握的因素，让云枝眼神闪烁。
街角的书店还亮着灯，路边长椅不打伞的情侣在忘情拥吻，往巷子里逃窜的流浪猫肚子瘪瘪的，不知饿了几天。
雨夜并不寂静，很吵很乱，闷闷的雨声之外，云枝也只能听到简熙真诚的声音。
“我载你呀。”
云枝挽过耳旁的发，感动一笑，“好。”
简熙掐她时从不手软，骂她时从不客气，性格原因，很少能听到简熙嘴里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她不是不好意思，完全是不屑。
言语太脆弱，嘴里讲出来的，是真是假，分辨不出来。
讲了又有什么意义。
行动才是实打实的，如果她想对一个人好，通常会默默去做。
和于衫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简熙为什么能看起来很迅速地从过去的感情里抽离出来，为什么能拥有稳定的情绪，并将那份难得的情绪，延续到今天。
因为于衫是个好人，教了她很多。
如果没有和于衫那一段，云枝的手机现在百分百不会安然无恙地放在包里，应该是碎成好几半在地上。
「爱一个人，就要学会表达，要让她知道，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是值得的，这样，她才会更爱你，你们的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这话，是于衫告诉简熙的。
简熙记在心里，向来冷冷的她对云枝说了一句特别温暖的话，“以前姐姐背我，以后，我来背姐姐。”
“小简……”
云枝很感动，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出简熙的变化，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改变，要么事助力，要么人助力。
于衫就像一块疙瘩，堵在云枝心口，比这黑云压顶的夜空还要压抑。
云枝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是忧伤的。她的隐忍，终会害了她。
“姐姐，你在这里等我。”
简熙把伞留给云枝，冲到雨里，跑到马路对面，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手机揣进裤兜，她转过身来，朝云枝招了招手。
衣服湿了，鞋子踩在水洼里，平日里那么注重形象的简熙，此时好狼狈，她把被雨水淋湿的脸在衣袖上蹭干净，抬头望向云枝。
黑暗的夜里，她们之间隔着一条斑马线。
云枝的心微微颤动。
简熙的眼神干干净净，是没有上锁的窗，轻轻往里一推，撞见的就是她孩子气般的心。
她是个顶好的孩子，云枝一直都知道，可是云枝……
这夜忽然好凉好凉，天快点放晴吧，云枝想晒太阳了。
云枝垂眼，挂在睫毛上的雨水倏地滴落。
做了亏心事，她很内疚。
别不知珍惜，别再犯错，到此为止吧，简熙在向她招手，以后迎接她的，都是好日子，但那颗野惯了的心为什么就是定不下来，为什么那么贪心，既想要简熙，还想要自由，想要很多很多，想把自己童年没有得到的所有，加倍弥补回来。
和简熙在床上亲热的余温还没散去，想一想，身体还是会起反应。
简熙不允许她再卑微地蹲身挽裤脚、把她扶起来的感动还没消失。
然而她却不知悔改，再一次骗了简熙。
一句“好，我知道了”，不是简熙以为的，应承丁主任的话，其实是回应周宏的那句话。
“王群也在，你不是觉得他挺会玩的么，周四那个局，他有事儿，来不了了，你今晚要是能来，尽量就来吧。”
此刻，云枝撑着雨伞，坐在简熙单车后座，依赖地把脸颊贴向简熙的背，心里却在想着和简熙无关的其他。
蹬车很累，但简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姐姐，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学会骑车的吗？”
简熙脖子后面，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云枝轻轻为她擦拭。
“当然记得，你平衡感不是很好，一骑车就害怕，我就在后面推着你，骑一段路，你就问我，姐姐，你还在吗，我回答你，在的，姐姐在的，后来，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松手了，你很厉害，骑得很稳，很快，渐渐地，你离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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