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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童惊讶：“在群里说的？”
梁泽兰：“对啊，我部门有个同事还截屏了呢。”
宣云歌也很惊讶，追问道：“那领导怎么办的？”
“把消息撤回了，然后什么也没说。”梁泽兰摊摊手，“现在那群里都不说话。”
大家都没说话，半晌，宣云歌感叹道：“那他也够惨的。唉，大过年的真不容易。”
“关键是，那家伙确实论工作不应该拿C，”梁泽兰对那人更熟悉一些，“但他确实跟领导有点不对付，只能说没办法。”
“那也还好，只要不拿D问题就不大，也就是年终奖少一点吧？”周童部门的领导大部分都挺不错的，因此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梁泽兰所在部门各组差别极大，有很好的也有很差的，这些东西都不好说。
“我估计他应该要提离职了。”梁泽兰叹口气，“年后还不知道来不来呢。”
“起码把年终奖拿了再走吧？”宣云歌想了想，“不过他这个情况年后来上班估计也难受，应该忍一忍的，拿到钱再骂，怎么骂都无所谓了。”
“也有可能他本来就想走，手里已经有下家了，也就无所谓了吧。”周童猜测着，“不过这事也都说不准。”
原本欢乐的过节气氛，经过这件事情，一时大家心情也都黯淡了几分。随便聊了两句，三人各自回到自己工位上。
周童所在的组今天有不少人请假，座位空了一半。她回来的时候小领导有事出去了，和同事闲聊了几句，李明明有事情来找她，是上周的周报需要交。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真的忘记了。”这个周报好几天前就在催了，但周童给忙忘了。幸好这种东西几乎没人看，就是形式上的一个东西，周童当着李明明的面，直接上网抄。一边抄一边打趣道，“李哥，怎么是你来催周报？小璐姐呢？”
李明明：“她请假了，咱部门就剩我和你没交了，她让我帮忙来催一下你。”
“好家伙你也没写。”周童笑了，“我看你是过来摸鱼的吧？”
“可不是吗？”李明明直接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毕竟强哥你也是知道的，工作狂，今天还搁那认真工作呢。我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摸鱼，就跑来找你了。”
周童非常能理解：“哈哈，强哥，那真的是不服不行。”
李明明问：“说起来你在这边干得怎么样呀，效能组这边轻松一点吧？”
“还可以，工作基本上没问题。”周童想了想，说道，“就是和我预期的有点不一样，我觉得我在这边的工作有点过于偏向应用层了，我其实还是想做稍微底层一点的东西。”
李明明已经工作了六七年了，技术可以说是很厉害的。据说很早之前就能当个小领导了，只是他不感兴趣，因此一直没怎么升职，不过待遇确实是很不错的。周童刚来时很多工作不熟练，李明明乐于教，而周童又乐于学，所以他确实帮了周童不少忙，周童跟他说话也比较敢说。
“效能组嘛，就是会偏应用一些。”李明明点点头，“这个确实是正好碰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以前我们分公司没项目的时候，总公司那边爱答不理的，今年我们效益好，项目多，总公司就想着过来分一杯羹了”李明明安慰她，“今年，强哥和郝哥本来都是能升职的，现在不还是没办法吗？”
虽然李明明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周童还是吓一跳：“李哥，你是真敢说啊，咱好歹去公司外面聊。”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也不能太过于嚣张了。
“怕什么，他们敢做，还不准我们说？”李明明硬气的很。
周童确实是有点茫然了，看着他，认真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做偏应用的吗？”
“看你自己的兴趣，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可以往偏底层的方向走。”李明明直言，“效能组这边，最关键的不是方向，而是它同时负责好几个项目，你做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有重复性，说实话，对个人的提升不大。”
周童若有所思：“是吧，我也有点这么觉得。”
李明明突然意味深长地凑到她耳边：“你信不信，今年过完年回来，离职的肯定很多。”
周童一愣，明白李明明已经看出她有离职的想法了。
周童紧张地看着他：“李哥，我……”
“放心，绝对保密，谁都不会说的。”李明明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第17章
愉快的上完最后一天班，周童罕见地卡着下班时间走了，回家收拾东西。
一进门，刚放下包，林风遥打来电话：“过来吃饭，今天做了好吃的。”
周童奇怪：“怎么今天晚上还做饭？我今晚走，你不是也明天就走了？随便吃点呗。”
林风遥丢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别废话，快过来帮忙。”
周童没抢到最合适的票，只买到了凌晨一点的站票，因此也不急着收拾东西。
脱下外套，周童打开门，正巧撞见住对门的刚搬过来的女孩，她正准备出门。
两人没说什么，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女孩出去了，周童发现忘记带林风遥的门的钥匙，开始“砰砰”敲门。
等了一会儿，林风遥一手握着个铲子，过来开门，见了她非常不满：“怎么不拿钥匙，我忙着呢。”
“忘带了嘛。”周童从她身旁挤进去，发现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到厨房一看，台面上是两大碗炒好的花蛤，两大碗麻辣小龙虾，池子里还有螃蟹和皮皮虾。锅里也是小龙虾，只不过是蒜蓉的。周童的锅也被搬过来，里面熬着粥。
“什么情况？不过日子啦？”周童震惊地看着她，“这个季节，海鲜可不便宜吧，而且这些个头可都不小。”
“当然不是我买的，是我妈妈寄过来的。”林风遥铲了两颗小龙虾出来，分给周童一颗，“她今年买了好多海鲜，给亲戚朋友送了不少。前两天打电话说放在家里一点，除夕她不在家，我自己做着吃。”
“这不挺好的吗？”周童吃着小龙虾，满意的点点头，“熟了，可以盛出来了。”
“好什么啊？除夕夜，我做一大桌海鲜，自己一个人吃，这有什么意思啊。”林风遥顾不上吃，吐槽着，“所以我打算去我姥姥家蹭吃蹭喝。但这些海鲜浪费了多可惜，我就告诉她直接寄过来，咱俩炒炒吃了，多好。”
说完，林风遥把自己手里那颗小龙虾吃掉，皱眉：“是不是有点咸？”
“还行，没有很咸，就着粥吃呗。”周童把小龙虾盛出来，“剩下两个你想怎么做？”
“皮皮虾用辣椒炒一炒吧，”林风遥指着螃蟹，“你去把螃蟹洗了上锅蒸，我炒皮皮虾。”
周童瞥一眼厨房：“我们一共就两口锅，一口你用来炒菜，另一口正煮着粥，我怎么蒸蟹？”
“粥已经好了，你盛出来，放到大碗里。”林风遥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家里没有米饭也没有馒头，你要不下楼买一点？”
“估计都关门了吧。”周童想了想，“我那还有面包片，拿过来，放到锅里稍微热一热吃吧。”
是很局促的小房间，桌子不大，也没有盘子，能用的都是一次性碗筷。满满当当的桌子上，林风遥硬是放了一株百合，插在剪开口的塑料水瓶里。是她们公司里摆的，因为要放假了，员工可以带走。
两个人并肩坐着，空间很小，腿挨着腿。
没有买果汁，也没有买酒。于是林风遥把周童的蜂蜜罐拿过来，一人调了一杯蜂蜜水。
“来，干杯。”林风遥举起纸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旧的房间里，灯不算明亮。周童举杯，笑着抿了一口蜂蜜水，看林风遥喝了一大口，迫不及待地放下杯子去拿皮皮虾。
“你吃过这种炒法的皮皮虾没有，超级好吃。”林风遥分给她一只，“我们家，自从我上大学以后，每年都是我来炒，我妈都说我是青出于蓝。”
“闻着就很香。”周童笑着接了过来。
周童家里不常吃虾蟹这类东西，但她很擅长剥虾，三下五除二处理掉腹部的脚，从两侧掰开虾壳，最后再从尾部一拽，一条完整的虾肉就出来了。林风遥炒的极入味，不用蘸料，空口吃味道鲜辣。
林风遥才刚剥开外面的一部分壳，就见周童吃完一只虾了，不由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周童没说话，反而伸手去拿水杯。
难道不好吃？林风遥心里一紧张，立刻找补道：“下次你来我家，我给你做。这边的电锅不好用，所以炒得一般。”
“好吃啊，超级好吃。”周童放下水杯，接着又拿了一只皮皮虾，解释道“刚才吃的太急，有点呛着了。”
那就好。林风遥放下心来，慢条斯理地打算继续吃，然而很快又被周童吓到了。
“看我干什么？”周童又吃完一只皮皮虾，发现林风遥在一旁坐着不动，奇怪地侧头去看她。
“你好快啊。”林风遥手上的虾只吃了一半，一脸震惊，“怎么做到的，我都没看清。”
“就是那样剥啊。”周童看她啃得坑坑洼洼的半只虾，又拿了一只，慢动作演示，“你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懂了吗？”
一整条虾肉被放在林风遥面前的碗里。
林风遥不信邪，自己拿一只试着剥：“不行啊，这壳太硬了，而且还扎手——有没有剪刀？”
“你行不行啊？”周童颇为嫌弃她，又拿一只，“算了，我给你剥吧，你先吃点别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林风遥故作娇羞状，“而且……而且我吃得很快的。”
然而，周童的速度确实很快，半分钟就能剥出一整条虾肉，剥一只给林风遥，再剥一只给自己，还能抽时间吃几颗花蛤。
林风遥见自己没什么事，就去剥小龙虾，偶尔投喂几颗给周童，很快，两大碗皮皮虾都被她俩吃进了肚子里。
虾蟹这些东西不顶饿，更何况林风遥手艺确实不错，吃完了皮皮虾，正好吃螃蟹。
毫不意外的，林风遥吃蟹动作也很慢。周童吃完一只后，见林风遥还在与蟹钳奋战，于是拿来一只帮她剥。
“我好幸福啊。”林风遥看着周童小心翼翼地尽量把蟹肉整段整段地拆出来，心生感慨，突然半真半假地说，“你嫁给我吧，我一定对你一心一意。”
周童头也不抬：“滚蛋，我只嫁有钱人。”
“有钱人看得上你？”林风遥哼了一声，“你就得找我这种人，等我以后有钱了，那你就是我的糟糠之妻，我肯定金银珠宝都捧到你面前来。”
“那就只能请咱林姐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这多年同窗之谊，指缝里漏点小钱。”周童把蟹肉摆的满当当的，盛在蟹壳里，双手端着放在她面前，故意拉长了声音，“来，请娘娘用膳。以后富贵了也不用多给，给个几千万意思一下就行。”
林风遥于是没再说话了，低头吃蟹。蟹肉是真鲜，再蘸点醋，醋碗里放了切碎的蒜末，又酸又辣，辣得林风遥眼眶有点红。
周童又拿了一只蟹，认真地剥着，一边剥，一边说：“我奶奶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寄点黄瓜，因为我爸妈给她说我上班的这边黄瓜可贵了，六七块钱一斤。她自己种的，有很多，不要钱。其实邮费就比在这边买还贵。”
林风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爸妈一直觉得我在外面过的不好，想让我回家去工作。他们确实是不指望我挣钱——当然，我确实也整不了几个钱。”周童苦笑了一下，“我嫂子一开始还帮着我劝他们，后来也就不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风遥不知道，摇了摇头。
“我其实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不过她刚生下来不久就去世了。”周童这是第一次对除了家里人的另一个人讲起这件事情。
周童的母亲黎书荷在二十八岁时生下了周童的哥哥，两年后意外又怀孕了。周童的父亲周启和黎书荷原本在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但在去医院查得这是一对双胞胎后，一家人非常高兴地决定要生下来。
大家都非常期待这一对可爱的小宝宝，周启和黎书荷都忙于工作，黎书荷又是正处于升职的关键时期，于是商定好孩子生下来后，请育儿嫂，但需要麻烦周童的奶奶来帮忙带小孩。
黎书荷生产当天，周童奶奶激动地要去医院看望，不料路上没留神，踩在冰上滑了一跤，只能在家休养。
这一下人手就不够了，况且周童奶奶骨折住院也需要人照看。周启和黎书荷工作、医院、家里三头跑，忙中难免有些东西顾不上。双胞胎中的妹妹生下来身体就弱，经常发烧。一次育儿嫂下班离开，医院人太多，周启回得晚。黎书荷开会没接到电话，等看到了也立刻打车回家。然而两人到家的时候妹妹状态很不好，脸色发紫，且不断地抽搐。两人立刻往医院里跑，然而还是没能救回来。
失去这个孩子对于一家人的打击都是巨大的，也是因为这个，黎书荷和周启对于周童从小到大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从来不要求周童工作能够多么出色，只希望她能够留在家乡，平平稳稳地结婚生子，一家人能相互扶持。
“所以我哥有时候开玩笑，说我背负的比他更多，”周童把又一只剥好的蟹放在林风遥面前，“其实也不无道理，在我爸妈心目中，我一定一定要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
林风遥看着眼前的蟹，沉默良久。她听懂了，周童听出来她那句半真半假的话，也是在暗示她，她们两个之间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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